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梓一路上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何牧陽，大晚上的把她帶到cao場來，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用意。

    何牧陽在豎國旗桿的臺階上停下來，說：“那個，我有話……”

    “直說吧?！蹦哞魍碎_了兩步，把戒備的表情非常明顯地擺在臉上。

    “檢易就在那兒，”何牧陽指著她的身后，“你怕什么？”

    倪梓回頭看了一眼，轉(zhuǎn)過來說：“說不定你倆合謀……”

    “謀誰都不謀你，行了吧？”何牧陽往臺階坐下，看她站著，拍拍旁邊的位置，“坐下吧?！?/br>
    “不坐，有事趕緊奏?！蹦哞鬟€等著回去洗澡，所以耐心不足，要不是顧及到她在外偽裝已久的淑女形象，她不耐煩抖腿的功夫是爐火純青的。

    何牧陽清了清嗓子，又撓了撓頭發(fā)，跟著又蹬了蹬雙腿……

    倪梓：“……”

    他說：“我就想問問文望的事兒。”

    倪梓被消磨殆盡的耐性一聽到文望的名字，一下又重燃起來，“文望怎么了？”

    “她是你鄰居？”何牧陽問。

    “有十年了吧?！蹦哞髂笾种杆懔怂?，她也不知道從何算起，隨便捏了兩下就放棄了。

    何牧陽繼續(xù)問：“你跟她很熟？”

    倪梓默默看了他兩秒，“熟，請說重點，謝謝。”

    “行吧！”何牧陽站起來，鄭重其事道：“這個周末幫我約她出來，我請你們吃飯?！?/br>
    “……”倪梓瞇著眼認(rèn)真一考慮，問：“你還有糖么？”

    何牧陽摸摸口袋，“沒了，我就買兩顆，給你一顆，檢易一顆?！?/br>
    倪梓頗嫌棄他，“請人辦事的態(tài)度欠佳?！?/br>
    “事成之后我給你一箱作為報酬?！睘楸碚\意，何牧陽舉手發(fā)誓。

    “我告訴你吧，”倪梓其實有點不忍心說，“文望是有主的人了?！?/br>
    何牧陽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你說什么？”

    倪梓抱著課本，默默嘆口氣，“名花有主，而且人家比你大了……”她掰著手指胡亂數(shù)了一通，說：“三四五六七歲?！?/br>
    “到底幾歲？”

    “她都大學(xué)畢業(yè)兩年了，你自己數(shù)?！?/br>
    何牧陽張嘴欲語，張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張開：“不是，這不是重點。”

    倪梓點頭，說：“人家都有男朋友了?！?/br>
    檢易看著那邊，那兩人不知道聊了些什么然后他就看見何牧陽大受打擊，扭頭就跑，夜幕中奔跑的背影，傷心欲絕。

    倪梓站在原地默默目送。

    檢易走過來，看著消失在拐彎處的背影，問：“他怎么了？”

    倪梓搖搖頭，實在于心不忍，扭頭看到檢易手里拿著一顆棒棒糖，她重重地嘆了口氣，伸手把糖拿過來，厚著臉皮把糖紙撥開了……

    檢易：“……”

    倪梓把糖塞進嘴里，含糊道：“回去好好安慰他。”

    檢易看著她被糖擠得凸出來的右臉皮，簡直滑稽又好笑。

    倪梓發(fā)現(xiàn)了他的目光，于是把糖拿出來，“一根棒棒糖才五毛錢，你至于么？你又不吃，就這么放著你考慮過棒棒糖君的心情么？”

    無稽之談一套一套的，檢易不想聽下去，轉(zhuǎn)身，把自己的背影留給了她。

    ……

    第26章 一塊方巾

    第二天，倪梓一大早過來教室，打算背背單詞，虛度光陰這種事情還是需要節(jié)制的，偶爾上進一下，也好稀釋自己的內(nèi)疚感。

    沒想到的是，何牧陽居然隨后也到了。

    挺趕早。

    他整個人的狀態(tài)看上去，似乎對生活僅剩一根蠟燭那么多的熱情，心如死灰啊，走路慢吞吞的，經(jīng)過倪梓的位置時，他隨手把提在手里的早餐扔在她課桌上，說：“幫我拿給檢易。”

    倪梓怕他半路上昏過去，所以一路關(guān)注著他走回座位，直到他安全坐下去。

    何牧陽坐下去之后，拿著耳機塞進耳朵里，杜絕外界的干擾。

    倪梓收回目光看著桌上的牛奶以及面包，站起來給檢易送早餐去了。

    檢易來的非常早，早到食堂都沒開門的那種早，所以才叫何牧陽來教室的時候幫忙帶份早餐過來。

    6班也沒有多少人，高二階段，大家都還沒有產(chǎn)生面對即將高考時的那種緊張的危機感。

    倪梓從后門進，因為檢易的位置靠后，她進來之后看見他塞著耳機，也許是在聽歌，也許是在聽英語，她也不打算打擾他，把東西往他桌上一放，轉(zhuǎn)身就走。

    檢易的反應(yīng)非常迅速，眼睛盯著那只手，伸手就抓住了，把人給拉了回來。

    倪梓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沒站穩(wěn)，頻頻往后退，眼看著要往他身上撞過去。

    檢易看準(zhǔn)了她倒退的路線，手勢順便帶了一下，讓她順利入座，跌坐在他的腿上。

    “……”

    倪梓坐在檢易的腿上，望著后門怔怔愣了數(shù)秒，手忙腳亂地扒著桌子站起來，之后轉(zhuǎn)身，有些倉惶地往后退了幾步，直到屁股撞上后門的桌子。

    “你……”她雙手撐著身后課桌的邊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想罵他來著，但是說出口的只有略顯蒼白且無力的：“你……干嘛？”

    檢易摘下耳機，揉了揉自己被她坐過的位置，“不好意思，太用力了?！彼Я颂掳椭赶蛘n桌上的東西，“這是什么？”

    他不慌不忙的反應(yīng)讓倪梓以為，剛剛他似乎不是故意的。

    倪梓看了課桌一眼，心里慢慢覺得有氣，但也不好發(fā)作，“早餐，何牧陽讓我?guī)兔λ瓦^來?！?/br>
    檢易拿著牛奶，把吸管插進去，“早說清楚不好么？”

    “我看你塞著耳機也不好意思打擾你?！蹦哞鲗W(xué)他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不是不喜歡被人打擾么？用腦子想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不需要說清楚，我會無緣無故給你帶早餐嗎！”

    檢易指著自己的腿，說：“剛才你坐的那一下，有點兒疼?！?/br>
    倪梓猛一下噎住了，想組織詞匯卻發(fā)現(xiàn)詞匯集體出逃了，半天之后才憤憤道：“活該！剛才怎么沒把你的腿給坐斷呢？”

    檢易不閑不淡地回道：“下次，你可以試試?！?/br>
    倪梓怒噴：“我試你個托馬斯回旋??！”

    莫名其妙！！

    倪梓怒轉(zhuǎn)身，跨著憤怒的步伐，怒回教室。

    ……

    這兩天上課，老秦時不時對同學(xué)們耳提面命——“期末考就要到了，下學(xué)期就是高三了，大家要努力起來，高三不比高二，課程非常的緊湊，哪個老師都沒辦法像高一高二那樣給你們慢慢講課，慢慢分析，慢慢等你們消化，所以你們要積極主動起來……”

    倪梓扭頭看向那個還陷于失戀陰影走不出來的大男孩，開始反思自己，那天晚上是不是說的太直接了？可是他遲早得知道真相啊……

    有點內(nèi)疚啊，怎么辦？

    何牧陽保持靈魂出竅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有兩天時間了。

    周四上體育課的時候，何牧陽依然無精打采，抱著籃球?qū)χ@球框泫然欲泣，忽然他舉著籃球，憤憤地往籃球框的方向砸過去——籃球在半空中劃了個拋物線，直落籃球框！！

    何牧陽愣了一下，他就是隨便那么一扔。

    “好球好球！！”倪梓興奮拍掌，跑過去把籃球抱回來遞給他，“我跟你說，這是好兆頭，無心插柳柳成蔭，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好事將近了?！?/br>
    “什么好事？”何牧陽被吊起了胃口。

    倪梓絞盡腦汁想了想，說：“總之是個好現(xiàn)象，你振作一點，等著迎接好消息吧?！?/br>
    何牧陽：“……”

    下一節(jié)是6班的體育課，檢易依然打算去醫(yī)務(wù)室暫避風(fēng)頭，下樓梯的時候碰到了何牧陽，他保持著這兩天的垂頭喪氣，低著腦袋走樓梯，沒有發(fā)現(xiàn)檢易。

    倪梓跟在何牧陽后面上的樓，也沒有發(fā)現(xiàn)檢易，她的眼睛一直看著何牧陽的腳，怕他一個行差踏錯，摔下來。

    檢易看著她從自己身邊經(jīng)過，伸手拉住她。

    倪梓看得太專注了，嚇一跳之余抬起頭看過去，愣愣問：“……怎么了？”

    檢易的眼睛瞟向即將拐彎的何牧陽，跟著轉(zhuǎn)回來問：“他怎么了？”

    倪梓一直看著何牧陽，直到他上了樓才收回視線，“他這兩天一直這樣，你怎么不安慰一下？”

    檢易瞬間了然，說：“這種事只能靠他自己想開。”

    倪梓同意地點點頭，想走的時候又被他拉住了。

    “到底要干嘛？”

    “這個，”檢易從口袋里拿了東西出來，攤開掌心，上面有幾顆糖，紫色的糖紙，他說：“給你。”

    倪梓有些猶豫，想伸手拿，又不好下手，只好問：“你有事求我么？”

    檢易看著她，慢慢開口：“你可以把這個當(dāng)做是關(guān)心牧陽的酬勞?！?/br>
    倪梓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把糖拿了過來，“放心吧，這兩天我一直特別關(guān)注著他，不會讓他想不開的?！?/br>
    她說完又想走，又一次被他給拉住了。

    檢易顯得頗隨意地問：“你是怎么關(guān)注他的？”

    “多觀察他，看他的狀態(tài)，”倪梓邊說邊剝了一顆糖，嘆道：“這兩天，確實分散了不少我學(xué)習(xí)的精力啊，有點顧不上學(xué)習(xí)了都?！?/br>
    “我?guī)湍?。”檢易靠著樓梯的扶手。

    雖然她說“顧不上學(xué)習(xí)”，多半是無稽之談，因為她根本沒把多少心思放在學(xué)習(xí)上面。

    倪梓捏著糖放進嘴里，“怎么幫？”

    檢易仔細(xì)想了想，靜靜地直視她，說：“這個你別管，這個期末考我?guī)湍忝恳豢铺岣呤??！?/br>
    “才十分啊……”倪梓覺得十分的話，自己努力一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