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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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短的幾步路,他腦子里已經(jīng)將她剛才的眼神回放了無數(shù)遍,蕩得他心猿意馬,在搭上門把手的那一刻,他腳步一收。 某些念頭一旦初露端倪,將比酒精更能腐蝕神志。 他轉(zhuǎn)身對著床上的人說:“想不想過來?” “……” 反正…… 她和門口的人對視了片刻,然后慢慢彎腰,將左腳的高跟鞋也脫了下來,和躺在地上的另外一只合并,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放在床腳下。 過了今晚,以后應(yīng)該也不會和他再有接觸的機會。 她站起來,赤著雙腳,在昏黃柔和的燈光下,在他清幽深沉的目光中,朝他一步步靠近,一襲紅裙,像盛情綻放的花朵。 如果是這樣,那么她無需顧忌。 還剩一步的距離,他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獸類,伸手將她抓過來摁在門上,在吻落下之前,他問:“認得出來我是誰么?” 她點頭,“知道?!?/br> “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嗎?” “……知道?!?/br> 很好。 還不至于醉到六親不認的地步。 在褪下她的長裙時,他齒間輕輕叼著她脖子上的嫩rou,含含糊糊問道:“很喜歡這條裙子?”他呼吸灼熱,輕輕一噴就能燎原。 她已然渾身顫顫,咬著下唇說不出話來,喉嚨里只能發(fā)出嗯嗯的回應(yīng)。 顧文瀾埋首于她的側(cè)頸,游走半天,抬起頭來,一只手撐在她身后的門板上,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像一把刀子,似乎想從她身上割離點什么東西出來。 他倒還算衣冠楚楚,而她鼻子臉頰被酒氣蒸得紅潤,神色不算清醒,裙子剝了一半掛在腰間,上身就一件白色蕾絲裹胸,昏黃的燈光下白皙的肌膚嫩得誘人。 她背后抵著門,左手搭著右手手肘,微微弓著背,在他高大的身形跟前,顯得更加瘦小。 這片刻的凝視就跟一個世紀那么長,她抿抿嘴,下定決心似的踮起腳,仰著頸子就湊上去,他幫了她一把,手托住她的后腰,俯身配合她。 過程中,溪言被他抱進了洗手間,拐入浴室,他將毛玻璃門合上,擰開熱水,花灑里的水頃刻間淋下來,先是冷,再是熱,將兩人澆了個透。 浴室里兩道交纏的身影隱約映在毛玻璃上,模糊了距離感,更顯得溫柔繾綣。 隱秘的空間里云霧騰騰,騰得一室春色溶溶。 溪言想起那時候,少年也是這么摟著她,頎長的身軀覆在她身上,沉默耕耘,眼角眉梢?guī)自S情欲,但更多的是冷清。 她忽然摟緊他,下巴墊在他肩上,掌心蹭著他的肩背肌rou,他身上已經(jīng)褪去了少年時期的單薄,現(xiàn)在的每一寸都蘊藏著勃發(fā)的力量。 他依然沉默,但卻熱烈。 早上是他先起的,顧文瀾有早起的習(xí)慣,醒過來后對著床上的景況沉默三秒,點煙…… 溪言背對著他,側(cè)身擠在了床沿,剛睜眼時她先給自己十秒時間對著墻醒神,等意識逐漸清醒,記憶盡數(shù)回籠,她立即翻身看向另一側(cè)的人—— 他嘴里一支煙,煙霧繚繞中看過來,她緊張得咽了下口水,慢慢轉(zhuǎn)了回去,恍恍惚惚間想坐起來,手往前一撐,撲了個空,撲通一下利利索索地摔下床底。 摔下來時她連吭都不吭一聲,估計是嚇蒙了,趴在地上的那會兒功夫里,她終于將昨晚那些有傷風(fēng)化的記憶拼湊完整,并做了個總結(jié)—— 所謂一醉解萬慫。 昨晚她趁著酒興起了色心,又憑借一腔孤勇,把顧文瀾給睡了。 昨晚大致的情節(jié)她是記得的,包括她色猴上身似的往顧文瀾身上趕的那個畫面,估計喝酒的時候不小心把腦子一并泡腫了吧……如今清醒過來再一回憶,她不禁就想痛批昨晚那只色猴——這真是色迷了心竅了。 而且昨晚面對那事,她以“人生在世,及時行樂”為中心思想,居然表現(xiàn)得像個南征北戰(zhàn)的老戰(zhàn)士…… 溪言一臉菜色,菜得發(fā)黃的那種。 于是躺在地上裝死。 …… 顧文瀾見那邊居然半天沒有動靜,他把煙往煙灰缸里掐滅,過去一看,發(fā)現(xiàn)她在挺尸……問道:“地上不涼么?” 白色棉被將她的身體團團裹住,她這才慢吞吞坐起來,整理了一下經(jīng)過一夜的折騰已經(jīng)凌亂至打結(jié)的長發(fā),然后看著他光裸的上半身,她覺得是不是應(yīng)該要發(fā)表個感想,讓自己看上去顯得隨性而瀟灑——“那個,合作愉快。” “……” 說完她就覺得牙疼了…… 隨后她故作淡定地撈著棉被一邊找自己的衣服,她蹲在地上找了半天才聽見床上那位不疾不徐地提醒她,“你的衣服在洗手間。” 溪言倉皇躥入洗手間。 溪言在里頭洗漱過后,穿戴整齊才出來,一出來他比她還要穿戴得整齊…… 顧文瀾稍微整理著領(lǐng)帶,彎腰去拿放在床上的手機看時間,看完猶豫了片刻,對她說:“醫(yī)院里還有事,你——” 她倒是果斷干脆,說:“好,再見?!?/br> 顧文瀾想了一想,也點了下頭。 彼此像是心里有數(shù),心照不宣。 電梯里,溪言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昨晚那頓飯,我會把錢還你的?!?/br> 顧文瀾偏頭稍一思索,笑了,“昨晚是我失約,那頓飯就當是向你賠罪?!?/br> 溪言多怕他會說,不用,那頓飯當我請你。這樣的話說出來多少會讓她誤以為,昨晚兩人的那場性事,是拿她來抵那頓飯的債。 畢竟那頓飯真挺貴。 可他居然用了失約做借口,她垂眼兀自笑了笑。 顧文瀾一早就得趕去醫(yī)院,所以兩人在酒店門口分道而行。 路上她從手機里翻出他的手機號,在刪除和拉黑之間徘徊了好一陣,一直到家門口,她才選擇了拉黑。 晚上她把她三叔約出來,李主任貴人事忙整天腳不沾地,她只好在醫(yī)院附近請三叔吃了頓飯,主要是有件事想麻煩一下他。 飯后她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李主任,“三叔,麻煩您幫我把這個交給顧醫(yī)生?!?/br> 三叔一看,驚得眉峰一跳,“……情書?” “不是,”其實這種事也沒必要瞞著,她干脆說了實話,“我跟顧醫(yī)生見了兩次面,兩頓飯都是他請客,我覺得這樣不太好,這里面現(xiàn)金是還他的?!?/br> “哦?!比迦粲兴迹聊ブ@傻丫頭讓自己轉(zhuǎn)交的用意,要么就是那混小子不收,要么就是這兩次接觸下來,兩人沒什么進展,估計關(guān)系也就止步于此了,又或者兩者皆有。 否則這傻丫頭完全可以用回請的方式,藉機和人家更進一步。 顧文瀾幾乎站了一天的手術(shù)臺,下午跑了一個急診,一直忙到這會兒,從手術(shù)室出來天已經(jīng)黑了,接著馬不停蹄地趕到病房下醫(yī)囑。 前邊有個小護士跑過來,說:“總算找到您了,顧主治,李主任有請。” 顧文瀾一天的手術(shù)下來,沒了閑暇時玩世的態(tài)度,神色淡了些,聞言也只點了下頭,又對旁邊的值班護士囑咐兩句才走,一邊脫下手術(shù)衣。 == 第5章 適逢 顧文瀾進了李主任的辦公室,一屁股就往沙發(fā)上坐,自己動手泡了杯茶,邊說:“李太傅這么著急傳喚我過來,有何貴干?” 他對于這位外科泰斗的稱呼花樣之多,在外人面前會尊稱他一聲老師,偶爾來句李教授,李主任,但私底下多以“長老,太傅”調(diào)侃之。 因為李長老是顧院長的左臂右膀,顧文瀾經(jīng)常被他師妹倪梓戲稱為太子爺,他也就順勢稱呼自己老師為“長老,太傅”。 李主任受用得很。 所謂,物以類聚,近墨者黑。 總之,這師徒三人,沒一個正經(jīng)。 李主任對他不拘禮節(jié)的行為見慣不怪,捏著信封在他對面坐下,輕輕扔了過去,“這個,是那位李小姐讓我代為轉(zhuǎn)交的東西。” 其實這兩人能不能成,李主任心里有數(shù),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跟雙方說清楚他們各自跟自己的關(guān)系,省得給他們徒增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顧文瀾往那一瞟,放下茶杯,把信封拿起來拆了一看,問:“這是什么意思?” 李主任也給自己倒了杯茶,“那丫頭說是還你的飯錢,這樣挺好,不拖不欠嘛?!?/br> 顧文瀾安靜須臾,忽然又說:“之前忘了問,李小姐和您是什么關(guān)系?” 你哪是忘了問?你分明就是懶得問。 眼下已經(jīng)是這么個情況,李主任也懶得多說,反正日后這兩位小年輕也沒什么交集了,只隨口應(yīng)付道:“一個親戚?!?/br> 顧文瀾點點頭,沒其他話。 從李主任的辦公室出來,顧文瀾直接去了一趟病區(qū)監(jiān)護室,觀察病患的術(shù)后狀況,臨走前又順便去住院區(qū)查了房。 …… 倪梓從住院部頂層的病房出來,往電梯方向走,路過走廊盡頭的拐角時,看見陽臺的木椅上坐著個人,正在那兒吞云吐霧,那畫面看起來透著一股子憂郁的美感,主要是因為人長得有美感。 她推開陽臺的門,走過去說:“沒事吧你?” 顧文瀾嘴里叼著煙,抬頭看她一眼,不語。 他這幅模樣,百年一遇。 倪梓對他受迫相親的事有些好奇,于是坐下來就問:“我聽說你跟那女孩見了兩次,難得啊,是不是對人家特別滿意?什么樣的女孩?” 顧文瀾沉默半晌,他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思索完畢之后對她說:“有個人,明明是第一次見,但是你卻覺得似曾相識,這算什么意思?” 倪梓了然,臉上露出一抹深意,笑著說:“這叫一見如故,你喜歡她?” 顧文瀾偏頭一想,覺得好像并不是這么一回事,他撇嘴,輕輕搖頭,又沉默了。 倪梓忽然見他一副百感交集的神情,又說:“如果確實是以前沒有交集,那只能這么解釋了,這個我懂,當初我對我們檢醫(yī)生也有這樣的感覺?!?/br> “你不是說……”顧文瀾把煙拿下來,吐出一口煙圈,“是他追的你么?” “這里頭的講究可就多了,”倪梓一本正經(jīng)故作高深,“戀愛中必須掌握的最基本的伎倆,矜持一點,做到若即若離,才能讓男人欲罷不能?!?/br> 絕對不承認一開始她對檢醫(yī)生的恐懼強烈到恨不得在他跟前自我了斷,聊表寸心。 顧文瀾勾著嘴角,月光下散漫閑適,“你大言不慚的樣子,很像前陣子跑到我車底下碰瓷的違法分子,長得像個倭瓜?!?/br> 倪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