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樂開顏還做西子捧心狀，愁眉苦臉道，他們倆離開了，可要千萬記得回來看他呀？

    沒想到到了現(xiàn)在，陸九才是那個被扔出去了的人。

    .

    門沒有關(guān)死，隱約能聽到里面的說話聲。

    是樂開顏在嚷嚷。

    “三歲，化學(xué)呢化學(xué)呢，借我抄一抄??！”

    回答的人很是無奈。

    大概是常常遇到這樣的情況，以至于他都熟極而流。

    “我告訴你一個小訣竅?！?/br>
    “說！”

    “化學(xué)小老頭是不會檢查我們的暑假作業(yè)的?！?/br>
    “??？！”

    好像是愣了那么兩秒鐘。

    緊接著，樂開顏撕心裂肺的炸開：“不會檢查個仙人板板，我聽說他今年就退休了，現(xiàn)在是調(diào)的高三下來的老師教我們！”

    楚歌：“……??？！”

    這下輪到他蒙圈了。

    “快快快，快給我啊三歲，晚上請你吃夜宵，你點什么就吃什么，全包！”

    “那我也沒辦法啊……”楚歌有一點兒無奈的，“我也沒做啊?！?/br>
    “怎么可能，我才不信的！”樂開顏立刻反駁，聲音都提高了八個調(diào)，“……你會扔著暑假作業(yè)不做？”

    那聽上去要有多震驚，就有多震驚。

    下一刻，像是終于想起了什么一樣，宿舍里安靜了那么一小會兒。

    “是哦……”樂開顏小聲咕噥道，“……你本來選的是文科的哦?！?/br>
    “……嗯?！?/br>
    “你說你直接選理科就得了，還折騰這一遭做什么啊……上學(xué)期我怎么勸你你都不愿意呢?！?/br>
    “這不是想通了嗎？”

    .

    ——有時間想通了，卻沒有時間告訴他？

    ——沒有工夫去搭理他，卻有工夫去搭理班主任的勸說？

    ——從始至終都聯(lián)系不上，究竟是誰在躲著誰？

    如同丑陋的真相被撕開了虛偽的表皮，一片觸目驚心的鮮血淋漓。

    陸九再也聽不下去。

    他轉(zhuǎn)身，就想要離開門前、離開這里。

    然而倉促的動作卻不經(jīng)意間撞上了人，想要說一聲抱歉卻驀地發(fā)現(xiàn)，又是自己熟悉的面龐。

    他卻并不想要看到。

    阻止的話語將將要出口，卻已經(jīng)晚了。

    杜鳴錚說：“……陸九，你怎么站在門口，不進(jìn)去??？！”

    .

    似乎就在那一瞬間，宿舍門后的動靜都消失了。

    陸九神色如常，只是一側(cè)的手收緊：“沒什么，剛好經(jīng)過而已?！?/br>
    “……哇塞，陸九！”

    他想要離開，卻沒有走得掉。

    樂開顏從宿舍內(nèi)沖了出來，滿臉興奮，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我的天吶，一個暑假想找你踢球都找不到，我都快被虐成麻瓜了，你可總算回來了！”樂開顏興奮地不行，“……走嗎走嗎，晚上去踢球？就等你帶我飛了！”

    .

    由不得抗拒，或許是心里還有些微的期冀，陸九被拉進(jìn)了宿舍里。

    他看見曾經(jīng)是他的床下，靠著衣柜的地方，楚歌無聲的站立。

    在見著了他的時候，眼睛里明顯出現(xiàn)了慌亂，第一時間甚至想要背過身去。

    ——那是個躲閃的動作。

    又像是想要掩蓋什么異樣，抬起了頭來，平視于他。

    那看上去甚至是若無其事的。

    然而當(dāng)真對上了陸九的眼睛，楚歌又下意識想要避開，盡管他竭力裝作風(fēng)平浪靜。

    .

    由不得抗拒，或許是心底還有些微的希冀，陸九被拉進(jìn)了宿舍。

    他看見靠著衣柜的地方，楚歌無聲的站立。

    在見著了他的時候，眼睛里明顯出現(xiàn)了慌亂，第一時間甚至想要背過身去。

    又像是想要掩蓋什么異樣，抬起了頭來。

    那看上去甚至是若無其事的。

    然而當(dāng)真對上了陸九的眼睛，楚歌又下意識想要避開，盡管他想要假裝風(fēng)平浪靜。

    這讓陸九無比清晰的產(chǎn)生了一個認(rèn)知。

    ——他不敢看我。

    ——他知道這事情并不在理，他心虛了，所以想要避開我。

    ——他是故意的。

    .

    然而樂開顏根本意識不到其中的暗流激蕩。

    他甚至以為，現(xiàn)在與往常并沒有什么兩樣，只是楚歌和陸九兩個人都閉著嘴巴，沒說話。

    這么沉默的？

    “怎么了怎么了，太久沒見激動了？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了？”

    要是往常他這么調(diào)侃，一準(zhǔn)兒已經(jīng)有人爆栗子鎮(zhèn)壓他了，然而眼下，出奇的，兩個人都依舊未曾發(fā)聲。

    “……三歲，陸九暑假去國外玩了，你怎么不去呀？”

    “我去老家陪外婆了?！背杞K于出聲。

    “唉，去鄉(xiāng)下也好啊，摸摸魚，采采蘑菇，找找野菜什么的……哪里像我，天天都窩在家里，霉的要起冬瓜灰?！?/br>
    .

    有時候，樂開顏會被大家異口同聲的嫌棄話多，一個兩個爆栗子接連敲上來。

    然而眼下，卻不得不慶幸，有這么一個活寶的存在。

    至少他完全意識不到兩人之間古怪的氣氛，至少他這么嬉嬉鬧鬧、吵吵嚷嚷著，就像是宿舍的氣氛，也不那么僵硬起來。

    .

    陸九忽然出聲：“暑假過的怎么樣？”

    短暫的安靜。

    “……還好。”

    “外婆有告訴你，我打電話找你嗎？”等你回那么一個電話。

    “告訴了?！?/br>
    ——喔。

    ——原來還告訴了的呀。

    “那你的答案呢，你都去哪兒了？”

    .

    陸九只想要一個理由，哪怕是拙劣、敷衍、一戳即碎，他都全部認(rèn)了。

    回應(yīng)的卻只有簡簡單單三個字。

    “……我忘了?！?/br>
    干脆到了不可思議，輕輕松松，普普通通。

    卻像是沉重的鉛球，狠狠地砸在了人的心臟上，打出一地窟窿。

    ——被刻意遺忘了嗎？

    不。

    .

    陸九凝望著衣柜那一側(cè)的人。

    明明只是三步兩步的距離，卻仿佛有千山萬海般遙遠(yuǎn)。

    仿佛無法承受那樣的目光，楚歌側(cè)開了頭去，只留下一側(cè)面頰，掩映在碎發(fā)里。

    那是一個退避的動作，代表著他并不想要面對眼下的情況、并不想要面對眼前的人。

    有一些猶豫，又有一些害怕的。

    ——他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