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劉芳

    “媽，我回來了……”

    小周穿著一身運動式背心短褲，胳膊下夾著一個籃球，滿頭大汗地走進家門。

    剛進屋，蔡阿姨就告訴他，秀姐帶著窈窈過來了。

    小周一聽秀姐來了，忙四下張望，“哪呢？秀姐人呢？”

    蔡阿姨往樓上指了指，“人在樓上窈窈的鋼琴房呢?！?/br>
    小周聽了，隨手把球扔到客廳角落里的球筐里，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了樓。

    樓上，韓明秀還在和周嬸討論關(guān)于周嬸是不是慣窈窈的問題，小周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秀姐，窈窈，你們來啦！”他興奮地說道。

    韓明秀看著他的一身運動衣，還有滿腦袋的汗，笑著說：“這是運動去了，怎么出了一頭的汗呢？”

    小周隨手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珠子，笑嘻嘻的說，“跟同學(xué)打籃球去了?！?/br>
    對了，忘了介紹了，小周同志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了，去年十二月份時跟韓明秀一起考的大學(xué)，小周比較爭氣，考上了華國最有名的學(xué)府——清華大學(xué)，如今人家已經(jīng)是清華大學(xué)的一名高材生了。

    “小舅舅！”

    窈窈看見小周，立刻邁開小腳，一溜風(fēng)似的跑到小周的身邊，一頭撲到小周的懷里。

    小周把她抱了起來，稀罕的親了她的臉蛋兒一下，說，“窈窈今天想吃什么？小舅舅發(fā)助學(xué)金了，一會兒帶你去吃?！?/br>
    窈窈一聽，立刻眼神亮閃閃的說：“小舅舅，我還是要吃西餐?！?/br>
    平日里，只要窈窈來了，小周就帶她去西餐廳吃東西，喜歡吃什么就點什么。所以窈窈一見到小周，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吃西餐。

    這都是小周給慣出來的毛病。

    “行，等會兒小舅舅去洗把臉就帶窈窈吃西餐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毙≈芎罋獾恼f道。

    周嬸說：“蔡阿姨知道你秀姐和窈窈今個過來，早上現(xiàn)去買的排骨和魚，晌午就在家吃吧，要不那魚放時間長了就死了，死了就不新鮮、不好吃了。”

    小周說：“那你們在家吃吧，我?guī)я厚喝コ晕鞑?，不然咱們的窈窈該不開心了！”

    韓明秀忙說：“還是在家吃吧，大晌午的，怪熱的，走到西餐廳時肯定曬得啥食欲都沒有了，還不如等下回再去呢，窈窈，你說呢？”

    窈窈雖然只有三歲，但是卻非常懂事。剛才已經(jīng)聽到mama說想在家吃，這會兒見mama問她，就脆生生地回答：“還是在家吃rourou吧?！?/br>
    “好，你說在家咱們就在家，咱們家你說了算。”小周寵溺地點了點窈窈的小鼻子。

    窈窈又說：“小舅舅帶我去玩兒?！?/br>
    小周很好說話的說，“行，小舅舅帶你上外頭買冰棍去。”

    韓明秀笑道：“你讓她下地走就可以，死熱荒天的不用抱著她。”

    小周卻不肯聽她的，都一周沒見到窈窈寶寶了，稀罕還來不及呢，怎舍得讓她下地走呢？

    于是，他徑自抱著窈窈蹬蹬地下樓去了。

    “周嬸兒，窈窈都快叫你們給寵壞了，你跟我周叔寵著也就罷了，小周現(xiàn)在也這么能寵她，可別把她寵成女霸王了?！表n明秀笑著抱怨道。

    嘴上雖然抱怨著，可是語氣里卻充滿了感激。

    周嬸說：“寵成女霸王又怎樣？窮養(yǎng)兒富養(yǎng)女？女孩兒本來就該寵著的，我看高大哥和高大嫂倆好像更喜歡大雙和小雙，我跟你周叔本來想幫你照顧窈窈的，可你卻提前答應(yīng)了他們了，早知道他倆最喜歡的是大雙和小雙而不是窈窈的話，當(dāng)初我倆說啥也不能讓步，說啥也把窈窈留在我們身邊了……”

    韓明秀說：“其實高大爺和高大娘對窈窈也很好，只是大雙和小雙倆比窈窈小，他們才格外照顧些的。”

    “嗯，說的也是！咱們窈窈現(xiàn)在都三歲了，聰明伶俐的，不用別人特別照顧她，自己也能照顧好自己，高大哥和高大嫂倆多照顧照顧那倆小子也是應(yīng)該的?！敝軏鸶胶偷馈?/br>
    但心里——

    她還是覺得該多照顧窈窈些，女孩子家，嬌嬌軟軟的，就該多疼些多寵些。不像那些臭小蛋子，一個比一個皮，根本不用那么慣著……

    “對了，秀兒，嚴(yán)墨前兩天結(jié)婚了，我還特意去隨禮呢！”周嬸突然說一句。

    韓明秀一怔，說：“嚴(yán)墨？嚴(yán)墨是誰呀？”

    周嬸笑道：“你這孩子，年紀(jì)輕輕的咋還糊涂上了呢，你幫了人家好幾年，供人家好幾年糧食吃，現(xiàn)在咋還把人家給忘了呢？”

    “哦，原來是那位作家?。　表n明秀恍然大悟！

    在她資助的這八個人里，跟他聯(lián)系最少的就是那位作家了。

    從前她每次去給他送東西時，他倆都很少交流，那位作家有點兒清高，總是一副超然世外的樣子，跟韓明秀那副接地氣的模樣格格不入。

    韓明秀看得出來，雖然他接受了韓明秀的饋贈和幫助。但其實他對自己不得不接受一個小農(nóng)村丫頭的接濟感到羞恥，所以也不愿意過多跟她交流。

    有時候，他也不得不對違心的她說點感激她的話。但是韓明秀能明顯地感覺到，他內(nèi)心是個高傲的人，不愿意為五斗米折腰，也不愿意為了這點吃的和錢財對別人說好話。

    之所以肯低下那顆高傲的頭，跟韓明秀說些違心的感激話，真的是迫不得已。

    感覺到他的不情愿，所以韓明秀一直跟他保持著距離，除了給他送東西時不得不到他那兒去一趟，平時從來不跟他往來。

    在這些人中，他平反的比較早。可是他平反之后，也幾乎沒怎么跟她聯(lián)系過。只是用他的筆名給她郵過兩次東西，之后就不怎么往來了。

    一次是給她郵過一本他新寫的書，韓明秀到現(xiàn)在還沒看；還有一次給韓明秀郵過來一幅畫，是他親自畫的抽象畫。韓明秀也沒看懂那畫上畫的到底是些什么東西，就隨手塞進了抽屜里，現(xiàn)在都不知弄到哪兒去了。

    除了這兩次之外，他們倆就再也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這幾年幾乎算是斷聯(lián)系了。

    今天要不是周嬸跟她提起嚴(yán)墨這個人，她就已經(jīng)忘了他是誰了。

    “哦，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好嗎？”韓明秀隨口問了一句。

    對于那位大作家的薄情寡義，韓明秀并沒有太過在意。

    當(dāng)初她救人時是出于道義，并不是圖意人家回報和感激。雖然她當(dāng)時確實有那么一丟丟為將來結(jié)交有識之士的私念，但更多的還是為了助人。

    至于他們會不會感激自己，會不會知恩圖報都無所謂。他們能知恩圖報她自是高興，但要是他們過后就忘了自己，她也不會放在心上。只要他們不恩將仇報，她就沒白費心。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嘛！

    “他呀，看起來混得還不錯，只是娶的那個媳婦不大好，擦胭抹粉的，還涂了個大紅嘴唇子，跟吃死孩子了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經(jīng)過日子的女人。”周嬸嫌棄地說道。

    周嬸是從艱苦歲月中過來的人，思想比較保守，對于女性化妝的行為很看不慣。一想到嚴(yán)墨那個新婚嬌妻打扮成那副樣子，周嬸就打心底里厭惡。

    韓明秀說：“人和人的眼光不一樣，興許嚴(yán)墨就喜歡那種濃妝艷抹的女子呢?！?/br>
    周嬸切了一聲，說：“從前看嚴(yán)墨恃才自傲，目下無塵，還以為他是個多清高個人，得娶個多超塵脫俗的女子呢，整了半天他比誰都俗氣，娶了那么個女人，真是看走眼他了。”

    韓明秀笑呵呵地說：“我倒不覺得這有什么，化妝這種事不過是個人的觀念不同，有的人愛美，情愿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也要化妝來打扮自己，這種人雖然被大多數(shù)人不接受，不理解，但她們未必就不是好人，而那些表面上樸素大方的人，也未必就是好人?！?/br>
    “看一個人，不能光看外表，總得深入接觸后，才能對她作出判斷?！?/br>
    周嬸聽韓明秀說了這么多，抿嘴一笑，說：“你呀，總有道理，算了算了，你是大學(xué)生，我說不過你，走，咱們下樓看看蔡姐去……”

    兩人下了樓，蔡阿姨正坐在客廳里掐豆角子呢。

    看到她們下來了，蔡阿姨笑著對韓明秀說：“中午做排骨燉豆角，再做一個香菇燒螺rou，另外再燉一條黃花魚，拍一盤黃瓜，你看這幾道菜窈窈愛吃不？”

    韓明秀笑著說：“她呀，只要是rou，就沒有不愛吃的，我都怕她吃成個小胖子呢！”

    “胖點兒怕什么？胖點讓她好，胖點兒結(jié)實?！敝軏鹱涌撇徽J(rèn)為胖不好，她是舊時代過來的人，滿腦的舊思想，對于女人應(yīng)該保持苗條的這種現(xiàn)代觀念很不以為然，總覺得女人還是胖點兒的好。

    當(dāng)然，不能是那種胖得一走路都喘不上來氣的大胖子。就是稍微胖一點，壯實一點，這樣的女人才扛磕打。萬一有個什么三折兩曲的，就像她跟老周頭幾年前突然遭到的變故似的。要是身板壯實的女人經(jīng)歷了這種事，肯定能熬下去。

    不過，要是那種柔柔弱弱林黛玉似的女子，家里遭到這種變故，肯定沒等熬出頭就得被磋磨死。

    正議論著呢，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道年輕女孩子的聲音。

    “付阿姨，你在家嗎？”

    周嬸聽了，看向蔡阿姨說，“這能是誰呢？”

    蔡阿姨說，“準(zhǔn)是劉芳?！?/br>
    周嬸‘哦’了一聲，親自起身去開門。

    門開后，住在她家右邊的鄰居劉芳小姑娘，正拎著一個西瓜站在她家的門口兒。

    看到周嬸親自給她開門，劉芳綻開一抹甜美的笑容，說，“付阿姨，我爸剛在副食品商店買的西瓜，叫我給你們送一個過來解解渴?！?/br>
    “呦，是芳芳啊，難為你爸還惦記著我們，進來坐吧?！敝軏鸾舆^西瓜，熱情的把這個叫芳芳的姑娘迎進了屋子。

    芳芳進來后，馬上看到了韓明秀，怔了一下，說“付阿姨，你家有客人??？”

    周嬸說，“也不算是客人，算是我們自家人吧?！?/br>
    這么一說，芳芳的表情頓時有點兒皴裂，臉上的笑也不自然了，她僵硬的笑著，說，“哦，那這位是……”

    “這位是韓明秀，我跟你周叔叔從前下放時在北方認(rèn)識的朋友，如今在外國語學(xué)院讀書，她還是一名軍嫂呢！”周嬸詳細的向劉芳介紹道。

    劉芳一聽到韓明秀是軍嫂，是已婚人士，臉上的表情頓時緩解了，笑容也更燦爛了。

    “你好，明秀同志，很高興認(rèn)識你?！眲⒎即蠓降纳斐鍪?，主動向韓明秀示好。

    韓明秀是過來人了，一看到劉芳前后的變化，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你好，我也很高興認(rèn)識你?！表n明秀伸出手去，跟她握了握手。

    握手的時候，韓明秀還特意大量了小姑娘幾眼，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長的挺清秀的，但是不俊，也就是一般人兒。各自也不高，還有點兒偏瘦，配小周的話，還真有點兒配不上。

    第503章 門當(dāng)戶對

    劉芳一聽韓明秀是已婚人士，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人也瞬間精神了不少，還熱情地跟韓明秀嘮了起來，“明秀同志，我能叫你韓姐嗎？”

    韓明秀微笑點頭：“可以。”

    劉芳笑得更燦爛了，說：“韓姐，你可真有本事，竟然從個小縣城考到首都來了，還考進了外語學(xué)院，你知道嗎？我們班好多同學(xué)當(dāng)初想考外語學(xué)院都沒敢考呢！韓姐，你高考時外語打多少分呀？”

    首次恢復(fù)高考的時候，高考制度跟現(xiàn)在不大一樣，雖說高考時也考外語，可是外語并不算入總成績。只有考外語學(xué)校的學(xué)生，外語才記入總分。像韓明秀這樣報考外語學(xué)院的，外語就算入總成績了。

    韓明秀如實回答說：“九十五分?！?/br>
    劉芳一聽，驚訝地說：“天啊，那你可真是太厲害了，竟然能考出九十五分？”

    要知道，因為那場浩劫，大部分學(xué)校的外語課已經(jīng)停了。就算沒停的，也不把外語當(dāng)成一門主課上，所以學(xué)生們的外語成績普遍差，高考時打十幾分二十幾分的比比皆是，能超過五十分的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韓明秀竟然打了九十五分，在劉芳的眼里，簡直是奇跡！

    “那你們那里的英語老師是不是很厲害？你們的學(xué)校是不是一直很重視英語課？”劉芳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