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傅虔手中的箸子果然一滯,他一雙眸子落在小姑娘臉上問道: “想你五哥了么?” 楊蓁搖了搖頭: “是你想家了?!?/br> 傅虔的手指尖有些微微抖動。 他在外征戰(zhàn)這么多年,幾乎已經(jīng)強迫著自己忘掉自己還有這么一個地方。 家對他來說,是中軍大帳,是上將軍府,是桃林別院,可唯獨不是他心里所屬的那個地方。 直到成婚之后,蒼北那個遙遠而又陌生的家徹底淪為了一個塵封多年的夢。 小姑娘慢慢攀到他身上,抱著他貼在耳邊小聲說: “我們一起回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想新文名想的頭禿,今天短小精悍,明天回復六千肥章~ 小胖鴿呼哧呼哧飛走了,灑下一片紅包雨。. 第59章 深淵 半夜下一場雨,兩人相擁而眠,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大早,早起侍奉他們的丫鬟進來打開了窗子。 外面晴朗的天空照耀著昨夜廊下積滿的水漬,空氣里頓時多了一股清新的味道。 楊蓁今日醒的格外痛快,也不用傅虔哄著才能起來洗漱。 傅虔在侍女進來之前就已經(jīng)換好衣服出去了,他要提前準備好今日上朝要呈遞給陛下的軍報。 她讓人侍候著洗漱完畢,挑了一身全素無花紋的輕紗素衣,烏黑的秀發(fā)讓晴初給盤成一個精巧的發(fā)髻,卻并未佩戴任何珠玉。 楊蓁想起今年春天有宮里頭供奉的幾只絹花,似乎有一朵是仿著梨花做的。 想起來四哥從前最愛梨花,她便將那朵翻了出來,配在發(fā)髻上,才顯得不那么單調(diào)。 換好了衣裳,傅虔也從外面回來了。 他身上也穿著同前兩天一樣的那件素袍鎧甲,連手腕上的護腕也讓人給特意換成了白色的。 楊蓁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給他整了整衣裳,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圈兒,這才滿意地跟他一起去吃早膳。 傅虔一邊吃著一邊跟她說: “我已經(jīng)擬好了折子,等國喪一過,我們就去鄴城待幾天。” 楊蓁頓了頓,眼睫緩緩地垂了下來,應了一聲: “恩。若是不去一趟鄴城,到底還是無法安心。 那天我親眼看見長姊... 她斷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消失?!?/br> 見這小姑娘又是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其他的,傅虔捏了一塊奶黃酥封上了她的小嘴,順便還占便宜一般地捏了捏她的臉蛋: “別想那么多。今日見到你大哥之后便見分曉?!?/br> 楊蓁嘟著嘴嚼著奶黃酥,這才點了點頭。 吃完飯之后,傅虔騎著馬,讓楊蓁的轎輦跟在他的身后,慢慢悠悠地入了皇宮。 依照禮制,傅虔要從正門入朝,而楊蓁卻要從雁門進入后宮。 于是兩個人在岔路口分別。 傅虔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到轎輦前,鉆進馬車里跟她說了幾句悄悄話: “此番進宮之后,要好好安慰皇后娘娘。 若是有什么事,等散朝之后派人通知于我。 今日臣子們都要去承安殿扶靈,到那里我再去找你?!?/br> 楊蓁依依不舍地拉著他的手,在他懷里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肯放開。 傅虔吻了吻她,這才離開馬車,示意馬夫往雁門的方向去。 進了雁門之后,楊蓁又換乘了內(nèi)宮里的步輦。 步輦旁邊早就候著母后身邊的小琴,見了她連忙與晴初一起扶著楊蓁坐上步輦。 楊蓁舒服地臥在步輦上,笑著同兩人道: “像這樣炎熱的天氣,還是步輦坐著要舒服一些?!?/br> 小琴也笑著說: “步輦通風,坐著自然比殿下的轎輦要涼爽得多?!?/br> 內(nèi)侍們抬著步輦繞過后花園,還要再繞過朝華殿才能到頤和宮。 看著昔日風光一時的朝華殿,如今卻緊閉著大門,形同冷宮一般。 楊蓁示意停下步輦,看著那扇蒙了灰塵卻無人擦洗的朱紅大門問道: “蘇氏最近可還康健?” 小琴低頭稟道: “皇后娘娘吩咐了,任憑是誰也不能見蘇氏。 她斷了腿,身邊服侍的也全是娘娘派去的人,只怕連自己親meimei死了都不知道。 如今倒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只是還要靠人參養(yǎng)著?!?/br> 楊蓁淡淡地吩咐了一聲: “去南苑把曠弟接來,我?guī)ヒ娨娮约旱哪赣H?!?/br> 小琴遲疑了片刻道: “殿下,她已經(jīng)那副模樣了,還見么?” 楊蓁寬慰她道: “無妨。她活了這么久,不就是想再見曠弟一面嗎? 去罷,把他帶來。” 小琴聽了這話便沒再猶豫,福了福身,立刻便往南苑去了。 楊蓁帶著晴初一起,叩開了朝華殿的大門。 看院的是個白發(fā)蒼蒼的婆子,看起來兇悍的很,像是冷宮里過來的。 那婆子見了楊蓁,連忙便跪到了地上: “朝華殿如此污臟之地,如何能使得公主殿下大駕光臨,殿下還是請回吧,切莫污了殿下的眼睛?!?/br> 楊蓁心下有些奇怪,但仍然開口道: “無妨,我只是帶六皇子來探望他的母妃。 華素夫人進來可好?” 那婆子又道: “廢妃蘇氏上個月便已經(jīng)被陛下廢黜封號,貶為八品少使。 殿下還是稱之為蘇少使或蘇氏便是了。” 楊蓁長出了一口氣,淡淡道: “也好。那便帶本宮進去看看蘇少使吧?!?/br> 等到她進去以后才發(fā)現(xiàn),這婆子不愿意讓她進來是有原因的。 朝華殿里燃著一股濃重的藥草味道,像是用一些藥性濃郁的藥熬制出來的,刺鼻的很。 可是盡管是這樣,那也難以掩飾下面蓋過的腐臭味。 那婆子把楊蓁領到寢殿外面的屏風處,便說什么也不讓她再進去了,還搬了一張干凈的梨花木椅子來給她坐。 楊蓁從這里,剛好能看見蘇白的一張臉。 那張臉不知多久之前就失去了早先的國色天色。她雙眼凹陷著,臉色蒼白,嘴唇干裂得很。 那婆子走進屏風里,動作粗暴地將她晃醒。 楊蓁瞧見蘇白那雙眸子睜開了,眸子里晦暗無比,沒有絲毫生機。 她似乎得了婆子的指點,眸子環(huán)視了一圈,落在外面的楊蓁的身上。 本以為她看見自己的時候會充滿了恨意,可誰知道蘇白忽然笑了,笑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 她的頭發(fā)蓬亂著,看起來像是個瘋子。 楊蓁嘆了口氣,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図憚?,便跟晴初說道: “出去看看是不是曠弟來了。若是他到了,直接領進來。” 晴初應了一聲,邁著細碎輕盈的步子出去了。 過不了一會兒,朝華殿門口的珠簾又被人掀開了。 楊蓁回頭一看,看見楊曠穿著一身素白的衣服走了進來,個子已然高了不少。 在往他身后看,竟瞧見后面跟著的是他那位未過門的妻子令狐瓔。 令狐瓔也穿著素凈的衣袍,渾身上下褪去了從前的妖嬈嫵媚,看起來干凈溫和。 她見了楊蓁,立刻便乖順地伏在地上行禮: “見過公主殿下?!?/br> 楊蓁示意晴初扶她起來,小聲同他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