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第32章 “沈相是不是從未喜歡過我?一絲一毫也沒有?”孟竹第一次發(fā)覺自己竟無所懼怕, 她可以勇敢地直視沈令安的雙眼, 絲毫不生怯懦。 沈令安微微蹙眉,“事到如今,孟小姐這話問得有何意義?” 孟竹笑了笑, “沈相大約不明白,女子生性天真,不得到一個答案, 總歸還心存一份希冀, 也許我臨死還會想, 你雖然不在乎我的生死, 但是否也曾喜歡過我?” 這話令在場不少男子心里都一陣唏噓, 不由為孟竹可惜, 這般嬌美癡心的女子, 卻遇到心腸如鐵的沈相, 著實可憐。 “可笑。”沈令安輕哧一聲。 現(xiàn)場安靜地可怕,只有穿堂而過的風(fēng)聲,吹得火把呼呼作響。 孟竹知道,沈令安是不會回答她了,他連回答都不屑。 就連她的感情, 于他而言,都是可笑的存在。 孟竹慢慢垂了眼, 唇角扯出一個要笑不笑的弧度, “我明白了, 多謝沈相?!?/br> 沈令安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便看向了陸域,似乎耐心已用盡,冷冷地道:“陸域,你以為你在此拖延時間,其他人便能安然逃走?” 說著,他冷笑一聲,“沈缺,告訴陸大人,他的人怎么樣了?” “啟稟主子,山莊的密道已被屬下截獲,從密道逃出的六十八人,均已就地正法。” 沈缺這話一出口,陸域的身子一晃,雙眼頓時變得赤紅。 “沈令安,你怎可如此草菅人命?!”陸域大吼一聲,持劍沖上前去。 其余人均是滿臉悲憤,跟著陸域殺了過去。 一時間,現(xiàn)場刀劍相交,血rou飛濺,混亂無比。 孟竹怔怔地看著,突覺身后有異樣,一回頭,就看到陸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手上的匕首直直地對著她的胸口,只聽她緩緩道:“沈令安雖然不要你了,但你終歸做過他的女人,便拿你來抵他的罪好了!” 說著,她就舉著匕首朝孟竹的胸口狠狠刺過去。 孟竹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匕首,想要躲閃已經(jīng)來不及,就在匕首即將刺到的時候,一把飛刀直接飛擲到陸云的額頭上,陸云的動作一頓,雙眼驀地瞪大,額上的鮮血緩緩流下來,不過片刻,她便倒了下去。 孟竹驚嚇過度,直接跌坐到地上。 可手上卻觸摸到一具尚未完全冰冷的尸體,她嚇得尖叫一聲,匆忙縮回手。 到處都是尸體,處處都是血腥味,眼前的沖擊太大,孟竹的面色慘白,整個人都開始發(fā)抖,她再也忍不住,一陣陣地干嘔起來。 也不知何時開始,周圍的喧囂聲漸漸消了下去,恍恍惚惚的,孟竹發(fā)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息之間,孟竹有些昏昏沉沉的,只隱約聽到沈令安說了聲,“去找林姑娘?!?/br> 孟竹像是做了一場噩夢,渾身被冷汗浸濕,待她的神志漸漸清醒過來,她已經(jīng)被沈令安抱著放到了床榻上。 孟竹的臉白得近乎透明,她將自己縮成一團,躲進被子里,整個人仍在瑟瑟發(fā)抖。 林青壑提著藥箱奔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孟竹這副驚嚇過度的模樣,而沈令安正站在床前、神色不明。 “阿竹!”林青壑快步上前,喚了一聲。 “青壑……”孟竹一看到她,空洞的雙眼倏地流下一行淚。 “怎么回事?”林青壑不由看向沈令安,忍著氣問道,“她怎么成這樣了?” 沈令安沒說話,直接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林青壑也不管他,趕緊上前為孟竹診斷,她的手摸上孟竹的手腕,卻被她抗拒得推開,但好在孟竹沒什么力氣,所以林青壑很快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將手指探到她的脈搏上。 這一探,林青壑的臉色大變,猛地看向孟竹,“阿竹,你……” 孟竹自知瞞不過去,只流著淚泣不成聲。 “是沈令安的?”林青壑看了眼門口,確認(rèn)了外面沒人后,在孟竹耳邊低聲問道。 她極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心里卻恨不能把沈令安大卸八塊,他竟然讓孟竹懷孕了! 孟竹的雙眼驀地瞪大,似是沒想到林青壑竟會知道對方的身份,她既羞愧又害怕,眼淚流得更兇了。 林青壑氣得冒火,“我這就去找他去!” 孟竹連忙抓住林青壑的手,流著淚懇求道:“不要告訴他!青壑,我求你……” 林青壑一怔,卻也尊重了孟竹的決定,她嘆了口氣,看向她脖子上的幾道血痕,道:“你身體沒什么問題,我先幫你包扎傷口。” 沈令安回來的時候,林青壑已經(jīng)給孟竹處理好傷口,也幫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孟竹的臉蛋仍是泛著白,但是已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見到沈令安進來,林青壑的臉色不善,忍了又忍才把火氣忍住,開口道:“阿竹受了驚嚇,不愿呆在這里,先讓她去我的醫(yī)館住一晚?!?/br> 沈令安看著垂著頭的孟竹,她的手緊緊拉著林青壑的衣袖,纖細(xì)的手指僵硬地泛了白。 他看了一會兒,道:“沈缺,準(zhǔn)備馬車,送孟小姐去醫(yī)館。” 聽到他的聲音,孟竹不由怔了怔,她倒是沒想到,沈令安這次會這么好說話。 但這對她來說是好事,她連忙站了起來,在林青壑的攙扶下往外走,從頭到尾都不曾去看沈令安。 臨到門口的時候,林青壑突然停了停,道:“阿竹既已沒事,將軍府那邊,還請沈相告知一聲?!?/br> 這天晚上,孟竹和林青壑同床而眠,但兩人卻都沒有睡意,孟竹的心情已經(jīng)平靜很多,只是仍有些許乏力。 “阿竹,為何不讓我告訴沈令安?”林青壑終是不能理解孟竹的想法,忍不住問道,“你既懷了他的孩子,他便應(yīng)該快快給你一個名分?!?/br> 孟竹沉默許久,澀然道:“青壑,你還不知道我們是怎么在一起的吧?” “不是他強迫了你?”林青壑想了想想,如實道:“其實當(dāng)初是我去相府為你問診的,當(dāng)時我看你咬了舌,若不是他強迫你,你何至于此?” “原來你那時便知道我與他的關(guān)系了……”孟竹怔了怔,過了會兒,她繼續(xù)道:“其實不是他的錯,是我……” 這是孟竹第一次把她和沈令安之間發(fā)生的事告訴別人,雨凝性子太沖動,她根本不敢告訴她,青壑比雨凝沉穩(wěn)很多,而且事到如今,她只能告訴她真相。 “青壑,我和沈相之間便是這樣,他與我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報復(fù)我對他的所作所為,他從來沒喜歡過我,亦從未想過給我名分……”孟竹低低道:“我如今,亦不想拿這個孩子去牽絆他……” 林青壑消化了好一陣,才接受了孟竹把沈令安推倒這一事實,她沉默片刻,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要是你想落胎,我可以幫你,而且我們要趁早?!?/br> “不……我想生下來?!?/br> 半個月后,林氏醫(yī)館里,林青壑看著男子打扮的孟竹,開口道:“阿竹,你要知道,這一走,你就不能再回來了?!?/br> 孟竹笑了笑,“青壑,這京城,我是再也不想回來了。” 她現(xiàn)在的模樣,儼然是一個容貌普通的少年郎。 自從她決定把孩子生下來之后,便一直在想接下來該怎么辦,她不可能在京城把孩子生下來,不然將軍府的臉面便會因她大損,而且若是被沈令安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以他的性子,即便不愿娶她,也決不能容忍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 所以她唯一的辦法便是離開京城,找一個不會被人輕易找到的地方,安心待產(chǎn)。 第33章 但是她一個人不可能安然離開, 而且以沈令安的手段, 就算她離開了,他想找到她也是易如反掌。 所以,她需要別人的幫助, 除了林青壑之外,孟竹最終還是將自己有孕的事告訴了鐘伯、薛雨凝和明俏,這些都是她這世上最親的人, 她只能依靠他們。 她如實說了她和沈令安之間的瓜葛, 幾人聽完先是震驚了片刻, 然后便當(dāng)著她的面嚎啕大哭了一通。 他們都以為靜法寺那一夜她逃過了李勤的魔爪, 便安然無事, 卻不想她仍在那一夜失了清白, 還招惹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若是換成旁人, 哪怕是京城的高官, 薛雨凝都能找辦法去為孟竹討公道,可偏偏那個人是沈令安,權(quán)傾朝野的沈令安,即便是她爹親自出馬,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這也是孟竹最終把沈令安坦白出來的原因, 不然,薛雨凝根本不會讓她離開京城。 “阿竹, 等你安頓好之后, 一定要給我來信?!毖τ昴郎I眼汪汪地看著孟竹, 頓了頓, 又改口道:“算了,還是先別給我寄信了,免得泄露行蹤?!?/br> 孟竹上前抱了抱薛雨凝,眼中有淚光一閃而過,“謝謝你,雨凝?!?/br> “有什么好謝的?是我對不起你才對,是我要你來京城,更是我把你送到相府……”薛雨凝說著說著就哭了,當(dāng)時她自以為救了孟竹,卻沒想到只是將她送進了另一個虎口。 “好了,我倒不知薛家大小姐還有這哭哭啼啼的一面?!绷智噗挚床幌氯?,開口安慰道:“你道沈令安是什么人?沒了你他便不會找上門來?” “青壑說得沒錯,他鐵了心要報復(fù)我,就算我在江州,他也會找到我。更何況,與其被瑞王糟蹋,我寧愿落在他手里。”孟竹也跟著安慰道。 薛雨凝這才止了眼淚,抽噎著說道:“你放心,這回我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會給你惹麻煩?!?/br> 眼看時候不早了,孟竹跟兩人告別后,便出了醫(yī)館,她走到另一條街上,那里已經(jīng)有幾輛馬車等在那里,那是一個南下的商隊,孟竹上了其中一輛馬車,同樣作男子打扮的明俏已經(jīng)等在里面,見她進來,總算松了口氣,小聲道:“小姐,鐘伯說擔(dān)心泄露小姐行蹤,便不來送你了?!?/br> 孟竹眼眶微紅,她的這些親人一個個都全身心為她著想,他們甚至不讓她透露她準(zhǔn)備去的地方,就怕不小心泄露她的行蹤。 沒過一會兒,商隊便出發(fā)了,馬車經(jīng)過喧鬧的街道,慢慢駛離京城,喧囂聲漸漸遠(yuǎn)去,等到出了城門,孟竹終于松了口氣。 她掀開車簾,看了眼漸行漸遠(yuǎn)的城門,“京城”兩個大字漸漸變得模糊,她想,一切都結(jié)束了。 從他說了“一個女人而已,殺便殺了”,她就知道,該結(jié)束了。 孟竹離去幾天之后,京城里的人卻仍能時不時地看到“孟竹”的身影,她有時跟著薛雨凝一起玩樂,有時會在林氏醫(yī)館幫林青壑的忙。 而另一邊的相府,亦是有人天天向沈令安匯報孟竹每日的行蹤,不過孟竹在京城的朋友不多,每日行蹤基本沒什么特別變化。 過了半個月,真正的孟竹已經(jīng)離開商隊,在一個中轉(zhuǎn)的小城坐上了另一個商隊的馬車。 第二個商隊的領(lǐng)頭是林青壑的朋友,林青壑從前四處行醫(yī),結(jié)識了不少朋友,此次不僅為她安排了商隊,連她們的目的地,也是林青壑幫她一起定下的。 孟竹要去的地方是陵州,陵州乃是一個繁華的南方州城,交通四通八達,非常富庶。 林青壑的意思是大隱隱于市,而且她曾在陵州置辦過一個小宅子,無人知曉,亦無人居住,正好可以供孟竹落腳。 孟竹又顛簸了半個月后,終于抵達了陵州。 這一個月,她瘦了整整一圈,因為有孕,對很多食物都沒胃口,總是想吐,好在終于到了。 孟竹和明俏在城門口下了馬車,入眼的是一幅熱鬧的景象,陵州的繁華果然并非浪得虛名,即便與京城相比,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唯一的區(qū)別大概是,京城權(quán)貴遍地,而這里卻是商人遍地。 此時已是臨近十二月,但陵州卻比一個月前的京城還要暖和一些,孟竹的眼中溢出一抹歡喜,和明俏一起根據(jù)薛雨凝給的地址找了過去。 那是一座雅致的小宅院,位于城南一處鬧中取靜的小巷里,那小巷名為太平巷,周圍住的都是當(dāng)?shù)氐囊恍┢胀ň用瘛?/br> 孟竹和明俏進了門后,發(fā)現(xiàn)宅子很干凈,應(yīng)當(dāng)是有人定期來清掃,宅子里面臥房、廚房、浴房等一應(yīng)俱全,臥房有三間,孟竹住進中間一間,明俏則在旁邊住下。 兩人將行李放下后,便將男子的裝束換了,臉上易容的痕跡也洗去,孟竹拿出林青壑給她的藥粉,用清水調(diào)制后,再次往臉上抹了上去,這是林青壑教給她的一種簡易的易容術(shù),方法很簡單,對身體亦無害,只是不能維持長久,每日都需要重新易容。 她有孕在身,無法再作男子裝扮,自然也不能易容成男子的臉,便將自己易容成一個容貌普通的女子,不丑,也不出挑。 明俏自然也是要易容的,不然,她若是暴露了,孟竹也就暴露了。 兩人將自己收拾完畢后,將林青壑柜子里干凈的床褥拿出來曬了曬,再重新鋪上,等到兩人終于可以歇息時,天色已漸暗,明俏趕緊出門采買晚飯的食材和生活的一些必需品。 孟竹顛簸了至今,早已身心俱疲,倒頭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