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兩側(cè)擺著的錦紗宮燈把室內(nèi)照了個通亮。 程老夫人穿著一身黛紫色繡松鶴祥云的圓領(lǐng)長袍坐在軟塌上,手接過李懷瑾遞來的橘瓣,一雙慈祥的眉眼也跟著朝人那處看去,待瞧見他面上的那副清平色,她終歸還是笑著開了口:“你今兒個又是陪我打葉子牌,又是陪我吃飯,如今還做出這些事來…想來是為了那個小丫頭的事吧?”待這話說完,她的眉眼是又泛開了幾分笑,口中是又跟著一句笑嗔:“我還以為你多能忍?!?/br> 李懷瑾聞言卻不曾說話,他取過置在一旁的帕子擦拭了回手,跟著是一句:“母親這話卻是冤枉兒子了,往日兒子在家中的時候也時常陪著母親打牌吃飯?!?/br> 程老夫人聽得這句,卻是被人一噎,往日李懷瑾在家的時候倒也的確時常陪著她,只是哪回他不是坐上一個一時半刻就離去了的?自然這其中大部分原因卻是她開口讓人回去的,可他也不想想,就他往日那副冷面孔,她那些老姐們就算打起牌來也怪是發(fā)憷的,自然也沒有一個能打得舒暢痛快。 這么多年,她左右也就那么些老姐們… 倘若因為李懷瑾的緣故,只怕日后她想再尋人打個葉子牌也難。 何況今兒個李懷瑾可與往日不同,就連她身邊的那些丫鬟私下都悄聲說著“今兒個三爺瞧著倒像是變了個似得”…程老夫人想到這索性就慢悠悠得吃起了手中的橘瓣,等吃完便又握著一方帕子拭著手,跟著是又平平一句:“那就當做我冤枉你了,如今天色晚了,你明兒個還要早朝也該回去了。” 左右也不是她娶媳婦,她就不信她這個兒子當真能這樣沉得住性子?程老夫人這話說完便時手擱在那扶手上,還當真是有幾分要趕人的意思了。 李懷瑾心下清明,他先前那副清平的面上此時也免不得透露出幾分無奈,他也不說話只先取過桌上那一把紫檀茶壺是又替人倒了一盞茶,跟著才開了口:“今兒個安平公主生辰,兒子也去了?!?/br> 他這話說得沒邊沒際… 程老夫人自是攏了眉心,她這個兒子素來就不喜歡這些聚宴,何況不過是一個天家公主的生辰,他又怎么可能會親自去上一遭?她想到這便取過桌上的那杯茶盞,待飲下一口后才問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懷瑾聞言卻是給自己也倒了一盞茶,他握于手中也不曾喝,話倒是說了出來:“的確是出了事…”他說到這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跟著才又一句:“兒子去的時候,安平和那一眾士族出身的貴女正在逼霍家那個丫頭舞劍。” 程老夫人聽得這句,面色也跟著板了起來,連帶著眉宇之間也是一片肅色,就連聲調(diào)也沉了許多:“我以往瞧著安平倒也算是個能辨是非明事理的丫頭,可如今看來,只怕那心早是歪了…”她說到這是把手中的茶盞擱在案上,而后才又淡淡說了一句:“都是士族大家出身,竟也行得出這樣的事來,如今這燕京城的風(fēng)氣比起以往是越發(fā)不如了。” 她這話說完,喉間卻又跟著一聲嘆息,跟著是又一句:“好在你今兒個去了。” 若不然今日這番局面,對于霍家那個小丫頭終歸是兩難之境…這若是擱在以往霍安北還在的時候,只怕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行出那樣的事來,還不是眼瞧著如今霍家孤兒寡母,又有周承棠給她們坐鎮(zhèn),這才要想方設(shè)法落那小丫頭的臉面。 “您也知道那個小丫頭的脾氣,一身傲骨又倔得很…” 李懷瑾一面說著話,一面是又飲了一口杯中茶,跟著才又一句:“可我今兒個過去的時候,眼瞧著那個小丫頭坐在那處一副孤立無援的樣子,委實是心疼了…”他說這話的時候,的確是想起了今日在園中瞧見霍令儀的時候,那個小丫頭坐在那處,低垂著一張臉抿著唇,像是再強自壓抑著什么卻又不得不認命。 他只要想到這幅畫面,想到那個小丫頭真得要與那些人認命… 他心中就覺得不舒服。 李懷瑾把手中的茶盞重新擱回案上,而后才又擰頭朝人看去:“如今陛下雖然還護著霍家,可到底也不能事無巨細安排著…我私心想著日后有李家,有我護著那個小丫頭,他們總歸也不敢再像今日這樣膽大妄為。” 他這話說完是又跟著一句:“您往日總盼著膝下再多個媳婦孝敬,小丫頭年紀雖小,性子卻不錯…日后有她陪著您,兒子也能寬心?!?/br> 程老夫人原先聽著他那一字一句,卻也是跟著點了回頭。 這燕京城中還沒有人敢和他們李家作對的,就連天家那些子嗣都得賣他們李家?guī)追帜樏妗蘸笥兴麄冏o著那個小丫頭,那群人自然不敢再做出什么事。只是聽到最后那句,她倒是回過了幾分神… 什么承歡膝下? 話倒是說得好聽,其實還不是自己喜歡那個小丫頭要把人娶回家? 這么多年—— 程老夫人還是頭一回見李懷瑾這么用心,早些她總擔心他要孤身一人自是萬事cao心??扇缃衤牭盟@一字一句皆是對那個小丫頭的維護之意,她心下清明自然也就不急了…程老夫人仍舊取過一瓣福橘慢悠悠得吃著,口中是跟著一句:“小丫頭的確是個不錯的,可她如今還在孝期,就算我想讓她承歡膝下也得再緩過這個幾年?!?/br> 她說到這,卻是又覷了一回李懷瑾的面色,見他雖然還是舊日那副模樣,只是那眉眼之間卻還是多了幾分旁的神色。 程老夫人心下好笑,卻是又說了一遭,等說了個痛快才又開了口說道:“不過早先定下來也好,小丫頭身邊的人太多,你如今年歲也大了,只怕要真與他們爭上一回,小丫頭也不一定能看上你?!?/br> 李懷瑾聽著程老夫人的話,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他心中明白母親這是因著什么緣故,左右還不是這些年替他cao心壞了,如今尋了個由頭自然得說個痛快…他也不去爭辯只等人說完才起身朝人拱手一禮,口中是跟著一句:“是兒子的錯,讓母親cao心了?!?/br> “行了…” 程老夫人看著他這幅模樣卻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只是握著帕子擦著手,口中是道:“明兒個我親自去一趟霍家,你就別cao心了?!弊约簝鹤雍貌蝗菀浊粕狭斯媚?,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是要幫襯一回的,何況那個小丫頭的確是個好的,若是慢上個一時半刻,真被人搶走了,她卻是連哭都沒處去哭。 母子兩人卻是又說了一會話,李懷瑾才提出告辭。 如今已是亥時時分,李家已是一片寂靜…李懷瑾負手往前走去,只是他剛走出如松齋便瞧見不遠處站著個白衣少年郎,正是李安和。 李安和自然也瞧見了李懷瑾,他忙朝人走來,待至人前,便恭恭敬敬朝人打了個禮,口中是跟著一句:“三叔。” 李懷瑾聞言是點了點頭,他的面上也未有什么情緒,聞言也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有事?” 有事? 李安和聽得這一句,一時卻未曾說話…他的確是有事,先前安清走后,他一個人待在屋子里,原是想著再寫幾幅大字平平心緒??伤j釀了許久手中的筆卻還是未能落下,思來想去他還是來了這處,想著見到三叔之后親自問一回他。 可如今真得見到了三叔,聽著他這兩字虛無之言,他一時卻有些不知該怎么開口了。 李懷瑾不曾聽他開口也就未曾說話,他只是低垂著一雙眉眼,依著月色淡淡看著眼前人…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淡淡開了口:“修文,你自幼就很聰慧?!贝@話說完,他是伸手拍了拍人的肩膀,而后便繼續(xù)往前走去。 李安和聽得這句,心下卻是一顫。 他什么也不曾說卻是等人離去后才重新站直了身子,夜色無邊,兩邊的大紅燈籠輕輕搖曳著,月色也依舊很好…李安和看著李懷瑾離去的身影,看著他逐漸隱于黑夜之中也未曾收回眼,只是在念及先前三叔那平淡一句,他的心下卻還是有些止不住的波動。 來的時候… 他曾有許多話想問三叔。 可如今,他卻覺得沒有什么必要了,三叔那個性子倘若不是早已做好了決定,又豈會表露出來?那個姑娘,若是能嫁給三叔倒也不差,至少有著三叔的庇佑,她這一生都可以安穩(wěn)喜樂。 只是… 李安和仰頭看著那彎明月,想著舊日里她一身紅衣?lián)P長街的模樣,心下卻還是止不住化開一道綿長的嘆息。即便當日她已明確拒絕,可他心中總歸還是有幾分希冀的,可如今,如今他知道自己以后是當真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樣也好,本就是想讓她平安喜樂的,如今有三叔護著她,倒也不必再替她擔心了。 李安和想到這,唇邊倒是也泛開了幾許淺笑。 他是望著那彎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后才繼續(xù)邁步往來時路走去。 … 霍家,容安齋。 此時夜色已有些深沉,屋中的燭火也燃了個半盡…林氏倚著軟塌靠坐著,她一面打著呵欠,一面是翻著手頭上的書,時不時是朝那簾子瞧去一眼。 云開瞧著她這幅模樣便輕聲勸道:“側(cè)妃,不然您先去歇一會,等到三姑娘回來了,奴再喊您?” 林氏聞言卻只是搖了搖頭,她把手中的書一合,而后是取過桌上的杯盞用了口醒神茶,跟著是一句:“都幾時了,怎么令德還沒回來?”她這話說完是又跟著一句:“你讓人再去門房那處看著些?!?/br> 云開剛要應(yīng)聲,外頭卻是響起了一陣動靜,大多都是些丫鬟的聲音,“三姑娘,慢些,小心些…” 林氏聽得這一番動靜,眉心卻是又緊攏了幾分,她擱下了手中的茶盞,而后便由云開扶著起身…只是還不等她往外走去,簾子卻被人打了起來,霍令德已由人扶著走了進來,只是此時她眉眼惺忪,面色泛紅,哪里有半點清醒的模樣? “怎么喝得這么醉?” 林氏眼見霍令德這幅模樣,哪里還顧得上問她什么?她一面是扶過了人,一面是發(fā)了話:“還不快去準備醒酒湯?”她這話說完便讓人扶著霍令德往里間去了,等云開絞了一方帕子過來,她親手接了過來而后便替霍令德擦拭起來,口中是跟著一句:“三姑娘這是怎么了?” 這話問得自然是跟著霍令德一道出門的丫鬟。 那丫鬟聞言便屈膝打了一道禮,口中是跟著一句:“三姑娘在席間陪著公主多用了幾杯酒,那酒雖是果子釀,可后勁足,三姑娘便醉了?!?/br> 霍令德素來不怎么會喝酒,林氏也是知曉的,因此聽到這么一句,她也只是擰著眉心說了一句:“明知道姑娘不會喝酒,你也不知攔著些?”不過她心中也明白,今日又哪里是丫頭攔就能攔得住的?何況公主親自讓人喝酒,若是推卻豈不是落了她的臉面? 林氏想到這,心下是又跟著幽幽一聲嘆息,等替人蓋好了錦被,她念及先前那樁事便又擰頭朝丫鬟看去…因著霍令德還在昏睡,她便壓低了聲音問道:“今兒個在別莊究竟出了什么事,郡主怎得提前回來了?” 丫鬟驟然聽得這句,也是一怔,等回過神來她才輕聲開了口:“剛?cè)e莊那會,呂國公府的那位二姑娘要郡主給安平公主舞劍慶祝生辰,后來李首輔就到了,跟著便把郡主帶走了…” 林氏聽得這句眉心便又緊蹙了一回。 那位呂國公府的二小姐,她倒也是知道的,不拘是容貌還是才藝在這燕京城中卻也算得上是拔尖…這樣的姑娘心氣高,對霍令儀自然早就心生不滿了,因此在這樣的生辰宴上提出這樣的要求落霍令儀的臉面,自然是可能的。 只是,這和令德又有什么關(guān)系?林氏心下一個咯噔,難不成?還不等她說話,那丫鬟覷著林氏的面色便又輕聲開了口:“三姑娘在別莊的時候,也曾幫襯那位呂二姑娘勸說郡主舞劍?!?/br> 她這話一落,屋子里卻是死一樣得沉靜… 窗外晚風(fēng)壓過樹枝,不知從哪個縫隙處打進來了那外頭的風(fēng),卻是鬧得屋中的燭火也跟著幽幽搖晃起來…林氏素來溫和的臉此時是一片寒沉之色,連帶著那雙眼睛也泛出幾分冷色。 云開和那丫鬟瞧著這幅模樣忙都垂下了眼眸。 不知過了多久,林氏才重新擰頭朝床上躺著的霍令德看去,大抵是睡得并不舒坦,這會霍令德還在嘟囔著說著胡話…林氏看著她這幅模樣,握著帕子的手是又多用了幾分力道,跟著她是合了合眼睛,而后才開了口:“把三姑娘叫醒?!?/br> 她這話一落是又跟著一句:“喂過醒酒湯就把三姑娘帶出來?!钡日f完,林氏也不再看霍令德徑直往外走去。 兩個丫鬟聽得這話卻皆是一愣,把三姑娘叫醒?就三姑娘如今這幅模樣,怎么可能醒得過來?只是…她們看了看林氏離去的身影,到后頭還是云開咬了唇讓人去取盆冷水過來。 林氏就坐在外頭的軟塌上,她一雙沉靜的眸子看著那幽幽燭火,耳聽著里間傳來霍令德的驚呼聲,而后是兩個丫鬟的小意勸說聲…不知過了多久,那里間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霍令德氣呼呼得打了簾子走了出來。 霍令德看著坐在軟塌上的林氏,步子也未停,徑直走到了跟前,她到底是醉后初醒,面上還帶著幾分惺忪之意,可那雙眼中卻也沾了幾許遮掩不住的怒火…她先前正在做著美夢,回頭就被人用那冷水刺激醒了,這會正是滿心不高興的時候。 她也不曾遮掩這番情緒,眼瞧著人,口中是跟著埋怨一句:“母親,您做什么?” 林氏聞言卻不曾說話,她只是從那幽幽燭火上收回了眼,跟著是朝霍令德看去。屋中燭火大抵是燃了一夜的緣故,此時已有些晦暗不明起來…林氏就依著那燭火看著霍令德,她是頭一回這樣細細看起自己的女兒,從她的眉心看到那因為生氣而緊抿的紅唇。 她的確是忘了… 令德自幼就被霍令儀壓著,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了這番底氣可以壓過人一頭,又怎么可能會錯失這樣的好機會? 霍令德一直未曾聽人說話,眉心便又跟著攏了幾分。 她垂眼朝林氏看去,待瞧見林氏這沉靜的面容還有那雙泛著冷光的眼眸,霍令德先是一怔,跟著卻是一駭。她還從未見過母親這樣的神色,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大抵是因為心中害怕,她面上的那番不高興盡數(shù)斂去,連帶著聲音也多了幾分躊躇:“母親,您,您怎么這樣看著我?” 林氏聞言倒是不再像先前那樣看著她了,只是聲調(diào)卻還是冷著的:“今兒個別莊究竟出了什么事?”她說到這,看著霍令德微動的神色,便又緊跟著一句:“你老老實實把話都說出來,不許有半點隱瞞。” 霍令德聽著她話中的冷色,張了張口,終歸還是把今兒個別莊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等說到最后,她看著林氏越漸黑沉的面色,心下也有了幾分不高興,連帶著聲也多了幾分情緒:“不過就是讓她舞個劍,母親您有必要如此嗎?何況這話又不是我起的頭,我不過是幫襯了幾句,我瞧公主就很滿意我今日的做法…”若不然今日她也不會單留了她和呂嬌陪著她又用了晚膳。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把腕上戴著的那條明珠手串露于人看,聲調(diào)微揚,話里話間都透著一股子遮掩不住的高興:“您瞧,這是公主親自給我戴上的,除了我,誰都沒有…您不是讓我和公主交好嗎?如今公主已不再責怪我以前的冒失了,何況她也說了,今次舞劍的事不過是些女兒家里的玩笑話,沒有人會怪罪我們的?!?/br> 林氏看著霍令德這幅洋洋自得的模樣,心中更是大氣。 這個蠢貨! 她怎么就生了這么一個蠢貨! 怪不得今日許氏會與她說出那樣的話,怪不得林老夫人會是那樣的表現(xiàn)…林氏深深吸了一口氣,耳聽著霍令德還在那處喋喋不休說著今日別莊里發(fā)生的事,全然沒有半點后顧之憂,她終于還是忍不住抬了手狠狠打了人一巴掌。 她這一巴掌的力道用得十足… 霍令德被打得往后連退了幾步,她手撐在被林氏打偏的臉頰上,似是還有些未曾回過神來…等回過神來,她便朝林氏看去,帶著未曾遮掩的怒氣朝人喊去:“母親,您做什么!”長這么大,這還是母親頭一回打她。 不就是提議讓霍令儀舞劍,她最后不是也沒舞成嗎? 母親竟然為了這樣的事打她… 她是瘋了嗎? 霍令德越想越氣,她也不肯再理會林氏,只緊咬著紅唇轉(zhuǎn)過身子打算往外走去…只是她還未曾走上幾步,身后就傳來了林氏的幽幽一句:“你給我站??!”林氏的聲調(diào)雖然不算高,也未沾多少情緒,可霍令德卻還是不自覺得停了下來。 她有些害怕今夜的母親。 林氏眼瞧著她站住才又開了口:“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今日這一番提議,我和你好不容易才擁有的東西很有可能又要失去了?” 霍令德聞言卻是一怔,她也顧不得和林氏還在置氣轉(zhuǎn)身朝人看去,面上是未曾遮掩的一派怔楞,聲調(diào)也沾著幾分不可置信:“母親,您在說什么?”她這話說完眼看著林氏依舊還是先前那副幽深的面色,心下一凜,聲調(diào)也止不住跟著降低了幾分,帶著幾分躊躇和驚慌:“您,您是在騙我吧?怎么,怎么可能?” 到底是自己嬌寵著長大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