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那卡殼的表情,把楚歌都給逗笑了,之前陸之南拿他當觀眾,是來回練習(xí)過許多次的,楚歌一點一點的看著他進步,眼下只是想逗逗他而已。 陸之南癟嘴巴:“要是我倒背了有什么獎勵?” 楚歌:“沒有獎勵?!?/br> 陸之南:“” 楚歌被他逗得直笑,想要捏臉,顧忌到化了妝,又忍住了,最后只是湊到陸之南耳邊,悄悄咪咪說:“獎勵你一個驚喜?!?/br> “是什么?” “噓,現(xiàn)在知道了,就不算驚喜了!” . 到后臺里和陸之南說了會兒話出來,楚歌心底那份若有若無的陰翳總算散去,他在舞臺前站了會兒,終于回到自己座位那邊去。 賀之朗依舊坐在那里,不曾離開。 那應(yīng)當是學(xué)生家長的位置 楚歌狀似隨意道:“賀先生是哪位同學(xué)的家長?。俊?/br> 賀之朗意味深長一笑:“你猜不到?!?/br> 第45章 act1·畸骨 那眼神實在是太過于微妙, 以至于楚歌見著了, 心中竟有一些不適。 記憶瘋狂開動,想要尋找到蛛絲馬跡。 賀之朗,按理來說, 他根本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個畢業(yè)典禮上, 他的年紀比楚歌都大不了多少,就算已經(jīng)有了孩子,也不可能與陸之南同一級、同一年畢業(yè)。 何況, 假如賀之朗有了孩子,怎么會送到這里就讀? 楚歌始終都記得,當陸之北到達繁華的中央后, 曾經(jīng)被同學(xué)譏嘲出身于窮鄉(xiāng)僻壤。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的眼中,陸之北這樣小地方來的人與泥腿子無異,即便是他后來用實力說話壓倒眾人, 對于他出身的譏嘲也從來沒停止過。 而賀之朗,出身于賀家那樣的龐然大物, 隱隱然是下一代的繼承人,更是瞧不起他。 他們壓根就不可能突然興致大發(fā), 來到這里。 太過于不合常理,以至于荒謬。 然而楚歌找不出來原因。 . 音樂逐漸高昂,他不再去想這些,將注意力放到了即將要開始的畢業(yè)典禮上。 在主持人的講話, 校長、教師的致辭后, 就來到了優(yōu)秀畢業(yè)生代表發(fā)言的環(huán)節(jié), 一抹無比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高高的舞臺上。 他不疾不徐的走到了舞臺中央,在聚光燈下站定,萬眾矚目的時刻,臉上卻暈起了淺淺的笑渦兒。 楚歌原本還有些擔(dān)心陸之南怯場,見此,心中終于安定。 他的注意力全數(shù)給了臺上的陸之南,聚精會神的聆聽著陸之南的發(fā)言,也因此,錯過了周圍的動靜。 在陸之南出現(xiàn)在舞臺上的剎那,賀之朗的目光變得無比復(fù)雜,有好奇,有探究,有毫不掩飾的打量,更有一抹潛藏的極深的厭惡。 臺上,臺下。 在挑剔的打量了陸之南后,賀之朗目光微移,又落在了楚歌身間。他發(fā)現(xiàn)自從陸之南出來后,那原本散漫的姿勢就變了,少年人的手搭在膝上,身體微微前傾,是專注聆聽的姿勢。 卻教人覺著無比刺眼。 . 早已經(jīng)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稿子,閉上眼睛也能默寫出其中的每一個字。 雖然到達不了與哥哥開玩笑時“倒背如流”的程度,但想要熟極而流,也沒什么問題。 站在高高的臺上,面對著烏壓壓的人頭,他心中的緊張卻遠遠不如在家里的時候。 盡管那時,他的觀眾只有一個。 卻是最重要的一個。 陸之南很是輕松,并沒有什么壓力,口里抑揚頓挫、情緒飽滿的演說著,眼睛卻不由自主的逡巡,想要找到心心念念的人。他的目光鎖定在了斜靠前的位置,在終于見到臺下聚精會神兄長的剎那,心里些微一甜,竟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他的十二歲,他的畢業(yè)典禮。 想要追逐一個人,情不自禁要追隨他的腳步。 從今天以后,便可以踏上兄長曾經(jīng)走過的道路,沿著他的足跡,看一路上所有他曾看過的風(fēng)景。 已然到了尾聲,最后一個音符落下,陸之南眼眸微彎。 他鞠躬,昂首,目視四方,唇角上揚。那樣子,像是在朝著在座的每一位嘉賓微笑,然而他自己卻知道,他想要給的,只有一個人。 . 明亮的燈光照徹了整座禮堂,激昂而有力的演說在廳內(nèi)徘徊激蕩,聚光燈的中心處,小荷才露尖尖角。 小小少年目光自信而明朗,初露鋒芒。 楚歌情不自禁微笑,視線里唯有鞠躬的陸之南。待得他微微后退、走下舞臺去,才終于看到了一旁。 賀之朗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目中復(fù)雜情緒一閃而過,不動聲色的笑:“你們兄弟感情真好?!?/br> 楚歌心不在焉的點頭,依舊想要尋找到陸之南的身影。 賀之朗唇角微抿。 . 演說完畢,在得到兄長欣慰的笑容后,陸之南終于可以心滿意足的走下舞臺。 便在那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一道特殊的目光,緊緊地黏在他的背脊上,在眾人注意力已經(jīng)要轉(zhuǎn)到下個環(huán)節(jié)的這時,顯得無比的突兀。 明明之前也被眾人所矚目,明明演說時也被眾人所打量,甚至還察覺到了一股滿含惡意的目光,但從沒有哪一道,如現(xiàn)在給他感覺強烈。 有誰會在這時候還看著他? 那不是來自于兄長的,而更像是來自于陌生人。 將要下舞臺時,陸之南些微回頭,終于捕捉到了目光的源頭,來自于第一排的貴賓席。 男人容貌英挺,氣宇軒昂,見著他回望,甚至沒有絲毫回避,目光依舊從容坦然。 眼神微微下移,落到了桌上的銘牌上。 賀欽。 . 流程一項一項有條不紊的進行,很快,便到了嘉賓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頒發(fā)獎狀的環(huán)節(jié)。 與其他同學(xué)一道,陸之南再次回到了舞臺上,等待將要頒發(fā)給自己獎狀的嘉賓。 不斷有人從他面前經(jīng)過,去往站在更前的同學(xué),直到終于有人在他身前站定。 來人身材高大,氣宇軒昂,停住腳步后,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了陰影內(nèi)。 陸之南下意識抬起了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英挺深邃的面龐,不久前他才剛剛見到過。 是那個在臺下一直看他的嘉賓,賀欽。 盡管心中略有些不適,但習(xí)慣使然,陸之南依舊露出了禮貌性的微笑。 男人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要將手上的胸花別在他的衣領(lǐng)上。 溫?zé)岬耐孪⒙湓诹祟i項,從未與外人有過這么氣密的接觸,陸之南有一些不自在,以至于些些繃住了身體。 卻在這時候,他聽到了男人開口,低沉磁性:“三年前,我見過你?!?/br> 陸之南一怔。 在他的記憶里,從不曾有過這樣一個人。 賀欽凝視著他,徐徐道:“三年前的拓展訓(xùn)練營,你不記得了嗎?!?/br> 是當時的老師嗎? 從腦海中搜尋了許久,依舊一無所獲,陸之南有些窘迫。那時候的老師大多數(shù)后來都沒了聯(lián)系,他只記得應(yīng)蒼一個。 他只得抱歉的笑:“賀老師” 須臾卻被截斷:“賀老師?” 是意味不明的重復(fù),不辨喜怒:“還從未有人這么喊我?!?/br> 兩人隔得極近,賀欽依舊俯下了身體,他原本就身材高大,這個姿勢更是壓迫性十足,配著那略略挑起、極顯凌厲的眉峰,幾乎是教人難以招架。 濃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陸之南險些后退了一步,指尖掐入掌心,總算穩(wěn)住了身體。 若有所覺,明明見到了他的不適,賀欽卻沒有任何收斂的意思,依舊這樣壓迫的看著他。 意識到自己大概說錯了話,陸之南倏地閉口。眼下嘉賓性格陰晴不定,不知道哪個地方就會惹惱他,他只希望這個環(huán)節(jié)早點結(jié)束。 賀欽淡淡道:“那次最后結(jié)業(yè)是我主持的活動?!?/br> 陸之南強迫自己露出禮貌的微笑,想要張口,卻不知道說什么話,最后只凝成了兩字。 “謝謝?!?/br> 這并無甚么誠意的道謝入口,賀欽便知曉,這孩子壓根就忘了他。 卻也沒什么意外。 那時候,他自己不也是未曾料到,有朝一日,將會再度見著這個小孩么? 走程序一般的應(yīng)付,早就忘得干干凈凈。 當時,也是他給眼前的孩子頒發(fā)的結(jié)業(yè)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三年后,卻再次相見。 賀欽看著眼前小孩的這一張臉,膚色雪白,五官如畫,如此的精致秀美,依稀間與模模糊糊的女人有些相似。 大紅絨面的獎狀被男人拿在了手中,陸之南下意識伸出了手。 然而卻并沒有頒發(fā)給他,賀欽直接打開了封皮,目光落到了手寫的名字上。起頭的“陸”字被他直接掠過,凝視于后兩字上。 “之南,好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