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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俏寡婦榮寵記(重生)在線閱讀 - 第76節(jié)

第76節(jié)

    雖則顧忘苦是必要除掉的,但若橫生出這一枝節(jié),反倒束手束腳,日后也要留下后患。

    顧思杳便將此事布置與得力的暗探,在市井之中將此事散步開來。又好在劉玉燕本就喜愛漲勢凌人,早有潑悍的名聲,這事說來竟無人不信。且當(dāng)時尚有十幾個姑娘瞧著,多是名門千金,便一傳十十傳百,上至豪門府邸下到平民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顧王氏與顧文成母子兩個,也是眼界狹窄,目光短視之輩,并無那個魄力,果然忌憚這眼前聲名,也就打消了那個念頭。

    誰知,這半道卻生生殺出個章梓君,聘了劉玉燕。

    此事大出姜紅菱的意料,雖同她沒什么干系,她心中卻也是奇怪莫名。

    顧思杳心念微轉(zhuǎn),那日在夢月庵見到章梓君那廝時,他瞧著紅菱的神情,分明是舊情不斷。

    若說短短月余,他對紅菱便已打消了念頭,他絕然不信。那廝心中打的主意,他大約也能猜到幾分。

    這當(dāng)口上去跟劉府提親,劉府必定不能拒絕,這段城府卻也不能小覷。

    上一世,改朝換代之后,章家因無為落了個合家太平。章梓君在江南做了個閑官,娶了一房妻子,卻不是那劉玉燕,不上幾年也病逝了。此人仕途碌碌無為,最終也不知是個什么收場。今生,也不知生了什么變故,他竟對紅菱不肯放手。是預(yù)備借助劉府的勢力,大大作為一番么?

    顧思杳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那又如何?紅菱是他的,他不會將她拱手讓給任何人。

    只有這個,誰也不讓!

    章梓君要娶劉玉燕又如何,借助于女人裙帶力量的男人,又何足為懼。

    姜紅菱見顧思杳面色沉沉,一字不發(fā),只當(dāng)自己提起章梓君,他心中不痛快,只得柔聲說道:“他是我在娘家時間壁的鄰居,我們姜家同他家祖上是世交,所以往來密切些,打小兒就認(rèn)識。其實我同他并沒有什么道理,也只小時候常在一處玩耍。漸漸大了,他們府上嫌姜家門檻低,生怕被纏上,耽誤了他說親,也就斷了往來?!?/br>
    顧思杳回過神來,聽了她的話,見她雙眸亮閃閃的望著自己,方才曉得她誤會了,心底卻因著她主動的解釋有些高興。

    長臂一伸,攬住她的香肩,他淺笑道:“章梓君也好,劉玉燕也罷,同咱們沒什么干系,無需在這不相干的人身上費神。你不必往心里去,我并不在意這些?!?/br>
    姜紅菱聽聞,看了他一眼,心里卻暗暗道了一句:不在意才怪呢,方才的醋勁兒就要翻天了。

    顧思杳又沉聲道:“我派人四下查訪,證據(jù)已然齊備了,打算這兩日間就要將此事掀翻出來。這兩日里,你少出門,凡事都不要出頭,能忍則忍,別橫生枝節(jié)。待過去,便是好了。”

    姜紅菱自然曉得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點了點頭,又問道:“然而,你不打算報官么?長房到底只剩這么一個子嗣,你斷了他的香火,他未必肯束手就斃,甚而就庇護(hù)于那廝,不肯發(fā)落也是可能。咱們都是在這家中活了一世的人,這些人冷酷無情的性子,還不知道么?哪有什么親情,不過為利益二字罷了。”

    顧思杳搖頭道:“此事若真見了官,反倒棘手。到底侯府不比尋常人家,驚動了朝廷,再要問一個治家不嚴(yán)之過,弄到削爵可就不好了。你放心,這事我自有安排?!?/br>
    姜紅菱見他如此說來,也就罷了。

    兩人在這怡然居中盤桓親熱了大半個時辰,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別。

    姜紅菱出門之際,顧思杳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我真不舍得你走,這一去又不知要等上多久?!?/br>
    姜紅菱回眸淺笑:“以后日子多如柳葉兒呢,如你所說,是快熬出頭來的?!闭f著,將手輕輕掙了出來,出門而去。

    這般又過了兩日,侯府諸事照舊,劉玉燕那事漸漸消停,那些女學(xué)生又回來上課。

    劉玉燕鬧了那一出,自是不會來了。眾人生怕顧婷尷尬,且看侯府此次行事,是將這五姑娘當(dāng)作自家親生的姑娘般護(hù)持的,當(dāng)著她的面前,大伙絕口不提那日的事情。只是私下的議論,自是不少的。

    除卻劉玉燕,因著蘇氏病魔纏身,漸漸不能下床,顧婉便在馨蘭苑中照顧母親,也再不來上課。

    顧婳經(jīng)了那一出,總算曉得自己在府中才有多少斤兩,也就老實下來,再不敢生是非。

    顧嫵的弱疾卻發(fā)了,又請假不能來。

    侯府日子如流水賬一般,每日里細(xì)故雖無數(shù),卻并無什么大事。

    姜紅菱記著顧思杳的叮囑,日常除卻必要家務(wù),旁事一概不理,日日只來往于洞幽居與松鶴堂,連馨蘭苑也只派人早晚探望兩次就罷了。

    七月二十三日,正逢陰雨天氣。

    這日,早晨起便下了連綿細(xì)雨,足足一日不肯停歇,到了傍晚時分,那雨勢竟還大了起來。

    顧王氏在松鶴堂的佛堂中,對著菩薩盤坐于蒲團(tuán)之上,念了一卷《金剛經(jīng)》,睜眼問了一句:“什么時辰了?”

    顧婷在旁立著,說道:“已是酉時二刻了,春燕jiejie打發(fā)人拿飯去了?!毖粤T,上前將顧王氏扶起。

    顧王氏看了一眼窗外陰沉的天色,皺眉道:“今年的雨水也忒多了些,眼見已下了小十天的雨,還是淋淋漓漓個沒完。這房中濕氣這樣大,怕是要點碳火來烤一烤,不然這些家具就要站不住了。”

    顧婷隨口接了一句:“江州這月份,正是下雨的時候。昨兒見大奶奶時,她也這般說呢?!?/br>
    祖孫兩個說了幾句閑話,外頭忽然報傳:“西府的二爺來了?!?/br>
    顧王氏有些詫異:“這早晚的,他怎么來了?”

    話音才落,就見顧思杳打從外面進(jìn)來。

    他大步走進(jìn)屋中,鬢邊烏亮的發(fā)絲猶沾著幾滴雨水,避雨用的斗笠蓑衣想是脫在了廊上。

    高大峻拔的身形立于屋中,竟將顧王氏平日里起坐的這間次間襯的有些狹□□仄。

    顧思杳上前,望著顧王氏躬身作揖,口中道:“見過老太太?!?/br>
    顧王氏不知怎的,心中猛地突突一跳,仿佛有什么巨大變故就要來了。

    她頷首道:“這么大的雨,思杳怎么來了?”

    顧思杳直起身來,望著顧王氏一字一句道:“孫兒今日過來,是有一樁極要緊之事需同祖母稟報。堂兄病故,另有隱情。”

    第113章

    窗外的雨勢越發(fā)大了, 雨點拍在屋檐上噼啪作響。

    屋中四下寂靜無聲,顧婷聽了顧思杳的言語, 心知這不是自己能聽的事情, 低頭斂身,退了出去。

    顧王氏盤膝坐在炕上, 家常戴著的織金松葉紋抹額下沁出了些細(xì)密的汗滴,那兩道掃帚眉微微一挑, 已有些昏黃的眼珠精光微閃。

    她手中的玫瑰念珠依舊轉(zhuǎn)的飛快, 半晌方才說道:“念初當(dāng)日重疾纏身,請了多少大夫皆不中用。都說念初是骨癆之癥, 這等病癥原就難治, 又會有什么隱情?!?/br>
    顧思杳看著顧王氏, 一字一句道:“然而堂兄身子骨一向康建, 去歲十月還曾同幾位世子到城郊打獵,全無半分發(fā)病之兆。怎么到了臘月就一病不起,轉(zhuǎn)年便撒手人寰。老太太不覺得這當(dāng)中有些蹊蹺么?”

    顧王氏望著屋中的黃銅金雞自鳴鐘出神, 淡淡說道:“病來如山倒,青壯年人突發(fā)惡疾,也并非什么稀罕事。”說著,卻抬眼掃了顧思杳一記, 意有所指道:“西府二太太, 不也如此么?”

    顧思杳面沉如水,語氣沉沉:“孫兒日前在外行走之時,結(jié)識了一位朝廷退下來的御醫(yī)。聽他老人家講起, 這世間有一種秘藥,人吃下去短日里倒不會怎樣,然而毒性卻會侵入五臟六腑。天長日久,毒性發(fā)作,其狀也如骨癆相似,尋常大夫只看癥狀,是瞧不出來的?!?/br>
    顧王氏神色如常,問道:“那又如何呢?同念初的病又有什么關(guān)系?”

    顧思杳說道:“孫兒以為,堂兄并非是得了骨癆,而是被人毒害而死?!?/br>
    顧王氏聽至此處,看著顧思杳,忽然笑出聲來,一面點頭說道:“思杳,我聽聞你這些日子時常出去跑動,多結(jié)識些朋友,見多識廣也是好事。俗話說,讀萬卷書行千里路。然而,你若在外頭隨意聽到些傳聞,便疑心到自家身上,便可謂是走火入魔了。那等事情,也就是說書的講講罷了,咱們這等清靜人家,怎會有下毒之事?何況,誰要下毒害念初?害死他又能有什么好處?思杳,咱們侯府可并非小門小戶,說話行事還需得顧忌些門楣?!?/br>
    顧思杳早已料到這老嫗必定有此說辭,不以為意,又說道:“孫兒若只是在外頭聽見了些消息,便聯(lián)想至自家人身上,的確是胡猜亂想。但孫兒如此以為,是有依據(jù)的。那大夫跟孫兒說起,這骨癆病人,初時必有低熱,但堂兄當(dāng)初是猛然間就病倒在床,并無低熱,且臉頰兩側(cè)生有麻點,同那大夫說的中毒之狀倒極是吻合?!?/br>
    顧王氏臉上流露出些厭煩的神色來,不待他說完,便打斷道:“你說的這些,也不過只是憑空猜測,那大夫所說也未必是真。甚而那大夫現(xiàn)在何處,是否真有其人?念初過身已久,早已入土為安,何必再去折騰這件事?就讓他在地下,多得些安生罷!”

    顧思杳向前一步,雙目炯炯,盯著顧王氏,一字一句道:“孫兒有確實的人證物證,委實是咱們府中有人向外購得此種秘藥,投放于堂兄日常飲食之中,害他殞命!堂兄如此枉死,不為他洗刷冤屈,他在地下如何能安息?!”

    這番言語,說的擲地有聲,顧王氏為他氣勢所震懾,竟而一時說不出話來。

    冷風(fēng)夾著雨絲自窗欞刮入,打在身上微微的起了寒意,顧王氏不禁打了個寒噤,看著眼前這挺拔高俊的孫子,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了一絲畏懼。

    恰在此刻,黃銅自鳴鐘敲了三下,已是酉時三刻了。

    顧王氏回過神來,定了定神。顧思杳將話說到這個地步,她再要置之不理,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她清了清喉嚨,說道:“看你說的這般厲害,那便講講,到底是何人下藥,毒害了念初?!?/br>
    顧思杳卻道:“祖母莫急,這事非同小可。我已請了兩房老爺,同來見證?!?/br>
    話音才落,春燕便自外頭進(jìn)來,低頭報道:“老太太,大老爺、二老爺來了?!?/br>
    說著,顧文成與顧武德先后進(jìn)房,兩位老爺一人穿著竹布單衫,一人穿著寶藍(lán)色綢緞對襟夾衣,上前同顧王氏見禮,各自道了一聲:“老太太。”

    顧王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向顧思杳道:“思杳,你如此作為,是定要將事情鬧大了。此事若然不實,老太太可容不得你這等胡鬧!”

    顧思杳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若然不實,孫兒甘愿受罰。”

    顧王氏眼見如此,只好說道:“這屋中不是說話所在,咱們且挪到外頭堂上說話?!闭f著,當(dāng)即起身。

    一眾丫鬟聽得消息,自外頭魚貫而入,替她拿了手巾痰盒,上前攙扶著,往外行去。

    顧文成則是一頭霧水,他是被顧思杳叫來此處的,尚且不知出了何事。眼見老母出去,方才拉住顧武德問道:“二弟,思杳今日這是鬧得哪一出?這早晚時候,忽然大張旗鼓的把你我都喊來,還驚動了老太太?”

    顧武德心中自是有數(shù)的,然而這事他樂見其成,當(dāng)下只含糊說道:“我也不大明白,這是思杳自作主張?!闭f著,竟邁步向外走去。

    顧文成見狀如此,無可奈何,只得跟了出去。

    眾人來至堂上,外頭的天色是越發(fā)昏沉,那雨勢卻無絲毫減緩。

    堂上四角,已被家中仆婢點上了燈燭,照的亮如白晝。

    顧王氏在上首坐下,顧文成與顧武德也先后兩旁落座。

    顧王氏便向顧思杳道:“你且說罷!”

    顧思杳立在堂中,長身玉立,面色微沉,向著三位長輩躬身一揖,將適才向顧王氏所言之事又講了一遍。

    顧文成乍聞自己長子竟是被人毒害枉死,又驚又怒,面色巨變,自椅上暴跳起來,向顧思杳怒喝道:“你且將話說清楚,到底是什么人這般大膽,竟敢毒害侯府世子?!”

    顧王氏那老朽的嗓音亦從上頭沉沉而至:“思杳,你且想明白,這話一出口,可就覆水難收了。侯府不是小門小戶,若是此事不盡不實,傳揚開來,壞的可是咱們侯府的門面?!?/br>
    顧思杳頷首道:“孫兒自知輕重?!?/br>
    顧王氏只覺太陽xue上一陣跳痛,說道:“你且說說看,那購買秘藥毒害念初的,到底是何人?”

    顧思杳望著上首,薄唇微啟:“是三弟顧忘苦。”

    這一言落地,堂中一時卻無人接話,四下一片死寂。

    外頭天上卻忽然打了個閃,院中景物白了一瞬又暗了下來,緊接著便是一道驚雷自頭頂砸向,倒將堂上眾人驚了一跳。

    顧文成一躍而起,大步走到顧思杳身前,神色冷厲,緊盯著自己這侄子,厲聲道:“侄兒,你說這個話,可要有個真憑實據(jù)!不然,你蓄意誣陷手足,我可要按族規(guī)處置。”

    顧思杳尚未答話,一旁顧武德便先行開口道:“哥哥莫急,思杳從來不會說無憑無據(jù)的話,且聽他把話說完?!?/br>
    顧思杳看著顧文成,原本上好的皮相已出現(xiàn)了衰老的跡象,兩鬢已有些許花白,不再澄澈的雙眼之中微帶著幾縷血絲,正滿眼憤恨的瞪視著自己。

    果然,如他所料。

    這老東西,是知道些內(nèi)情的。一個沒了,自然要竭力保住另一個。不然,侯爵之位旁落不說,這長房豈不斷了香火?

    真真不愧是能將紅菱投井換牌坊的人,能夠陰毒冷血如斯!

    顧家這些老東西,沒有一個是好人!

    顧思杳兩臂垂于身側(cè),雙手緊握又旋即舒展開來,向著顧文成不卑不亢道:“大老爺且聽我把話說完,若無實在的憑證,侄兒也委實不敢信口開河?!?/br>
    第11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