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皇帝只當(dāng)她這是默應(yīng)了,想起之前兩人先前激烈至極的爭執(zhí)以及沈采采這場大病,語聲便不覺更軟了幾分,帶著些許的溫柔與她說著話:“這個時候,山上的梅花還在呢......我們此時過去,正好也能在山上賞梅觀雪,泡一泡熱湯.......” 皇帝登基才幾年,朝中事務(wù)繁忙確是鮮有閑暇時,如今抱著人憧憬了一番“山間美好生活”,心下倒是真有了些許的陶陶然。等他回過神來,再低頭去看時卻發(fā)現(xiàn)懷中人早已經(jīng)閉著眼睛,舒舒服服的睡過去了。 這可真是天生的沒心沒肺! 皇帝暗暗咬牙卻沒也沒什么法子,只好輕手輕腳的把人擱到床榻上,然后又甚是仔細(xì)的抬手給人蓋上被子,捏了捏被角。等安頓好了,他才蹙著長眉去看沈采采哭得紅腫的眼睛和滿是淚痕的小臉,好一會兒才嘆著氣伸出手,用自己的指尖將她長睫尾端的那點兒碎開的淚珠挑去,然后又仔細(xì)的將沾在她雪頰邊的幾縷濕發(fā)輕輕撩開。 她那小臉被烏鴉鴉的長發(fā)一襯更是雪白雪白的。燈火明光透過珠簾紗帳照進(jìn)來,流光映在那張臉上,肌膚清透,好似真如白雪一般隨時都會融化。 那樣的靜,那樣的美。 如同世人仰望一生而終不可得的明月。 皇帝凝神看了片刻,不覺又用指腹在那柔嫩透白的肌膚上輕輕的摩挲了兩下,微微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事。 一直候在珠簾外的大太監(jiān)周春海一聲不吭的在外頭等了許久,只是眼見著皇帝還要繼續(xù)發(fā)呆下去,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來,提醒了一句:“陛下,現(xiàn)下四更天了.....前頭的朝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您看,是不是要準(zhǔn)備一下?” 皇帝猶豫了一下,抬步從榻邊起身,給一側(cè)侍立的清墨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隨自己一同出去。一直等出了寢閣,皇帝這才頓住步子,問了幾句皇后醒來時的行止和情狀。 皇帝問的漫不經(jīng)心,可清墨卻不敢大意,連忙低著頭,事無巨細(xì)的稟了一回。 皇帝細(xì)細(xì)的聽了,若有所思,然后又掃了清墨一眼:“好好伺候著?!闭Z氣不輕不重,不疾不徐。 清墨最是明白皇帝手段,連忙姿態(tài)恭謹(jǐn)?shù)母┥硇卸Y,彎下去的腰背幾乎與膝蓋垂直:“奴婢遵旨?!?/br> 皇帝再沒看她一眼,拂袖起身,抬步出了皇后的鳳來殿。 因著皇后久病,宮人們生怕皇后著了涼,鳳來殿內(nèi)日日夜夜都燒著上好的銀絲炭,溫暖如春,這忽然出了殿門,夜里涼風(fēng)難免刮骨。大太監(jiān)周春海生怕皇帝著涼,忙不迭的踮著腳上去,抬手給皇帝披裘衣,聲音低低的:“陛下仔細(xì)風(fēng)涼?!闭f著,又要把鎏金雕龍手爐給遞上去。 皇帝卻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下人把手爐拿下去,然后轉(zhuǎn)口問道:“賀從行和賀希行人到哪了?” 周春海心知皇帝這是掛念著皇后的病,忙不迭的應(yīng)聲說道:“暗衛(wèi)來報,說是再兩日便能入京了?!?/br> 皇帝這才略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催道:“讓他們再快點!” 周春海連忙垂頭應(yīng)了。 皇帝倒沒有再說話,只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角,用指腹揉了揉,眉心微蹙,顯然是有什么難決之事。 周春海在皇帝身邊也伺候了幾年,素是會察言觀色,一見皇帝這臉色,便知道這位陛下怕是又在想什么大事了——上回皇帝露出這種神色的時候,倒霉那可不是一個兩個,只是不知這一次....... 周春海沒敢往深處去想,一邊給下頭小子使眼色讓人抬了御輦來,一邊扶著皇帝下了丹犀。 皇帝走了幾步,似是想到了什么,頓住腳步,喃喃自語:“或許.....也并非全是壞事?!?/br> 周春海只把自己當(dāng)成個聾子和啞巴,畢恭畢敬的扶著皇帝上了御輦。 ****** 沈采采自覺自己哭著睡過去,大約是把皇帝給糊弄過去了,也算給自己爭取到了一點珍貴的時間差。 所以,等她一覺起來的時候,精神也好多了。只是,她心里還是愁的很:總不能以后一見面就哭吧?這要是再多哭個幾次,皇帝就是沒疑心也起疑心了啊。偏偏她腦子里一片空白,一點記憶也沒有,甚至都不知道該怎么和那些熟悉的人說話——說不定說個一兩句話就得被人看穿了...... 沈采采為自己這條系在懸崖邊的小命而感到深深的擔(dān)憂,連躺都躺不下去了,掙扎著要起來,還讓人給自己那本書看,想著古人愛做筆記,說不定原主也在書上留下什么筆跡,這樣既可以看看人家的字跡也可以稍微揣摩一下原主的性格和行為方式。 清墨倒是對于沈采采這種病中還要翻書的精神弄得一怔,只是她素是個恭謹(jǐn)小心的性子,竟也什么都沒說,只去拿了幾本沈采采愛看的史書還有游記過來。 當(dāng)然,把書遞上來的時候,清墨倒也不忘勸一句:“娘娘身子才剛好些,何苦還要這么耗神損力?” 沈采采隨口扯了個借口:“我躺了這么多天,實在是有些悶。偏偏你和太醫(yī)又不許我下床,那也只好翻幾頁書了?!?/br> 清墨聞言也覺有理,抬手給沈采采捏了捏被角,柔聲道:“陛下也說了,過些日子便擺駕東奚山,到時候娘娘也能在山上別宮里散會兒心了?!?/br> 沈采采“唔”了一聲,故作淡定的翻開其中一本看起來比較舊的游記——看起來舊就說明翻看的多,翻看得多就說明里面有筆跡的可能性更大。果然,沈采采順手翻了幾頁,真的在上面看到了幾個端正的小字。 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仔細(xì)琢磨琢磨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口傳來宮人極輕的驚呼聲—— “殿下,請您......” 沒等宮人把話說完,門口便已有人跑了進(jìn)來。 那是一個年紀(jì)不大的男孩,看上去大約十歲出頭,身上披著銀狐腋裘,頭上系著一頂小金冠,整個人便似雪玉雕琢而出,玉雪可愛,只一雙鳳眸和皇帝似的,黑沉沉的。他一鼓作氣的從殿外跑了進(jìn)來,也沒叫人,就這么徑直的往沈采采的床邊來,然后半跪在榻邊,仰著頭,雙眼發(fā)亮的看著沈采采,似有幾分歡喜。 四目相對,沈采采真的很想哭:你就算這么期待的看著我,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啊。 然而,這位“殿下”不開口,沈采采不開口,就連一側(cè)的清墨都不敢開口了。 殿中就這么詭異的安靜了幾秒鐘。沈采采不得不依靠著自己僅剩下的腦細(xì)胞費力的分析著:這個年紀(jì)能夠直接闖進(jìn)皇后鳳來殿,甚至被人叫做“殿下”的,恐怕就只剩下...... 沈采采隱約有了猜測,暗暗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擠出一點笑容來:“二郎,你來了?” 太.祖皇帝一生也唯有元貞皇后一人,所以膝下統(tǒng)共只有二子,長子繼位即是后來的齊太宗,幼子則為晉王。所以,眼下這個看上去只有十多歲的男孩應(yīng)該就是太,祖幼子、皇帝幼弟:當(dāng)今晉王。雖然沈采采不知道原主私下里是怎么和皇帝稱呼交流的,不過對著晉王這個弟弟,叫個“二郎”肯定是沒問題的。 果然,晉王聽到沈采采的聲音便眨了眨眼睛,笑出來了:“聽說嫂嫂病好了,我早就想來了,可是皇兄偏還不讓我來,說是怕我吵到你?!?/br> 沈采采雖然對于男人的審美有些問題,可晉王正年少,因為體弱的緣故身量更顯小,看上去也就十歲出頭,還是個男孩模樣。所以,沈采采對他倒沒有什么偏見,還很喜歡他這粉雕玉琢、雪玉可愛的模樣,于是便從枕邊抽了帕子來給他擦汗——他大約是跑了一路,臉上還有些許的細(xì)汗。 晉王眨了眨烏黑明亮的眸子,倒是沒有避開,反倒很配合的抬了抬臉。 沈采采看著他那張精致出奇的臉蛋,不覺想起皇帝,想起昨晚上皇帝說的那句“上回是我不好,我認(rèn)錯。我們不吵了好不好”時,心念一轉(zhuǎn)倒是有些懷疑:難不成,原主生病之前和皇帝吵過一架?她心里隱隱有些好奇,卻也知道這種事問下人肯定是沒答案的——估計也沒人敢說帝后的閑話....... 只是,不知晉王這做弟弟的知不知道? 這么一想,沈采采眸光一轉(zhuǎn),故作無意,實則試探的接了一句:“他自己還不是總找我吵架?!?/br> 晉王烏黑的眸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落在沈采采的臉上,似有幾分真切的疑惑和不解,“不都是嫂嫂你主動去找皇兄吵的嗎.......” 沈采采:這就很尷尬了...... 歷史果然是任人打扮的姑娘——《齊史》上寫的“后性仁孝儉素”果然是假的!百家講壇講的“大齊賢后”那肯定也是騙人的! 如果懿元皇后在的話,沈采采真想給她個擁抱:“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皇后!” 第4章 嘴炮王者 好在,沈采采最后還是憑借著自己強(qiáng)悍的心理素質(zhì)把話圓了回來,順便甩鍋:“你還小,不知道——夫妻兩個吵架,絕不只是一個人的問題,我都主動去找他吵了,那問題肯定是出在他身上啊?!?/br> 晉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沈采采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教壞小朋友的感覺,抬手揉了揉他的鬢角,頗是生硬的轉(zhuǎn)開話題道:“對了,你皇兄說過些日子要去東奚山,你要去嗎?” 晉王年紀(jì)還不大,因為自小體弱多病的緣故,一直悶在宮里,聽到這個臉上果然亮了一些,很是驚喜的道:“真的嗎,我也可以去嗎?!” 沈采采看他亮晶晶的眸子,頓時有種被小奶狗萌到的感覺,心一軟便笑著應(yīng)道:“這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到時候還得多穿幾件衣服,小心受寒生病?!?/br> 晉王興沖沖的:“我得回去列個單子,想一想要帶什么?!闭f著,便欲起身回去準(zhǔn)備東西,待得反應(yīng)過來又覺得自己這才來就要走,實在是不大好意思,低著頭摸了摸鼻子。 沈采采見他這模樣倒是覺得很是可愛,索性便道:“那你順便幫我也列個單子吧,算是給嫂嫂幫忙了?!币驗樯虿刹涩F(xiàn)在還只記得住清墨的名字和臉,什么事都只能吩咐清墨,現(xiàn)在自然也樂得丟些事情給晉王——反正古代又沒有童工一說。 晉王一下子就有了點身負(fù)重任的感覺,鄭重其事的把事情給應(yīng)了下來,陪著沈采采說了一會兒話后方才起身告退。 等晉王走了,沈采采這才回過頭來接著翻書。她看著上面的字句,腦中又想著自己和晉王適才那流暢自然的對話,心下不覺又了個猜測:其實,每個人的小動作、小習(xí)慣、甚至說話的語氣都是不一樣的??墒?,她醒來之后,不僅清墨這個隨身侍候的人沒有起疑心,甚至剛剛和晉王的對話居然也沒有出過大差錯。現(xiàn)在想起來,她用的飯菜似乎也都特別的合口....... 還有這書上的批注——如果不是那簪花小楷實在好看,沈采采幾乎就要以為那上面的批注是自己寫出來的了。所以說......所謂的穿越也是有那么一點關(guān)系的?難不成真像是一些穿越小說里寫的:前生今世? 沈采采隱約確定原主的性格和習(xí)慣應(yīng)該和自己大致一樣,雖然沒有記憶,但是大體上是不會出錯的,只要小心些或許還真可能把邊上的人糊弄過去——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我喂自己袋鹽”? 當(dāng)然,這簪花小楷她肯定還是寫不了了,可能還得換個字帖練字了,要不然一寫字準(zhǔn)得露餡...... 沈采采想了一會兒,深覺頭疼:她從小最怕練字了,也不知道和她一樣性格的原主究竟是怎么練出這么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的。不過,換字帖練字這種事倒也不急于一時,眼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怎么應(yīng)付皇帝——其他人倒是沒什么關(guān)系,就怕他看出什么破綻來。 至于皇帝和原主之前的爭吵,雖然沈采采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原因,但她把自己代入原主的角度后倒是很能明白原主——臉要是看不爽的話,那分分鐘都能找出吵架的理由啊。這么想著想著,沈采采居然很快就有點進(jìn)入了狀態(tài)了。 恰在此時,殿外忽有太監(jiān)通報:皇帝到了。 皇帝大約是才處理完事物,忙里抽空過來看人的,就連身上的明黃龍袍、頭上的金龍冠都還沒換下。身邊亦是沒有太監(jiān)宮人。 他獨自一人走到榻邊,看著正抱被出神的沈采采,面色稍緩,抬起手搭在對方肩頭,正欲開口說話—— 恍恍惚惚進(jìn)入狀態(tài)的沈采采忽然來了點脾氣,氣哼哼的把人的手甩開了,一字一句的道:“別碰我!” 真的是超兇的。 皇帝:“......” 沈采采終于回過神來,臉色微微白了白:她剛剛甩的那一個可是能把老婆全家都給宰了的心機(jī)rou??!殺人見血的那種??!她深覺剛剛那個進(jìn)入狀態(tài)的自己狗膽太大,不要命了,連忙緩了口氣,嬌嬌弱弱的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就是肩膀有點疼,不喜歡別人碰,一時口快.......” 真是越描越黑,沈采采不由為自己可悲的口才而感到絕望。 皇帝果然不大買賬,下頜微抬,面部線條微繃。他冷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反問道:“朕是別人?” 沈采采只想罵人:哄人的時候說“我”,發(fā)脾氣的時候說“朕”!怪不得原主三天兩頭的找人吵架,這種欠揍的老公要是換在現(xiàn)代,早就一拍兩散離婚了!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沈采采很勉強(qiáng)的擠出笑容:“我就這么一說,陛下你當(dāng)然不是外人啦.....”說著,她拍了拍床榻空著的位置,軟軟的道,“您坐?”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眸光沉沉,神色不定。 雖然沈采采隱約猜到自己和原主性格相似,只要小心些,應(yīng)該不是沒有什么大問題的,但她對著皇帝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壓力的,此時也只好勉強(qiáng)維持著面上的微笑,靠床坐著。 皇帝沉默了片刻,最后還是坐了下來,問道:“好些了嗎?” 沈采采心里想著事,隨口敷衍道:“好多了?!?/br> 皇帝大約也沒是沒話找話,接著又問道:“適才看見二郎急匆匆的從你這兒跑出去,可是你們說了些什么?” 沈采采底氣足了一些,實在不耐煩你來我去的對話,生怕再扯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陳年舊事來,于是便干脆的進(jìn)入正題:“我和他說了要去東奚山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問陛下呢——什么時候啟程去東奚山?”不在宮里的話,邊上的人也會少一點,環(huán)境多少也輕松許多,大概更方便她適應(yīng)。 皇帝神色自若:“賀家?guī)熜值芎芸炀偷?,等他們看過你的身體,確定沒問題了,就可以走了。”他這般說著話,忽而又伸出手,仿若漫不經(jīng)心的握住了沈采采擱在錦衾上的柔荑,用自己帶著薄繭的手指在上面磨蹭,然后又收攏手指,下意識的捏了一下。 沈采采:.......你這是耍流氓知道嗎? 雖然沈采采也不大高興被人捏小手,但是想想這說不定是人家夫妻私下小習(xí)慣,她要反應(yīng)太過反而會引人懷疑,所以也只好聽之任之,就當(dāng)自己是少了一只手,故作從容的問:“那賀家?guī)熜值苁裁磿r候到?” 皇帝握著人的小手,只覺得好似握著一塊暖玉,那柔滑溫軟的觸感使他出了一會兒神。 好在,皇帝素來威儀甚重,哪怕出神那也是端著一張冷肅端正的臉,左右都不敢直視,自然看不出來。聽著沈采采這話,他方才從“摸到老婆小手”的喜悅里勉強(qiáng)抽出一點精神來,咳嗽了一聲,漫不經(jīng)心的應(yīng)道:“大概明天吧?!?/br> 沈采采低著頭算了一下時間,琢磨著:“唔,所以說——大概二月里,我應(yīng)該就可以去東奚山了?” 皇帝倒是沒想到她這么急,多少有些不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玉琢一般的指尖,語調(diào)微沉:“這么急?” 沈采采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我這不是急著想去東奚山看梅花嘛.......” 她實在是受不了某人像捏橡皮泥似的捏她的手,狠狠心,不動聲色的把自己被人捏來捏去的手又給抽了回來。 皇帝輕輕的哼了一聲。 沈采采只當(dāng)沒聽見這哼聲,無視了皇帝那不大高興的表情,接著往下說:“對了,我聽說馬上就是春闈了......天下學(xué)子瞻仰圣顏已久,陛下為人君又怎好因私廢公,在這個時候陪我去東奚山?” 這一套話是沈采采構(gòu)思了大半天才想出來的,自覺于情于理都很過得去。雖然她現(xiàn)下對著皇帝仍舊一二的畏懼,但說出口的時候倒是不見半點的遲疑,并且還很殷勤的給出了解決方案:“要不然,還是我先去東奚山別宮養(yǎng)病,您留在京里。等三月殿試結(jié)束了,把朝上的事也解決得差不多了,您再去東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