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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將燈朝那邊讓了讓,便顯出清晰的輪廓來,這分明就是人! 只是赤身裸。體,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遮擋,但是也無所謂了,因為那露出來的皮膚, 根本已經稱不上是皮膚了。 滿是紅腫潰爛的腐rou, 而與之相接的,又是另一種類似鎧甲的青斑, 一塊一塊清晰可見,斷口處微微翹起, 讓人忍不住想要下手去撕,又有的,直接沒了皮膚,露出里面猩紅泛黃的rou筋,粘連著詭異的長絲,往往在這種傷口上,能清晰看到皮膚下微微鼓動的東西,十足的驚悚又惡心。 “小心有毒,這是……”黎吻磨磨蹭蹭挪到他身邊,看著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的怪物,果然是覺得那些毒蟲鼠蟻都要比這些鬼東西好看多了。 那一團團黑影拼命朝角落里擠去,互相摩擦間,那些傷口被再度撕裂,露出鮮血淋漓的嫩rou來,又或者將那些鎧甲狀的皮膚生生蹭掉,血腥十足,他們卻像沒有感覺一般,任由一塊塊皮rou從身上掉落,還在拼命擠著,仿佛他們幾人是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韓楓怔愣在原地,他掌管刑堂數十年,什么樣的傷口何種惡心事不曾見過? 可是此次此刻,卻也感到了一陣心悸,從腳底升騰起一陣冷意,難以抑制地抖了一瞬。 恰在此時,那群“東西”終于是徹底擠成了一團,也確實變成了完完全全的一癱爛rou,幾乎已經分辨不清明顯的界限,他們抬起頭,將臉暴露出來,更是讓人不忍直視。 按照身上的鬼模樣,臉上定是也不能幸免的,只是沒想到會這般……惡心。 就像之前抓的那幾個被種了“惑心”的刺客一樣,坑坑洼洼就像月球坑,凹進去的部分能看到鮮紅的rou,堵塞在外邊的一種黃色的凝塊,就像是一層膠質一樣,將那傷口封了起來,也不知道所圖為何。 而有幾個比較大的凹坑,那一層薄薄的黃液還在不斷朝外鼓動,竟像是煮沸的水一般,時而凸起時而凹下,想來里面……是有什么東西的。 他們的眼珠已經變成了渾濁的淺灰色,似乎是暫時還無法適應光線,條件反射地流出淚水來,劃過那張斑駁惡心的臉,竟是詭異地滑稽。 正當韓楓在考慮要不要先放下他們,繼續(xù)向上探查的時候,其中一個傷得沒有這般深,眼珠顏色也更偏近灰褐色的男人動了動,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地呼嚕聲,“久……咿呀……哇……” 那聲音難聽極了,就像是聽不見的聾人在努力學說話一般,音調又尖,偏生嗓音低沉沙啞,比磨礪粗砂紙的聲音還要令人煩躁又毛骨悚然,恨不得伸出一只手道背后去抓撓止癢。 “我們上去吧……”韓楓感受到身后那人些微的顫抖,連忙轉過頭將他的雙眼蒙上,準備再向上走,卻聽到一陣脆響,手上用力攬住黎吻朝前沖了幾步,將將避開那些差點抓在他腿上的手。 他回過頭去,就看到其中一個“人”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朝他們撲來,一只手呈爪狀向前伸著,不斷抓握著空氣,一張臉猙獰無比,嘴巴用力開合,可除了那些無意義的音節(jié),便再無其他。 而也恰在這時,他們才發(fā)現,這些人的脖子上都掛著鎖鏈,繞著頸項纏了一圈,另外一端被角落里那團東西遮擋住,想來是深深鉗進墻壁里的,以一種極端屈辱的拴狗的姿勢被囚在這里。 “啊啊……呀……及呀……”那個人不顧脖子上不斷收緊的鎖鏈,還在拼命朝他們這里靠近,直到被崩到極致的鐵鏈狠狠絞住,脖子上的rou被擠壓到變形,雙眼充血,還一無所覺,看上去竟是莫名可悲。 “他好像,在說什么?是不是在叫我們?”黎吻被韓楓扣在懷里,卻偷偷透過他的肩膀朝后看去,又側耳聽了許久,卻有些不確定。 這明顯已經不算是人了,也就比外面那些鬼東西多上一絲呼吸罷了,還能說什么? “好像在說‘救我’?”他感覺有些奇怪,推了推韓楓,想朝那邊走進,卻被韓楓拉住,一臉不贊同。 “你別鬧,我好像知道這是什么了。”黎吻在他懷里扭了扭,態(tài)度堅決,韓楓拿他沒法,只能緊緊跟在后面,卻在那只手能夠到的距離里將人攔下。 “你想讓我們救你?”黎吻彎下腰,對上那雙通紅的眼,本來是不報希望的一句話,誰料那人聽了,只猶豫了半響,就用力點頭,將鐵鏈扯得一震一震,發(fā)出叮咚脆響。 “你是外面進來的?時間應該不長吧?是不是半年都沒到?”他繼續(xù)道。 這下,這人的頭,幾乎是點得快要掉下來了,真怕他一個不小心直接被這鐵鏈斬了首。 “我……我知道這是什么了……”黎吻白了一張臉,猛地朝后縮了縮,正好撞進韓楓懷里,被他朝后帶了幾步,“這些是……母蠱,也就是控制外面那些活尸的宿體?!?/br> 他轉過頭,看向夜子曦,“同樣是控制類蠱蟲,與惑心和烈焰王蟲根出同源,想來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不過這蠱被他們養(yǎng)的都變異了,甚至能在尸體身上起作用,不,也有可能就是因為這種蠱,那些人才會死,但是即使他們的身體已經死亡,這種蠱的特殊性卻能讓它寄于腐尸體內,又有這些,” 他回頭,在那一圈東西上虛劃了一圈,“不斷從城外補充進來的新鮮血rou作為母蠱的宿體,便一直以這種詭異的狀態(tài)存續(xù)下來,成為那種可怕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