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不過以朱冼同蕭逸之的關系,蕭逸之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應當?shù)摹?/br> 謝崢嶸看到白言蹊在,走過來想要搭話,臨走近了卻發(fā)現(xiàn)情況似乎有些不對,連忙拉了一個相熟的人打聽情況。 “老陳,這靈堂中是怎么一個情況,怎么大家的臉色都不對?” ‘老陳’低聲附在謝崢嶸的耳邊答道:“你還看不清楚嗎?在那里站著的女官不知是什么來頭,身后跟著陛下面前的紅人,三言兩語就將人唬住了,莫將軍府里的管家到現(xiàn)在還在那里跪著呢!剛剛那老管家把好話說盡,那女官就是沒說一句讓人家起身的話,瞧那周身的兇悍勁兒,看著就讓人害怕?!?/br> 謝崢嶸無言以對,他好想扒著‘老陳’的耳朵問一句,“你從哪里看出來她周身都是兇悍勁兒的?”明明之前他接觸的時候,這白博士還是很和善的好嗎? 探尋的目光朝白言蹊看去,謝崢嶸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三分,好家伙,今天這白博士果真是繃著臉,一張臉黑成了硯臺色,全身上下寫滿了‘生人勿進’,殺氣騰騰地站在那里,冷氣直往外冒。 謝崢嶸揣著一肚子疑問走到白言蹊身旁,拿出這些年當國子監(jiān)祭酒時練出來的標志性笑容,同白言蹊打招呼,“早?!?/br> 白言蹊看一眼謝崢嶸,微微頷首,從袖中將早已準備好的《國子監(jiān)改制規(guī)劃及建議》拿了出來,交給謝崢嶸,“當日我所說的東西都寫在上面了,不論是學籍還是學制,亦或者是學分,上面都有詳細的介紹,想必謝祭酒看完之后肯定能明白?!?/br> 謝崢嶸大喜,如獲至寶般拉著白言蹊千恩萬謝,看得那些官員將腰身又彎了幾分。 國子監(jiān)祭酒可是棺中老翰林的師弟,同為學官的他與棺中老翰林臭味相投,脾氣一模一樣,在朝堂上都敢同皇帝叫板,文武百官有幾人敢與這倆師兄弟撕逼?沒想到堂堂國子監(jiān)謝祭酒居然主動打招呼! 這女官定然有大來頭! 謝崢嶸喜滋滋地將白言蹊給他的那一卷紙交到身邊小廝的手中,千叮嚀萬囑咐,讓那小廝一定要將東西平安送回國子監(jiān),聽得眾人一臉黑線。 早先同謝崢嶸搭話的那‘老陳’點了點謝崢嶸的胳膊,又指了指地上跪著的老管家,想讓謝崢嶸幫老管家說說情,畢竟在他們之前來時,老管家的照顧挺周到的。 謝崢嶸應下,正在琢磨該如何對白言蹊行勸,突然聽到白言蹊開口,“管家,此事與你無關,你無須跪著。現(xiàn)在去找一間客房,將徽州書院院長蕭逸之安頓下,我親自去見莫訴?!?/br> 那老管家起身時已然老淚縱橫,連連點頭,“老奴這就去安排?!彼共皇切闹杏卸嗝春ε?,實在是因為一把老胳膊老腿,在地上跪的時間長了,膝蓋眼鉆心的痛?。?/br> “蕭院長,我在外面等你,你上完香之后出來找我。”白言蹊的目光掃過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所有人,同蕭逸之說了一聲,朝著靈堂外走去。 一直都裝傻充愣以降低存在感的小李公公連忙跟上,“白博士,您步子稍微慢點,萬一走丟了咱家該去哪里找你……” 白言蹊:“……”她就出個靈堂,怎么會走丟?再說,她好歹也在莫訴的府邸中住過幾日,得有多路癡才會找不著路? 靈堂中皆是倒吸涼氣之聲,他們都聽到了小李公公對白言蹊的稱呼! 白!博!士! 就是那個前幾日剛在國子監(jiān)將京城中有名的官二代懟了一通的白博士! 前些天剛教訓完小的,今日就要對老的開刀了嗎? …… 老管家膝蓋骨痛,根本走不了幾步,只是象征性地走出靈堂便打發(fā)小廝去給莫訴遞消息去了,他則是站在靈堂外關注著靈堂內的動靜,生怕出什么事故,萬一破壞了國葬,整個將軍府的人都得跟著遭罪。 不料白言蹊也走了出來。 老管家心中直嘆‘是禍躲不過’,咬牙忍著膝蓋骨上針扎的痛意將白言蹊帶到一間客房中,硬著頭皮給白言蹊倒了一杯熱茶:“姑娘,距離老翰林出殯還有一段時間,要不姑娘先在客房中歇著?老奴之前已經讓人去喚將軍了,直接讓將軍來客房找姑娘可好?” 白言蹊并未答話,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在桌子上,臉上的冰雪漸漸消融,聲音中的冷意也褪.去不少,問老管家,“之前我聽你說已經請京城里的名醫(yī)為莫將軍看了病,那些名醫(yī)怎么說?是我之前開的藥方出了問題還是其他?” 老管家彎腰捏著膝蓋骨,干巴巴的皺紋因痛而皺在一起,悶哼一聲,答道:“大夫說莫將軍心有郁結,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yī),故無藥可救。唯有哪天莫將軍自己將心放寬,想開了,身上的疾癥便會不藥而愈?!?/br> 這個說法白言蹊倒是能理解。 莫訴做了那么多的虧心事,恩師朱冼更是為他而死,他若是能夠心安理得地活著,那他的心該有多大?這樣的人活著就是別人的災難。 又問了幾句,白言蹊便讓老管家出去了,她能看出來老管家面對她時的不自在,而且她當時在靈堂中立威并非是要給老管家看,而是要給那些官員看的,只是不知道有沒有起到震懾的作用。 客房中只剩下白言蹊和小李公公二人,小李公公壯著膽子問白言蹊,“白博士,你剛才是怎么了?白博士?白博士?” 見白言蹊不答,那小李公公還特意用手在白言蹊眼前晃悠了幾下。 白言蹊回神,語氣幽幽,“夢醒了?!?/br> 小李公公無言以對,憋了一會兒后又忍不住吐槽,“感情您是沒有睡醒吶!我還以為你剛剛是故意板著臉給那些人臉色看呢!不過白博士你也真是的,在路上走了這么長時間,還順帶著吹了冷風,那點兒瞌睡蟲還沒被趕走嗎?剛剛你差點誤傷友軍,可將我嚇壞了?!?/br> 絮絮叨叨了好一通,就在白言蹊不勝其煩,準備出聲打斷小李公公話頭的時候,小李公公突然變臉笑了出來,感慨道:“不過這樣也好,我原本還擔心丞相一脈的人來鬧事時沒人鎮(zhèn)得住場子呢,沒想到白博士你說變臉就變臉,我看謝祭酒都被你唬住了呢!” “丞相一脈?” 略微放松下來的白言蹊打了個困倦的哈欠,手肘撐在桌子上枕著,捏了捏眉心,心中總有種不詳?shù)念A感在隱隱作祟。 第67章 白言蹊在客房中最先等到的是蕭逸之。 風.塵仆仆的蕭逸之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倦意, 一進客房就想問白言蹊為何朱冼會突然自盡, 不料看到了小李公公,到嘴邊的話又全都咽了回去。 “小李公公, 你出去幫忙打點打點,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地方就來叫我?!?/br> 白言蹊哈欠不斷, 精神頭看起來越發(fā)不好了,她睜著困倦的一雙眼睛不斷打哈欠,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若是丞相一派的人來了,你多注意留心些,不招惹朱老門下弟子就算了, 若是招惹朱老門人,那你就來喚我?!?/br> 小李公公心頭一突,小心勸道:“白博士,若是丞相一派的人來了, 喚你也不管用啊,你的官職哪能敵得過丞相?再者,丞相一派根深蒂固,朱老在世時都奈何不了他們,如今朱老倒下了,怕是朱門弟子就要瓦解崩散了?!?/br> 白言蹊依舊閉著眼睛, 指腹輕揉太陽xue, 不以為意道:“敵不過又怎樣?嘴皮子功夫誰怕誰?大不了就見血, 殺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又怎樣?我最不缺的就是免死金牌,只要有人敢將頭伸過來,砍了便砍了?!?/br> “白博士說笑了,你一屆女……”小李公公見過白言蹊在皇帝唐正德面前的慫樣,自然不會以為白言蹊說的這些話是真話。 白言蹊摳摳手指甲,吹一口氣將落在指甲上的那根細毛吹走,挑眉哂笑著看小李公公,問,“公公忘記當日是因什么才見到我了?” 用腳跟在屋子的地面上跺了幾下,白言蹊的話語讓小李公公不寒而栗。 “因為我捉了三個外邦諜者,就是現(xiàn)在還被關在大理寺的那三個,他們手中拿著圓月抹脖刀,還準備上了迷香都奈何不了我,更何況是幾個言官?若是不識好歹,想打就打了?!?/br> 小李公公瞠目結舌,知曉他說不過白言蹊,只能憋著一肚子疑惑出去依照白言蹊的叮囑辦事,臨出門還在琢磨一個問題:白博士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般。 相比于小李公公,蕭逸之心中的震撼更多,看到的白言蹊身上的改變也更直觀明顯。 小李公公出門口,白言蹊面上的懶散去了大半,哈欠仍然打,但卻沒有小李公公在時那般慵懶恣意了,她起身給蕭逸之倒了一杯熱茶,招呼蕭逸之坐下,這才蕭逸之打聽家中的近況,又問了一些宋清等人的事情,知曉眾人在徽州都平安無恙,心中的那點兒離愁別緒散去不少。 蕭逸之問白言蹊在京城的近況,白言蹊就挑了一些在發(fā)生的趣事講,最后,話題又回到了丞相一派上。 白言蹊問蕭逸之,“蕭院長,能同我講講丞相一派同朱老門人的關系嗎?為何我聽小李公公說丞相一派同朱老門人不合,今日來時小李公公還憂心丞相門人會不會來朱老的葬禮上鬧呢?!?/br> 蕭逸之嘆氣,一口將半溫的茶飲下,解釋道:“若要說這矛盾,有太多東西需要談,我就挑一些主要的矛盾同你講講罷!老師素來性格剛正耿直,看不上靠行變通來向上攀爬之人,所以同朝堂中的不少人都有分歧,而老師執(zhí)掌學官派系多年,凡是經過科舉走上仕途之人,多半是朱門弟子,這便是丞相容不下老師的地方,丞相聯(lián)合了武將派系,聯(lián)手將老師逼出京城,如今國子監(jiān)祭酒謝師叔才能上位?!?/br> “只是丞相他們錯看了謝師叔,以為謝師叔是任人揉搓的軟團子,不料謝師叔當初性格綿軟只是因為老師在京城撐起了半片天,后來老師遠走徽州,謝師叔重新挑起國子監(jiān),雖然有不少朱門弟子倒戈相向,亦或者是保持中立,不再參與朱門弟子與丞相一派的爭鋒,但好歹給剩下的朱門弟子爭了一個喘息的機會。” 白言蹊撇嘴,這接地氣的橋段好生爛俗。 “行吧,我明白了。朱老已然仙去,按道理丞相一派也應該放下了,小李公公今日卻特地來提醒我,想來是朝堂中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傳入了他耳中?!卑籽怎枳街掷锏谋?,就著燈火的光看一粒黃綠色的茶珠從杯沿的這邊滑到那邊,猛地將茶杯扣在桌上,發(fā)出‘嘭’的一聲悶響,“人說宰相肚里能撐船,這丞相如此小肚雞腸,怎能不幫他通涮通涮?” 茶水四濺,濺落在白言蹊那白底綴墨梅的一群上,留下點點茶漬,白言蹊聽到靈堂那邊傳來吵鬧聲,面帶冷笑,同蕭逸之道:“蕭院長暫且先在這客房中休息休息,聽聞朱門弟子一會兒都要為朱老送行,需要走的路可不短,以蕭院長如今的疲態(tài)怕是走不下來,先在屋子里養(yǎng)養(yǎng)精神吧!” 白言蹊不等蕭逸之同意就起身合上了門,將蕭逸之疑惑的目光擋在門內,大步流星地朝著靈堂那邊走去,步伐一步比一步堅定。 …… 靈堂中,一名頭發(fā)黑白相間,玉冠束發(fā),年紀約莫有六十出頭的老者正對著一群朱門弟子訓斥。 “你們怎么這般死腦筋?本官是給你們這些手無實權的學官一個進入朝堂的機會,你們怎么恁不懂本官的好心?一輩子死守著國子監(jiān)又能怎樣?又能干出什么樣的大事?謝祭酒,你來說,本官讓你們國子監(jiān)的學官從政,可有半點害人之心?為何你們就不懂本官的好意?” 謝崢嶸氣得臉色鐵青,沒有接丞相王元謙的話。 白言蹊在門外聽了個大概便將謝崢嶸心中打著的鬼主意摸清楚大半。 朱冼生前不同意學官進入朝堂,怕的就是學官被朝堂中的烏煙瘴氣所污染,甚至是被朝堂中的利益勾結所脅迫,做一些違背良心與道義的事情。如今朱冼一倒,這丞相王元謙立馬就過來挖墻腳了。 王元謙之心,路人皆知! 王元謙此舉看似是在幫學官掌權掌勢,實際上卻是在行瓦解學官根基之事,若是學官真的進入朝堂,那勢必會被丞相一派牽制,到時候王元謙再想將爪牙伸進國子監(jiān),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白言蹊人未進入國子監(jiān),清冷的聲音便先她一步傳了進來,“一輩子死守著國子監(jiān)又能怎樣?王相問出這樣的問題不覺得可笑嗎?國子監(jiān)教書育人,功在千秋,豈是一輩子六十年就能看到利益的?此話聽來甚是可笑!可悲!可嘆!可恨!可氣!依本官看,王相此話不僅是對國子監(jiān)的侮辱,更是對往圣先賢的褻瀆!” 不管你心中究竟打著什么樣蠅營狗茍的骯臟盤算,先出其不意地給你扣一頂屎盆子下去,看你怎么接? 這是白言蹊的戰(zhàn)術。 在靈堂中親眼目睹兩派掐架的小李公公急的團團轉,眼看著朱門弟子就要失勢,他有心去喚白言蹊來,又憂心于今日白言蹊狀態(tài)的古怪,生怕白言蹊一個沖動就真的在靈堂中見了血,正猶豫之際,突然聽到白言蹊的聲音。 一時間,小李公公心中又是激動又是忐忑。 王元謙身為朝堂大員,在白言蹊進京的頭一天就有人將畫像擺在了他的書案頭,怎會不認識白言蹊,他原本還對白言蹊存著拉攏之心,如今見白言蹊已經鐵了心要站在朱門弟子的陣營同他為敵,說話也變得毫不客氣,“功在千秋?守好祖宗的基業(yè)才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大乾王朝的將來……” 不等王元謙將一句話說完,白言蹊就再度開口,“王相說的沒錯,守好祖宗基業(yè)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大乾王朝的將來需要年輕人的守護,而國子監(jiān)又是培育年輕人的地方,諸多學官在國子監(jiān)中兢兢業(yè)業(yè),怎么到了王相爺?shù)目谥芯妥兂闪烁刹怀龃笫碌母C囊之輩?” “王相爺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怎么就不想著回家含飴弄孫,偏偏要捏著那點兒陳芝麻爛谷子的東西來危言聳聽?國子監(jiān)諸多學官自問勤勤懇懇,安心興教書育人之事,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究竟是在何時得罪了王相爺,需要讓王相爺這般貶低埋汰?” 丞相王元謙被白言蹊那咄咄逼人的語氣懟的啞口無言,好不容易想到兩句詞反駁白言蹊,不料白言蹊的話音陡然拔高一度,再度開口,根本就未給他開口的機會。 “一個國家的興亡,需要看的是一個國家的老少,就如同人一般,正處少年的國家想著開疆拓土,而處于老年的國家則是整日被病痛折磨,臟腑內里出了毛病,害得朝中不安,有力卻不能往一處使,大行禍害朝綱之事!” 又是一頂臭氣熏天的屎盆子被白言蹊扣在了王元謙的頭上,氣得王元謙臉色發(fā)白,牙關緊咬,全身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白言蹊肚子里憋了一肚子懟人的話沒說出口,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將王元謙懟暈過去,她見王元謙已經開始翻著白眼往地上倒,趕緊從袖筒中取出針囊來,一根又粗又長的銀針扎在王元謙的人中上,劇痛使王元謙再度清醒。 白言蹊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甚至還裝模作樣的拍了拍王元謙的背,‘痛心疾首’道:“王相爺深明大義,自然能夠明白本官話里的意思,本官所言并非故意攻擊誰,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合乎天地大道,合乎陰陽至理的事實罷了!” “老年人終將入土,未來是少年人的未來。且老年人常思既往,而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br> “為了大乾王朝的將來,王相爺也不能說之前的那些話?。∪羰峭跸酄?shù)哪切┰拋y了國子監(jiān)的教書育人心,那王相爺你可是要遺臭萬年,被人用白鐵鑄成跪地雕塑伏地千年以贖罪的!” 人中上扎著一根銀針的王元謙臉色越發(fā)白了,他好想不顧面子同白言蹊比比罵街的本事,可嘴唇上傳來的劇痛卻讓他根本張不開嘴,只能嘶啞咧嘴的翻白眼。 你才終將入土! 相爺我身子骨可利索呢! 第68章 那些原本還惴惴不安的學官在見到白言蹊如此能言善懟之后, 心中的慌亂漸漸平息下去,轉而升起一種心安的感覺。 幸好這能言善懟的白博士和他們是綁在一條船上蹦跶的螞蚱, 若是立場不同, 估計會被懟得當場翹辮子嗝屁吧! 丞相王元謙憋著一口氣忍痛拔掉扎在人中上的那根銀針, 氣得全身哆嗦,指住白言蹊的那根手指抖個不停。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算科博士, 你口口聲聲要將老年人與少年人分開,滿嘴忘本之言!若是沒有老年人, 少年人又從何而來?老年人憂心為國,為何到你口中就變成了暮氣沉沉的死水朽木;少年人多不思進取,常好行樂,怎么到你嘴里就變成朝陽般光鮮的未來?好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謬論!” 白言蹊驚詫于王元謙忍痛拔針的勇氣,不過也僅僅只是驚詫了幾個呼吸便回過了神,再度將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改動幾句搬了過來。 “老年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 故盛氣。惟灰心也, 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惟怯懦也, 故茍且;惟豪壯也, 故冒險。惟茍且也,故能滅乾坤;惟冒險也, 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厭事, 少年人常喜事。惟厭事也, 故常覺一切事無可為者;惟好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不可為者?!?/br> 王元謙被白言蹊懟的眼珠子都快紅了,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若是他能年輕個三四十歲,定然會撲上去親自撕了白言蹊的嘴。 你才灰心!你才怯懦!你才茍且!你才滅乾坤!你才厭世!你才覺得一切事都無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