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陸醫(yī)生,他讓我抽煙?!?/br> 第65章 這個臥底我罩了 梁夏:?! 梁夏覺得自己的師長變了。 屋里的醫(yī)生看著年紀也不大,黑潤眸光里顯出些許訝色, 在兩人間一轉(zhuǎn), 眉眼不禁彎起來。 至少不是每次抓到就把兩個人訓得找不著北的老主任。梁夏松了口氣, 側(cè)身跟著溜進病房,正準備打個哈哈糊弄過去,看起來差不多和他同齡的年輕醫(yī)生卻已朝顧平明點點頭,溫聲表揚了他一句, 又從口袋里摸出了塊戒煙糖給他。 看到那個醫(yī)生居然抬手去握顧平明的手臂,梁夏心頭一提,連忙開口提醒:“醫(yī)生,等一下——” 顧平明主意正, 身上總帶些不受拘束的匪氣, 看著好相處, 內(nèi)里卻天生警惕拒人千里。像這樣貿(mào)然去碰他, 說不定是要被他條件反射來個過肩摔的。 梁夏當初被他幫忙解過一次圍,卻并沒能因此同對方順利熟識, 還是花了好幾天程門立雪,才終于打動了顧平明指教他。這些天好不容易因為藏煙和溜出醫(yī)院建立了些默契的革命友誼,總算擺脫了一不留神入侵對方安全領(lǐng)域,就被按著肩膀抵在桌上的待遇。 眼前的醫(yī)生看著不熟,應(yīng)該是新來的, 還不知道顧平明這些個莫名其妙的習慣。 梁夏生怕他把人家醫(yī)生順手扔出去, 擼著袖子要攔, 顧平明神色卻已徹底轉(zhuǎn)為和緩, 主動抬手把糖接了過來。 “睡好了?餓了沒有?” 和他的認知全然不同,顧平明整個人都透著積極向上的氣勢,剝開戒煙糖嚼得嘎嘣作響,把手里的牛奶蛋糕也一起遞過去,又稍俯了身溫言細語。 “我中午給你帶了飯,看你睡得沉,沒舍得叫你,也不知道壞沒壞。要是能吃,這些就留著,你值班餓了記得吃……” 梁夏:“……” 梁夏覺得自己的師長可能又傷到了腦子。 “睡得很好,飯也吃過了?!?/br> 陸白羽眨眨眼睛有問必答,眉梢輕彎起來,把那盒煙揣進口袋里,望向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梁夏:“是你的朋友嗎?” 有主角存在的情況下,主要劇情線是無法被徹底扭轉(zhuǎn)的,即使設(shè)法避開,世界自身也會開啟自動修正,把劇情糾正回原本的路線上。 這個世界這么早就遇到了主角,讓他對接下來的任務(wù)多少生出了些許緊迫感。 “不要緊,他向來沒什么正事?!?/br> 顧平明回了回頭,隨意擺擺手,又仔細端詳了一陣陸白羽的臉色,見他眸光凝亮有神,才總算徹底放心:“要回去上班?實習也這么忙嗎?” “回去交個班,順便落實一下你明天的復健計劃?!?/br> 陸白羽含笑點點頭,看著梁夏幾乎溢于言表的欲言又止,厚道的沒有繼續(xù)耽擱下去,拿著手機朝他一晃:“有幾個病人需要處理,我今晚就先不過來了,明早來找你,我們開始用新的復健方案?!?/br> …… 迎上顧平明的視線,梁夏背后驀地一涼,福至心靈舉手發(fā)言:“用不了一晚上,半個小時我就走!十分鐘也行!” “我知道,是我事情多?!?/br> 陸白羽不由輕笑,耐心應(yīng)了一句,朝莫名仿佛被壓迫的主角微微頷首,又摸出兩塊糖放進顧平明掌心,特意囑咐:“不要睡得太晚,好好休息?!?/br> 昨晚緊急處理的患者里有幾個情況不那么簡單的,雖然不歸他主管,卻依然也需要負責。今天要把具體內(nèi)容詳細交班,再去看看患者的恢復情況,再加上把顧平明新的復健計劃落實到配合的各科,一晚上的時間都不大夠。 幸好只是選擇了實習的管床醫(yī)生,要是再高一級別,現(xiàn)在都不知道又要在幾個病房間輾轉(zhuǎn)奔波了。 顧平明住了小半年的院,自然知道醫(yī)生有多忙。聞言點了點頭,不再耽擱他,只在他背上輕輕一按:“你也是?!?/br> 雖然傷勢不及痊愈,覆在背上的手掌卻依然厚重踏實。陸白羽彎起眉眼,輕輕點了點頭,拎著那一袋子蛋糕點心快步出門,朝辦公室趕回去。 白色的身影徹底掩在門外,顧平明在原地站了一陣,捏著糖紙的手動了動,指腹摩挲著細細展平了,夾在桌上合著的書里。 陸白羽臨走時替他收拾了屋子,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疊好了,桌上的東西也都整理妥當,明明依然只是原來的那些東西,卻分明多出不少只家里才有的溫寧氣息。 瞳底不著痕跡地浸過暖色,顧平明挑挑唇角,掌心一本本掠過桌上按顏色碼得整整齊齊的書:“有什么事?” “顧哥,你認識那邊的人嗎?” 見他恢復了兩人相處的一貫狀態(tài),梁夏反而松了口氣,拖了把椅子坐下,壓低聲音:“最近有人在打聽你,說你當初還欠了他們什么東西,這兩天還老有人在復健中心附近晃悠——你惹過什么人沒有?” “這兒附近?” 顧平明眉峰微蹙,心里不由沉了沉。 梁夏所說的“那邊”,就是他從警院畢業(yè)就被派遣去臥底的,那個和普通人眼中的和平安樂全然不同的世界。 他在那里待了七年,不要說有認識的人,幾乎一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認得他,也都有過些往來。 臥底任務(wù)雖然被因傷中止,但當時情況實在太過混亂,沒能順利以死遁脫離,等他從昏迷中醒來,無論哪一方的人都知道他命大地活了下來。 雙方斗了這么多年,哪一邊也不蠢,一個大活人忽然就徹底消失,轉(zhuǎn)頭就會被認定成警察的探子。如果脫身得不夠干脆,他立刻就會受到狂風驟雨般的殘忍報復。 為了不至于打草驚蛇,他只能暫且依然以虛構(gòu)的身份安頓下來,等到身體徹底恢復,上面也將接洽徹底準備好,再趁機以合適的理由脫身,或者接受新的任務(wù)安排,或者永遠離開這個地方。 從受傷到現(xiàn)在,他一直都依然隱藏著身份沒有暴露,連梁夏也只知道他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過往,從沒更深地追問過。 那些人報復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不光是他,他身邊的人都可能被用來示威?,F(xiàn)在連復健中心附近都摸過來了人,萬一牽扯到了陸白羽,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對啊,我就是追著他們過來的?!?/br> 梁夏摸摸腦袋,點點頭應(yīng)了一句,忍不住偷偷去拿他放在桌上的糖:“不過他們沒有探視證,只能在樓外晃悠,應(yīng)該還是上不來的……” 顧平明啪的一聲打在他手上,將那兩顆糖一翻腕收進掌心,揣進口袋:“不認識,說不定不是沖著我來的,不用管他們?!?/br> 小氣! 梁夏在心里尖叫,偏偏人在屋檐下,只能認命地忍氣吞聲,揉了揉通紅的手背:“好好,我不管——顧哥,您上回說的那個根據(jù)足跡鑒定嫌疑人的體態(tài)身高,能不能再具體給我說說……” 他和顧平明原本只是萍水之交,無意間發(fā)現(xiàn)顧平明幾乎像是個天然的藏寶庫,裝滿了警校里從沒教過的刑偵經(jīng)驗,就興沖沖蹭了上來,每次都得學點兒什么回去才肯罷休。 小大夫今晚不來查房,顧平明在口袋里攥了攥那兩塊糖,輕嘆口氣,索然地在書桌前給他讓出了些許空間。 …… 等到梁夏心滿意足地告辭離開,天色已經(jīng)暗淡下來。 等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院外,顧平明才撐身站起,目光落在桌沿,稍一沉吟,還是將放在角落的手杖握在了手里。 今天的復健他有些心急,加了一整組運動量,現(xiàn)在身上依然傳來乏力的酸痛,如果遇到必要的場合,有根手杖支撐身體會好得多。 梁夏什么都不知道,每次又都是用私人身份來找他,大概還不至于就叫他身份有所泄露。但用身邊親近的人要挾是那些人最常用的手段,一旦有人對他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早晚會波及到陸白羽。在事情變得更麻煩之前,他依然有必要親自去解決一趟。 潛出復健中心并不麻煩,等到最后一波查房的護士離開,顧平明就將衣服換好,無聲無息離開了病房。 * 夜色深沉。 顧平明靠在酒吧角落的沙發(fā)里,把玩著手里的高腳杯,視線落在暗淡燈光下喧鬧的人群中。 平心而論,他不是很喜歡這種雜亂無序的場所,但那些人卻堅持只在這種人流量大又魚龍混雜的地方見面。他既然要證明自己的身份,就也只能依照那邊傳來的消息,提前趕到了這家酒吧。 “顧老板身體好了?” 沒做多久,就多了幾道身影走過來,在他面前坐下。 為首的文質(zhì)彬彬,欠身落座,同他友好地打著招呼。顧平明眼底閃過一絲利芒,稍抬起視線,叫出了他的名字:“韓榮?!?/br> “勞您記得?!?/br> 韓榮臉上帶著笑,吩咐要了兩杯加冰的威士忌,目光照他身上肆無忌憚地打量:“這么看起來,顧老板可比當初清減了不少,聽說最近您有金盆洗手的意思……” 他微瞇起眼睛,還要再說下去,胸腹間卻已被桌下的手杖一頭抵住,輕敲兩下,虛虛讓開一寸。 顧平明拿起酒杯,晃了兩晃:“多謝關(guān)心,接著說?!?/br> 韓榮本能要后退,察覺到對方眼中流出的些許不屑,又近乎惱怒地坐直身體,手臂繃緊:“顧老板是老人了,知道咱們的規(guī)矩。給個明話,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你們懷疑我,也知道你們的人一直在查我——金盆洗手,無非是干膩了不想干,給你們留些折騰的地方,惜命而已?!?/br> 顧平明收回手杖,抿了一口辛辣嗆鼻的威士忌,抬頭看他:“我想安安生生地過日子,如果有人非要搗亂,我也不會叫他好過。這件事你們心里最好有數(shù)?!?/br> “您要是真只是想過安生日子,誰都不攔著,可我們倒是聽了個另外的說法,說您最近和警察走得挺親近——要么就是一直都挺親近……” 韓榮冷笑一聲,眼底閃過些陰鷙,忽然將玻璃杯摔在地上,身后幾個人立即站起:“您說——您要是跟我們在這兒打起來,會不會有人來幫您呢?” 迅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這處酒吧的轄區(qū),顧平明心頭微沉,視線掃過虎視眈眈圍上來的幾個人,沉默著握緊手杖。 這處酒吧離康復中心很近,正巧就是梁夏負責的轄區(qū)。 在公共場所斗毆,有警察來管原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如果那個警察恰好還認識他,無論如何都會引起懷疑。 酒吧因為砸碎玻璃的聲音短暫地寂靜了一瞬,不少人循聲望過來,瞄到雙方劍拔弩張的架勢,紛紛倉促挪開目光,有些已匆匆結(jié)賬出門,有些則仍離得遠遠的看著熱鬧。 沒有人解圍,顧平明也冒不起這個險,有心索性打上一架速戰(zhàn)速決。已撐著身體站起,一道身影卻忽然分開眾人,快步走了過來。 “誰!” 韓榮今天來就是奉命試探顧平明,想辦法讓他徹底露出馬腳的。他立功心切,恨不得這就證明對方的身份有問題,眼看有人趕過來,目光也跟著一亮,迫不及待地厲喝出聲。 顧平明也望了過去,看清來人時,目光卻忽地凝滯,閃過些許措手不及的錯愕。 陸白羽一身輕便的休閑裝,右手揣在帽衫的口袋里,目光落在桌邊的那一杯高濃度威士忌上,眼里顯出些不贊同的神色,左手將兩板膠囊放在他面前。 沒穿白服的年輕醫(yī)生少了些職業(yè)賦予的嚴謹疏離,帽衫的帶子垂在胸前,穿著簡單的牛仔褲白板鞋,戴著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幾乎是個還沒畢業(yè)的學生。 顧平明啞然地張了張口,不知是心虛還是訝然,壓低聲音叫他:“白羽……” “我是他的醫(yī)生,今天患者睡前加了兩種藥,人不在病房,我出來找找。” 陸白羽覆住他的手輕按兩下,一絲不茍地開口,抬頭望向面前幾個人,目光落在為首的韓榮身上。 “您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去醫(yī)院探視,早上六點半到九點半是全面開放時間,沒有陪護證也是可以進去的。” 陸白羽這一段話背得平淡流暢,心平氣和,倒像是對不少人都不厭其煩地重復過不知多少次。 誰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陡然凝滯下來。 韓榮眼里閃過些氣急敗壞,忍不住上前去扯他衣領(lǐng),咬牙寒聲:“識相點就給我讓開,這兒沒你的事!小心我們手上一滑把你也砍了——” 他的威脅才說到一半,手還不及觸到對方衣物,顧平明手中的拐杖已越過了陸白羽,徑直抵在了他的喉結(jié)上。 陸白羽從口袋里取出一把手術(shù)刀,當啷一聲拍在桌面。 韓榮喉間一滯,瞬時噤聲。 “你們有什么事,可以在出院后再說,現(xiàn)在患者出現(xiàn)任何意外,康復中心都要負全部責任?!?/br> 陸白羽抬起頭,目光平淡,掃過剛剛還猙獰兇悍的幾個人,略一停頓才又補充:“你們應(yīng)該聽過,我是醫(yī)生,我有辦法在你身上捅十七八個窟窿,卻只能被判定成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