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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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辦! 魏瓔珞心中叫苦,她也沒料到堂堂一個帝王,居然有聽墻角的喜好,如今一撞撞在槍口上,為今之計,唯有…… 魏瓔珞一咬牙,在侍衛(wèi)進門拿下她之前,大聲喊道:“皇上,這話不是我說的?” “哦?”弘歷冷冷道,“那是誰說的?” 魏瓔珞:“ 是世祖爺?!?/br> 弘歷聞言一愣。 “皇上,世祖爺曾留下一則罪己詔,提及自己待董鄂妃過于優(yōu)厚,未能以禮止情,深感后悔?!蔽涵嬬蟪盟汇?,忙不迭將剩下的話說完,“奴才剛剛只不過是在復(fù)述世祖爺?shù)脑??!?/br> 若要因此懲罰她,豈不是欺師滅祖? 弘歷沉默片刻,緩緩道:“那你指責世祖讓宮人殉葬一事呢,難不成又是世祖爺說的?” “那倒不是。”魏瓔珞道。 弘歷立即冷笑:“來人——” 魏瓔珞:“是康熙爺說的!” 弘歷:“……” 魏瓔珞:“康熙爺早已下令,禁止殉死之行,從此之后,就再也沒有活人生殉之禮了!” 弘歷又是久久不語,或者說一陣憋屈。 這位似乎有些小心眼的皇上,似乎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她,思來想去許久,終又想起一事,咬牙切齒道:“好,那朕問你,剛才你還說百姓寧愿天子無情,又是什么意思?” 聽了這個問題,魏瓔珞反而松了口氣。 因為她一共也只說了這么多話,他既然拿這個來問,顯是最后一個問題了。 “回皇上?!蔽涵嬬筮凳自诘兀従彽?,“奴才聽聞皇上每天卯刻起身,夏季天色尚明,冬月不過五更剛盡。當西陲 用兵,有軍報至,便是夜半時分,皇上也會急招軍機大臣商議,軍機大臣五六日 輪值一次,尚覺十分勞苦,何況皇上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勤政之心,令人欽佩! 然而,皇上忙于政務(wù),無暇顧及后宮,妃嬪們不免落寞,可見要做一個明君,對百姓和天下有情,便只能對妃嬪無情了!” 弘歷聽完,張口欲言,半天沒說出話來。 “不錯,大愛無情,皇上就是這樣一位勤政的明君!”皇后忽走過來,揮揮手道,“好了,你下去吧,本宮要與皇上說說話?!?/br> 魏瓔珞的心立刻放了下來,知道皇后這是在順勢替她解圍,過了皇帝的三問,再出了這道門,她就徹底安全了…… “等等!”男人的聲音卻忽然在她頭頂響起,“抬起頭來!” 不禁魏瓔珞大吃一驚,連皇后也大吃一驚:“皇上?” “你這語氣,你這聲音,朕越聽越熟悉……”弘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疑惑,以及一絲審視。 魏瓔珞一聽這話,哪里還敢再抬起頭來,只匍匐在地上,如同經(jīng)年累月的石雕般一動不動。 “朕想起來了……”弘歷的聲音驟然變冷,“你就是——” “出去吧!”皇后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別惹皇上心煩,到外面跪著去!” “是,娘娘!”魏瓔珞連滾帶爬的沖了出去。 身后,是皇帝與皇后的爭吵聲。 “朕從前見她,還是個下等宮女,不出一月,就到了長春宮,還深 受皇后的信賴,可見她心懷叵測、圖謀不軌!皇后,這樣的人,你怎能留在身邊? ” “皇上,瓔珞品行如何,臣妾這個主子最清楚。” “皇后,過分寬容,小心養(yǎng)虎為患??!” “皇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臣妾相信自己的眼睛,瓔珞絕不是您說的那種人!” 魏瓔珞忽然定住腳步,楞楞回望。 她不是那種人嗎? 不,皇帝說的是對的,她就是一個心懷叵測,圖謀不軌的人。 “可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蔽涵嬬笤谛牡讓屎笳f,“我絕不會讓人傷害你?!?/br> 第四十章 惡犬 皇帝與皇后的爭執(zhí),暫時告一段落。 魏瓔珞原以為皇后會生來盤問她一番,但等了幾日,也沒有等來。 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原來真的不是一句托詞。 士為知己者死,得她如此看重,魏瓔珞在此之后,伺候得愈加用心。 皇后喜她心思靈巧,更是時時帶她在身邊,這日邀愉貴人一同游園,身邊沒帶著爾晴明玉,而是帶著她。 園中景色秀美,只是略略有些冷,兩位娘娘肩上都披著厚實的披風,袖中籠著香爐,慢慢踱過蜿蜒的木橋,橋下錦鯉數(shù)尾,游過之處,如彩綢游蕩。 “平時不要悶在永和宮,沒事多來長春宮走一 走,園子里也可以看看,只是,你得讓底下人多當心,身邊時刻都得留人?!被屎笕崧暤?。 愉貴人蒼白消瘦,強顏歡笑:“嬪妾受娘娘的恩惠,一輩子都還不清?!?/br> 皇后笑了:“本宮是皇后,理應(yīng)照拂六宮,不值得你報答?!?/br> 愉貴人先是一笑,又是一嘆:“如果宮內(nèi)人人都像皇后這般寬容大度,也就不會有那么多是非了?!?/br> 皇后知道她話里說的是誰,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又擔心她思慮過多,有礙于生產(chǎn),遂朝魏瓔珞使了個眼色,讓她尋些開心的事來逗逗她,別讓她郁結(jié)于心。 魏瓔珞一時之間也尋不到什么有趣的話題,倒是愉貴人自己,左顧右盼片刻,忽然停下腳步,哎呀一聲:“好可愛的小狗。” 只見前方不遠處,滾來一只雪團子。 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只毛色雪白,全無一絲雜色的小狗,幾個小太監(jiān)追在它身后,一個懷中抱著彩繪食盆,盆中盡是精致熱食,另一個邊跑邊喊:“哎喲我的小主子,等等奴才,等等奴才?!?/br> 魏瓔珞聽得好笑,一只狗兒,竟也成了主子。 “什么主子奴才的,真是不像話?!被屎髤s是個最講規(guī)矩的人,面露不喜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宮的嬪妃養(yǎng)的……” 那小狗在空中聳了聳鼻子,然后不偏不倚,朝魏瓔珞等人的方向跑來。 愉貴人喜它幼小可愛,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微微彎了腰,似乎想要逗逗它,隨著那狗兒越跑越近,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 最后,只余驚恐。 “汪汪!”小狗齜牙咧嘴,瘋了似的沖向愉貴人,在一片宮人的驚叫聲中,朝她狂撕亂咬起來。 “啊,別過來!”本該守在愉貴人身旁的大宮女芳草,此時仿佛被它嚇脫了魂,不但沒有護著愉貴人離開,反而在背后退了她一把,使她離那狗兒更近了。 愉貴人一張臉已經(jīng)如雪一樣白,因為驚恐過度,連呼救都忘記了,整個人木頭似的定在原地。 “汪!” 一聲慘叫。 空中飛起一道拋物線,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皮毛與雪幾乎融成一色,小狗嗚咽幾聲,也不爬起來,只遠遠的,用畏懼的眼神盯著魏瓔珞。 “大膽??!” 一只涂抹著大紅色蔻丹的手從它背后伸出,將它拎進懷中。 “你是什么東西,竟然敢傷害本宮的愛犬!”慧貴妃冷冷道,“拿下她!” 魏瓔珞吃了一驚。 沒想到,不,她早該想到,宮中誰這樣囂張跋扈,敢將自己的狗都提拔成主子,唯有眼前這位慧貴妃了。 “貴妃娘娘!”眼見幾名太監(jiān)受其指使,朝自己走來,魏瓔珞先聲奪人,大聲喊道,“可是您縱犬傷人,意圖謀害愉貴人肚中的龍?zhí)???/br> 栽贓陷害,張口就來,慧貴妃縱有這個心,此刻也絕不能承認,更不能立刻處置了魏瓔珞,否則有殺人滅口之嫌。 “好個奴才,不但打傷本宮的愛犬,現(xiàn)在還敢污蔑本宮。”慧貴妃冷笑道,“皇后娘娘,你說這種人應(yīng)該如何處置?” “處置人之前,先處置你的狗?!被屎笤蹩献屗T到自己頭上,當眾欺壓自己的心腹人,當即淡淡道,“狗是不會無緣無故鬧騰的,看看它的食盆里有什么!” 眾人立即撲向那懷抱食盆的小太監(jiān),卻發(fā)現(xiàn)原先盛在里頭的食物居然不翼而飛,問那小太監(jiān),那小太監(jiān)卻支支吾吾,只說已經(jīng)被名喚雪球的狗兒給吃光了。 一派胡言,卻一時之間拿他沒辦法。 一名宮人向皇后獻計:“娘娘,食盆里什么都沒有,如今想要知道這狗兒究竟吃了什么,就只有剖開它的肚……” “放肆!”不等他說完,慧貴妃就尖利地喊道,“誰敢動它一根毫毛,本宮就撕了她!” 那宮人怎敢得罪慧貴妃,立刻噤若寒蟬,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沒有證物,事情就成了僵局,犯事的又是一條不懂人言的狗,總不能叫人提審這條狗吧? 最后只得作罷。 雙方人馬不歡而散,擦肩而過之時,皇后忽回頭道:“貴妃,瓔珞此舉算是幫了你,若剛才你的狗真?zhèn)擞滟F人,必定鬧得滿城風雨,依本宮看來,你要好好約束身邊的人了!如果他們再這么無能,連條狗都看不住,任由它闖禍,下一回,本宮也不會姑息!” 慧貴妃撫弄小狗的手忽然一緊,惹得那小狗昂起頭,發(fā)出可憐的嗚嗚咽咽聲。 不但她在琢磨皇后的話,回去的路上,魏瓔珞也在琢磨皇后這番話。 “怎么樣?”皇后笑著問,“看出蹊蹺地方來了嗎?” “……慧貴妃是不是被人當槍使了?”魏瓔珞小心翼翼地問。 皇后緩緩點點頭,面色有些凝重道:“如果這次真出岔子,最后總不能拿狗出氣,肯定要找狗的主人,慧貴妃雖然囂張跋扈,但不會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背后,定還有別人……” 一時之間,無法確定這個人是誰。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有人要對愉貴人下手了。 魏瓔珞仔細回想起今日的狀況,心里漸漸浮出個人影來,冷然一笑,對皇后道:“娘娘,奴婢想跟您討個差事……” 她向皇后討來了往永和宮探病的差事。 不但探病,還要送珍珠粉。 蓋因愉貴人受驚之后,日日噩夢,需按時服用壓驚丸才能入睡,但這東西對龍?zhí)ゲ缓茫灰硕喾?,若要服用,必須佐以上等珍珠粉,此物雖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卻也不是一個不受寵的嬪妃能夠日日享用的,故而皇后聽說之后,特地從自己的內(nèi)庫中撥了一些出來,讓人送去給她。 此事繁瑣,愉貴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沒人愛接這樣的活,魏瓔珞肯接下,其他人反而松了口氣。 今日她一如既往,攜珍珠粉前來探望,因走動的時間多了,永和宮上下都認識她,輕而易舉就進了寢宮內(nèi),見愉貴人仍蜷縮在床上,明明是有孕在身的人,卻形銷骨立,身上一點rou都看不見,強笑道:“瓔珞,你來了?!?/br> 魏瓔珞環(huán)顧四周,笑著問:“芳草呢?” “她去為我調(diào)配珍珠丸了?!庇滟F人嘆道,“上回的還沒吃完,你不必這么急著送,咳咳,坐吧,本宮讓她給你倒茶,芳草,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