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林氏醫(yī)館的面積并不算很大,但能在京城的鬧市區(qū)得到這樣一個店鋪,即便有錢也不一定辦得到。 這是孟竹第一次見到林青壑,當然,在林青壑看來,這是第二次。 孟竹在心里默默地想過很多回林青壑的模樣,能被沈令安深深愛過,不,也許仍是深深愛著的女人,一定是極美極美的。 一如她曾想像過的,林青壑是一個非常美的女子,盡管此刻的她只穿著一套樸素的素色衣裙,可仍然無法遮掩她周身的氣度和美貌。 林青壑是個妙手仁心的大夫,此時她正在為排隊的患者把脈,微笑的模樣溫婉嫻靜,有那么一瞬,孟竹的心中生出一抹自慚形穢之感。 “青壑!”薛雨凝雀躍地奔了上去。 林青壑抬頭,看到薛雨凝的時候,唇角的笑容不由擴大了些,待看到她身后的孟竹時,她的眸光微微一頓。 “青壑,我給你介紹下,我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阿竹,她現(xiàn)在可是我名正言順的meimei了?!毖τ昴Φ馈?/br> 林青壑朝孟竹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孟姑娘,幸會?!?/br> 孟竹也忙回了一個和善的笑容,“林姑娘,我也早就聽雨凝提過你?!?/br> 林青壑又看了孟竹一眼,腦海里卻想起那日她狼狽地躺在相府的時候,她的眸光微閃,心中浮起一抹忿忿,沈令安這個混蛋,竟然連薛將軍的義女都敢下手,簡直目無王法! 孟竹若是知道林青壑心中的想法,大概就知道溫婉嫻靜這個詞,壓根就不能用在林青壑身上。 “青壑,我們有什么可以幫到你的?”薛雨凝問道。 “你還是別了,每次讓你幫忙,你都幫倒忙。”林青壑一邊為患者診脈,一邊嫌棄道。 薛雨凝也想起自己過去幫倒忙的情形,倒忍不住被自己逗笑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后院走到前堂,“林姑娘,你真該招點人了,主子說了,你要是不想招人,他給你送幾個過來,總不能每次過來,還要我給你煎藥吧?我給你煎藥也就算了,還要主子給你端藥?這也太委屈我們主子了!” 孟竹愣愣地看著灰頭土臉的沈缺碎碎念地走出來,手里還端著一盤子的藥碗,而跟在他身后的身長玉立的人,不是沈令安是誰? 違和的是,此時他的手里也端著一盤子的藥碗。 他顯然也看到了孟竹,不過眸光只是淡淡瞥過,絲毫未做停留,就將手中的藥碗都端到了一旁的桌上,那里已經(jīng)有不少患者在等著喝藥了。 “你主子都沒說委屈,你啰嗦什么?”林青壑頭也沒抬,回道。 “哼?!鄙蛉焙吡艘宦?。 “沈公子,麻煩你,幫我把這幾個單子的藥給抓了?!绷智噗謱⒆郎系囊恍’B單子往桌子邊緣推了推,道。 這一聲“沈公子”,喚的自然是沈令安,而且沈缺不會抓藥,所以他站著原地沒動,看著沈令安走到林青壑面前,自然地拿過藥單,然后朝藥柜走過去。 孟竹垂下眼沒再看,眼眶微微地發(fā)酸,再多的道聽途說,也抵不過此刻的親眼所見。 他待林青壑,果真是不一樣的。 薛雨凝也沒想到沈令安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既然他沒打算暴露他的丞相身份,她便也當沒看見,只熟門熟路地搬了兩把椅子出來,對孟竹道:“阿竹,坐。” 孟竹努力地壓制住自己內(nèi)心不應(yīng)當?shù)那榫w,依言坐下。 沈缺這才發(fā)現(xiàn)孟竹也在醫(yī)館里,不由愣了下,看了看孟竹,又看了看沈令安,怎么主子一副沒看到的模樣? 沈缺正在猶豫要不要跟孟竹打聲招呼,沈令安已經(jīng)配好了幾包藥,喚了一聲:“沈缺?!?/br> 沈缺心領(lǐng)神會地走了過去,提起藥就奔到了后院,后院放著兩排藥爐,只有一個小廝在打理,沈缺重重地嘆了口氣,認命地上去幫忙。 過了會兒,沈令安也走了進來,煎藥這種事他自然是不做的,他只是在一旁坐著喝茶,看著沈缺忙前忙后,眼中神色不明。 “可忙得過來?”片刻后,沈令安看了眼忙得滿頭大汗的沈缺,淡淡地問道。 沈缺猛搖頭。 “既如此,何不去找人幫你一把?” “要有人幫我,我就不至于……”沈缺話未說完,就看到沈令安略顯不善的臉色,他的話就這么卡在了喉嚨里,腦子里轉(zhuǎn)了好幾個彎,終于恍然大悟道:“我這就去找人幫忙!” 此時的前堂里,薛雨凝正在跟林青壑嘮嗑,孟竹插不上什么話,便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只不過卻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覺得坐立難安,真恨不得馬山離開這兒。 她讓自己沉靜下來,默默地想著這段時日分析出來香料配方,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孟小姐,你可否來幫幫我?我實在忙不過來了?!闭氲萌肷瘢蛉钡穆曇敉蝗辉诙呿懫?。 林青壑不由看向沈缺,暗暗瞪了他一眼,沈缺心虛地移開眼睛,假裝沒看到,繼續(xù)喚了一聲:“孟小姐……” 見沈缺裝死,林青壑直接開口道:“孟小姐乃是我的貴客,哪有讓貴客干活的道理?既忙不過來,便叫你主子幫忙,也省得浪費我的茶葉?!?/br> 說著,林青壑看向孟竹,露出個溫柔的笑容,“孟小姐無需放在心上,我若需要人幫忙,雨凝提議的時候,我便讓她去了,后院人手足矣?!?/br> “……”足矣個頭?。∩蛉币荒樕鸁o可戀狀,但林青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什么?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回去之后,自然是遭到了自家主子無聲的懲戒,沈缺的腦門上熱汗冷汗一齊下,只能佯裝鎮(zhèn)定地默默熬藥。 孟竹仍是在原處坐著,不用去后院自然也好的,那就不用面對沈令安,不用害怕被他看穿她此刻難過失落的心。 薛雨凝坐了會兒后便和林青壑告辭了,臨走的時候,林青壑送了她和孟竹一包草藥,道:“季節(jié)交替,正是易患風寒之時,近日已經(jīng)有不少人得了風寒,這帖藥煎了喝了,可預(yù)防一二?!?/br> 薛雨凝接了草藥,一出門卻塞到了孟竹的手上,道:“我才不喝呢!我最怕苦了!阿竹你身嬌體弱的,倒是需要預(yù)防一下?!?/br> 孟竹哪有心思聽她說這個,林青壑人越是好,她越是覺得羞窘愧疚,連帶著對沈令安的喜歡,也似乎成了一件令她難堪的事。 “阿竹,走吧,我倒要忘了今日帶你出來的目的了?!?/br> 孟竹勉強收拾心情,問道:“去哪兒?” “梨園新出了一出戲,我好不容易讓人定了位置,可不能浪費了?!毖τ昴f著,就帶著孟竹一路往梨園走去。 孟竹幼時倒也跟著父親去過梨園,父親去世后,便再沒去過了,不過京城的梨園非江州能比,梨園里面金碧輝煌、氣派得很。 薛雨凝定的位置是二樓的雅座,獨立的房間,正好面對著戲臺,視野極好。 孟竹放空自己,不再去想沈令安,認認真真地跟著薛雨凝看起了戲,突然,她的余光瞥到了有人對著她揮手,她愣了愣,正眼看了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斜對面的雅間里坐著的竟是杜源和王祺知。 薛雨凝看到這一幕,不由嗤笑了聲,“哈哈,他們的位置沒我們好!” 孟竹忍不住一笑,也沒再往那邊看,專心看著戲臺。 過了會兒,房門突然被打開,王祺知大喇喇的聲音傳了過來,“早知薛雨凝你有能耐訂到這么好的房間,我還費那個功夫干嘛?” “給錢!”薛雨凝朝王祺知伸出手。 王祺知一掌拍到薛雨凝的手上,道:“本公子最近窮得叮當響,只能把人抵給你了。” 薛雨凝嫌棄地抽回手。 杜源一進房,目光就一直落在孟竹身上,雙眼亮得發(fā)光,似是在琢磨該怎么開口。 “哎哎哎,杜源,你眼睛往哪兒瞅呢?”薛雨凝見了,打趣地問道。 杜源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期期艾艾地走到孟竹身旁落座,喚了一聲,“孟小姐。” 孟竹回了個笑,“杜公子,好巧?!?/br> 見孟竹對自己笑,杜源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又鼓起勇氣問了一句,“孟小姐,過幾日是我的生辰,我約了一些朋友去御瀾湖玩,不知孟小姐可否賞臉一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出沈相的小心思了嗎?可惜沒得逞……哈哈哈哈 繼續(xù)求收藏喲,嘿嘿~ 第24章 孟竹聽了,心里略微有些猶豫,不由轉(zhuǎn)頭看向薛雨凝,“雨凝,你去嗎?” “我倒是想去呢,可惜人家杜公子沒邀請我??!”薛雨凝促狹地看了眼杜源,佯作失望道。 杜源連忙道:“我這不才剛開始叫人么?缺了誰也不能缺了你薛大小姐??!” 薛雨凝這才笑了笑,“既如此,那我和阿竹自然是不會缺席的?!?/br> 孟竹和杜源也算是有了幾分熟悉,既然薛雨凝也一同去,那她倒也樂意去參加,畢竟是人家的生辰,而他又開口邀請了她。 不過,送什么賀禮倒是難倒了孟竹,畢竟她從未給男子送過賀禮。 因想著賀禮的事,孟竹倒沒再去想沈令安,也是她內(nèi)心不愿去想,便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別處。 過了幾日,杜源的生辰便到了,因杜源擺的是晚宴,所以到了黃昏時,孟竹才和薛雨凝一道往御瀾湖騎馬而去。 杜源包了一條大型的游船,天尚未黑,一個個燈籠便都已亮了起來,整艘游船燈火通明,分外漂亮。 孟竹還未上船,便聽到上面?zhèn)鱽砉臉分暫捅娙说臍g笑聲,氣氛熱鬧得讓人的心情也不由好了起來。 “孟小姐,薛小姐,你們小心些,不要慌?!倍旁匆豢吹剿齻冊诤叧霈F(xiàn),便馬上從船艙里走了出來,囑咐道。 “平日里可沒見你這么慇勤。”薛雨凝一邊走過搭在船上的木板,一邊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杜源早已喝了幾杯酒,臉色微微泛紅,此刻倒也不害羞了,坦蕩蕩地看著孟竹,道:“聽聞孟小姐曾經(jīng)在游湖時落水,在下?lián)拿闲〗銜ε?。?/br> 孟竹心中微微一暖,她下了木板,走到船上,朝杜源遞上一個精致的木盒,笑道:“杜公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愿杜公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br> 杜源臉上的喜悅難以掩飾地表露了出來,笑盈盈地看著孟竹,道:“多謝孟小姐。” “杜源,我可跟你說,這可是阿竹親手研制的熏香,專門為你一人研制的,你面子可不??!”薛雨凝湊上來插嘴道,然后如愿看到杜源眼中越發(fā)澎湃的喜悅。 倒是孟竹被她這話說得不好意思了,生怕杜源誤會,連忙解釋道:“我別無長物,也就只會制香,只能獻丑了?!?/br> 杜源眼含笑意地看著孟竹,道:“孟小姐的賀禮,是今日在下收到的,最獨特的一份,在下很喜歡?!?/br> “怎么?我們的賀禮難道就不獨特了?”身后不知何時走出一大幫子人,為首的王祺知佯裝不悅地問道,“你們說說?我請的這幫歌舞伎,難道不是京城最獨特的嗎?” “還有我,我送你的春宮圖,那可是絕版的……全京城獨一無二,你敢說不是最獨特的?” 眾人哄堂大笑,一個個把自己送的禮物顯擺出來,非要讓杜源承認他們那一份是最獨特的。 杜源連連求饒,說好陪酒謝罪,還要給眾人舞劍,眾人這才罷休。 “他們這群人就喜歡這樣鬧,不用放在心上。”薛雨凝在孟竹耳邊輕聲道。 孟竹原先還覺得有些許尷尬,被薛雨凝一說,便松了口氣。 晚宴并不似薛家的認親宴那般正式,許是因為在場的都是年輕的公子小姐,只是尋了個由頭聚眾玩鬧而已。 杜源被逼著敬了一輪酒,醉意上頭,在歌舞伎下去之后,自己上臺舞劍,不過雖是舞著劍,眼睛卻一直往孟竹身上看,偏他又看得坦蕩,絲毫沒有半分褻瀆之感。 那是屬于少年的發(fā)自真心的愛慕。 下面的趙煜見了,眉心微蹙,這小子莫不是情根深種了吧? 孟竹本是在低頭和薛雨凝說話,突然聽到周圍人的笑鬧聲,這才發(fā)現(xiàn)杜源一直在看著自己,而因杜源的緣故,自己已經(jīng)成了在場人關(guān)注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