第42節(jié)
舒曼先去了知青點說了明天自己要去鎮(zhèn)上的事情,說的時候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這是好事,成了要請客哦?!卑子裼⒑転槭媛吲d覺得這是好事。 舒曼微微一笑, 緊張地看著杜鵑。 杜鵑揚了揚手中的書,笑道:“一起努力。”對舒曼的好運,她也羨慕。不過不是她的東西,與其羨慕還不如把握住手邊可觸碰到的。 “好?!笔媛J真地點頭。 一旁的白玉英仔細看了看舒曼,這才發(fā)現(xiàn)她穿來穿去就這么兩身衣服,轉身就去開了自己的衣柜:“你明天穿這樣過去可不行,下一次去供銷社你看看有沒有毛線,好歹買一些回來織件毛衣?,F(xiàn)在是趕不上了,你要是早點說,我就在縣城給你帶一身回來?!?/br> 舒曼笑笑不語。 她手頭不是那么拮據(jù),可大手大腳買衣服顯然不能。 但白玉英是好意,她由衷地感謝對方,更別說她現(xiàn)在為自己翻箱倒柜地幫忙。 說起來白玉英的衣服不少,在未必人人都能擁有一身新衣服的大環(huán)境下,她的存在的確夠惹眼,也讓人羨慕。 只可惜,兩個人的身高沒辦法匹配。 白玉英挑了半天,也就挑出一件壓箱底八成新羊皮翻領大衣,又挑了一件同色系米白色的絨線衫出來。 “你要嫌棄就算了。” 舒曼無言,這話一出,她連拒絕都不能。 “我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你要是的話,我房門都不讓你進。”白玉英得意地笑道:“再說了也不是誰都有這個面子。”以前別人不是沒有打過主意,她連眼神都懶得給對方。 “杜鵑,等你要用的時候,我也借你。”白玉英說完看了看杜鵑,隨即無奈地說道:“只是估摸著也不太合適?!?/br> 這兩個人一個骨架大,一個骨架小,自己的衣服給她們不是太小就是太大。好在冬天的衣服勉強還能穿穿,夏天的就不行了。 白玉英夏天的衣服幾乎都是修身的,不會像別人那樣往大件里做。 杜鵑擺手:“我現(xiàn)在用不上,以后有需要肯定也不會客氣?!彼窍牒迷诖謇锇l(fā)展,自然就得穿著樸素。 何況白玉英哪怕說的是客氣話,也比面對其他人毫不客氣的時候好上太多了。 杜鵑想得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唄。 她同白玉英一起住,其實真沒少占便宜,她也是知道感恩的人,哪里還會有其他心思。 得知舒曼是明早的車子,杜鵑想了想說道:“我剛才在廚房里的時候,聽到孫虹找郭世寶他們自行車了。” “楊渝渝不是有嗎?”舒曼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彼M去廚房的時候,孫虹就不說了,像是防備自己的樣子。杜鵑自然不會不識趣,硬是要把人家問個清楚?!熬褪锹犞彩敲魈烊ユ?zhèn)里的意思?!?/br> “要不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白玉英問。 舒曼搖頭:“大冷天的,你東西都買了,何必再去呢?!边@次回來,白玉英依舊有不少東西帶回來,都夠她吃到下個月了。何況明天自己去學校面試,總不能讓白玉英一個人在外面等著吧。 杜鵑倒是也想一起去,又擔心舒曼誤會,嘴巴張了張,直到舒曼離開了也沒有說出來。 舒曼拎著包袱回到家里,天色就真的暗下來了。 把衣服放好,先去了廚房。 口糧還剩下不少,rou卻是吃完了,蔬菜也沒有了,這幾天吃完了她都忘記再去買。鍋里面還剩了不少雞湯,舒曼干脆蒸米飯,打算吃雞湯泡飯。 剛來的時候,以為自己會饞米飯厲害,后來發(fā)現(xiàn)還是能很好的適應,就沒有刻意強求,只是這幾日跟著陳錦州吃了一些,骨子里南方人的習性就被激發(fā)出來了。 舒曼多舀了一些米飯,打算吃剩下的,明早起來再吃。 等米飯煮熟的時間,就先回屋里翻起自己帶來的衣服,除了兩身棉衣棉褲這些,冬□□服真沒幾件。 舒曼就吧春夏兩季的衣服找了出來,終于翻到一件領口繡花的棉布襯衫,衣服也是七成新的,是原主初中畢業(yè)后,舒母拆了自己的衣服重新縫改出來的。舒母的手藝很好,一點也不輸百貨大樓里,除了舊一些,一點也看不出是改小后的衣服。 舒曼打算襯衫穿在秋衣的外面,再配上白玉英借的衣服,至于褲子,她有一件燈芯絨西裝褲。 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舒曼借著燈光,剛把衣服換上,門外就有了響動。 房門被輕輕敲了三下。 “誰?”舒曼問了一聲,外面沒人回答。 舒曼猶豫一下,走到門口。 這個時候的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她只要高聲喊上一聲,來人只需要幾分鐘就能趕到。 安全起見,舒曼還是隨身不離菜刀。 門打開,人影都沒有看清,憑空伸出一只手來。 舒曼下意識劈了過去,手腕卻被制住,動彈不得。 舒曼看清來人,掙了掙沒掙開,腳一抬,膝蓋就要頂上去。 陳錦州從驚艷中回過神,一個閃身避開,拽了舒曼關門進屋。 “你這是要斷人子孫啊。”小姑娘剛那表情又恨又絕,一點余地都不給,真要被頂?shù)?,陳錦州覺得他要對不起陳家列祖列宗了。 “無聊。”舒曼這一回掙開手了,扭身就進了廚房。 她怕自己在外面多呆一會兒,就要克制不住怒火,把人給咬了。 明明下午才離開的人,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在這里。 那她中午持續(xù)了半個小時的失落是為誰? 舒曼感覺自己被人耍了。 她不相信陳錦州是突然決定去而復返。 所以這男人是故意在逗她玩呢? 舒曼深呼吸幾次,入鼻的是米飯的香味。 肚子馬上餓了。 等她端著雞湯泡飯出來的時候,陳錦州已經(jīng)不在屋里了。 舒曼平靜地坐在炕上吃飯。 十幾分鐘后,陳錦州的身影又出現(xiàn)在院子里,一起的還有個大家伙。 “怎么樣?”陳錦州走進屋內,拍了拍身邊的“飛鴿”牌自行車:“換一頓飯吃如何?” “那你可虧了。”舒曼說完走回廚房,端了一個木盆出來。 看著屬于自己的專用飯碗,陳錦州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就說小姑娘口是心非,其實最是心軟。 要不是特意為自己準備,能這么快就端出來? 陳錦州也是餓得慌,他中午趕回兵團報道露臉,在眾人面前完好無缺地轉了一圈后,又急急忙忙回來,早上吃的那點早就消化干凈了。 他吃空盆的時候,舒曼碗里還剩下一半,她很快推開,打算去看看自行車。 車子剛才就瞄了一眼,比起楊渝渝那輛紅色自行車,這一輛就是最普通的黑色二八杠的自行車。 但再普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到的,動輒要四個月的工資不說,還得有票。 “多少錢?”舒曼心里還是歡喜的,這是二手車,可以便宜很多。本來白玉英能幫忙弄到自行車票,可算上自行車的錢,舒曼給是能給得出,但幾乎就是全部的身家。她沒辦法下決心,可現(xiàn)在不同,若是明天的事情能成,往返紅旗村和鎮(zhèn)上就離不開自行車,她不能一直搭生產(chǎn)隊的馬車。 即便是明天的事情不能成,有一輛車也方便很多。 “不要錢?!标愬\州剛說完,舒曼就直起身:“那我不要了。”這么大件的東西,因為看起來保養(yǎng)地很好,估摸著就是二手也得百來塊錢。這也是一筆大錢,但比起要多一倍價格的新車,這個錢她出得起。 可白拿? 舒曼沒有那個臉,她也也說服不了自己。 “不要?那我丟這不管了?!标愬\州說道。 舒曼撇嘴:“要我送去兵團嗎?” 陳錦州無語:“真沒見過你這樣的?!?/br> “那你想現(xiàn)在見到了?!笔媛叩介T邊往外面看了一眼,一副要趕人的樣子。 陳錦州舉手投降:“好歹你救了我,難道我的命不如一輛破自行車?”給小姑娘送車,是他前幾日就想到的,特別是知道她要去鎮(zhèn)上當代課老師的時候,這個想法就徹底成型。只是他估摸著送新車她肯定不要,且一時半會也搞不到,這才搞了一輛舊的回來。雖說舊的,其實買回來后也沒怎么騎,基本上跟新的也差不多了。 沒想到,還是被拒絕了。 “你不是給錢了嗎?”舒曼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 小姑娘長得怪好看的,以前他不懂什么叫西子捧心,想著一個人捧著胸皺著眉頭有啥子好看,可現(xiàn)在覺得那時的自己真不懂欣賞。 陳錦州目光撩了撩舒曼,心里有那么一絲絲可惜。 “我就這么不值錢?” 舒曼微笑臉:“你說呢?” 陳錦州捧了捧自己的胸口,哀怨地表情控訴著狠心的小姑娘。 “行了?!笔媛旖浅榱顺椋床贿^去他耍寶的樣子,她一直以為軍人該是剛正不阿,十分正氣的樣子。 但在陳錦州身上,她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許是實際年齡比對方大了不少,舒曼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給足耐心地說道:“多少錢買來的?”反正應該不是陳錦州自己的。 陳錦州:“六十?!?/br> 舒曼懷疑地看著他。 陳錦州面不改色:“你要多給我,我也不好意思收。就是六十?!彼烂艘幌?,這個價格應該在對方的心理價位上,低了小姑娘不信,高了陳錦州不好意思收。他本來就是白送對方,也是的的確確想回報對方的救命之恩。 既然她不接受,陳錦州只能退讓一步。 舒曼沉默半晌,掏了錢出來,低聲說道:“多謝你了?!毕雭硪皇菫榱诉@輛自行車,陳錦州也不可能下午離開晚上又回來。 這是趕著在明天之前,給自己送過來。 舒曼顧忌著陳錦州身上還帶著槍傷,別看現(xiàn)在活蹦亂跳地,她鼻翼動了動,還是能在空氣中聞到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應該是傷口又迸裂開來了,但對方一點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且不說是不是這么多年早已經(jīng)讓他習慣這番表現(xiàn),舒曼心中的感激絕不會因此減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