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陸卿拿了自己的淺藍色雨傘,和舍友一起離開宿舍。 一上午過去,雨越下越大,終于挨到實訓結束,陸卿上了車后閑的無事望著車窗外發(fā)呆,不知不覺間就想到上一次下雨那天,唐謹言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把傘塞給她就跑。 陸卿的唇角毫無意識地揚了些。 可真傻。 突然,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響起,周圍的同學頓時都發(fā)出驚叫。 …… 唐謹言正在宿舍里帶著耳麥打游戲,從外面回來的林隨急匆匆地撞開門:“言哥!言哥!出事了!” 唐謹言近來脾氣特別差,他頭也不回地罵林隨:“你他媽的趕著投胎?。 ?/br> 林隨氣喘吁吁道:“我剛上樓,聽人說咱們學校的一輛大巴車出車禍了!” 唐謹言沒反應過來,不耐煩道:“關我屁事兒!” 林隨喘了幾口氣,“是陸卿……陸卿坐的那輛大巴車?。 ?/br> 唐謹言猛的將耳麥擼了下來掛在脖子上,扭頭看向林隨,林隨很著急地說:“就是陸學姐去實訓坐的那輛車!” 唐謹言瞬間站起來,因為太過震驚和擔心他的手腳都有點不聽使喚,不僅扯斷了耳麥線,還差點被椅子的絆倒。 下一秒,唐謹言已經(jīng)踉蹌著沖出了宿舍,林隨盯著被丟在地上已經(jīng)壞掉的耳麥,嘆了口氣。 第19章 陸卿,求你了,求你一定不要有事。 我以后一定乖,再也不耍性子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沒有事,我什么都聽你的。 ——14.10.31 唐謹言坐到車里后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都是顫抖的,他發(fā)現(xiàn)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因為出來的太著急他連手機都沒有拿,導致這會兒他想給她打電話都沒辦法。 唐謹言努力讓自己冷靜,他死死咬著牙,發(fā)動車子離開,車速飆到最高限速,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的路況,擋風玻璃上的雨刷來回擺動,唐謹言的大腦里全都是陸卿陸卿陸卿,除此之外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想不到。 唐謹言在路上一直在按喇叭超車,他邊開車邊注意路況,就怕和陸卿錯過。 他不知道要怎么描述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整個人都靈魂出竅了一樣,現(xiàn)在做的一切都是機械而木訥的,全都憑借他心里的那點不甘心和僥幸在支撐著。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無限漫長,漫長到他覺得自己似乎下一秒就要堅持不下去,心里那種空洞和恐慌達到頂峰。 唐謹言第一次體會到失去的滋味。 簡直讓他生不如死。 他這一路無數(shù)次地想:只要她沒有事,不喜歡他也沒有關系,拒絕他也沒有關系,哪怕讓他從此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再也不準他見她聯(lián)系她,都沒關系,甚至于,就算她和別人在一起都沒有關系。 他只要她平安。 就只要她平安。 陸卿,求你了,求你一定不要有事。 我以后一定乖,再也不耍性子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沒有事,我什么都聽你的。 陸卿,拜托你一定要平安,好不好? 唐謹言晃神間在超車的過程中差點同旁邊的車撞到,對面的車主冒雨都把車窗落了下來罵了唐謹言一句,以唐謹言的性子,平常有人敢這樣對他,他一定故意別車堵對方,把對方逼下車向他道歉,但這次他恍若沒有聽到對方的罵罵咧咧,躲開后繼續(xù)加速往前行駛去。 因為下雨的原因,交通變得緩慢,就在唐謹言急的快要拍方向盤的時候,終于看到了前面道路上的交通事故現(xiàn)場。 還有幾百米的距離,但路況有點堵,開車都不如步行快,唐謹言再也等不及,他跳下車就向車禍現(xiàn)場飛奔而去。 離事故地點越來越近,唐謹言看到了正在處理事故的交警和司機,還有旁邊一堆撐著傘穿著藍色制服的學生。 唐謹言直沖那堆人而去,看到一個背影像她的女孩子就扯住喊陸卿,尹靜正在給陸卿貼創(chuàng)可貼,向雯和丁念真站在旁邊,唏噓道:“還好還好,只是破了皮,過幾天應該就好了?!?/br> 正說話時,向雯突然看到穿梭再人群中一個個挨著找人的唐謹言,她驚訝,扯了扯有點心不在焉的陸卿,愕然道:“卿卿,那個小學弟……” 話音未落,其他幾個人也聽到了唐謹言喊陸卿的聲音,站在隊末的四個姑娘紛紛抬頭看過去,正巧唐謹言的視線也掃過來,隔著幾行人,陸卿的目光和他的對上。 那一瞬間,陸卿突然莫名的就心安下來。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在看到神情慌張焦急的唐謹言的那一刻,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唐謹言站在那兒幾秒,隨后邊在人群中擠向她邊對旁邊的人道歉:“抱歉讓一下,抱歉,我需要過一下……” 陸卿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愣愣地望著全身都濕透的他,親眼看著他向這個方向沖過來,離自己越來越近。 最后,她被他很大力地一把擁進了懷里。 她手里的雨傘被他都能稱得上粗魯?shù)膭幼魉﹂_掉在地上。 “jiejie……”他喘著粗氣,氣息不穩(wěn)地委屈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嚇死我了。” 陸卿只覺得自己那搖搖欲墜的心防,一下子就被擊潰,轟然倒塌。 大巴車突然爆胎失控的那一瞬間,陸卿的腦子里閃過很多畫面,很奇怪的是,這些畫面里全都有唐謹言。 那個她一直當作小孩子的男生。 腦袋磕到車窗上,引得她頭暈目眩,幾乎要昏過去,讓她真的有一種生命似乎就要在此終結的錯覺,而她心里遺憾的,不是還沒有考研,也不是還沒有開始全新的生活,而是……她不能同那個男孩子好好地道個別。 他可能會很難過吧。 陸卿暈暈乎乎地想,真想親口告訴那個傻孩子不要難過。 她從一開始就堅持不談姐弟戀,因為她覺得不成熟的男孩子不適合自己。 可眼前這個孩子,踩了她所有的擇偶雷點,最終卻憑借他那一腔真心硬生生地打開了她緊閉的心門。 讓她在不知不覺間就不再把他當作可有可無的人,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在她心里有多重要。 這段時間以來,他為她做的每件事她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有些事情他確實欠考慮,處理不周到,但,他想表達的意思,也全都赤/裸裸明晃晃的攤在她眼前。 他是有很多缺點,也許多的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但他只用了一個優(yōu)點,就在潛移默化間成功俘虜了她。 ——這種不計后果與得失去喜歡她為她付出、心甘情愿把自己擁有的所有全都掏出來捧到她面前、將她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再也沒有第二個。 全世界僅有這么一個唐謹言肯這樣毫無保留赤誠坦率地去愛她。 她已經(jīng)陷進去了,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他唐謹言就是不成熟,沖動又任性,還小孩子脾氣……他有太多的缺點,很多方面都不符合她的擇偶標準,但他還是讓她喜歡上了他。因為那個傻孩子會把他的全部都給她,然后問她,jiejie你還想要什么,我都予你。 這世間的愛情向來是很主觀的事情,一旦你遇到了那個人,之前定下的所有條條框框就變得毫無意義。 陸卿微仰著頭,感受著他濕冷卻異常溫暖的環(huán)抱,心里從來沒有這樣安心過。 她輕微地揚了點嘴角,眼眶有些酸熱,臉頰上被砸下來的雨水打濕,有液體順著她的眼角悄然滑落,混合著雨水,沒有人發(fā)現(xiàn)。 唐謹言的身體還在輕微地顫抖,陸卿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話語柔和:“我沒事?!?/br> 這場車禍算是有驚無險,在有經(jīng)驗的司機鎮(zhèn)定地cao控下最終只是和路上行駛的一輛私家轎車發(fā)生了擠碰,撞上了護欄,索性兩輛車里的人都沒什么大事情。 陸卿也只是磕到了額頭受了點小傷。 唐謹言這才稍微松開她,他垂著頭,眼睫微斂,凝視著她,在看到她額頭上的創(chuàng)可貼后抬手想要去觸碰,又怕她疼,最終也沒敢撫一下,只是語氣非常心疼地問她:“疼不疼?” 陸卿淺笑著搖頭,他又不放心地問:“頭暈嗎?我有開車過來,帶你去醫(yī)院看看吧?” 陸卿失笑,她接過舍友遞給她的雨傘,給他們兩個人撐著,說:“真的沒事?!?/br> 唐謹言從她的手里拿過雨傘給她撐,嘴里還在念叨:“幸好你沒事,不然我要怎么辦……” 陸卿:“……” “jiejie,”他拉著她的手,“以后不要再嚇我了,我真的很害怕?!?/br> 唐謹言的發(fā)梢還在滴水,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干的地方,看上去有點狼狽,陸卿看到他這副模樣,居然生出一絲心疼。 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班長李裴松在不遠處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的眼眸暗了暗,抿唇撇開目光,不再看下去。 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不是嗎? 李裴松想起自己醉酒的隔天從醫(yī)院里出來特意去找陸卿道歉,女孩很好脾氣地和他說話,依舊是溫溫婉婉的樣子,一說話就習慣性地盈著淺笑。 她當時對他說的什么? 哦,她很溫和誠懇地對他說:“班長,不管你和他到底為什么起了爭執(zhí),唐謹言用酒瓶砸你這件事是他做的不對,我代他向你道歉,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揪著這件事不放而去為難他……” 她還沒有說完,李裴松就問:“陸卿,你為什么要替他向我道歉?” 陸卿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李裴松繼續(xù)說:“就算我和他起爭執(zhí)打架是因為你,那也是我和他兩個人之間的過節(jié),和你沒什么關系。你代他向我道歉,是以什么身份?” 陸卿怔然。 “你喜歡他是不是?” 她那天最終都沒有回答李裴松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但在李裴松說讓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陸卿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他。 李裴松心想,結果早就已經(jīng)很明顯了。 有導師過來對李裴松說另一輛車已經(jīng)到了,召集一下大家上車回學校。 李裴松沖著身后撐著傘站在路邊的同學們大聲喊:“學校安排的車已經(jīng)到了,大家趕緊上車回學校!” 陸卿聽到李裴松的叫喊瞬間回過神來,這才發(fā)覺唐謹言還在扯著自己的手,她想把手抽回來,唐謹言握的更緊,陸卿仰頭看向他,他語氣帶著些請求,說:“我送你回去吧?” 陸卿笑了笑,搖頭。 唐謹言失落地垂下眼眸。 她把手縮回來,對他說:“導師會讓班長查人的,我得做大巴車走?!?/br> “回學校吧,路上小心?!彼褌懔艚o了他,自己和舍友共撐一把傘,臨走前回眸對他笑,這樣對他說道。 唐謹言在她上車后也離開了事故現(xiàn)場,他暈暈乎乎地撐著傘走回他停車的地方,暈暈乎乎地開車離開,一路跟著陸卿乘坐的大巴車,滿腦子都是她走之前對他笑的場景。 陸卿坐在大巴車上,時不時地就隔著窗戶回頭看緊緊跟在側面的那輛黑色轎車,眉目間都染上笑意。 坐在她旁邊的尹婧從剛才就看出了端倪,這會兒稍微偏了點頭,問她:“卿卿,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正望向車窗外的陸卿愣了一瞬,她的耳畔響起李裴松問她的那句話——你喜歡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