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節(jié)
那邊的人似乎問了一句。 小混混拍胸脯打包票:“那哪兒能啊,怎么會被交警查到,您放心,一定妥妥當當?shù)陌堰@小子給你帶過來?!?/br> 又說了那么幾句,小混混開始混不吝的笑起來,嘴巴里禿嚕著各種討好的詞語,卑躬屈膝。 然而電話掛斷后,他的樣子剎那間又是一變。 方才的討好的笑容消失的徹徹底底,臉色陰沉了下來,直直把手機摔在了車上。 “不就是投了個好胎嗎,做什么都不會,還敢這樣對我吆五喝六?!?/br> 小混混一臉暴躁,看上去非常的不滿。 坐在他邊上的人連忙捧他的臭腳,開始恭維老大的本事,一定比王家那個小子厲害多了云云。 . 這馬屁拍的是完全不通,只是剛剛拍到了小混混的心坎上,是以他聽得十分舒服,不時點點頭。 楚歌混混沌沌的聽著,一時間,竟然有些想笑。 他其實應(yīng)該擔(dān)憂自己處境的,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閑心,聽著這幾個小混混滿嘴火車的亂跑。 忽然其中有一人道:“……老大,怎么一點兒響動都沒有了,那小子該不會沒氣了吧?!?/br> 小混混聽了心里一跳,想也不想就道:“怎么可能?!?/br> 但嘴巴里這么說著,他心里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點兒不安。 之前他下手的時候滿含怨憤,完全沒想過收著力道,那個小子一看就弱不禁風(fēng),被打傷打殘,就算是一口氣沒續(xù)上來……也不是不可能。 這不是已經(jīng)聽不著響動了嗎…… 小混混打了個寒顫,隨意從車里撈了個礦泉水瓶。 他轉(zhuǎn)身就捏著瓶子去捅后備箱中的蛇皮口袋,一水瓶下去十分柔軟,貼住了人的軀體,但當真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 cao。 不會這么晦氣吧?! 他旁邊人看著,小聲道:“老大,這小子該不會真,真的被……” “胡說什么呢!” 小混混立刻截斷了他的話,伸手直接把袋子口提起來,解開了對上一張滿臉是血的面容,地獄惡鬼一般,登時唬了一跳。 “……去,看看他還有沒有氣!” 旁邊的人顫巍巍伸手過去,湊到了那小子口鼻前,探了探,神色大定,舒了一口氣。 “有?!?/br> 小混混心中一定,想也不想,立即擰開了礦泉水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沖著人頭上澆下。 沙啞的咳嗽聲響起,那張滿是血跡的臉睜開了眼。 ——這不是還有氣的嗎? . 靈魂分明已經(jīng)漂移了出去,可依舊能夠感受到槌心刺骨的痛楚。 手臂被折斷,肺腑被刺穿,腿骨被打折…… “他”醒過來了,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混混“呸”了一聲,滿是嫌惡的朝著他面上吐了口唾沫:“還活著呢,你裝什么死啊小子!” 提著“他”領(lǐng)子的那只手驀地一松,身體沒有了支撐,“砰”的一聲,砸在了冰冷堅硬的車廂上。 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肋骨不知道刺到了哪里。 疼。 好疼啊…… . 自從被人捧在手掌心里起,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吃過這樣的苦了。 渾身上下都在叫囂,疼的眼淚都沁了出來。 楚歌吃力的撐起了身體,扒住了凹凸的車壁,他把自己的臉都貼到了車窗上。張開口大喊,想要弄出一點點動靜,讓警察注意到這里。 卻沒有任何用效。 完完全全都是徒勞。 交警從后方不遠處走來,走過了楚歌貼著的那扇車窗,目不斜視。這輛面包車是如此的不起眼,根本吸引不到半點兒的注意力。 . 前方的兩位車主終于同意和解,這條路可以疏通了。 楚歌死死地貼著車窗,想要跳下去,卻完全脫離不了這一方空間。 他看著交警越走越遠,漸漸化為了一個黑點,終于死心。 “他”還在車廂里躺著,大半個身體都被籠在蛇皮口袋里,半死不活。 楚歌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又粘稠又臟污,看見自己的手上,刮起了凝結(jié)的血塊。 連胸膛的起伏都漸漸微弱下去,“他”真的快要沒氣了。 楚歌側(cè)過了頭,低落的靠在車窗上,他被困在了這里,看著奄奄一息的自己,無能為力。 他茫然的張望著,忽然間,睜大了眼睛。 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嘈嘈雜雜的鬧聲中,佇立著一個挺拔的身影。 陸九! . 楚歌幾疑自己看錯了,可那個影子,他就算再過一千年、一萬年,也不會認錯。 視線盡頭是那張熟悉至極的面容,唇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眉梢眼角透出的都是歡悅與期待。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陸九端著兩杯奶茶站在站臺上,就像等待著世界上最幸福事情。 第336章 act8·終焉 ——我知道, 我在家里等你。 從老款手機里傳來的聲音如是說, 混雜在摩擦的電流音里,沙啞而溫柔。 那仿佛是上一個世紀的事情了。 楚歌說過不要陸九去車站接他的, 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陸九已經(jīng)頂著熾烈的驕陽, 離開了家中, 走到了站臺上。 抬望眼, 車水馬龍。 隔著那么遙遠的距離,楚歌依舊見著了他含笑的眉眼。 奶茶里加了冰, 他甚至捕捉到了杯身上掛著的水珠, 順著手指, 一點一滴的落下去了。 . 作為目的地的站臺。 ——陸九在等著誰? ——又想要給誰一個驚喜? 淚水滑落了臉龐,楚歌嘶聲大喊,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竭力喚著陸九的名字,可是卻發(fā)不出哪怕是一點點聲音。 如有所覺一般, 陸九側(cè)過了頭來。 四目相對,楚歌難以自抑的戰(zhàn)栗, 他懷著微弱的渴望與欣喜, 期冀著陸九可以發(fā)現(xiàn)他這個人。 下一刻。 相接的目光錯開了, 陸九什么都沒有察覺,轉(zhuǎn)過去了。 楚歌怔怔的看著他,看著他驀地跨前一步,微微昂起了脖頸, 那是一個翹首以盼的姿勢,就像是期待著什么的到來。 “……轟!” 震耳欲聾的發(fā)動機聲淹沒了四周的嘈雜,公交車駛?cè)肓苏九_,隔絕了楚歌的視線。 他就那樣看著陸九一點一點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里,最后的一幕,定格在了那個含著微微期冀的眼神。 兩旁的景物不斷地向后退去,漸漸化作了一片模糊的虛影。 “陸九……” 淚水暈染了視線,楚歌哽咽的不能言語。 一股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臟,在想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的時候,演變做了絕望。 . 面包車急速向前行駛而去,在已經(jīng)疏通的道路上,如同離弦的箭枝。 沒有誰注意到這輛面包車的離去,無論是維持秩序的交警,還是耐心等待的陸九。 那個期冀著與心上人共度十八歲生日的少年依舊守在站臺上,端著兩杯冰已然要化掉的奶茶。他眉梢眼角里蘊著笑,等過了一班又一班到站的公交車,望眼欲穿。 他懷著無數(shù)的渴盼與期望,想象著相逢時候的場景。 他事前并沒有提前告知,提前來到了站臺,只為給人一個驚喜。 他甚至想好了一會兒自己要做怎樣假裝不在意的神情,想好了自己要說怎樣偶然遇見的話,想好了今晚吹蠟燭時,應(yīng)該許什么樣的愿望。 ——渾不知,他所等待的那個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絕望而去。 . 凄厲的冷風(fēng)尖嘯著穿樓而過,嗚嗚咽咽,猶如鬼哭魂鳴。 窄巷,危墻,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