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啥?”陳萱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 魏年看陳萱一眼,理所當(dāng)然道,“你現(xiàn)在越來越忙,每天還要買菜做飯,難道不累?雇個傭人,一月七八塊大洋就夠的,這樣你也能輕松一點。” 陳萱不待魏年說完就一口拒絕,“這怎么能行!咱家可不是這樣的家風(fēng)!我完全忙的過來,不必請傭人!” “別急著反對,你有空不妨想一想。一月七八塊大洋,能給你省出多少時間。”魏年彈陳萱腦門兒一下子,笑著叫她,“笨妞兒。” 陳萱仍是不同意,老宅那邊兒還沒請過老媽子哪,他們剛搬出大半年就要請老媽子,這叫人知道得怎么想。陳萱不答應(yīng),魏年也不強求,魏年另問一事,“秦姑娘這該發(fā)第一個月工資了吧,錢還了沒?” “還沒發(fā)哪。秦姑娘看上了鋪子里好幾件衣裳,還有用的化妝品,她早說了,一發(fā)工資立刻就買。虧得她工資高,不然買衣裳都不夠?!标愝娓锌换?。 魏年晃晃二郎腿,“這花錢上,你倒可以跟那傻蛋學(xué)一學(xué)?!弊詮某闪饲厥獾膫?,魏年私下就常叫人家“傻蛋”。 “衣裳夠穿就行了,我現(xiàn)在衣裳已經(jīng)很多了。咱們得攢錢以后出國念書哪。”陳萱嘆口氣,“要我說,秦姑娘應(yīng)該想想,怎么把大學(xué)再續(xù)上,念完才好?!?/br> “你給她cao這個心做什么?管她呢。這傻蛋也老大不小了,吃幾回虧,自然就能學(xué)得乖?!蔽耗杲o陳萱正一正發(fā)間別著流海的人造珍珠發(fā)卡,同陳萱道,“電影院有新電影上映,明兒我買票,咱倆一塊兒去看?!?/br> 陳萱很想去,又不想耽誤晚上的學(xué)習(xí),想了想,說,“阿年哥,咱們就去看電影,隨便吃點兒啥都行,可別跟上回似的,還要去六國飯店吃飯。六國飯店那里,偶爾去一回就行了。這樣,等看電影回來,我還想跟阿年哥你一起看會兒書。你說,行不?” “都聽你的?!蔽耗甑?,“咱們順道去面包房買一袋子鮮奶油面包,拿到電影院吃,現(xiàn)在還有賣汽水的,你沒喝過吧,正好嘗嘗?!?/br> 倆人商量著,就把明晚的電影約會定了下來。 秦殊和魏銀說悄悄話時都說,“二哥二嫂可真恩愛?!?/br> 魏銀笑,“那是當(dāng)然了。以前二哥沒結(jié)婚的時候,還會時不時的帶我出去吃飯,現(xiàn)在他都想不起我了,成天就想著二嫂。我二嫂也是,特別會慣著我二哥。你不知道我二哥嘴有多刁,吃魚嫌刺多,二嫂還給他把刺挑了再給他吃。鯉魚有什么刺啊,就一根大刺,小刺都沒有的,我二嫂給擇的可仔細了。還有他倆吃飯,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給你夾一筷子,是不是?我有時都受不了他們倆?!?/br> 兩個小姑娘說著就嘰嘰咕咕的笑了起來。 第90章 代理權(quán)之一 在第一個月, 秦殊就還清了魏家的欠款。 陳萱還特意同魏年說了一聲, 魏年前幾天還特意問秦殊還錢沒,如今知道秦殊把錢還了, 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魏年當(dāng)初都能給趙成多結(jié)算倆月工資,并不是看中這二十幾塊大洋, 而是想看看秦殊這個人。起碼, 知道有錢先還欠款,在魏年看來,人雖有點兒傻, 還不至于無藥可救, 就是想租他家的南屋繼續(xù)住, 也是可以的。 秦殊有了錢, 立刻鳥槍換炮, 身上穿的更偏西式,便是旗袍也不多見了。好在, 這位姑娘先前吃過苦頭, 衣裳用品也都是量力而為,并沒有大肆購置。秦殊是個很會收拾布置的姑娘, 閑了就會給靛藍色的桌布鑲一圈小花邊兒,圓凳坐椅的用從魏家?guī)斓鬃淤I回的料子做好一個個的坐墊, 連大炕都給做了炕裙, 墻上掛著秦殊自己畫的油畫。油畫這東西, 近看沒啥, 遠看就像真的一般。陳萱瞧著好看,還請秦殊有空幫她畫了兩幅,她讓魏年拿著錘子,在墻上敲倆釘子,把裱好的油畫掛上,頓時覺著屋里的兩床鴛鴦戲水的棉胎被也洋氣不少。 秦殊還了魏家的欠款,陳萱跟魏銀商量著,先把之前在魏年這里借的錢還了一半。魏年也挺高興的收下,存銀行里去了,然后,把存折交給陳萱收著。三月初的時候,王大舅來了北京城一趟,來看三舅爺。 陳萱還有些奇怪王大舅怎么這會兒過來哪,陳萱同魏年說,“在鄉(xiāng)下,這會兒正是田里忙的時候?!?/br> 待回了老宅才曉得,王大舅是跟著保定府的大糧商邵先生過來的,王大舅笑,“去年邵先生說,讓我跟他一起干。我就是幫著邵先生到各地收糧,原想去年臘月過來的,又到關(guān)外跑了一趟。邵先生說來京城,我就連忙跟著一起來了。我們面粉廠用洋機器生產(chǎn)的精面,比美國面粉一點兒不差,一袋還能便宜五分錢。我?guī)Я藘煽诖^來,給魏老哥嘗嘗?!?/br> 魏老太爺笑,“好,我也聽說過邵先生的名聲,以后家里就聽咱們國產(chǎn)面粉?!?/br> “先嘗嘗味兒,好吃再吃這個。”王大舅依舊是個爽直的性子,過來京城后,他就不住魏家老宅這里,而是去王府倉胡同兒跟三舅爺一起住了。王大舅給三舅爺帶了不少東西,都是家常用的,二斤老煙絲,是三舅爺愛抽的。衣裳鞋襪,都是新做的。結(jié)果一來,見三舅爺這里啥都有,三舅爺笑呵呵地,“一年四季的穿戴都是阿柔給我做,去年入冬天,我那被子褥子的,棉胎都重新彈了。這邊阿年媳婦也好,一日三餐,我就打個下手,幫著收拾收拾院子。哎,就是吃得忒好,哪頓都有rou,有時我這心里覺著,怪過意不去的?!比藸?shù)挠^點與陳萱的先前相仿,基本上,餐餐有rou就相當(dāng)于作孽。不過,陳萱進步的快。陳萱都自暴自棄了,因為每天都吃得很好,陳萱不論學(xué)習(xí)還是做事,都倍加專注用心。因為如果種不好草莓、帽子店賺不到錢,這不白吃這么些個好吃的了。 王大舅寬慰自己三叔,“這吃食如何,也不是只為了三叔。我看阿年和他媳婦每天一大早就起來忙,晚上才能回來,年輕人這樣的忙碌,是要吃得好些才成?!?/br> 三舅爺點頭,“這也是?!?/br> 王大舅見三叔這里樣樣都好,也就放心了。 不過,這次王大舅過來北京城,還有另一樁巧事。 陳萱和魏銀剛剛商量好招店員的事,也沒招別人,按陳萱魏銀商量的,孫燕這女孩子不錯,去年就跟著織毛衣織手套的,干活俐落,手腳也麻俐。就是一樣,孫燕不懂化妝這一套事。這一點,姑嫂二人都不擔(dān)心,反正只要肯學(xué),這也不難。再有就是薪水的事,姑嫂二人還沒決定,要小李掌柜說,像孫燕這樣的新手,完全就是學(xué)徒,鋪子里包吃,當(dāng)然,住的話,孫燕家就在北京,這個不用管??蛇€有一年四季衣裳哪,要小李掌柜的意思,學(xué)徒根本不用給錢。魏銀是知道孫燕家境的,知道她家里困難,魏銀就想發(fā)個善心,好歹每月也要給個三五塊吧。畢竟,孫燕這樣的小姑娘,就是出去在工廠里找個活計,一月也能有幾塊錢。當(dāng)然,北京城的工廠比較少,活也不容易找是真的。 陳萱則在小李掌柜和魏銀之間徘徊不定,陳萱是個非常儉樸的人,當(dāng)然,她待人并不摳門,可是,陳萱受魏年的影響,知道生意歸生意的道理,但是,心下又覺著,一分錢不出讓人家姑娘來當(dāng)學(xué)徒,按著老一套買賣人的觀念,似乎也不大好。 至于哪里不好,陳萱當(dāng)真有些說不上來。 陳萱就咨詢了魏年,這在魏年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事,魏年道,“小李掌柜也是想為鋪子省錢,可一分錢不給,只管吃穿,留不住孫燕。她家里那個家境,爹是大煙鬼,娘沒本事,還有弟妹,不全指著她打零工掙錢的?” “要是另招人,一則女店員不大好招,二則就是招來的,不知根底,咱們也不敢用?!标愝娆F(xiàn)在的用人理念,還是以熟人優(yōu)先。 魏年道,“這事容易,你出兩種薪水就行了。一種是固定的,每月五塊大洋。一種是每月三塊大洋,但是,每賣出一件貨品,提成給孫燕。” “還能這樣?” “這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吧?!蔽耗昱c陳萱說,“現(xiàn)在不是以前那老一派學(xué)徒的時代了,許多大學(xué)生、留學(xué)生找工作,一樣沒干過,當(dāng)月就要拿高薪。像我賣東西也一樣啊,我得中間利潤,跟你們鋪子是一樣的理。我還沒有底薪哪。要是我,我就再給孫燕提出第三種薪水方式,沒有底薪,提高每賣出一件貨品的提成比例?!?/br> 魏年話到興頭,朝陳萱勾勾手指,陳萱湊過去,魏年問她,“這三種,要你選,你選哪種?” 陳萱有些明白魏年的意思了,陳萱老實的說,“要我,我選第二種?!?/br> “這是最可靠的方法,因為剛剛工作,對工作并不熟悉,如果純靠提成,拿的錢可能不會比第一種第二種多,但是,你們店生意還不錯,已經(jīng)有自己的熟客和老客,所以,第二種應(yīng)該是獲益最大的方式?!蔽耗挈c頭,“這很符合你有些保守,又想給自己一點挑戰(zhàn)的性情。如果是我,我就選第三種?!?/br> “這種不是風(fēng)險太大了嗎?” 魏年道,“風(fēng)險大,一樣意味著收益大?!?/br> 陳萱搖頭,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要我,我就選第二種?!?/br> 魏年笑著摸摸陳萱的頭,“這是你的好處?!?/br> 陳萱把魏年這主意再同魏銀商量,魏銀笑,“二哥就是腦子活?!?/br> “嗯,阿年哥很聰明的?!痹谧錾馍?,陳萱對魏年有一種盲目的信任,還同魏年說,“所以,咱倆非但要跟他學(xué),還得更加努力才行?!眰z人商量著擬好契約,才跟孫燕說看店的事,孫燕果然愿意,而且,出乎陳萱意料的,孫燕選了第三種薪水。 陳萱回家同魏年說了,魏年點頭,“賣東西就要這樣的性子?!?/br> 帽子店剛增加了女店員孫燕,就迎來了一位供貨商,陳萱她們店里賣的最好的一款化妝品,牌子叫芬芳。陳萱沒想到這牌子的創(chuàng)立人竟然是一位女士。 當(dāng)然,邵小姐的相貌,叫女士可能不大合適。因為,邵小姐看著也不比陳萱大幾歲,陳萱聽說邵小姐是芬芳化妝品的老板,客氣的請邵小姐進去坐了。 邵小姐一身細格的女式西褲配白色綴有蕾絲花邊兒的襯衣,外頭是一件同樣的細格馬甲,頭發(fā)燙成電影明星那樣的卷發(fā),妝容精致到一絲不茍,時尚極了。邵小姐客氣的同陳萱握手,“你們這里的代銷我的化妝品,賣的很不錯。我和父親來京,順道過來看一看?!?/br> “先前也不知道邵小姐要來,不然,應(yīng)該去迎接您的。您請坐,要紅茶還是綠茶?”陳萱問。 “不好意思,有咖啡嗎?”邵小姐并沒有立刻坐下,而是順勢打量起這間小小店面,店面很小,而且賣的東西太雜了。魏銀吩咐一聲,“阿燕,去街邊的咖啡店給邵小姐買杯咖啡過來?!?/br> “不用了,我喝紅茶吧?!鄙坌〗愕馈?/br> 孫燕見魏銀沒說話,就出去買咖啡去了。 邵小姐開門見山,略抬起尖尖的下巴,“我的化妝品去年賣的不錯,在北方漸漸打開名氣,這次來北京,是想找一個北京城的代理商?!?/br> 陳萱魏銀都不大懂生意場上的事,不過,魏家也是做多少年生意的。魏銀不大喜歡邵小姐的氣勢,還是道,“邵小姐既然過來,想來我們的店還是有可取之處的,邵小姐有話不妨直說?!?/br> 邵小姐擺擺手,染了蔻丹的雪白手指一晃一晃,漂亮的眼睛望向魏銀和沉默的陳萱,“是你們想不想做我在北京的總代理。” 孫燕買回?zé)峥Х?,邵小姐也江沒有喝。而是從銀色的手包里拿出一張素色名片遞過去,“我現(xiàn)在住北京飯店,你們?nèi)羰怯幸?,明天上午十點鐘可以過來談一談。” 第91章 代理權(quán)之二 陳萱魏銀連帶著小李掌柜和孫燕, 一致認為, 這位邵女士可不像個好打交道的。 關(guān)于邵小姐下榻的北京飯店, 魏銀說, “我就聽阿殊說過,北京飯店的菜做的不錯?!?/br> 陳萱道,“我也沒去過。” 魏銀晚上就跟陳萱去了王府倉胡同的宅子,跟魏年一起商量對策。魏年先說,“去年你們一年各項化妝品賣了多少, 這種芬芳牌子的化妝品賣了多少?” “化妝品進的晚, 十月才進, 正經(jīng)賺錢是從十一月開始的?!标愝鎸τ谶@些事比魏銀清楚, 陳萱說, “芬芳牌子的東西,定價比起別的國外的化妝品都便宜。在咱們國品牌里, 它的質(zhì)量相當(dāng)好。尤其是點唇膏,顏色多。從去年十月到上個月, 點唇膏就有三千七百多支。其他的, 美指油, 也有一千兩百多支。近來它剛出了眉筆, 才上市一個月,量少一點,也賣了百十支。雪花膏這個, 冬天賣的好, 現(xiàn)在天氣熱了, 雪花膏有點厚,不大好賣?!?/br> 魏銀知道點唇膏便宜也要三塊大洋一支的,不禁道,“鋪子不大,賣的東西真不少。” “要不怎么能還阿年哥你的錢哪?!标愝嬗行?dān)憂,“我們先前拿貨,都是七成的底價。邵小姐過來,是不是要漲價???” “你要是做她的在北京的代理人,她只有降價的,怎么會漲?”魏銀道,“不過,想做總代,洋牌子都要花錢的。這個品牌,眉筆都是剛上市,估計不會讓你們出錢,但是,貨品的銷售上,可能會有數(shù)目的規(guī)定?!?/br> “不大明白?!?/br> “就是說,你要賣到多少量,多少錢,她才會讓你做代理?!?/br> “代理有啥好處啊?”陳萱這也是開了大半年鋪子的人了,好在,魏年教她向來耐心,“簡單的說,譬如,你是北京的代理人,北京所有其他賣這個牌子的店家,都要從你這里來拿貨。邵小姐給你可能打七折,你給下頭經(jīng)銷商,是八折。中間的差價,就是你除了平時店里賣的貨外的賺頭?!?/br> “我看,邵小姐怪厲害的。不大可能讓我們做代理人。”陳萱老實的說。魏銀也道,“哥你不知道,她過來,二嫂問她要喝紅茶還是綠茶,她偏要喝咖啡,阿燕去幫她買來咖啡,碰都沒碰一下就走了!不像是來跟咱們做生意的,倒像是擺架子的?!?/br> “看你倆這點兒出息,明擺著這是給你們個下馬威?!蔽耗暾f話一向不留什么情面的,“真是笨,她說要喝咖啡的時候,你們就應(yīng)該說,這里只有茶,還去給她買咖啡?切,誰求誰?。磕銈z怎么這么無能?。 卑褌z人訓(xùn)了一頓。 魏銀小聲說,“二哥你沒見著,特別高高在上,打扮的盛氣凌人,高傲極了。” 陳萱在一畔跟個點頭機似的。 魏年瞪她倆,“你倆還做東家哪,真是窩囊死了,人家擺個臭架子,你們就嚇傻了,丟臉!”訓(xùn)的陳萱腦袋都垂下去了,魏年敲她腦袋一下,臉色微沉,“我以前說過沒,什么時候都得抬頭挺胸!” 陳萱立刻條件反射的昂起頭,魏年問,“那外邵小姐還說什么了?” 陳萱給魏年訓(xùn)的,底氣也上來了,大聲說,“讓我們明天十點去北京飯店找她?!?/br> “你們打算怎么著?” 陳萱想了想,“我想去,先聽一聽她說什么話。她這牌子的化妝品,的確好賣??墒?,如果她瞧不起人,寧可不做這生意,也不能叫人瞧不起?!?/br> “這才算有些樣子?!蔽耗昴樕晕⒑途徚诵瑢﹃愝嫖恒y道,“有主意就去做,什么時候都不能怯,更不要怕。不論怯還是怕,都是因為心里沒底,沒底怕什么,過去看看,看清楚看明白了,自然就心里有底了。咱們與她并不相干,她再有權(quán)有勢有地位,咱們也不是指著她吃飯!正經(jīng)生意,誰也不欠誰,誰也不沾誰的光。合則成,不合就算了。別給我擺這沒出息的樣兒,丟我的臉,知道不?” 陳萱點頭,“知道了!” 魏銀給她二哥訓(xùn)她二嫂的模樣嚇?biāo)懒?,沒想到她二哥在二嫂跟前這么厲害。 難得她二嫂還能一臉好脾氣的私下同魏銀說,“每次阿年哥訓(xùn)過我,我這心里就特別有底?!迸梦恒y特別無語,覺著她二嫂逆來順受,性子忒好。 陳萱先同魏年打聽了北京飯店在哪里,和魏銀商量好,明天包一輛小汽車,提前十五分鐘過去,也不必太早。原本倆人是想找魏年幫著出面的,結(jié)果,昨兒光聽訓(xùn)了,根本沒敢提這事兒,還得自己來。 陳萱換了身玉水青的旗袍,打扮的清清爽爽。魏銀則是白色的絲棉女式襯衣,西洋那邊的樣式,領(lǐng)口袖口都是一圈一圈的蕾絲花邊兒,下身是亞光楓紅絲緞長裙,整個人亭亭玉立的。小汽車在北京飯店的門口一停,就有門僮過來開車門,倆人都是第一次過來北京飯店,陳萱好在有曾去過六國飯店的經(jīng)歷,魏銀是出娘胎第一回來這要高檔的地方,于是,處處跟緊二嫂。 姑嫂二人進了那金壁輝煌的大廳,便有侍者迎上前,陳萱說了找人的事。侍者便安排兩人在樓下沙發(fā)茶座上坐了,一會過來說,邵小姐有客人在,還要一段時間才能下來。兩位小姐可以隨便點餐,一并掛在邵小姐房間的賬上。 既然要等人,陳萱也沒客氣,“飲品單給我們一下。”與魏銀兩人,陳萱要了杯奶茶,魏銀要了杯咖啡,一邊喝一邊等。 魏銀悄悄同陳萱道,“二嫂,你說會不會邵小姐又在給我們下馬威?!?/br> “不必理她。咱們是過來談生意的,又不是過來要飯的。”陳萱鎮(zhèn)定非常,“人沒有心機不成,但心機用的太多,未免顯得小家子氣?!?/br> 為了準(zhǔn)備此次見面,陳萱昨晚減少了一半的學(xué)習(xí)時間用來思量今天的對策。她想的清清楚楚,如今帽子店的生意已經(jīng)上了正軌,做不做代理,收入也不少。市場上的化妝品多了去,同等價格的,也不是沒有別個牌子,又不是只剩下這一碗飯。想清楚這個,昨兒又叫魏年訓(xùn)出了些自信心來,陳萱今日心境反是坦蕩平穩(wěn)。 魏銀四下打量過北京飯店的氣派,坐時間久些,也不覺如何拘謹了,反是和陳萱商量起店里做衣裳的事。鋪子里的衣裳款式都是給客人挑選的,實際上,客人定了衣裳,是要量體裁衣的。魏銀有些忙不過來,“家里大姐大嫂子還有許嬸嬸、許家小嬸嬸都要忙做帽子的事。我想,要不要找個針線好的,到時我裁好,她做就成?!?/br> “這個主意好。一般婦人,都會針線,咱們尋這么一個合適。夏天到了,化妝品有些淡,倒是夏天的裙子格外好賣?!标愝孢€從魏年的主意里活學(xué)活用,和魏銀商量,“咱們也別說一個月多少錢,論件算錢?;顑好投啵顑荷倬蜕?。還有件事,每年冬天,手套兒、圍巾可是賣的不少,今年咱們得提前備出一些來,去年太趕了?!?/br> “現(xiàn)在的難處是,咱們家沒人手織。還有,咱們的貨越來越多,鋪子有些小了。”魏銀道。 陳萱點頭,“我也覺著鋪子有些窄了,有時客人多了,都轉(zhuǎn)不開身?!?/br> 倆人說話間,就聽一個聲音問,“魏太太、魏姑娘,你們怎么在這兒?” 姑嫂二人回頭,見是楚教授,都笑著起身打招呼,魏銀和楚教授更熟,笑道,“我們來過里找一位邵小姐,原本約的十點鐘,邵小姐有貴客,還沒下來。我們在這里等她,真是巧了,竟在這兒遇著楚教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