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賀蘭春卻是不疾不徐的斷言道:“不會,圣人性子執(zhí)拗,百官如此行事只會招他厭煩,他斷然不會妥協(xié)?!?/br> 徐mama知賀蘭春從來不放無稽之言,便露出了笑意,道:“還是娘娘知圣人的心思?!?/br> “知他的心思嗎?”賀蘭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四月初的時候,賀蘭春的月信也未曾至,不用她說,徐mama也敢斷定她是有了身孕,她畢竟過來人,從賀蘭春喜酸食到嗜睡上已敢斷定她是身懷有孕。 “娘娘,您如今不適宜去太后舉辦的花宴。”徐mama見賀蘭春對鏡自覽,心思好似全然在裝扮自己上,眼中不由染上了憂色。 賀蘭春回頭一笑:“mama錯了,今日我若不現(xiàn)身,可是失了一場好戲?!彼终辛遂`桂近前,道:“我今日與你說的話可還記得?” 靈桂輕輕點頭:“娘娘只管放心,奴婢必然辦的妥當。” 賀蘭春聞言微微一笑,手搭在了她的腕上,慢悠悠的起了身,道:“太后娘娘的花宴可不能遲到,否則就失了禮數(shù)。” 賀蘭春到麟德殿時除了皇后魏氏外,宮中嬪妃與朝中重臣的夫人已全部入席,瞧見她來自是忙起身問安,便連李氏都不情不愿的福身見禮,賀蘭春微微頷首,叫了起,又柔身一福,與李太后請了安。 李太后每每瞧見賀蘭春便想起禍國妖妃來,美人她亦不曾少見,便是她那好侄女李氏亦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可這賀蘭春美得太過妖冶,活脫脫就是狐貍精轉(zhuǎn)世,否則依景略冷淡的性子也不會獨獨只寵幸她一人。 “起來吧!”李太后淡聲說道,倒未曾為難賀蘭春,她亦知如今她給出的那點子難堪對于賀蘭春來說已是不痛不癢,她又何苦自討沒趣。 “臣女見過皇貴妃,給娘娘請安?!闭缥迥镎驹诶钐笊韨?cè)輕輕一福。 賀蘭春倒好似才瞧見她一般,輕輕揚了揚描繪的似要斜飛入鬢的長眉,淡淡一笑:“原來是甄家五娘子?!彼饴唤?jīng)心的從甄五娘身上掃過,紅唇翹了下,之后便坐在了李太后的下首,道:“聽說五娘子煮的一手好茶,不知今日本宮有沒有這個口服一品。” “娘娘謬贊了,臣女不敢在您面前獻丑?!闭缥迥镒猿赃^那場大虧以后就不敢小瞧賀蘭春,當即自謙道。 李氏嗤笑一聲:“不敢在娘娘面前獻丑卻敢在太后娘娘面前獻媚?” 甄五娘面色微微一變,低聲道:“因曾聽聞娘娘極善茶藝,這才不敢獻丑?!?/br> “聽聞?”賀蘭春輕挑眉梢:“這傳言果真是信不得的,本宮竟不知自己何時善茶藝了?!彼诖綃尚χ值溃骸霸跷匆娀屎竽锬??” 這宮里嬪妃并不多,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只是白氏等人身份低微,不敢貿(mào)然回了賀蘭春的話,只有李氏譏諷道:“許是又犯了心病?!?/br> 她話音剛落,那廂就內(nèi)侍尖著嗓子,拖長了尾音道:“皇后娘娘到?!?/br> 說起來賀蘭春已有日子未曾見到魏氏,見她遠遠而來,身著青色對襟大袖衫,那華裳穿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她雖是上妝,卻也難掩憔悴之色,賀蘭春立時想到了叛逃烏氏的魏王,朝中近來已在商討討伐魏王之事,欲要派戴裕率軍出京,想來魏氏也有耳聞,這才日漸憔悴。 “再說什么呢!這般熱鬧?”眾人問過安后,魏氏淡聲問道。 李氏掩口笑道:“正說到皇后娘娘您呢!見您遲遲未到,皇貴妃便問上了一句,臣妾還以為您心病又犯了,今日這花宴許是不能到場呢!” 她話一出口,頓時周圍噤若寒蟬,哪怕已聞得皇后娘娘并不得圣人喜愛,眾人卻也不曾料到李昭儀竟這般明目張膽的出言譏諷。 魏氏臉色隱隱一沉,下一瞬又面色如常,道:“李昭儀倒是對本宮關懷備至,竟連本宮近來犯了舊疾都一清二楚?!?/br> 李氏笑道:“這宮中上下又有哪個對您的病情不關懷呢!”她說著,看向了賀蘭春,道:“娘娘覺得臣妾說的可對?” 賀蘭春知李氏進來因立太子的呼聲甚高頗有些得意忘形,此時見她竟連要把自己牽扯進她與魏氏之爭中,便淡淡一笑,漫不經(jīng)心的道:“李昭儀既這般關懷皇后娘娘,實叫我心有所感,不若稟了圣人,允你為皇后娘娘祈福余月,也全了你對皇后娘娘的敬愛之心?!?/br> 敢這般明目張膽用季卿來壓人的宮中唯有賀蘭春一人,眾人雖心中嫉恨,卻也無可奈何,睡叫賀蘭春容貌手段皆為上層,勾得圣人那雙眼離不得她的身,但凡在后宮安置也只寵幸她一人。 李氏輕咬下唇,知賀蘭春若是在圣人那吹枕邊風定然會如意的,只得軟下身段,低聲道:“臣妾不敢勞煩娘娘?!?/br> 賀蘭春勾了勾唇角,身子軟軟的朝后一靠,呈一種倨傲的態(tài)勢。 眾人見賀蘭春不過幾語便將方才還很是囂張的李昭儀打壓的沒了氣焰,一時間更無人敢言語,只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悄然窺去,見她姿態(tài)慵懶,漫不經(jīng)心的撥弄著雪白皓腕上的翡翠鐲子,眼角眉梢卻是難以掩飾的神采飛揚,并無半分溫婉柔情,實在不解圣人為何會獨寵這樣的女娘,難不成當真是因為那張絕色容顏? 莫說這些朝中重臣的夫人們不解,便是魏氏心中亦是如此,她目光在賀蘭春身上頓了頓,正如賀蘭春已久未見到她一般,她也許久未曾見過賀蘭春,她身上那種春風得意實叫人覺得刺目,魏氏目光忍不住盯在那張嬌媚絕艷的臉上,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就連圣人都不能免俗,她不自覺的伸手輕撫了下臉龐,她比賀蘭春大了整十歲,此時卻也如殘花一般落敗,當年還曾憂心過此女入府以她的容貌少則得寵五年,如今想來以她的姿容怕是將得圣人獨寵十年也未嘗可知。 ☆、第66章 第 66 章 李太后舉辦花宴不過是為了推了甄五娘出來,又怎肯叫賀蘭春她們攪了這場花宴,在她出言打斷下,凝重的氣氛緩和了過來。 甄五娘立在李太后的身側(cè),乖巧的為她布膳,許是陪的李太后次數(shù)多了,她對李太后的喜好倒是了若指掌,不用李太后開口,不過一個眼神過去她便知曉李太后的心思。 賀蘭春冷眼瞧著,眼珠子一轉(zhuǎn),便嬌嬌的笑道:“五娘子服侍太后娘娘倒是盡心的很,適才本宮不過是讓你煮茶,這樣的小事都推脫不已,看來這宮里也只有太后娘娘才能請的動你的大駕了。” 甄五娘怔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李太后,她實不知賀蘭春為何今日獨獨尋她的不是,便是李太后有意讓她進宮,可這消息也不是傳了一日兩日,往日也不曾見她這般發(fā)作,怎得偏偏選在這一日,她就一點也不怕她跋扈之名傳揚出去不成? 賀蘭春輕輕挑眉,下頜一揚:“怎么?五娘子如今連話都不屑與本宮說了?” “臣女不敢。”甄五娘低聲說道,勢不比人,她只能低頭。 李太后輕輕拍了拍甄五娘的手,大有安慰之意,待目光一轉(zhuǎn),落在賀蘭春的身上后,方淡淡的開口道:“皇貴妃今日話倒是多?!?/br> 賀蘭春眼睛彎了彎,道:“臣妾瞧見您身邊有這樣一個伶俐的人服侍實在是羨慕的緊?!彼t唇微微一翹,眸光漫不經(jīng)心的掃了身邊的侍女一眼,道:“你們也該學學五娘子才是,瞧瞧她服侍太后多盡心,這份眼力就夠你們學上十年了。” 賀蘭春數(shù)次將甄五娘比作侍女,饒是甄五娘再好的性子也不由動怒,況且她亦是嬌養(yǎng)在府中的女娘,哪里能一而再的忍下賀蘭春這般羞辱,臉色不由漲紅,若非還有幾分理智在,一雙含怨帶怒的眼怕是早盯在了賀蘭春的身上。 李太后皺了下眉,她只當賀蘭春今日無事生非是因她有意安排甄五娘進宮之故,如是在平時,她必將出言呵斥,然而今天她特意叫人去請了景略來赴宴,又怎肯叫賀蘭春攪了這場花宴的興。 “你這是不吃五娘敬的一杯茶不肯罷休了?!崩钐舐曇粑⒗?,話中卻是意有所指。 賀蘭春微微側(cè)頭,用眼角余光瞧著隱有委屈之色的甄五娘,紅唇輕彎:“臣妾實在是好奇五娘子的手藝究竟是如何的好,竟讓您都舍不得讓她離了身邊。” 這話在場的人可沒有哪一個會信,都以為賀蘭春是有意折辱甄五娘罷了,唯有魏氏瞇了瞇眼睛,她知賀蘭春絕非胡亂呷醋的性子,這般為難甄五娘必是事出有因。 “難得皇貴妃這樣推崇五娘子的手藝,母后何不讓她煮杯茶來給臣妾們一品?!蔽菏闲τ拈_口道,也想知道賀蘭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魏氏到底是皇后,李太后再不喜她也不會大庭廣眾之下下了她的臉,便微微頷首,與甄五娘道:“既皇后和皇貴妃都想嘗嘗你的手藝,你便無需自謙了。” 甄五娘輕應一聲,又問道:“不知皇后娘娘與皇貴妃平素喜歡喝什么茶,臣女好下去安排?!?/br> 賀蘭春與魏氏皆醉翁之意不在酒,兩人對視一眼,魏氏便笑道:“本宮倒不挑剔,皇貴妃頗喜歡飲雀舌,五娘子便煮了雀舌來吧!” 甄五娘輕應一聲,一福身后出了麟德殿,過了一會與侍女端了煮好的茶來,先是奉給了李太后,之后是魏氏,緊接著是賀蘭春。 賀蘭春卻是沒有伸出去接,只挑著眼上下打量著她,掩口一笑,語速飛快的道:“賤人,想進宮也要瞧瞧自己有沒有這個福氣?!?/br> 賀蘭春聲音壓得極低,又以手掩口,旁人并未注意到她說了什么,獨甄五娘在她身前將話聽了一清二楚,她到底年少,聽了這樣羞辱之言忍不住抬起頭,眼中怒火難掩,賀蘭春卻是趁此機會將手伸了出去,只是在甄五娘剛有松了手時她撤回了指尖,盛了熱茶的杯盞頓時砸在了她身前的案幾上。 靈桂立時驚呼一聲:“娘娘?!?/br> 賀蘭春已有準備,只是人又哪里算得過天,到底是叫熱茶濺到了手背上,立時疼得她紅了眼睛,靈桂則道:“趕緊去請?zhí)t(yī),娘娘叫熱茶潑到了?!?/br> 不用靈桂說,那廂已有人去請了太醫(yī),誰不知皇貴妃是圣人的心頭rou,傷了一絲一毫說不得都要惹得圣人勃然大怒。 季卿比太醫(yī)來的還要早了一步,不知是哪個伶俐的內(nèi)侍去太極宮傳了話,他進殿后眾人忙起身見駕,圍在賀蘭春身邊的人也都散了開來,給他讓出了位置。 “怎么回事?”季卿沉聲問道。 賀蘭春眼淚汪汪的抬起頭,將右手伸了出去,她指尖艷紅,手卻白皙如玉,只是美玉有了瑕疵,上面有零星兒幾個小小的水泡,在她手上卻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臣妾叫熱茶濺了手背?!辟R蘭春嬌嬌的說道,滿是委屈,她星眸含淚,卷翹的睫毛掛著晶瑩的淚珠,似雨后嬌花上一滴欲落未墜的露珠。 季卿不由皺眉,側(cè)目看向一旁的侍女,冷聲道:“太醫(yī)呢?可召了太醫(yī)來?” 靈桂忙道:“回圣人的話,已有內(nèi)侍去請了太醫(yī)來?!?/br> 季卿微微頷首,將賀蘭春那只受了傷的手執(zhí)起,眼中神色漸沉,冷聲道:“無端端的怎讓熱茶燙了手?要你們是做什么吃的,竟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圣人,不怪她們,是臣妾沒有端穩(wěn)蓋碗。”賀蘭春偎在季卿懷中,水眸一眨,淚珠就滾落下來,聲音又細又軟。 季卿臉色越發(fā)的沉了,呵斥道:“連個蓋碗都端不住,要她們有什么用?!?/br> 魏氏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下,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她并不認為賀蘭春此舉是為了尋甄五娘的不是,她必有什么后手才是,想到這,魏氏便溫聲出言道:“這事倒不能怪皇貴妃身邊的侍女。”她輕輕一嘆,目光落在了紅著眼眶,淚盈于睫的甄五娘身上。 季卿順著魏氏的目光望去,皺了下眉,冷聲道:“怎么回事?給朕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甄五娘見無人為她解圍,便求救般的望向了李太后,李太后皺了下眉,也看出了賀蘭春是有意生事,心中更添厭惡之情,便清咳一聲,道:“還有什么可說清楚的,皇貴妃不是說了,是她自己沒有端穩(wěn)蓋碗。” 季卿勾了下削薄的唇,看了李太后一眼,眼中神色冰冷:“母后,朕問的是甄家女?!?/br> 李太后臉色一白,季卿當眾如此給她沒臉,使得眼中閃過陰霾之色,忍不住冷笑道:“你就是再寶貝你的皇貴妃也需得講些道理才是,免得傷了功臣的心。” 季卿心胸并不寬廣,為人又多疑,李太后的話讓他不由懷疑是否是魏家借由她的話來提醒自己不要薄待了有功之臣,他眉目一沉,目光漸漸冰冷,在眾人以為他必要勃然大怒時,他臉上卻掛上了淡淡的微笑:“朕問的是春娘因何傷到,母后便是想為人開脫也需講些道理才是。” 旁人看不懂季卿眼中的警告之色,李太后卻是看的分明,她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扭過了頭去,兒大不由娘,況且她這個兒子又何曾給過她母親應有的尊重,李太后此時隱隱有些后悔剛剛開口為甄五娘解圍,以至于讓自己失了臉面。 “是臣女的錯?!闭缥迥锷詈粢豢跉?,從后面走了上前,輕輕一福,卻不敢起身,只低聲道:“是臣女奉茶時不夠謹慎,未等皇貴妃端穩(wěn)蓋碗便松了手,還請圣人恕罪。”說完這番話,甄五娘心神漸穩(wěn),她不認為季卿會因這點小事就處罰于她,畢竟甄家曾為他出人出力,他總歸不能讓功臣寒心才是。 “不夠謹慎?”季卿露出玩味的笑。 賀蘭春用眼角余光窺去,知甄五娘的話未能取信季卿不說,反而叫他心中生疑,畢竟甄五娘時常進宮一事連她都一清二楚,更不用說季卿了,以他多疑的性子,怕是會認為甄五娘是有意為之,想到這,賀蘭春勾了勾唇角,之后秀眉輕蹙,捂住了小腹,死死的咬了下唇內(nèi)側(cè)的嫩rou,讓自己露出痛楚的神色。 靈桂一直留神在賀蘭春身上,見狀當即喊道:“娘娘可是哪不舒服?” 季卿低頭看去,見賀蘭春咬著唇瓣露出痛色,神色當即一緊,忙問道:“怎么了?可是還有哪不舒服?”遂又喝聲問太醫(yī)為何還未到。 槐實聞言忙去殿外叫人去催,很多太醫(yī)就隨了內(nèi)侍趕來,剛一請安便叫季卿叫了起,命他來為賀蘭春把脈。 季卿神色太過冷峻,以至于太醫(yī)眼中露出了惶恐之色,手下卻不敢有半分馬虎,請賀蘭春將手搭在扶手上后,他取了絲帕搭在她的腕上,之后才將手覆上,診脈時神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過了好一會,在季卿已露不耐之色后,才激動的道:“恭喜圣人,娘娘是喜脈?!?/br> 季卿并未反應過來,只冷冷的瞧著太醫(yī),待過了一會才回過了味,目光一邊,略顯驚異的望向了賀蘭春。 賀蘭春雖心中已有數(shù),可此時聽到太醫(yī)確診亦不由露出笑來,看向季卿的目光又驚又喜:“圣人,您可聽清太醫(yī)說了什么?!?/br> 季卿微微點頭,眼中溢出了笑來,高聲道:“賞?!贝藭r他方才徹底的反應過來,只是歡喜過后卻叫他想起了剛剛的事,心中疑心更甚,看向甄五娘的目光立時變得森然起來。 甄五娘未曾想過賀蘭春竟會身懷有孕,想到剛剛?cè)羰遣簧鯇岵铦姷剿纳砩虾蠊夭豢霸O想,一時間不由又慌又怕,瞪大了一雙含淚的眼睛看著季卿,額上冷汗?jié)B了薄薄一層。 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自己是無心之過,甚至這件事并不怨她,只是面對季卿冰冷的目光竟生出膽量為自己分辨。 賀蘭春有孕實叫人所料未及,便連魏氏與李氏都驚在了當下,魏氏到如今方才明白賀蘭春為何會突然針對甄五娘,原來竟是為了引出她有孕之事,繼而借由這件事斷了甄五娘進宮的奢望,對于賀蘭春身懷有孕一事,魏氏并不相信她事先并不知情。 “這可真是一樁天大的喜事,圣人如今只得一子,說起來子嗣實是單薄,臣妾福薄,未能給圣人延綿子嗣,如今皇貴妃有了身孕,實叫人為圣人歡喜?!蔽菏铣鲅哉f道,作出了歡喜之色,心中卻冷笑連連,若是這一胎賀蘭春產(chǎn)下小皇子,李氏將來的日子可就難熬了。 魏氏話一出口,李氏面色又是一變,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fā)的沒了血色,魏氏能想到的事她自也能想到,賀蘭春有孕對她實是一個天大的威脅,以賀蘭春如今得寵之勢,若叫她產(chǎn)下皇子又怎有她母子出頭之日。 李氏眼底閃過陰狠之色,眼睛漸漸瞇了起來,此時她最大的敵人便是賀蘭春,她可容她獨寵,卻不能忍受她生下子嗣,斷了她母子的前程。 她目光落到了魏氏身上,眸子一閃,掩口笑道:“如皇后娘娘所說,這可真是一樁天大的喜事,自潛邸起到如今,可是久未聽到好消息了,如今皇貴妃有孕這樣的大喜事,要臣妾說可該好好慶祝一番才是,合該大赦天下,也叫百姓沾沾這喜氣?!?/br> 這大赦天下自來只有新帝登基時才會施恩,若中宮皇后得寵產(chǎn)下嫡子,圣人歡喜之下也會大赦天下,賀蘭春雖是有孕,男女卻是未知,況且便是生下兒郎也既不占嫡又不居長,若季卿因她有孕便大赦天下,必會招人非議,更會叫一些人疑心他是否有廢后之意,或是想叫魏氏撫養(yǎng)賀蘭春所生之子。 李氏口出之言立時叫魏氏有所反應,她自知無寵,季卿自不可能叫她撫養(yǎng)賀蘭春的子嗣,她雖知李氏有挑撥之意,卻仍了順了她的意生出疑心,目光不由落在了季卿的身上,若是他當真因賀蘭春有孕便大赦天下,怕是存了廢后之心。 賀蘭春輕撫著小腹,心中冷笑,對李氏的所言目的自是心知肚明,只是魏氏,如今不過是喪家之犬,又有何懼。 季卿淡淡的看了李氏一眼,他目光并不鋒銳,卻叫李氏遍體生寒,不由低下了頭,干笑一聲,道:“圣人可覺得臣妾所言有什么不當之處?!闭f完,李氏心中越發(fā)忐忑。 季卿將視線收回,目光落在賀蘭春小腹上時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她腹中之子乃是他最為期待的子嗣,自當?shù)闷鸫笊馓煜碌氖鈽s。 “李昭儀所言甚是,皇貴妃有孕乃是朕登基后第一樁喜事,當大赦天下?!?/br> 他一出口,在場之人無一不驚,看向賀蘭春的目光有妒又羨,更有諂媚之色,心中不無艷羨她的好運,若是上蒼當真保佑她產(chǎn)下龍子,這后宮當真可就是她一人獨大了。 “胡鬧?!崩钐蟪谅暢獾溃m驚賀蘭春有孕之事,卻也不能坐視她自此做大,她冷冷的瞥了賀蘭春一眼,與季卿道:“皇貴妃如今尚未產(chǎn)下子嗣,便是她為圣人產(chǎn)下龍子,也當不得大赦天下的殊榮,她所生之子非嫡非長,圣人如此做不免太過兒戲。” 季卿微笑著,把玩著賀蘭春的手,目光晦暗,卻遲遲不語,過了好一會,才道:“母后是說朕的兒子當不起大赦天下的殊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