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艱難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餐，又吃了藥，才戴上頭盔，騎上自己的電動車。

    來到村委會，果不其然依舊是只有婦女主任在，只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村支書跟村主任今天開會去了。

    婦女主任的酒量比她好，昨天也是只喝了一杯，看起來精神比她好多了。

    她看到趙楠楠慘白的臉，對她擔憂地道：“小趙，怎么酒還沒有醒啊？”

    昨天趙楠楠在酒桌上喝了這杯酒之后，就跑去吐了昏天暗地，非常沒有戰(zhàn)斗力。

    “姐啊，”她趴在那兒，有氣無力地道，“你們怎么這么會喝酒??？”

    她長這么大，從沒喝過這么烈的酒。

    就像在學校不許早戀，一畢業(yè)就要求他們要結(jié)婚生子一樣，在讀書的時候不許喝酒，一畢業(yè)就要他們酒量猛漲，根本都是不可能任務(wù)。

    她坐在自己辦公桌后，聽婦女主任說道：“其實我也不大會喝?！?/br>
    她安慰趙楠楠，“我看今天上午也不會有什么事,你做完工作之后早點回家，再睡一覺就好了?！?/br>
    趙楠楠趴在桌上，點了點頭。

    幸福都是比較出來的，林一風比她更慘，她今天上午還有個會要去開。

    此刻坐在會議室里，她強行打起精神，用手機給趙楠楠發(fā)了好幾條微信。

    趙楠楠笑出聲，在桌上趴了一陣子之后感到自己回復了一點精神，于是回完她之后就從抽屜里翻出了一瓶蜂蜜，給自己泡了杯蜂蜜水。

    她們下午還要繼續(xù)走呢，畢竟昨天只收了新一新二的費用。

    城鄉(xiāng)居民醫(yī)療保險收費工作，縣里面交代下來的期限是兩個月，而九溪鎮(zhèn)作為中心鎮(zhèn)，在任何事情上都要身先士卒，作出表率。

    鎮(zhèn)黨委書記給他們下達的期限是一個月內(nèi)，進度起碼達到百分之八十。

    盡管對人口比較少的各個村來說，要完成這個任務(wù)比較輕松，可也還是得抓緊時間。

    趙楠楠跟林一風下午約了繼續(xù)，老時間老地點見面，換一個村民小組長跟著去收費，就一個去開會，一個自己忙工作了。

    蜂蜜水解酒，這個招數(shù)是林一風剛剛教的，一杯蜂蜜水下肚之后，趙楠楠感覺好了些，繼續(xù)完成自己的案頭工作。

    趙楠楠做了個表，一下午就給各個村民小組長打電話，確認收費工作進展情況，然后記錄下來。

    在她這里積壓的還有巡查的人手安排。

    村支書跟村主任已經(jīng)把村兩委干部跟下鄉(xiāng)組成員打散了，混編在一起分成三組，三天一輪，輪流在龍崗村范圍內(nèi)巡視焚燒秸稈的情況，發(fā)現(xiàn)一例禁止一例。

    他們給她的是手寫版的名單，她現(xiàn)在要轉(zhuǎn)成電子版，然后發(fā)一份給林委員。

    趙楠楠看著自己平時用慣的excel表格，現(xiàn)在看著都讓她發(fā)暈，一個表格花了她不止兩倍的功夫來做。

    酒是穿腸毒，她再也不喝了！

    第16章

    16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趙楠楠跟婦女主任打了個招呼，立刻就騎車回了自己家。

    然后胡亂吃了點東西，又吃了藥，就抓緊時間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覺了。

    睡覺絕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良方，她定上了鬧鐘，確保自己能夠睡足兩個小時。

    趙父今天下午不用上班，回來吃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女兒不在，于是問妻子：“楠楠呢？”

    “她啊，”趙母答道，“一回來吃了東西就去睡覺了。”

    “她還覺得不舒服啊?！壁w父感慨道，“這一點也不像我呀，酒量這么差，以后可怎么做強做大？”

    趙母聞言看了他一眼：“她酒量要是真的不像你的話，那絕對是能做強做大的?！?/br>
    趙父被她諷刺了一句，端起飯碗不說話了。

    趙楠楠一沾上枕頭，就立刻陷入深眠，不知是酒精殘存的作用還是藥物作用，等到鬧鐘讓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兩點了。

    她睡了足足兩個鐘頭，感到自己的精神總算好了，頭也不暈了，下午上班肯定沒問題。

    她左右聞了聞，覺得自己的被子里還有酒味兒，非常不爽，于是把被套跟床單全部拆了下來扔進洗衣機里，準備順勢換套床單。

    洗衣機開了快洗模式，趙楠楠在桌上壓了張紙條，讓她mama起來之后幫她把床單曬一下，精神抖擻地出門上班。

    酒醉的世界跟清醒的世界，果然完全不一樣。

    來到村委會，看到趙楠楠恢復活力，婦女主任很高興。

    她要是不清醒，婦女主任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村委會里的女性實在是太少了，跟居委會呈現(xiàn)出截然相反的情況。

    居委會從兩委干部到普通的成員，可能十幾個人里才有一個男性干部，婦女主任提到過，每次她去居委會那邊都很熱鬧，不像村里這么清冷。

    趙楠楠馬力全開，忙到四點多，林一風準時出現(xiàn)了。

    她的狀態(tài)顯然也沒有昨天好，還是宿醉的后遺癥，而且還是抱著頭盔來的今天。

    “喲?！壁w楠楠說道，“自備頭盔啊?！?/br>
    林一風說道：“我們今天要去兩個小組，比較遠，我借了人家的車過來?！?/br>
    她從鎮(zhèn)上借了組織辦小姑娘的電動車，白色的，還借了人家的頭盔。

    兩人從村委會大樓出來，趙楠楠去推自己的車：“你就對我這么沒信心??？”

    林一風說：“今天的路比較難走嘛?！?/br>
    她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騎在了那輛白色的電動車上，車身比趙楠楠的小黃車小巧多了。

    趙楠楠哼了一聲，戴好頭盔，兩人出發(fā)。

    村民小組長已經(jīng)在她家門前的路口等著她們，兩人花了五分鐘時間來到她們今天的目的地，把車子停在了村民小組長家的院子里。

    趙楠楠再次發(fā)覺到了農(nóng)家院子的一個好處，把車停進去門一關(guān)上，就非常安全，里面還有狗。

    “這一片住的比較分散，基本上都是沿著國道這樣錯落下來的?！贝迕裥〗M長給她們介紹了一下這邊的情況，“我們今天可能只能走得完一個小組?！?/br>
    林一風說道：“沒關(guān)系?！?/br>
    這新三新四的村民小組長跟新一新二的村民小組長是一個類型，都是年紀差不多的婦人。

    趙楠楠拿到名單的時候做了個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村民小組長大多是由女性擔任，到底是因為細心而且具有親和力，所以能夠很好的開展工作。

    三人上路了，而趙楠楠跟林一風很快就意識到為什么村民小組長說他們今天下午都能走得完一個片區(qū)。

    這一片的住戶不僅住得分散，而且地形也非常要命。

    他們在收完一家之后，要去另一家的時候，走的是用青石板搭成的階梯。

    趙楠楠意識到，這一家所在的海拔高度比另一家起碼要低個三五米。

    在這低洼的地方種著一棵遮天蔽日的榕樹，樹下還有一口井，而這戶人家在周圍圈起了一片地，養(yǎng)著到處跑的雞。

    村民小組長提醒道：“你們小心一點。”

    她走慣了這條路，后面兩個年輕的姑娘可沒有走過。

    青石板上，打滑的不僅是青苔，還有可能是雞糞。

    “慧珍姐，”趙楠楠跟林一風在階梯上小心翼翼地走著，問走在前面的村民小組長，“這里把房子建得這么低，發(fā)大水的時候不就淹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向了國道的方向，那路面幾乎要跟這家人的房頂都要齊平了。

    “沒那么容易淹?！贝迕裥〗M長應道，“我們這里除了九八年發(fā)過洪水之外，其他時間都沒有淹過?！?/br>
    畢竟這個縣的地理位置比較高，而且泄洪的管道也通暢。

    他們來到了這家人門口，村民小組長跟戶主打交道去了，趙楠楠跟林一風站在一起。

    “你知道，”林一風說，“如果發(fā)洪水的時候，我們也要出來抗洪搶險的吧？”

    林一風到底是大院子女，從小就在縣委大院里長大，知道的事情比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考公務(wù)員的趙楠楠要多得多。

    “抗洪搶險？”趙楠楠震驚地看她，“我們能做什么呀？”

    她覺得自己在這水里被一沖就要跑了，還得等別人來救她。

    “他們總能找點什么事情給你做。”林一風說，“就像巡山，我們不是快要開始巡山了？周末也沒得空閑。”

    她說著，沉重地拍了拍趙楠楠的肩膀，“你不是已經(jīng)把名單弄出來，發(fā)給我姑父了嗎？”

    “我不知道我弄出這個名單來是為了毀了我們的周末！你說要是發(fā)生火災的時候，我們能怎么辦？”

    趙楠楠仿佛看得到自己撲上去救火的身影，她想象著那烈火焚燒，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為國捐軀。

    “沒事，第一梯隊不會是你?！绷忠伙L說，“瞧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頂多就是撲了火之后，讓你從下面送點水上來?！?/br>
    在交談中，他們一路爬上爬下，翻山越嶺，好不容易走了五戶，來到第六戶的時候，家里沒有人。

    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點多了，小學放學了，這家的小朋友正好往這邊過來。

    在趙楠楠跟林一風身旁，村民小組長問他：“你mama呢？”

    小朋友背著書包，伸手一指國道，說道：“我mama在上面賣橙子?！?/br>
    村民小組長說道：“好?！比缓髮w楠楠跟林一風說，“走吧，我們?nèi)郎险宜??！?/br>
    他們這新三組，一共就只有十一戶人家，等收完最靠近國道的這一戶，就能一邊往回走，一邊順路收過去。

    她轉(zhuǎn)身，趙楠楠跟林一風跟了上去。

    這小地方的國道上，通常會有住在附近的村民從自家的果園里收了水果，挑到國道旁去買。

    尤其是在夏天的時候，樹蔭下的籮筐里擺的都是西瓜，炙熱的國道上每隔幾十米，就能看到一個簡陋的水果攤。

    從國道上經(jīng)過的車輛如果看到想吃的就會靠邊停下，下車向果農(nóng)購買，也省了從這里到城鎮(zhèn)中的運費跟人工。

    靠近國道，車子的引擎聲跟喇叭聲越發(fā)清晰，他們經(jīng)過一條有些陡的坡道，從跟剛才不一樣的方向穿了出來，來到了國道上。

    趙楠楠今天身上穿的褲子面料是反絨的，褲子上掛了一腿的蒼耳，還有各種植物的種子，一上來就忍不住彎腰去拍它們。

    拍完之后，她站在國道旁，看到夾道兩旁種植的速生按長得很高，樹葉上積滿了灰塵，陽光從上面透下來的時候，看得到其中飛舞的細小微粒。

    而在幾步之外的一棵路樹下坐著一個農(nóng)村婦女，面前擺著兩個大籮筐，里面堆滿了金紅色的臍橙。

    這個縣盛產(chǎn)臍橙，臍橙上市的時間就在十一月下旬。

    趙楠楠小的時候，經(jīng)常跟父母回村里過節(jié)，也曾經(jīng)見過臍橙的種植場地，那漫山遍野的樹上碩果累累，讓人看著都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