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不會跑掉了。

    他怔怔躺在那，重新陷入回憶中，嘴里念念有詞：“就算你不要我也沒關(guān)系，我知道我是你的就行?！?/br>
    “你本來就是我的?！睔q歲撥弄手銬腳銬。上次買回來試圖開啟新世界的玩具，一次沒用過，結(jié)果一開封就用在這種時候。

    她看出來了，他似乎不太清醒。

    歲歲放棄掙扎，索性躺下去。

    資臨在耳邊問她：“你再說一遍，我是誰的？”

    歲歲張嘴說：“你是我的，資臨是歲歲的?！?/br>
    說一遍不夠，她說十遍。

    資臨聽著聽著，忽然開始揉眼睛。

    他想，他要記住今晚的一切，他自己營造出來的幻象，無論如何也得牢牢記住，將來精神失常，還能拿出來聊以寄慰。

    他挪過去，趴在她手臂邊，眼眶濕潤，鼻子發(fā)紅。

    像一條狗戀慕主人。

    “歲歲，你嫌棄我嗎？”

    他問的奇怪，她反問：“我為什么要嫌棄你？”

    “因?yàn)槲也缓??！?/br>
    “你哪不好？”

    “哪里都不好?！彼f：“除非你愛我?！?/br>
    她的愛是她的一部分，閃閃發(fā)光的她，就算是只拿出微不足道的一點(diǎn)愛，也足以挽救所有殘破不堪的軀殼和靈魂。有了她的愛，他也就有了底氣去面對陰暗憂郁不受控制的自己。

    他曾渴望她的救贖。

    可是現(xiàn)在——

    資臨貼得更近，半闔的眼皮下滿溢淚水，他說：“你也別得意，我會在我的腦海中囚禁你一輩子。”

    歲歲嚴(yán)肅沉思，心想，明天一定得打電話問沈樹白，到底給資臨開了什么藥。

    她沒有見過他哭，事實(shí)上，她很少見到男人哭，尤其是像他現(xiàn)在這樣睜著眼看人，眼底還有淚水打轉(zhuǎn)，他沒有哭出聲，委屈得像個孩子。

    輪到她哄他：“別哭。”

    他敞開胸膛，牽著她另一只自由的手往上搭，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我就是要哭，反正你也不心疼。你的心，在別人那里，連我的夢都不肯入?！?/br>
    歲歲撐起半邊身子，另一只不受禁錮的手撫上他的下巴。

    她沒有替他擦淚，也沒有繼續(xù)勸，而是低下去用嘴堵住他孩童般的哭泣。

    雙唇貼合的瞬間，資臨瞪大眼。

    心跳加速。全身酥軟。

    像是觸發(fā)機(jī)關(guān)，沒有任何遲疑，他翻身壓住她，溫柔的蜻蜓點(diǎn)水換成狂風(fēng)暴雨般的索吻。

    一邊吻，一邊惡狠狠地說：“遲早我要去南城逮你回來?！?/br>
    她回應(yīng)他的吻，笑盈盈問：“逮到之后呢？”

    他愛憐地含住她的唇，舔了一遍又一遍，喘著氣說：“逮到之后，天天親吻一百遍，雙唇臉頰都親腫，從頭到腳都要吻過?！?/br>
    “不做嗎？”

    “當(dāng)然要做，要壓在墻上做，還要去花園里做，抱著你在草地上打滾，日出日落的時候，我們?nèi)ズ＿叄＠朔饋淼臅r候，你高聲尖叫的聲音會被隱在海風(fēng)里?！?/br>
    他停下來，笑：“你聽，風(fēng)里傳來的聲音，是我的名字?！?/br>
    歲歲親親他的側(cè)臉，“我現(xiàn)在也可以叫你的名字?！?/br>
    他笑了一會，說：“沈樹白開的新藥很有效，我該多吃點(diǎn)。”

    他以為自己仍在幻覺中。歲歲沒有選擇讓他清醒，而是不動聲色地問：“藥效什么時候消減？”

    他學(xué)她的樣子撅起嘴，俯身啵了啵她的耳朵，悄悄說：“不告訴你。”

    歲歲哼一聲，轉(zhuǎn)過身去。

    即使在幻覺里，她依舊能讓他著急心慌。資臨輕輕推她：“生氣了？”

    歲歲點(diǎn)點(diǎn)頭：“嗯，生氣了?！?/br>
    資臨皺緊眉頭。

    那怎么辦？

    他怎樣才能哄一個出現(xiàn)在幻象中的人開心？

    女孩子的聲音又響起：“我要懲罰你?！?/br>
    資臨低聲下氣：“好，你懲罰我?！?/br>
    歲歲坐起來，溫柔地揪住他的耳朵，“那就罰你聽一百遍我愛你。”

    第75章 完結(jié)章

    房間里的藍(lán)牙音響這時候響起, 是歲歲常聽的《moon river》。

    在她離去的這些日子里，他反復(fù)聽著她聽過的歌, 看她看過的畫冊與書本，撫摸她曾碰過的東西，假裝她還在古堡做他的公主殿下。

    心里有窟窿的人, 需要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暫時填滿自己。

    悠揚(yáng)的音樂飄蕩在房間上空, 資臨忙手忙腳地坐起來摁住床頭的總控制板開關(guān)。突如其來的音樂聲打斷了女孩子剛才說的話，他生怕她不認(rèn)賬, 迫不及待地爬過去問她：“你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br>
    歲歲的聲音又軟又柔：“我說, 要罰你聽一百遍我愛你。”

    資臨：“誰愛誰？”

    “我愛你?！?/br>
    資臨愣住。數(shù)秒, 他俯下身輕啄歲歲嘴唇, 熱淚盈眶, 語氣顫抖：“自己幻想出來的就是好?！?/br>
    歲歲忍住笑意, 她故意順著他往下說：“反正不是真人，你完全可以為所欲為呢。”

    “是的?！辟Y臨想了想, 解開歲歲的手銬腳銬。

    他跪在枕頭邊, 雙手放在膝上, 一副小學(xué)生聽講的模樣, 嚴(yán)肅認(rèn)真：“我準(zhǔn)備好了, 還剩九十九遍，一遍都不能少?！?/br>
    還以為要做什么大事。歲歲一雙笑眼彎彎：“嗯，一遍都不會少?！?/br>
    寬闊奢華的房間，正中央的大床上，女孩子熱情地和男人說著“我愛你”, 冷峻陰郁的男人一邊聽一邊掉淚。

    總算聽到了。

    世界最好的三個字。

    她愛他。

    一百遍結(jié)束，資臨貪戀地伏在她身上，“再說最后一遍，好不好？”

    歲歲搖搖頭：“不好?！?/br>
    資臨推她：“求求你?！?/br>
    歲歲：“今天說完，明天說什么？”

    “明天你還會說給我聽嗎？”

    “當(dāng)然會。”

    他雙眸蹙起悲傷：“不，你不會，我一閉眼，你就會消失?！?/br>
    歲歲擁抱住身上的男人，溫言軟語：“我不會消失，你已經(jīng)將我永遠(yuǎn)禁錮，不是嗎？”

    資臨不說話，委屈地抱緊她。

    歲歲輕輕拍資臨的后背，一下下安撫他。

    人都會變。年少時，為愛燃燒，轟轟烈烈，不知疲倦，越是用力，越是造作。以一百分，換取一分的回應(yīng)，尚且覺得意猶未盡。

    而現(xiàn)在?，F(xiàn)在她要的，就是資臨的這份愛。

    她喜歡被他愛著。她喜歡他被親吻時睫毛亂顫的樣子，她喜歡他zuoai時緊抿雙唇的樣子，她喜歡他早上起床時無意識伸手?jǐn)堊∷臉幼印?/br>
    他在她面前露出的每一種樣子，她都喜歡。

    她最愛的，是帶給他愉悅時的那份滿足。

    他需要她的愛。她愿意給他。

    “你笑什么？”資臨輕聲問。

    歲歲打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想我下輩子肯定會有好報。”

    資臨換個姿勢抱她入懷，“等我死了，我就去閻王爺面前懇求，求他將我所有的福報都贈給你，保你下輩子做個幸福的人。”

    歲歲咯咯笑起來，“你下血本了，看來我得好好回謝你?！?/br>
    他趁機(jī)說：“你明天再來我夢里，就算是回謝?！?/br>
    歲歲壞心眼地說起玩笑話：“你以為我是妖精還是鬼魂？一個幻象而已，怎么可能做主入夢？”

    他吃了藥，神經(jīng)特別脆弱敏感，一聽她說這話，立刻死死抱住，“我不管?！?/br>
    歲歲被抱得喘不過氣，立刻說：“好，明天入夢。”

    他得了想要的答案，捧著她的臉吻了又吻，“你要是妖精，我心甘情愿被你吸干魂魄。就算做一次就暴斃，我也甘之如飴?！?/br>
    一個大男人，掉完了眼淚，又學(xué)青少年說話，還好有這張臉撐著，讓人不嫌，反覺可愛。

    男人能帥氣，能冷酷，但是要想可愛，那就太難。

    歲歲想，她得好好珍惜這段時光，將來笑他也好有話頭。

    他見她不說話，搖她：“朝妖精，你到底要不要吸我精氣？”

    歲歲笑著往下滑，“當(dāng)然要?！?/br>
    吸一次不夠，得整晚榨干。雄心壯志，實(shí)施起來，卻一籌莫展。做到后面，吸人魂魄的妖精變成被吸的那個，咿咿呀呀的細(xì)喘聲變成哭聲，快樂到極致，連尖叫都省略，唯有眼淚拋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