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倪胭瞇著眼睛朝他吐出煙霧的樣子驀地浮現(xiàn)眼前。 季緒臨一動不動地坐在圈椅里許久,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望向庭院中。陳鐘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季家,此時倪胭正扶著老太太散步。不知道談到了什么,倪胭笑得特別開心。是不同于面對他時的笑臉,更加純粹。 盯著倪胭嫣然淺笑的臉許久,他扯松了酒紅色的領帶,將黑色襯衫最上面的三顆紐扣解開。 他搭在窗臺上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扣著。 總覺得心里不夠安寧平和。 季緒臨又望了倪胭一眼,轉身去了隔壁的書房,掀開許久未動過的鋼琴。 大概十多年前,當他還是二十來歲的時候,如果遇到不順心的事情就喜歡彈一首鋼琴曲,在鋼琴醇厚低沉的聲音里,他的心總是能靜下來。 他幾乎已經(jīng)十年沒有碰過這架鋼琴了。 他坐下來,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游走。 最后的一個琴音彈出,結束了平和的曲子。 季緒臨輕輕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眸終于恢復往昔的疏離淡然。 第33章 霸總的前妻〖14〗 倪胭騙了季緒臨。 根本就沒有什么姑娘家的矜持, 她沒有對趙文卿說要考慮幾天,而是非常直白地拒絕了他。 她來這個世界是為了做任務, 又不是為了談戀愛。 她根本就不用嫁給趙文卿就能拿到七顆星,干嘛要費勁結婚。她沒有那么閑, 也對跟趙文卿結婚這事兒毫無興趣。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倪胭每天晚上等季家老太太睡著了以后就會坐上趙文卿的車離開季家,第二天一早再回來。 季緒臨和季衡都以為她住在了趙文卿家里。 其實并沒有。她只是住在何允妍幾處房子中的一處。何允妍并不缺錢。她因為身體的緣故沒有參加高考,她也沒有工作??墒遣还苁呛渭疫€是姚家都算得上豪門。她從一出生, 身上就自有幾家公司的股份。雖然份額很少, 也足夠她花銷。更何況姚家和何家都會定時給她打零花錢。 倪胭沒有讓趙文卿每天接送,是趙文卿擔心她晚上出門不安全,天天護送。 趙文卿把車子停在季家大門前, 黑著一張臉。 倪胭笑了一聲, 伸手去捏了捏趙文卿的臉, 嬌軟地撒嬌:“哥哥怎么還在生氣?都快氣了一個月啦!” 趙文卿轉過頭,不想搭理她。 倪胭學著他的樣子甩了下頭,重重“哼”了一聲, 說:“哥哥這么高個兒, 心眼這么小。哥哥以前跟別人求婚是沒有被拒絕過嗎?” 趙文卿黑著臉說:“趕緊下車?!?/br> “哦——”倪胭拉長了腔調,“哥哥該不會是從來沒有跟別人求婚過吧?” 趙文卿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的小祖宗你拒絕就拒絕了唄,能不能別提?”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要臉!” 倪胭將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得前仰后合。她笑了好一會兒, 笑夠了,才坐直身子正色起來,認真地說:“哥哥, 我挺喜歡和你在一起玩的感覺??墒沁@種喜歡并不是想和你結婚的愛情呀。我想玩,想用生命最后的階段好好玩。不想搞結婚這么復雜的事情。好嘛?好嘛好嘛?” 她扯著趙文卿的胳膊搖。 趙文卿的臉色緩和下來,說:“你不是說答應了陪老太太吃早飯?趕緊下車吧你!” 倪胭湊過去,在他的額頭吧唧了一口。 “哥哥,晚上的宴席見啦!”倪胭推開車門下車。 “允妍!”趙文卿跟著下了車,繞過去走到倪胭面前。他似想說什么,可仍舊黑著臉,沒說話。 倪胭想了想,問:“哥哥是要早安吻嗎?” 趙文卿看了她一眼,又吊了郎當?shù)貏e開眼。 倪胭笑著朝他邁出一步,主動鉆進他懷里,抱住他的腰,等他低下頭來的時候,又主動去吻他。趙文卿的臉上這才帶了點笑意。 “好啦。哥哥去公司的路上小心?!蹦唠賻挖w文卿整理了一下袖口。 她看著趙文卿上車離開,才轉身。 然后就看見了斜倚在門口的季緒臨。 呃…… 倪胭微微怔了一下,立刻燦爛笑著過去打招呼:“早上好呀,季叔叔?!?/br> 季緒臨疏淡地點了下頭。 “叔叔是要出去?” “剛回來?!?/br> “噢?!蹦唠冱c點頭,和他一起往季家走。 兩個人在長長的前院沉默地走了很久,季緒臨問:“你們快結婚了?” 倪胭撒謊:“是呀。過了今晚的晚宴,我和哥哥會去找父親說這件事?!?/br> 季緒臨點了下頭,沒說什么。 又是沉默地走了一段,快要走到樓前,季緒臨側過臉看她,問:“為什么是他?” 倪胭停下來,對著他的眼睛,反問:“還能是誰呢?” 季緒臨瞇起眼睛,似有些不懂她話里的意思。 倪胭嘴角的小梨渦消失了,她收了淺笑,靜靜望著季緒臨:“其實季衡有句話說得很對。他可以不顧一切阻撓和我結婚,讓我堂堂正正嫁進季家的大門。還有誰能做到呢?不說這個圈子里的少爺們,就算是村里種地的莊稼漢,誰會向這樣短命和不孕的我求婚?我以前也以為不會再遇見了。沒想到運氣這么好,終于讓我等到了第二個人的出現(xiàn)。” 她垂下眼睛,將鬢邊的一綹兒發(fā)絲掖到耳后,克制了下情緒之后,努力笑了一下,重新抬眼看向季緒臨:“你從一開始就把我看透了不是嗎?沒錯,我就是故意接近你勾引你,全都是為了報復季衡。我在心里十分惡毒地想要做他四嬸,看他給我敬茶。呵……” 倪胭自嘲地輕笑一聲,“但是季衡點醒了我。我輸了,沒能勾引成功,搞不定你。因為你是季緒臨啊,我永遠沒有當他四嬸看他氣瘋的那一天?!?/br> 倪胭向后退了一步,仰望著季緒臨:“季叔叔,謝謝你這段時日縱容我胡鬧。就把……那些過去都當成晚輩的不知分寸。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晚輩計較。” 季緒臨向來沉靜的眸中浮現(xiàn)訝然和震動。 他沒有想到倪胭會這樣對他說。即使他早猜到了她的目的,也絕對沒有想到倪胭會對他直白說出來,而且是用這樣一種淡然冷漠的口吻。 一時之間,季緒臨有些說不清心里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古怪,也很陌生。 “緒臨?!标愮娒紡囊粋茸邅恚樕蠏熘鴾\淺的笑,輕輕掃了一眼倪胭,重新把目光溫柔投降季緒臨,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小妍是晚輩,被小衡看見你們單獨聊這么久,恐怕要吃醋呢。” 季緒臨輕輕推了下眼鏡,含笑望著她:“陳小姐,貿(mào)然開玩笑恐怕不宜。” 陳鐘眉臉上的笑有些僵,她很快調整了表情,匆忙說:“緒臨,我是為了你和小妍著想呀?!?/br> 季緒臨聽她說完才疏離地開口:“陳小姐,我們好像不是很熟。” 陳鐘眉臉上的表情徹底僵在那里。 “四叔,我先上樓了?!蹦唠俨幌?yún)⑴c進他們兩個的對話,先一步上樓去。她不知道季緒臨對陳鐘眉說了什么,也有可能季緒臨什么都沒有再與陳鐘眉說。因為她剛上樓,就聽見季緒臨也跟著上樓的腳步聲。 可是從這一天起,倪胭就再也沒有見過陳鐘眉。 · 傍晚,倪胭換上露背的黑色小禮服,將柔軟的黑發(fā)松散挽起來之后,又難得地化了個精致的妝。 季衡等在外面早就不耐煩:“你終于肯出來了?!?/br> 他一抬頭,看見倪胭的時候愣了一下。姚家的女人總是美的,而且自帶一種骨子里的獨特氣韻。換了身禮服又化了妝之后,那種只屬于姚家女人的優(yōu)雅徹底顯露出來。 “走吧,我的前夫。今天可是最后一天和你假扮夫妻了。”倪胭難得正眼望季衡,她淺淺地笑著,主動將手搭在他的臂彎里。 季衡舔了下牙齒,想說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和倪胭一起沉默地下樓趕去宴會。 而季緒臨已經(jīng)提前去了壽宴。 季家老太太的八十大壽,賓客自然不會少,而且來者非富即貴。季衡的父母還有他兩個姑姑一家也都一早從國外趕了回來。 到了地方,倪胭跟在季衡身邊簡單地跟幾個長輩打過招呼,就自己躲在一旁吃甜品去了。 她一邊觀察著宴會上的來賓,一邊搜刮著何允妍的記憶。勉強把這些人和記憶中的臉對上號。倪胭的目光很容易落在季緒臨的身上。倒不是她故意找季緒臨,而是他站在人群中過分顯眼。他身邊總是圍著很多人,來賓都會過來跟他打招呼,有點身份地位的還要敬一杯酒。別人喝酒,他杯中卻是水。若是換在別人身上恐怕惹人不悅,但他是季緒臨,從不飲酒的季緒臨。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讓他鶴立雞群。黑色西裝和酒紅色的領帶內斂而嚴謹,在男賓的裝扮中絕對低調,可在場的男人中沒有比他穿西裝的樣子更好看。 所謂好看嘛,大概就是讓倪胭又一次有想撕爛他身上西裝的沖動。宴會上的女士頻頻朝季緒臨看去,估計和倪胭有同樣沖動的女人不在少數(shù)。 那一圈子的人中好像有人講了個笑話,周圍的人都爽朗地大笑起來。季緒臨也跟著笑起來,可是他即使笑著,表情也透著一種冷淡疏離。在一片觥籌交錯中,頗有一種顛倒眾生的滋味。 倪胭丟下手中吃水果的小叉子,從身后經(jīng)過的侍從手中接過一杯紅酒。酒杯輕搖,她望著人群中的季緒臨瞇起眼睛。 繼出其不意、裝傻充愣、欲擒故縱、激將法之后,現(xiàn)在該玩什么了呢? 晚宴一側一陣sao動喧鬧,倪胭偏過頭看去,隱約想起那個醉酒的男人叫耿自厚。幾乎是和季緒臨齊名的人物。可惜,他的名聲比起季緒臨簡直太爛了。雖然季緒臨芯子也是黑的,可是這個耿自厚連面子都是黑的。和季緒臨表面的上流貴族風度不同,這個耿自厚從頭到尾都是爛的,手段卑鄙,狠辣惡毒,吃相極為難看,毫無底線和原則。還是個出了名的酒鬼和色鬼。 倪胭勾起嘴角,好看的眼中閃現(xiàn)亮色。 想到了。 該玩玩英雄救美了。 一口飲盡杯中的紅酒,倪胭朝著罵罵咧咧渾身酒氣的耿自厚走去。 席間一陣sao動,季緒臨剛抬眼看去。有人在他背后叫他,他轉過身去,成功錯過倪胭被耿自厚帶走的一幕。 · 趙文卿今天公司有事耽擱了,很晚才到。他握著一杯紅酒四處尋找,怎么也找不到倪胭。期間他給倪胭打了個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季衡也在找倪胭。剛剛他母親問道倪胭,讓他把倪胭喊過去說話。季衡答應了一聲,去剛剛分開的地方尋找。他看著倪胭原本坐過的空椅子,皺起眉頭。他抬眼看見趙文卿,幾步追過去,語氣不善地問:“允妍呢?” 趙文卿古怪地嗤笑了一聲:“大少爺,你自己老婆你問誰?” “少他媽跟我裝傻。就問你看沒看見!” 趙文卿痞氣地翹著腿坐在高腳凳上,翻了個白眼。 “被胖叔叔抓走了?!焙挝臉s抱著一塊大蛋糕,“被打了,打死她活該?!?/br> 九歲的小男孩,皮膚白嫩,珠圓玉潤,吃得滿嘴奶油,樣子十分可愛??墒钦f出來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 “文榮,你看見你二姐了?”季衡皺著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