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每個人身體里都存在的那種黑絮,卻因為沒有人可以看到,而被認為是沒有。他們以為那只是一種暴烈能量,殊不知凝結以后一般無二,楚歌吸收了無數(shù)的黑絮,帶走了那些軍人、異能者體內的暴烈能量,到了眼下,卻使得自己百口莫辯。 沒有一個證據(jù)對他有利,突然之間,他就成為了一個墮落者。 而墮落者的下場,只可能是直接被處死。 楚歌閉了閉眼睛。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的,可是除了他,這世上就沒有別的人知道。 ——你認罪嗎? “我無罪。” . 那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無數(shù)的目光襲來,那之中帶著無以復加的厭惡與惡意,還有無數(shù)的震驚與失望。 中央城的異能者、北方審判所的異能者那些目光交織在一起,就如同巨大的鎖鏈,從地獄中生出來,強行銬住了他的腿腳,要把他拖到深淵里去。 “他怎么敢,到了這個時候都還不承認自己的罪名!” “誰知道,你又不是不曉得,那些墮落者,哪個的腦子不是有毛病的?!?/br> “一想到我曾經和這樣的人共事過,我就覺得說不出的惡心?!?/br> 與之同時,另一側。 褚游的目光離開了他,完全鎖定在了應蒼身上。 那樣直白熾熱的目光讓應蒼無法忽視,暴躁中的北方審判所所長側過了頭,看著自己的外甥,不,或許說不上是外甥。 褚游的眼中含滿了祈求,那其中蘊含著的意味溢于言表。 他想要應蒼出聲打斷,想要應蒼出面把楚歌給保下來。 可是,到了現(xiàn)在的局面,怎么可能做到,怎么能夠做到 每一名審判所的成員,都對于墮落者有種天然的厭惡,幾乎做不得任何的假。 難道你相信嗎? 難道你認為他就是墮落者嗎? 應蒼與楚歌認識已久,然而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不相信楚歌會成為一名墮落者。褚游的意思他全部都明白,只是苦于現(xiàn)在找不到任何一點點能夠證明他不是的證據(jù) 就算有,那也被褚煬先拿出來,當做了他是一名窮兇極惡的、潛伏著的墮落者的借口。 褚游懇切的望著他,忽然動了動嘴唇,微微做出了一個口型。 應蒼辨認出來了是什么。 他的目光中浮現(xiàn)出了無限的震驚,再一次被驚詫填滿,他猶疑的望著褚游,不敢置信。 褚游朝著他點頭,眼中已然含滿了淚花。 是的,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 那么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 褚煬他現(xiàn)在審判的是什么? 褚家從不曾出現(xiàn)墮落者,可是,這樣的理由 應蒼深吸了一口氣,短短瞬間無數(shù)情緒劃過了腦海,他組織的語言飛速像英國如何開口,就在那一刻。 突兀的有人站了起來,大聲道:“為什么就憑這些,便宣判他有罪?” 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里,那個站起來的人無比明顯,而看清楚他是誰的一刻,爆發(fā)出了無數(shù)的嗤笑與咒罵。 那是先前站起來的那個少年,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還真是不死心啊,直到這個時候都還執(zhí)迷不悟。 “這誰?” “不是賀家的小少爺嗎,他今天發(fā)了什么瘋” “早就被流放了,估計在外面待久了,腦子也不清醒了吧” “誰知道是不是被蠱惑了,不是說墮落者都喜歡干這種把別人蠱惑墮落的事情” 嗡嗡嗡聲不絕于耳,剎那間褚煬的目光投注了過來,那幾乎如同一塊中古不化的寒冰。 如果說先前他對楚歌是出于墮落者的厭惡,那么眼下,對于陸之南,那就是完全的,打心眼的,從骨子里冒出來的厭惡。 褚家人,都無比痛恨著賀家人。 那是百年前的一場慘劇,褚澤與賀川,流傳在隱秘的卷宗里。 “肅靜?!?/br> 他強行將庭上所有的sao動都壓制下去,簡短的做出最后的宣判:“執(zhí)刑?!?/br> 應蒼霍然道:“我有異議?!?/br> 褚煬目光冷硬如鐵:“你要質疑審判長的決定嗎?” 應蒼深吸一口氣,想要直接說出,又顧忌到一旁的人,情急之下,道:“你會后悔的?!?/br> “不。”褚煬搖頭,唇邊甚至有一絲笑,越發(fā)無情冰冷,“我只會為了處死一個墮落者而拍手稱快?!?/br> 褚煬動用了審判長的權限,強行壓制住了應蒼,倏爾,朝著庭中央走下去。 . 那是一種特殊的藥劑,當注入人的身體內后,會最大限度的防止異能者自爆。 即便是死,也要將那些墮落的能量全部鎖在他的身體里。 楚歌側過了頭,無聲的看著這個給自己打入藥劑的男人。這種藥劑的使用要求異常嚴苛,對本身實力的要求也極高,藥劑師已然不敢上前,于是,便由作為審判長的他親自執(zhí)行。 會有一點相似嗎? 不,其實并沒有的,輪廓上,五官上,那不知是心念還是事實便是如此,他覺得自己和褚煬沒有半分相似。 這名高高在上的審判長,骨子里流著的每一滴血液都寫滿了對墮落者的憎惡,寧可殺錯,卻絕不放過。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眼神,褚煬斜側過頭來,那樣的目光看著他就如同看著世間最骯臟的敗類。 所有的淺綠色的藥劑都被推入了身體里,楚歌忽然微微的笑起來,他看著褚煬,輕聲問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褚審判長,不如聽我再說一句?” 褚煬終于舍得停下腳步,分給他一點吝嗇的目光。 “為什么體內有這種黑絮,就一定是墮落者?為什么不可以理解為,只要意志力足夠堅定,就能夠將之克制下來?” 褚煬漠然道:“難道你見過?”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能夠憑借意志力克制住的人。 除了異能者,就只有墮落者。 那不存在中間地帶。 如同聽到了滑稽荒謬的事情,楚歌哄然大笑起來,他笑的無比的慘烈,幾乎是有些扭曲:“你怎么知道我就沒見過這樣的異能者呢?” 褚煬目光冷厲,像是在嘲笑他的癡心妄想。 仿佛有一柄巨刃劃開了他的血rou,渾身上下都在燃燒,楚歌卻忍下了那樣的痛楚,含著一絲笑:“窮源絕地里的那一個,難道不是嗎?” 褚煬霍的回頭看他,那樣子如同被激怒了的雄獅,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可怕的氣息。 楚歌如若不覺:“你們吃了他的皮rou,啃了他的骨髓,讓他到死都背負著污名,黑霧森林里的那座死城,難道不是這樣出現(xiàn)的嗎?” 褚煬死死地盯著他,厲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我可曾有一點點說錯?”楚歌面色煞白,語氣虛弱,“百年前,大災難的那個時候,褚家想要救回的,難道不是褚澤?” “你從哪里知道的!”褚游滿心驚愕,終于第一次正眼看這個年輕人。 楚歌卻自顧自的說著:“可是他已經死了,被他的同胞所害死了?!?/br> 褚煬的神情終于發(fā)生了變化,在聽到死在同胞手里的那一刻,他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或許當真知道了什么。 心念電轉,他的聲音里都帶上了一絲嘲諷:“怎么,想要靠著一個編造的故事,來救自己一命嗎?” 楚歌搖了搖頭,他含著笑,看著眼前譏誚的褚煬,語氣低柔,就像是送出最后一份禮物:“你們利用了他的善心,把他囚禁在牢籠中,把他關進研究所,當做最好的實驗體你們吃了他的血rou,喝了他的骨髓,讓他到死都背負著污名。所有人都說,死城是因為他才出現(xiàn)的這個結果,你開心嗎?” 那些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接觸到的絕密往事被一一抖出,褚煬渾身劇烈顫抖起來,他下意識的想問這些他是怎么知道的,從哪里知道的,甚至控制不住的朝著楚歌走了一步。 然而下一刻,他就軟倒了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閉上了眼睛。 致死藥劑生效了。 “醫(yī)療官呢?”褚游霍然回頭,大聲召喚。 庭下一片嘩然,萬萬沒想到,都已經宣判了死刑,到了這個時候,審判長又會突然召喚醫(yī)療官。 無數(shù)珍貴的藥劑被取了出來,手忙腳亂想要打到楚歌身體內,然而起不了任何效果,那一陣致死藥劑足以一名最巔峰的異能者在短短時間內走向衰亡。 審判長的權限被破開,應蒼大步上前,直接將楚歌從中抱了下來,大步走入了休息室。 他簡短地問:“我姐呢?” 褚煬倏然醒悟,然而陡然間卻想起來,應蓮沒有參加這一場審判,她根本就沒有來到現(xiàn)場。 楚歌的身體急劇衰敗下去,短短瞬間中,他的面容就呈現(xiàn)出了一種灰敗的死氣。 應蒼取出了一瓶極為珍貴的特殊藥劑,道:“給我一滴你的血。” “為什么?” “只有血親的血液加入,才能夠發(fā)揮效力?!?/br> 如同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褚煬心神俱震,失態(tài)之下竟然朝后退了一步,失聲道:“你開什么玩笑!” 應蒼已經不想再跟他廢話,高聲喊道:“褚煬,你過來!” 徘徊在門口的褚煬驀地沖進來,按照囑咐放了一滴血。 應蒼喂入了楚歌的口內。 在那一瓶藥劑下肚后,片刻間,楚歌臉色rou眼可見的紅潤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