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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子曦有些狐疑地看了黎吻一眼,這家伙率先移開了目光,低頭揪了揪自己的袖子,不敢正視他,似乎對此也并非全不知情。 “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顆紅色的痣,而且安安長得,跟母親一模一樣。”許徹在一旁補充道。 夜子曦看向蕭君逸,他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本來許家找這個孩子都快找瘋了,許伯母更是郁郁寡歡,可現(xiàn)在這個樣子,黎吻一直平安,卻未必想被再卷進(jìn)那些事情里去,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他心疼許家愛子心切,卻也不能不為黎吻的心情考慮。 “這事急不來,你可以現(xiàn)在這里住下,還是要阿黎自己愿意才行?!币棺雨叵铝硕ㄕ?,但卻沒有讓開身子,將黎吻擋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語氣溫柔又不容拒絕。 許徹?zé)o奈,只能轉(zhuǎn)身出去,卻在出門前,輕聲道,“安安,父親現(xiàn)在身體很糟糕,前些年受了重傷一直沒有養(yǎng)好,母親也已經(jīng)不在了,可你還是有家的。” “行了,人走了,別藏了。”夜子曦走回大殿,一路遇到的教眾看他的眼神十足的狂熱與欣喜,到底是多日未見。 回到他的寢室,黎吻也跟了進(jìn)來,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低著頭,也不說話,悶悶的樣子。 “干嘛這幅表情,這是你的事,誰也沒資格替你做決定,你想回去我們就陪你去,若是不想,那誰也逼不了你,還拐賣,你看看你這一身的rou,夠不夠二兩錢的?”親自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便再沒有開口,不想給他任何壓力。 蕭君逸站在他身后,卻沒有開口,以他跟這兩人的交情,無論說什么,都多少有失偏頗的。 “其實……也不是不想……”過了半響,黎吻才哼哧哼哧憋出這么一句,把那只杯子攥進(jìn)手里,揉了揉,又捏了捏,“就是……就是太突然了,那天我在湖邊給他們療傷,他醒來看到我,就抓著我不讓我走,還跟我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我不太明白。” 夜子曦抿了口茶,沒有說話,現(xiàn)在并不需要他的任何附和。 “他說我叫許唯安,說我小時候被人偷走了,說我娘如何我爹如何,可我都不記得了?。∥彝耆珱]有印象,而且按照他的說法,那我?guī)煾?,那老頭子不就是個小偷了嗎?他雖然有時候挺混賬的,可對我還是挺好的,除了不讓我出谷,其他事都挺順著我,我不相信他是那種人?!?/br> 黎吻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眼里蒙上一層水汽,其實他已經(jīng)信了大半,可卻并不想去知悉更多。 他現(xiàn)在很好啊,有親人有朋友有愛人,為什么這么個……突然多出來的陌生人,要死拉著他,將他從現(xiàn)在這個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的美好環(huán)境中生生拖出去,將這一切全部撕碎,然后殘忍地告訴他,‘這一切都不屬于你,你有另一個人生,哪怕它并不完美,但你卻必須接受!’ “憑什么?” 黎吻撇了撇嘴,看上去真的快哭了,他的上下眼瞼輕輕一闔,一滴滾圓的淚水鉆破羽睫滴了下來,順著臉頰滑落,留下兩道水痕,可憐巴巴,委屈極了。 “好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不想見他以后就不放他進(jìn)來了?!币棺雨剌p嘆一聲,勾起手指給他擦了擦,卻無濟于事。 這到底還是個孩子呀。 自從五年前被他們帶回來,眾人一直寵著護(hù)著,只希望他就這般開心幸福下去,沒經(jīng)歷過什么太大的挫折,卻要陡然經(jīng)歷這些,實在是有些為難他了。 黎吻哭地上氣不接下氣,都開始打嗝了,還是夜子曦看不過去,輕輕點了他的睡xue,才讓人放松下來。 “說說吧,那個許徹,是怎么回事?”將房間留給他,夜子曦轉(zhuǎn)身走去偏殿休息,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這一出谷就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他真的需要開始考慮退隱了,否則遲早累死。 “其實就是剛才說的那些,不過許唯安生下來身體一直不好,大病小病不斷,有幾次都要熬不過去了,后來干脆就直接不見了,許家找了許多年,幾年前許伯母意外身亡,許伯父重傷閉關(guān),才暫且擱淺,倒是沒想到,黎吻竟然是那個丟了的孩子?!?/br> “唔……”夜子曦若有所思,隱隱似乎抓住了什么,卻又不明不白地,搖了搖頭,“你那朋友你自己招待好,我睡會,頭疼?!?/br> “好。”蕭君逸給人寬了外衣,自己坐在床頭,將他的頭放在自己膝蓋上,輕輕揉著他的太陽xue,腦中思緒不休,他其實已經(jīng)有個隱約的猜測,不過卻無法證實。 第二日,黎吻找來的時候,一雙眼紅腫不堪,已經(jīng)沒法看了,夜子曦給他用冷水?dāng)嚵伺磷臃笱?,被他拽住袖子,用濃厚的鼻音悶悶道,“我……我想了想,還是跟他去看看,就……就只是看看,看完就走,你陪我?!?/br> “好。”夜子曦笑了笑,揉了揉他一頭的呆毛,“韓楓呢?怎么沒有陪你?” “他在處理公務(w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他了?!边@般說著,他看夜子曦的眼神也幽怨起來。 夜子曦只能輕咳一聲別過頭去,假裝沒有聽懂。 一行人,由許徹帶隊出發(fā),韓楓到底是跟來了,但奇怪的是,紅玉也吵鬧著要跟著一路,偏又拿她沒轍,只能應(yīng)了。 武林盟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了,不過每次來所扮演的角色都不一樣,心境也不同,這次是被許家人恭恭敬敬迎進(jìn)去,甚至見到了閉關(guān)已久的許桓,不到半百的年紀(jì),依稀還能看得出年輕時的風(fēng)采,只是消瘦得厲害,一直咳嗽,臉頰蒼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