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楚歌徹底忙得不可開交，整天跟個陀螺一樣連軸轉(zhuǎn)，天天都有異能者把異獸rou和凈化藥劑打包送過來，請他加工，當(dāng)然加工費相當(dāng)可觀。

    他也是后來在閑談中才知道，同樣的異獸rou同樣的凈化藥劑，經(jīng)過不同的處理，其中殘存的暴烈能量以及異獸rou的味道，都會不同，而這在異能者當(dāng)中，也可以算得上是一門技藝，全看處理者水平高低。

    而他，顯然就被當(dāng)成其中水平很高的那一類了，尤其是聽?wèi)?yīng)蒼說他只是個普通人，更是十分羨艷他的天賦。

    估摸著是自身體質(zhì)的原因，就算不動用凈化異能，將異獸rou處理后，那其中殘存的暴烈能量都要少一些，對于惜命的異能者來說，這無疑是十分珍貴了。

    .

    九點，夜深，人靜。

    該要回家的時候，楚歌卻走不了，并不寬敞的店鋪內(nèi)，架著的鍋子旁，圍滿了異能者。

    他這串串香店，差不多都快變成了火鍋店，還是異能者火鍋了。

    即便桌上已經(jīng)擺滿了盤子，但楚歌在后廚依舊忙得不可開交，陸之南早早地寫完了作業(yè)，跑到后廚來幫他，調(diào)制佐料，均勻的抹到異獸rou上去。動刀的那些活兒楚歌會讓他做，他也只能做一做這些，亦或是把食材串到竹簽上去，或是擺盤。

    楚歌有心不讓他做，讓他出去歇著，奈何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只恨不得有三頭六臂讓他cao作。

    好不容易等到這些異能者給吃完了，打烊關(guān)門，只覺得腰酸背痛完全直不起來，陸之南在一邊，眼巴巴的望著他。

    兩人收拾好東西，順著長長的夜路回家。店里的錢怕小偷光顧，全都是當(dāng)晚帶回的，睡覺之前，一人分了一摞，開始清點。

    清點了一遍，又清點了一遍，把數(shù)目合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楚歌“嗚哇”了一聲，猛地蹦起來，結(jié)果一腳踢上了茶幾，疼的眼淚都流出來。嚇得陸之南都不笑了，連忙看他撞到哪里了沒。

    喝了牛奶，兩人一起到床上窩著，楚歌感覺自己總算是活了。

    陸之南輕輕的給他捏胳膊：“哥，要不以后我們還是早點打烊吧”

    “好啊，之南?！?/br>
    陸之南瞪大眼，似乎不能相信。

    楚歌笑：“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哥哥聽你的呀?！?/br>
    他把小孩子哐睡著了，自己再爬起來，床頭的小鹿眼眸漆黑，正溫柔的看著他。

    楚歌偷偷地數(shù)了幾張，塞到小鹿里去。

    第43章 act1·畸骨

    說到做到, 其實楚歌自己也有一點兒吃不消, 但實在又舍不得蒸蒸日上的利潤。他糾結(jié)了又糾結(jié)，終于下定決心，準(zhǔn)備雇人。就把那些雜活兒給分出去, 不再由自己和陸之南做, 這樣多少能輕松點兒。

    他自己其實是沒有關(guān)系的，奈何陸之南，看著他在忙就一定要來幫他, 楚歌看著陸之南小小的一只坐在廚房里串串兒，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天天想著賺錢是為了讓陸之南過得好一點兒, 眼下這不本末倒置了么？

    他以為那為苦，陸之南卻不覺得苦，只覺得能夠給兄長分擔(dān)一點兒壓力, 滿心都是歡喜。

    楚歌卻就著那天的話，順?biāo)浦廴ス腿? 結(jié)果最后招聘公告打出去，雇回來的還是熟人。

    兩個, 清一色的殺馬特，一個被他敲破過腦袋，一個沉迷于冷串兒糖葫蘆不能自拔，一見到招聘啟事就飛一般的來了, 自告奮勇要替陸哥分擔(dān)一把。

    楚歌真是哭笑不得, 眼瞅著就他倆熟悉一點, 干脆就把兩個人先招了進(jìn)來，試用期三個月，表現(xiàn)不好隨時滾蛋。

    他其實挺納悶兒的，兩個人在街上混的好好地為什么會突然想要來打工，后來在一次中年阿姨氣勢洶洶的上門訪查后，對著兩人畏畏縮縮的眼神才終于明白，敢情在外面吆五喝六的，家里也依舊壓著個五指山?。?/br>
    黃毛，哦，不對，現(xiàn)在是黑毛了，賭天發(fā)誓自己最近沒有出去鬼混，堪稱是一把辛酸一把淚：“媽！我真的改邪歸正了，老老實實干事兒了，不信你問陸哥！”

    “刷”的一下阿姨目光看過來，楚歌人畜無害笑，暈出兩枚小笑渦兒：“阿姨！”

    盡管頭發(fā)染回了黑色但依舊是鄉(xiāng)村非主流的殺馬特偷偷摸摸看他，一臉的求救命。

    楚歌瞟了他一眼，把殺馬特看的一個哆嗦，以為自己完蛋的時候，算得上是誠懇的給他美言了幾句，總之，就挑著好話說，特別能吃苦，特別不怕累，心愿是想要給mama買個禮物之類的啦。

    他滿身的煙火氣，偏偏笑起來時，眼眸漆黑，笑渦湛湛，最是能打動人。尤其是說出的理由，哪個當(dāng)母親的不會喜歡，兒子不在外面鬼混啦，長大了，也知道心疼mama了。

    心里先就軟化了三分，口里仍舊不松，耳提面命要人把頭發(fā)給弄回來，不準(zhǔn)再搞什么殺馬特發(fā)型。

    等到她走了，已經(jīng)是黑毛的殺馬特感激的看著楚歌，一臉驚魂未定：“陸哥哎，你真是我親哥！”

    楚歌一口茶差點沒有噴出來。

    殺馬特原地蹲圈，又十分愁苦的說：“可是陸哥，我沒想著給我媽買禮物啊?！?/br>
    楚歌瞪他：“之前沒想，現(xiàn)在還不知道想?。磕銢]見阿姨剛才有多開心？”雖然臉還是板著的，但笑意都從眼睛里蘊出來了，楚歌非常清晰的感知了那一瞬的波動，又是欣慰又是滿足。

    殺馬特一臉苦惱：“陸哥，要不你跟我出個主意唄?！?/br>
    楚歌開口：“李瑤同學(xué)”

    “陸哥！”殺馬特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

    楚歌“咳”了一聲：“小李同學(xué)，為了你和你家人的身心健康，現(xiàn)在，我鄭重的建議你一件事兒。”

    十分不想聽到自己本命的小李同學(xué)一臉期待。

    楚歌道：“先去把你這殺馬特發(fā)型給弄了。對，不止你一個，笑什么笑，周玉，你也去把頭發(fā)給弄了！”

    .

    他店里這倆殺馬特，名字都賊好玩，一個瑤，一個玉，那簡直是最常見的女孩兒名，結(jié)果一走出來就是倆鄉(xiāng)村非主流愣頭青。倆人都不樂意楚歌叫他們本名兒，平時都小李、小周的喊著，也就家長找上門的時候，那名字就跟機關(guān)槍的子彈一樣，突兀兀往外射。

    最初的時候，楚歌也沒想過他們會一直在店里待下去，以為三個月的試用期都捱不過，或許按捺不住玩心，或是做事毛毛躁躁，遲早離開。卻沒想到兩人一直待在店里，忙前忙后，轉(zhuǎn)眼就又要過年。

    臘月二十五的晚上，忙過了一茬兒，楚歌給兩人包了紅包，提前放假，回家過年。

    小小的公告牌掛上，春節(jié)不開張，休假十天。

    兩人接了紅包，歡天喜地的走了，楚歌呵著氣，揣著陸之南的小手回家。

    路上經(jīng)過有賣鞭炮的，也有賣煙花的，陸之南的眼珠子不住的往著那邊瞟，楚歌腳步就一拐，朝著煙花爆竹店走。

    去年春節(jié)的時候，家里經(jīng)濟還很是拮據(jù)，什么煙花、鞭炮，完全也沒有想過，今年卻從容很多了。

    陸之南瞥過來又瞥過去，對著各式各樣的爆竹看花了眼，遲遲定不下來想要哪一個，店主天花亂墜的介紹了半天，最后他選中了一板拿在手上濺火花的，叫仙女棒，又叫火花棒，一根五毛錢，一板有十根，五塊錢。陸之南選了兩板，加在一起，合計十塊錢。

    楚歌看著他睜大眼睛看半天，最后就選了這么個玩意兒，當(dāng)真是哭笑不得，只得跟他說：“之南，你想買哪個就買哪個，不要害羞啊?！?/br>
    陸之南眨巴眼睛：“我就要這個，哥?！?/br>
    楚歌無奈，準(zhǔn)備掏錢付款，結(jié)果陸之南小聲說：“哥，我自己有錢?！?/br>
    有？

    一揉他腦袋：“那兒來的？”

    陸之南抬頭：“李瑤哥哥和周玉哥哥給我發(fā)的壓歲錢?！?/br>
    楚歌“唔”了一聲，倒是有些驚訝，沒料到那倆小子瞧著吊兒郎當(dāng)，也還記得這一茬兒，算是有心了。想是這么想著，手里也沒有停，把陸之南按回去：“那是讓你壓歲的呢，又不是讓你現(xiàn)在花?！?/br>
    最后兩人當(dāng)真就只買了兩板仙女棒，別的什么都沒有買。

    陸之南拆開了其中一包，把里面十根抽出來，一人數(shù)了五根，戀戀不舍的分給了楚歌。

    夜風(fēng)中，花臺下，驟然綻開一抹亮光。

    燃燒聲噼里啪啦作響，火花耀耀，光芒濺濺。

    點燃了一根，又點燃了一根，雙手握著，在空中旋舞著，照映了夜色中含笑的眼，仿佛整個世界，都軒敞明亮了起來。

    .

    第二天懶洋洋的趴在被窩里完全不想動，睡到了日頭高照，才總算起來去買新衣。

    逛了一圈商場，楚歌給陸之南挑了一件白色的羽絨服，是a字型的，上窄下寬，配著冬青、麋鹿的圖案，教人一眼就想起了圣誕樹。買了手套，買了圍巾，又買了小皮靴。

    小孩子穿著一身漂亮的新衣服，圍著小鹿的毛茸茸圍巾，楚歌玩心大起，又給他選了一頂鹿角小帽。

    陸之南乖乖的戴上了，臉頰上還抿著兩個淺淺的笑渦兒，唇紅齒白，眼神清澈，說不出的可愛。

    一年過去，長大了些許，恍惚看著，卻已找不到去年時，那個營養(yǎng)不良、蒼白嶙峋的影子了。

    楚歌心里有莫大的成就感，親手給陸之南挑選了衣服，見著他穿上，漂漂亮亮，乖乖桑桑，說不出的滿足。

    .

    新的學(xué)期到來的時候，陸之南拉著他的手，十分鄭重的說希望他支持自己的決定。

    小孩子嚴(yán)肅的神情把他也感染了，楚歌正襟危坐，還以為陸之南乖了這么久，又要跟他商量不讀書的事情。滿腦子想著怎么堵回去，結(jié)果就聽到陸之南小朋友說，經(jīng)過一個寒假的思考，他決定要跳級。

    這念頭他以前從來沒流露過，楚歌不免驚詫，自然要問詢一番原因。

    陸之南的理由也很干脆，因為他現(xiàn)在學(xué)的東西太簡單了，對于他來說太浪費時間了。

    這個說法楚歌倒不奇怪，陸之南從來都是班上的頭名，遙遙的甩開第二名一大截，家里的墻壁上，全部都貼著他的獎狀，各種各樣的頭名和優(yōu)秀學(xué)生。去開家長會的時候，班主任也是各種夸贊表揚。

    但就這么貿(mào)然跳級，中間缺的功課呢，總不能跳級以后再補吧？

    楚歌挑眉：“課本呢，我考考你?！?/br>
    陸之南等的就是這句話，“篤篤篤”的跑過去，抱出一摞整整齊齊的課本來，邊角磨得有些發(fā)毛。隨手一翻字跡與他大不相似，卻十分的眼熟，再翻到第一頁，喲呵，陸之北的課本兒。

    楚歌抽一道考不住，抽兩道考不住，換了一本也還是如此。

    系統(tǒng)幽幽道：“這些你不全都給你弟講解過嗎？”

    楚歌：“！?。　?/br>
    他就說為什么那樣的熟悉，還以為是陸之北的記憶，并不是的，陸之南經(jīng)常來請教他功課的時候，問的就是高年級的課程！可憐楚歌天天忙于養(yǎng)家糊口，題目是耐心講了，可自己完全都沒意識到。

    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陸之南已經(jīng)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陌殉跫墝W(xué)院剩下的功課給學(xué)完了。

    得，總之是考不住了。

    一問準(zhǔn)備怎么跳級，楚歌就給逗笑了，陸之南想直接跳到畢業(yè)班去，就趕著趕著讀完這下半個學(xué)期，直接畢業(yè)。

    那小表情要多認(rèn)真就有多認(rèn)真，還一本正經(jīng)的跟他說，他已經(jīng)查過中級學(xué)院的入學(xué)考試時間，新學(xué)期開始后，去報名完全來得及，不會有什么問題。

    要是考得好，還有新生獎學(xué)金。

    楚歌當(dāng)時就給笑噴了，捏一捏陸之南的小臉蛋，感受著他迫切希望跳級的心情：“哎，弟弟，你想省學(xué)費也不是這么省的?。俊?/br>
    陸之南反駁道：“才不是想省學(xué)費呢！”

    “好好好，不是想省學(xué)費，哥哥明白，嗯，我們的之南聰明活潑，這些課程當(dāng)然難不倒你?！?/br>
    陸之南難過低頭：“我只是想早點畢業(yè)來幫你。”

    楚歌嘆了一口氣：“之南，學(xué)校教給你的，不只是知識，還有與人交往，為人處事的呢?！?/br>
    陸之南悶悶不樂。他不想學(xué)那些什么交往，他有哥哥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