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書名:阿離 作者:阿陶陶 文案: 阿離原以為自己會永世孤獨,身邊只有一根紅線,一只貓。 但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個人,他正直,陽光,無視她的一切丑陋,為了她可以犧牲所有。 所以阿離想,我不要永生,我只想要他。 內(nèi)容標簽:情有獨鐘 前世今生 傳奇 主角:阿離葉航 ┃ 配角: ┃ 其它:永遠的忠犬男主 ☆、阿梨婆 “排山鎮(zhèn)...南門村......” 葉航一面默念腦中的地址一面把車速降到最低,窗外烈陽高照,他不時得瞇眼看看路邊是否有路牌,原本以為只需在gps上搜到地址直接開去找人就好,誰知導航只能搜到這處鎮(zhèn)名,那什么南門村卻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出了排山鎮(zhèn)之后地圖上便是一片空白,問了幾個路人亦是一問三不知,若不是他向來冷靜自持,差點開始懷疑師傅給錯地址了。 他是個警察,卻要來這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村里找個據(jù)說是很厲害的神婆,說出去能把局里那班伙計大牙都笑到脫掉,但事實就是如此,為了找人,他已經(jīng)開了十來個鐘的車。 這事兒得從年前說起。 葉航的發(fā)小周興年前的時候買了一套房。 周興在海市一家外貿(mào)公司上班,收入還不錯,這兩年父母催著他趕緊的買房結婚生孩子,但他那收入要想在海市這種地方買一套不錯的房便是加上父母的退休金也還是不太夠的,看了幾套價格合適的房以后周興郁悶得直嘆氣,要么小得像鳥籠,要么舊得像鬼屋,還都不是什么好地段。就在他已經(jīng)歇了要買房的心思時,中介來電話說有一套特價房要處理。 房子位于市中心黃金地段,坐北朝南高層風景好,四房兩廳兩衛(wèi)還帶了不錯的裝修,符合了周興想要的一切條件,但價格才是正常價的一半。 這當然不是屋主發(fā)神經(jīng),而是三年前這房里發(fā)生過一起命案。 也就是說,這是一套兇屋。 其實市場上這種房并不少見,這年頭出租屋里殺人的跳樓的燒炭的什么都有,要是死過人的房都不能買,那挺多房子都賣不出去了。 周興雖然受過唯物主義世界觀教育,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不是太信,但真要買來自己住的話心里還是有那么點磕磣,所以就給葉航打了個電話問了一聲。 三年前葉航還沒被調(diào)到海市,接了周興電話以后就順手幫他查了一下,原來當年那屋主的兒子一時興起從外面拐了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回家,猥褻過后在衛(wèi)生間把人給殺了,案子沒什么懸念,抓人的時候那男孩還在網(wǎng)吧打游戲,因其未滿14周歲,被判了不用負刑事責任,只被送進了少管所,被害人家屬后來提了民事訴訟,男孩家長付了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賠償金,案子也就這么結了。 在葉航看來案子既已沒了什么首尾,房子當然就沒什么問題,兇屋不兇屋的不過是外面人自己嚇自己而已。 被他這么一說周興也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了,拉著葉航去看了看房子,越看越滿意,覺得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很快就付了錢交易過戶,將房子買了下來。 因怕老人家擔心,周興只跟父母說買了房子沒提別的事,然后找了工人把屋里的裝修全部敲掉里里外外重新翻新了一遍,等裝修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以后便搬了進去。 住了個把月啥事都沒有,周興徹底地放了心,跟葉航打電話的時候還拿這個事說笑了一下。 然后周興就出事了。 那天葉航加班到很晚,外面是十年難見的臺風過境,局里早就人走樓空,看著時針已指到凌晨一點,他加快了手上速度把資料鎖進柜子然后準備離開,周興第一個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還想定是那家伙要約他去酒吧小聚,但接通以后那邊傳來的卻不是他以為的嘈雜喧鬧,而是一片詭異的寂靜,他剛喂了一聲就聽見那邊傳來一陣劇烈的喘氣聲,然后電話就莫名其妙的掛掉了。 他皺起的眉頭還沒松開,手上的電話又再次響起。 這一次,里面?zhèn)鱽砹酥芘d嘶啞得讓人頭皮發(fā)麻的呼救聲:“阿...航......救...我...” 那聲音非常低啞,伴隨著劇烈的吸氣聲,仿佛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喉管縫里擠出,葉航耳力極好,隱隱約約聽到電話那頭除了周興的聲音外還有一道飄飄忽忽的輕笑聲。 直覺告訴葉航這不是周興的惡作劇,所以他外套也沒來得及拿,只抄了書桌上的配槍便沖出了辦公室。 警校畢業(yè)后葉航跟著帶他的老刑警辦了不少案子,各種難解的情況也沒少遇,最終案子一破都能有理有據(jù)真相大白。 但那天晚上葉航見到的,完全超出了他的所知。 當他趕到周興家時,大門關得緊緊的,但葉航貼近時卻分明聽到里面有細微的掙扎聲還有重物跌落被拖行的聲音,他當機立斷朝門鎖開了一槍然后大力踹開了門。 門一開,入眼就是鋪天蓋地的紅。 屋里仿佛每一件物品都浸透了鮮血,濕乎乎,血淋淋,原本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已看不清楚,落腳下去便踩進了一層黑紅液體中,那液體浸濕鞋襪后鞋幫貼著腳皮的地方黏膩且濕滑,空氣中布滿了聞之欲嘔的nongnong血腥味,奇怪的是,這么大的腥味,剛才在走廊上卻一點也聞不到。 葉航驚呆了,簡直不能想象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屋里才能有那么多的血,而當他詢著聲響趕到衛(wèi)生間的時候,更讓人震驚的事出現(xiàn)在了他眼前。 衛(wèi)生間天花板上竟嘩啦啦的下著血雨,馬桶和浴缸正不停地翻滾著往外涌出大量血水,而周興竟正半跪在馬桶前頭部埋在馬桶里,涌出的鮮血不斷沖刷著他全身,他雙手撐在馬桶兩邊掙扎得手臂上青筋直爆,但他的頭部卻仿佛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死死按住,不得動彈。 其實到現(xiàn)在葉航想起那天晚上救周興的細節(jié)時還是有點恍惚,不是他記性不好,而是事情發(fā)生得太過離奇。 他當時已經(jīng)震驚到了極點,條件反射地伸手就去拽周興。 當他的手碰到周興身體的時候,衛(wèi)生間里突然響起了一陣孩童的哭泣聲,那聲音飄忽不定,仿佛正從每一個角落傳出,嗚嗚咽咽,細弱而且凄慘。 然后正在向外涌出的血水開始往回收,速度越來越快,而葉航只用力一拽,便將周興的頭從馬桶里拉了出來。 被拽出來的周興滿頭滿臉的血水,做了急救后渾身綿軟人事不省,而地上的血跡卻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斷的往回倒流至馬桶和浴缸中,等救援的同事趕來時,葉航發(fā)現(xiàn)整個屋子已沒有一絲血色。 甚至連葉航和周興身上剛剛還在順著衣服往下滴的鮮血,都已變成了清水。 幾分鐘以前那不可思議的一切,仿佛不過是葉航的一個錯覺。 而周興從那天起便沒有再醒來過,他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呼吸平穩(wěn),肺部沒有任何嗆水溺水的痕跡,身體的各項機能檢查下來都很正常。 只是他突然開始消瘦,就像身體里的養(yǎng)分慢慢消失了似的,無論醫(yī)生怎么給他打營養(yǎng)針都無法阻止他身體急速地衰敗下去,才幾天功夫,他的皮膚就變得枯黃發(fā)皺,原本健康陽光的臉黑中帶青,臉頰處已深深凹陷下去。 看著好友的這幅模樣,查不到任何頭緒的葉航第一次踢翻了辦公室的椅子,當晚,曾手把手教他辦案的老刑警打來電話叫他過去吃飯。 葉航的師傅姓劉,局里人稱劉老千,倒不是說他會賭錢耍老千,而是指他破過的案子數(shù)量驚人,下面小輩們給的尊稱而已。 飯后劉老千把葉航叫到了書房,反復地詢問了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后,他嘆著氣從桌上拿起筆,刷刷刷在紙上寫了一串地址后遞給葉航,讓他去找一個叫阿梨婆的人,說若是能找到,周興便有救,找不到的話周興只能等死了。 那天晚上的事葉航只跟同事說了幾句便沒有再說了,因為根本沒人相信,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一時的神經(jīng)錯亂看錯,周興其實不過是洗澡時睡過去所以溺水了,但那場景太過真實,甚至直到現(xiàn)在他都還能感覺得到當時整個腳沒進血水里的那種粘稠惡心感,明明沒有人卻清晰可聞的嗚咽聲仿佛還回蕩在耳邊,還有就是連醫(yī)生都無法解釋的周興的昏迷和急速的衰敗。 “這個世上有太多科學也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對于未知的東西,你可以不信,但不能抹殺。”劉老千看著一臉沉思的愛徒嘆息。 這一路尋人葉航耳邊不時回響起師傅的這句話,他沒想到有著多年辦案經(jīng)驗的師傅會以鬼魂之說來解釋周興的事,但除了這個,還有什么能解釋那晚的驚人場景呢? 若是真的,好友變成這樣自己也有責任,如果當初不是他的贊同周興不會那么干脆的買下那套房,而趕來的周興父母自看到兒子的慘狀后幾乎崩潰,每日不是守在病床前以淚洗面,就是跟在醫(yī)生后面哀聲懇求,看著兩位老人家熬成那樣子,葉航心里也是焦急不已,發(fā)誓一定要把好友救回來。 只是師傅見過這個阿梨婆已是七八年前的事,這么多年過去了,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這一趟,且死馬當活馬醫(yī)吧。 可這個阿梨婆不是一般的難找,他在當?shù)嘏沙鏊镎埲瞬榱税胩煲矝]查到有這個人,民警說那個地方幾年前發(fā)生過地震和泥石流,村里的人大部分都已搬離,南門村這個名字幾乎快被人遺忘了,葉航開著車在村道上徘徊尋找了許久,才在路邊一棟長滿了青苔的磚房墻面上看到了一個破舊無比的指示牌。 村里果然大部分房屋都已荒廢,只剩下幾戶沒有搬離的村民,便是這處發(fā)生過地震,他們也不愿意離開生活了一輩子的家,得知葉航是來找阿梨婆,圍坐在村里大榕樹下一邊掰玉米粒一邊聊天的幾個村民面色都有些驚訝,半響,才有人開口, “阿梨婆死了好幾年了,怎么還有人找?”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咯,一貫的裸奔無存稿,所以有蟲有bug麻煩幫忙捉一捉哦,這個文可能沒辦法日更,但陶陶保證不坑,謝謝大家! ☆、阿離 “阿梨婆在的時候就怪得很,她那孫女更怪,平時吃的用的都是讓人送進去,沒人找一般不出那院子......” 帶路的大媽五十來歲,大概是從沒見過這么高這么帥的小伙子,她一邊帶路一邊說著阿梨婆的事,還不時笑瞇瞇地用眼神刮一把葉航那好看得過分的側臉。 原本想著找了這么久卻是白跑一趟,葉航心底正發(fā)沉,誰知村民們說阿梨婆還有個常年深居簡出的孫女,也是叫阿梨,那年地震前兩天才出現(xiàn)在村里,地震的時候村里人哀聲遍地自顧不暇,后來聽說阿梨婆被石塊砸得不成樣子,小阿梨自己在后院把阿婆燒了以后就在那小院子里住了下來。 那時候她不過八九歲的樣子,打著阿梨婆的名頭幫人驅(qū)鬼消災,有時候外面人招惹了什么邪祟東西后請到她她也從未失手過,只是她跟她阿婆一樣難請,住得偏遠行事又有些邪乎,村民們沒事根本不敢到她那塊地方去招惹她。 葉航苦笑著跟在正大光明吃他豆腐的大媽身后,一邊聽著八卦,一邊沿著那荒草徑中的碎石路,朝著掩在林子里阿梨婆的住處走去。 走了許久,葉航在一處小山坡上遠遠看見一片成林的芭蕉樹,大大的葉片間掩著一座舊式院落,里面是黑瓦白壁,外面是紅磚圍墻,木柵院門漆成綠色,跟門口的芭蕉葉十分相稱。 帶路的大媽指著坡下那座小院努嘴:“喏,就是那里?!?/br> 然后她小聲地朝葉航叮囑:“那邊芭蕉樹里面有路,直進去就是院門,你小心一點不要亂碰阿梨的東西,我平時送東西過來只能送到門口,她養(yǎng)的那只貓兇得很,它不擋你的路讓你進你才能進,要是它堵著你不讓進你就趕緊回來,不然被它抓一把得病好久......” 大媽一臉心有余悸的樣子交代完,朝葉航擺擺手,“那邊陰氣重,我就送你到這里了,快去吧!” —————————————————————————————————————————— 大媽匆忙離去,葉航也半挑著眉照著她說的那樣順著小道往院子那邊走,說來也怪,明明是三伏的天,溫度熱得讓人受不了,一進入芭蕉樹的范圍氣溫就降了下來,林子縫隙間照下來的陽光似乎也失去了溫度,人走在里面又陰又冷,跟方才來時的路上相比,這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走著走著,葉航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某個角落里看著自己,但他每次周圍望去,卻是什么也沒有,只有一團陰郁色調(diào),好在他膽子大,沉了沉氣繼續(xù)往里走。 小院的木柵門并沒有關死,用手輕輕一推便“吱呀”一聲打開了,院里空地不大,也就三四十個方的樣子,里面房子屋檐很長,向上高高翹起,西北向的檐下陰暗處掛著一盞小小的七星燈,里面點著紅色燭火,風一吹燭火就有些微微搖晃,盯得久了竟有一種幽冥的感覺。 而院門口干干凈凈的青石地板上,臥著一只體型大過普通家貓的大黑貓,毛色黑亮光滑如油,一雙碧油油的大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推門而入的葉航。 對望了一分鐘后,那貓仍靜靜地看著他,既不起身走開,也不擋住作勢要跨進來的葉航,只是趴臥的姿勢變成了半坐,還歪著腦袋打量他,跟剛才那大媽說的完全不一樣,無奈,葉航只能出聲—— “你好,我來找阿梨姑娘。” 真是太詭異了,他居然在和一直貓說話! “它也不知道要不要攔你,你進來吧?!辈恢裁磿r候里屋的木板門已開了半扇,陰暗光線下,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女站在那里。 黑貓一見主人來了,“喵嗚”一聲起身朝她奔去跳入她懷里。 那少女抱著黑貓向外跨了一步,就這樣靜靜地出現(xiàn)在葉航面前。 她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卻穿著一身暗沉沉的黑布斜襟褂子,配了一條藏青色的竹布撒腿褲,褲腳露出白襪子邊,腳上是一雙千層底的圓口黑布鞋,一條黑油油的大辮子垂在她背后,她站在那里,加上身后的老式堂屋,乍一看,仿佛一張三十年代的老照片。 可那么暗的色調(diào),卻更顯得她露在外面的手和臉蒼白如雪。 此時天色漸暗,檐角的燭光打在她的輪廓上,勾勒成很清瘦的線條,單薄得有些弱不禁風,這讓葉航突然想起一些蒼涼的色調(diào),比方剛才荒涼路邊上不知名的小黃花。 他覺得自己很沒禮貌,竟就這樣呆呆地看著人家的臉,還是那么小小瘦瘦的一個女孩子。 但對方那雙眼似是無底深潭,一看進去,便似掉進了沼澤,愈掙扎就沉得愈快,直至溺斃。 “你...就是阿梨姑娘?”許久,葉航才能定神開口問她。 那少女原本一直靜靜站著讓他看,聽到他的問話,她抬起了印在紅燭光里的臉,輕聲對他說:“我叫阿離,‘門外南北路,人間有別離’的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