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jié)
這些都并不是真實的數(shù)據(jù),而是記憶數(shù)據(jù)的虛影投射——早已忘卻的往事,刻意避開的回憶,那些人都早已留在了一場足以毀滅整個基地的爆炸里?,F(xiàn)在所見的,不過就只是當時所剩下的影像而已。 他曾經(jīng)在百煉空間待過一段時間,對這里的布置也十分熟悉??裳矍暗囊磺袇s分明不是預料中打怪通關(guān)的順次階梯,反而與他記憶中的場景一模一樣。 “這些都只是幻象,我們不能留下,得盡快出去?!?/br> 陸燈慢慢攥緊了顧淵的手,輕吸口氣,低下頭緩聲開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還有五天的時間,這里就要因為秘密實驗失敗導致的爆炸而被炸毀了?!?/br> 在他被投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已盡數(shù)回想起了那些被掩藏的過往。 研究中心的一切自然攔不住他,這里的所有布置他都了然于心,接下去會發(fā)生什么也有充分的準備。他輕而易舉就順利脫了身,按著被編了號碼的牢房一路找過來,果然找到了被困其中的顧淵。 他們竟然會被一起投入了他記憶中的世界,主系統(tǒng)究竟是想要考核什么,又會不會像父親們那樣遇到足以絕命的危機,他都沒有半點兒的把握。 “執(zhí)光?” 見他神色有些恍惚,顧藹心中越發(fā)不安,向前一步想要去碰他,背后忽然呼嘯過刺耳的尖利風聲。 一名守衛(wèi)發(fā)現(xiàn)了兩個人,一邊呼喊著按亮了警報,一邊朝他扣下了扳機。 陸燈目色仍怔忡,反應(yīng)卻極快??罩氖殖堕_顧淵,隨手將草籽催發(fā)葉片銳化成刃,握在手中縱身撲上,將那名守衛(wèi)輕松洞穿。 沒有血液灑落,守衛(wèi)身影化作一串數(shù)據(jù)流,迅速虛化流逝。 同一時刻,陌生的機械音在兩人腦海中同時響起。 “恭喜進入【百煉空間】,此次為組合通關(guān)模式,已根據(jù)數(shù)據(jù)庫內(nèi)容自動提取出生存難度最高場景。請協(xié)同完成【順利生存三年】要求,順利通關(guān)則可獲得‘現(xiàn)實世界身體組合套餐’一份,并允許進入現(xiàn)實世界?!?/br> 兩人目光交匯,心頭都不由輕震。 陸燈尚在出神,顧淵已眼疾手快將他一把抄在了懷里,順手脫下外套將人裹住。 調(diào)整過的身手輕快矯健,顧淵縱身騰躍而上,敏捷地避開了紅外線的探測,一手拉開天井鐵柵,抱著陸執(zhí)光一起攀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顧·身手超好·矯健·抱起就跑·總:ㄟ( ̄︶ ̄)ㄏ #翻盤# #成功# 第148章 百煉空間 尖銳的警報鳴聲不斷, 警衛(wèi)迅速匯攏過來。 顧淵抱著人由天井翻上去, 暫時棲身在通風口里, 聽著下面紛亂的腳步人聲,心頭忐忑漸漸淡去, 無聲收緊懷抱。 陸燈被他牢牢圈在胸口,安靜地微仰起頭。 顧淵一手護著他,瞳色依然沉靜, 手掌安撫地在他背后按了按,才悄悄探身查看起了下面的情況。 警衛(wèi)越聚越多,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兩個監(jiān)牢里居然都是空的,立即呼喊著四處緊張搜尋,下面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即使是在已經(jīng)模糊了一切界限的末世時代,這樣殘忍到極致的人體試驗也依然不能見于天日。一旦有人逃出去, 將一切公之于眾, 整個基地都會受到其他基地的攻擊和制裁。 哪怕那些逃出去的人什么證據(jù)都沒有,只要他們出現(xiàn)在外面,他們的存在就足以昭顯這里一切見不得光的罪惡行徑。 上峰震怒,警衛(wèi)們更是六神無主, 慌張地四處搜查尋找, 試圖找到逃逸者的蛛絲馬跡。 顧淵已經(jīng)漸漸理順了大致情況, 凝神望著下方變動, 專注思索著脫身的辦法。 陸燈沒有往下看。 哪怕不往下看,他也知道接下去會發(fā)生什么——基地不會容許任何一個試驗品脫逃,很快就會將整個實驗室徹底封閉。一天找不到逃出去的人, 基地就會戒嚴一天,沒有通行證的人幾乎寸步難行,他們接下來的路大概都會很艱難。 不過這也沒什么關(guān)系。 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怎么樣都還不算絕處。 陸燈緊緊手臂,藤蔓自袖口悄悄探出,搜尋著接下去的通路。 實驗品的衣著很簡陋,他們只有最簡單足以遮蔽身體掩蓋傷痕的衣物。顧淵的衣服正裹著他,兩人幾乎毫無間隔地相貼著,近得能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即使回到了少年狀態(tài),顧淵也依然要比他高出半個頭,還未及褪出成年鋒銳的面龐尚顯柔和,寬闊修長的肩臂輕輕松松就能將他整個人圈起來。 胸膛溫熱,轉(zhuǎn)眼將跗骨寒意盡數(shù)驅(qū)散。 陸燈閉了閉眼睛,眼底迷茫散盡,用力握住顧源的手:“跟我來。” 通風口修得四通八達,只要找準方向,就能從這里通到稍許安全的地方。 陸燈對這里的布局并不陌生,藤蔓稍一探索就已找到出路,牽著他正要前行,顧淵卻忽然心頭輕動,下意識回頭望下去。 在被警衛(wèi)們呼喝推搡著踉蹌前行接受轉(zhuǎn)移的實驗品里,有某一瞬間,他忽然瞟見了一道影子。 是個黑頭發(fā)的男孩子,比其他人還要更瘦小些,低著頭踉蹌前行,還在被人喝罵訓斥著動作遲鈍,沉重的腳鐐拖在地上,已經(jīng)將腳踝磕碰磨出斑斑血跡。 他已經(jīng)接受了太多的實驗,身體早已在崩潰邊緣,任何一點觸碰都會叫他輕輕抽著涼氣,蒼白柔和的眉宇間泄出隱忍的細細痛楚。 有守衛(wèi)故意踩住了他的腳鐐,他重心不穩(wěn)地向前跌倒,額頭狠狠磕在尖銳的儀器角上,瞬間綻開刺眼的殷紅血色。 顧淵心口狠狠一縮,幾乎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那道身影卻轉(zhuǎn)眼消散,仿佛不過只是緊張過度的一瞬幻覺。 回過神,陸燈正望著他,安靜黑眸里顯出溫和關(guān)切。 ……只是幻覺。 顧淵定定望著他,目光自柔軟額發(fā)間滑落,投進那雙眼睛里,忍不住抬手去輕輕碰他的眉峰。 陸執(zhí)光好好地站在他面前,雖然疑惑,卻也并不焦急催他,只是耐心等待著他回神。 額發(fā)輕輕撥開,清秀的眉眼就徹底露了出來。 陸燈微仰了頭望著他,清俊眉峰溫和地舒展著,皮膚光滑溫潤,看不出有什么顯眼的疤痕。 盡力驅(qū)散胸口的壓抑,顧淵沒有再多開口,只是稍稍俯身,在他額間輕輕印下個吻,握住那只手:“走吧?!?/br> 陸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卻依然喜歡這樣親近的碰觸,眉眼融融彎起來,眼底淌出笑意,牽著他往漆黑的通風道里鉆進去。 通風道七拐八彎,偶爾會有通風口透進的亮光一晃而過。 兩人越走越深,警衛(wèi)的喧鬧聲也越來越遠,漸漸渺不可聞,只能聽見腳步和愈快的呼吸心跳聲。 黑暗的環(huán)境向來容易叫人感到緊張,兩側(cè)又傳來不知什么機器的嗡鳴聲,震得人心神越發(fā)不寧。顧淵慢慢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腦海中卻反而漸漸浮起一段有些久遠的記憶。 他和陸執(zhí)光曾經(jīng)一起演過一次戲。 被關(guān)在實驗室里的少年,數(shù)不清的人體實驗,日復一日的折磨,逃不出的監(jiān)牢…… 數(shù)據(jù)庫堆疊的內(nèi)容都經(jīng)過多次加密,雖然被提前特批恢復,也依然有不少還難以完全回憶得清楚。 顧淵正盡力回憶著接下去的劇情,面前陸執(zhí)光腳步稍頓,手中忽然亮起一團暖黃色的光。 顧淵怔忡,下意識抬頭望過去。 那團光芒幾乎是毛茸茸的。 溫暖的細小光線柔和地擴散著,將那一小片地方照得亮起來,像是只剛剛生出絨毛的雛鳥,溫暖而柔軟,乖巧地伏在掌心。 光芒走不多遠就又被黑暗漸漸吞噬,在這樣幾乎純黑的環(huán)境下,卻依然叫人覺得輕松溫暖。 陸燈掌心托著的是一株小小的螢火草。 暖色的光芒在額發(fā)間輕快跳躍,把睫尖清晰地涂上一層細細的金粉。光線映落在清澈眸底,眸光靜靜落在他身上,眉眼間依然沁著溫然弧度。 顧淵望著他,心口悄然沁過輕軟暖流。 “有這個會好一點?!?/br> 陸燈將螢火草遞過去,那一團暖芒也從他的手中落進顧淵掌心:“它的光能照亮的范圍很小,不會被外面發(fā)現(xiàn)的。小心一點——” “也是末世植物的一種嗎?” 他正要再多囑咐幾句,顧淵卻已抬手接住,眼里顯出些好奇:“我還以為末世的植物都長得都像嗜血藤,原來也有這種風格的……” 嫩綠的葉片柔柔舒展著,莖條細細弱弱,尖端打著小卷兒,被光芒映得幾乎透明。 顧淵忍不住抬手輕戳了兩下葉片,正要夸一句可愛,螢火草已經(jīng)砰地挺直,葉片掄圓了呼呼轉(zhuǎn)著,亮著柔和暖芒的花盤張開滿是小尖牙的嘴巴,啪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顧淵:…… 陸燈睜大了眼睛望著他,笑意涓滴匯聚,終于從眸底鮮明地淌出來。 外面還有不少人在四處搜尋,他們蹲在又黑又狹小的通風道里,壓抑沉寂,危險如影隨形——這一切卻似乎都不算如多重要了。 愛人就在身邊,即使回到了記憶中那個最恐懼的地方,這一切也依然難以讓他覺得緊張。 陸燈伏在他肩頭笑夠了,才終于深吸口氣盡力嚴肅下來,輕咳一聲,屈指敲了敲螢火草的花盤:“張嘴,下來?!?/br> 螢火草這才松口,被陸燈抬手接住,放在他肩上,繼續(xù)把介紹補充完:“……只要記得不要隨便碰它,它是不會咬人的?!?/br> 小尖牙的力道不大,鉚足了力氣也不過咬出了一排細細的紅印。顧淵震撼莫名,深吸口氣默默點頭,望向陸執(zhí)光正要說話,目光卻忽然落在那雙黑眸仍未褪盡的笑意里。 察覺到他的目光,陸燈眨眨眼睛疑惑抬頭,顧淵卻已朝他笑起來,收緊手臂將人攬進懷里:“咬的好,我早覺得該被咬一下?!?/br> 自從來到了這個神秘的百煉空間里,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陸執(zhí)光這樣放松地笑出來。 直到現(xiàn)在,他心口懸著的某些東西才終于堪堪落地。 顧淵低下頭,把人在臂間摟住,一手護在他背后,細細吻著他的額角眼尾。 螢火草被放在他的肩頭,頭一次見這樣的場面,連忙拿葉片捂住花盤,光芒也跟著越發(fā)朦朧細微,狹小的通風道反而成了極靜謐安寧的一隅。 陸燈被他抱進懷里,心里越發(fā)安穩(wěn),索性也不再急著往前走,放松了微瞇起眼睛,在他頸間輕輕蹭了蹭。 顧淵親了親他的頭發(fā),正要詢問,懷間的少年卻已握住他的手。 陸燈仰頭望著他,聲音輕緩:“我沒事的……” 顧淵微怔,隨即輕輕一笑,手臂環(huán)過腋下,攬在單薄脊背上,抱著他坐正身體:“我知道。” 堅實的懷抱仿佛隨時都能放松依靠上去,陸燈抿起唇角,也徹底露出笑意,抱著他貼近,枕在肩上輕聲開口:“我出來的時候看過時間,我們必須在五天內(nèi)離開這里才行?!?/br> 聽他說起正事,顧淵也收了心神,稍稍坐正身體:“要離開多遠,出了研究所就安全了嗎?” “不行,爆炸的范圍會很廣,整個基地都會被炸毀的?!?/br> 陸燈搖搖頭,盡力回憶著記憶中的細節(jié):“基地發(fā)現(xiàn)我們逃獄之后,一定會立刻戒嚴搜查。我們在走之前要去實驗室多拿些東西,通行證應(yīng)該也在那里——只是實驗室白天都是有人的,我們要盡量等到天黑進去,所以還要在通風道里多等一會兒……” 如果沒能及時跑出去,其實大概也能有存活的機會,只是那樣實在太過賭運氣,也不能保證顧淵的安全。只要還有一點兒別的辦法,陸燈依然不打算冒險留在這里。 顧淵信他,也始終沒有問他怎么會知道這一切,只是點了點頭,將他說的都牢牢記?。骸昂?,我們一起想辦法?!?/br> 陸燈眉眼微展,握住他的手,掌心一翻又變出了個泛著香氣的果子,朝他遞了過去:“現(xiàn)在還急不得,先歇一歇,保存體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