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他也曾是橫刀立馬，沙場點兵的猛將？”遠(yuǎn)遠(yuǎn)看著紅樓走來，玄凌忍不住停步輕喃。

    他？武將？金如放抬頭而望，著實看不出來，眼神有些復(fù)雜。

    如真是這樣的人物，何以心甘情愿屈身在此……

    “小主子，怎么才來?！奔t樓迎上來，眼中難掩擔(dān)憂之色，順帶瞟了一眼旁側(cè)的金如放。

    “放心，沒事，你這邊最近可是不太平？”玄凌笑了笑，讓對方安心，示意自己沒事。

    玄凌沒開口讓人避開，紅樓便對金如放視而不見。

    “是比較熱鬧，冷吧，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小主子，你身上的毒不能再拖了?！辈皇撬麑π≈髯拥尼t(yī)術(shù)有所質(zhì)疑，實在是這毒過于兇險，而她的身子本就不好。

    接了茶捧在手心，玄凌靠著火盆坐下，“沒事，我心中有數(shù)，紅樓，眼下有件事，你先去交代一下，這是我的手信，你速度讓人送到藥圣谷?！?/br>
    “好，我這就去安排，小主子稍做休息，先生還要一會才來?！奔t樓接了玄凌的信，片刻都沒耽擱，起身就去安排了。

    他知道，小主子說要緊，那必然是十分要緊的。

    藥圣谷？金如放挑了挑眉，可是江湖傳聞中的那個藥圣谷？

    玄凌低頭喝著熱茶，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若無其事道：“萬象樓消息靈通，知人所不知之事，金樓主可聽過藥圣谷谷主驚鴻？”

    嗯？這是愿意解惑？金如放立刻點頭，“自然是聽過，藥圣谷一藥難求，谷主驚鴻更是醫(yī)術(shù)了得，小姐神通廣大…佩服，聽聞，驚鴻谷主眼下就在帝都……”

    既如此，那她身上的毒是不是就真的不用過于擔(dān)心了？怪不得她跟沒事人一樣，好像中毒的不是她。

    “萬像樓的消息果然靈通，沒錯，他此刻便在帝都，在這扶風(fēng)館……”玄凌晃動手中玉笛，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

    金如放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連連點頭，“如此便好，那小姐的毒……”

    玄凌但笑不語，眉心微動，現(xiàn)在，宮中那位圣上，怕是一時間無暇顧及她這個藥圣谷的谷主，到也讓她行事方便許多。

    讓小金子知道她這個身份確實有些冒險，可她也說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時間久了，她這個身份，也瞞不過他，不如早日讓他知道。

    “小主子，辦妥了，現(xiàn)在去聽雨廬嗎？”紅樓辦完玄凌交代的事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

    點了點頭起身，“走吧，先生也差不多該到了?！?/br>
    聽雨廬內(nèi)，雨軒雨轅兩兄弟已恭候多時，因著各有事做，看上去比往日精神許多，特別是雨軒，愈發(fā)的沉穩(wěn)了。

    看到三人進(jìn)來，兩兄弟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卻不曾靠近，雨軒是個及其聰慧之人，看出玄凌沒有刻意隱瞞與紅樓的關(guān)系，這樣的信任讓他暗暗發(fā)誓，定要學(xué)好公子讓他學(xué)的本事，只愿將來能幫到公子一二，也算不枉公子之恩了。

    玄凌朝著他們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里屋，知道先生已經(jīng)到了，沒多話，徑直走了進(jìn)去。

    這次，紅樓也跟了進(jìn)去，金如放乖覺的留在外頭，他知道里面有人，可也知道，有時候，有些事可以好奇，但不能輕易探知。

    帝小姐對他的信任已超出尋常了。

    “公子，請喝茶。”雨軒主動上前，不卑不亢的請金如放坐下，奉上茶飲。

    自從知道這兩人的身世之后，金如放也難免多了一份惻隱之心，正如小姐說的，都是可憐之人，可他看得出，眼前這兩兄弟，需要的不是同情。

    大方坐下，受了茶道謝，從進(jìn)來便發(fā)現(xiàn)，這兩兄弟與之前所見，有些不一樣了，眼中多了些光亮，挺好。

    與此同時，雨軒也不動聲色打量著對方。

    里屋內(nèi)，光旭面色凝重的看著玄凌，“小主子，千尚久一死，又鬧出這么大動靜，對方暫時不會再輕舉妄動了，那千秋意已被宮中那位盯上了，你且小心?！?/br>
    “你是怕他們狗急跳墻來個釜底抽薪？”玄凌緩緩落坐，這里屋雖然也生了暖盆，可終日不見光，顯得分外的陰冷。

    “先生，他們已經(jīng)朝小主子動手了！小主子……中了千機(jī)毒！”紅樓一臉怒氣，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光旭雙目一睜，猛的扭頭看向玄凌，跨步上前，上下打量，聲音有些不穩(wěn)，“中毒？誰做的？什么時候，小主子可有不妥？”

    一連串的問題應(yīng)接不暇，玄凌無奈看向紅樓，就說了讓瞞著吧，瞧瞧……

    “先生放心，我暫且無大礙，毒也控制住了，我這次到扶風(fēng)館就是來解毒的，動手的人，總跑不脫就那么幾個，他們想要我的命，沒那么容易?！边B忙安撫了一句。

    “該死的，我們還沒找他們，他們到活的不耐煩了，小主子不可大意，你這身子本就不好…哪經(jīng)得起這般折騰?！闭Z中飽含憤怒與滿滿的心疼，看著玄凌的目光越發(fā)的不忍。

    本該是金貴至極的命，卻必須活在在這陰暗背后，費盡心思的謀劃，絞盡腦汁的算計，常年湯藥灌身…上天何曾有過公道。

    玄凌垂下眼簾，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嘆了口氣，扯開話題，“先不說這個，剛收到消息，金源那邊遷徙過去的百姓，大部分感染風(fēng)寒，缺醫(yī)少藥，又水土不服，加上這天氣…怕是許多人過不去這個冬天。”

    紅樓聽罷，立刻明白剛才小主子讓他送往藥圣谷的信是做何用的了，“人算不如天算，小主子也無須太介懷，盡人事，聽天命吧，你盡力了。”

    “盡人事，聽天命？哼，若是東離朝堂對自己的子民盡了人事，何至于此？天命？在我看來，這天命的背后，就是人禍。”想起浩叁信中提及那些百姓現(xiàn)在的慘狀，玄凌心中就生起一把無名火，眼神也變了幾變。

    光旭聽著看著，眼中生出一抹異樣的光芒，太像了，小主子現(xiàn)在的神情語氣，與她母后太像了，有些東西，生在骨子里，是環(huán)境改變不了的。

    “小主子，你是不是動用了藥圣谷的人前去金源救治？”光旭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

    玄凌抬頭迎上對方的目光，因為自己的意氣用事，有些愧疚，可是，再讓她選，她還是會這么做。

    “先生，知道你部署多年，付出全部心血，我這么做，容易讓藥圣谷暴露人前，可眼下，金源那些百姓需要大夫，我…”終究是心不夠狠，可…

    抬手，阻止玄凌，已有些眼紋的雙眸散發(fā)出慈愛的柔光，“小主子，上次我便說了，小主子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吧，藥圣谷暴露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不用太過擔(dān)心，我會想辦法處理?！?/br>
    小主子的心胸，比他想的更寬廣，如此，也未必不是好事，等到大仇報了，或許，她能為自己好好活一場，但愿，有那么一天，也一定會有那么一天，因為，小主子值得。

    紅樓看著玄凌的目光越發(fā)堅定，這樣的小主子，如何能不盡心追隨，主子在天有靈，一定要保護(hù)小主子，他紅樓的命是主子在戰(zhàn)場上撿回來的，當(dāng)年，沒能救下主子，現(xiàn)在他會用這條命護(hù)著小主子。

    “玄凌任性，又給你們添麻煩了…”被兩人炙熱的眼神，看的有些渾身不自在，玄凌難得一臉窘迫之色。

    光旭收回目光，搖了搖頭，表示沒事，“對了，小主子，千尚久的案子，不過是個引子，這個案子，天家到是狡猾，不想捅破這層紙，就丟給圣子，也不知道，這九黎的圣子，要如何應(yīng)對了。”

    “先生以為呢？咱們這位圣子會怎么做？查，就是自找麻煩，不查，他就的替圣上替朝廷給出一個交代，著實為難?！?/br>
    納蘭胤燁會如何做？她其實也有些好奇，但是，玄凌絕沒想到他會選擇查，而且是真查。

    “說到這位圣子，小主子，我這也有個事正要說，近日不少人打探驚鴻谷主的事，其中有個叫慕容端的，小主子怕是要提防一二，這個人，我讓人查過，他是墨宗的少宗主，與當(dāng)今圣子，經(jīng)常同進(jìn)同出…”紅樓突然插了句，說到圣子，還給了玄凌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玄凌被看的，雞皮都起來了…紅樓這人…年紀(jì)也不小了，如此不正經(jīng)，不好，不好。

    “紅樓，你的意思，是圣子在打探藥圣谷，打探驚鴻？”光旭挑眉相問，奇怪，圣子眼下，還有這閑工夫？

    紅樓似笑非笑，“這位端公子和旁人不同，打探的光明正大，據(jù)說，是為友人未過門的娘子尋訪驚鴻谷主，他那友人未過門的娘子身子不太好，想請谷主醫(yī)治…他這友人…到是個情種?！?/br>
    咳…玄凌頭一回被自己的唾沫嗆的直咳嗽，一向淡定自若的她此刻紅霞滿臉，別誤會，不是害羞，就是嗆的。

    “友人…未過門的娘子…”什么友人的娘子能這么興師動眾，讓墨宗的少宗主屈尊尋人？又是什么樣金貴的身子，什么樣的病情，需勞煩藥圣谷的谷主親自醫(yī)治。

    光旭是什么人，立刻就明白紅樓的話中話，也忍不住瞟向玄凌，這位圣子當(dāng)真是…

    “小主子，怎臉這么紅，可是身子不適？”紅樓明知故問，小主子向來一本正經(jīng)，難得也有這樣的小女兒的一面，本就是花樣的年紀(jì)，這樣才是正?！?/br>
    玄凌強(qiáng)裝鎮(zhèn)定，調(diào)整心緒，心中暗罵，那家伙，這是惟恐天下不亂嗎？娘子…他要點臉么。

    “小主子，圣子到是個可托付之人，可惜…”這兩人要走的人路…

    光旭直接點名挑破遮羞布，玄凌想裝無知都不行了，“先生…”怎的和紅樓一樣不正經(jīng)了。

    “先不說他這友人的事，先說說這個慕容端，先生，小主子，你們猜猜，他的另一個身份是什么，你們絕對想不到?！?/br>
    紅樓見好就收，小主子到底是女子，就是臉皮再厚，也的分事來，偶爾逗弄一二就好。

    “還有什么身份？”光旭嚴(yán)肅起來，他們現(xiàn)在走的路是條兇險之路，任何地方都不能大意。

    “和慕容家有關(guān)？”玄凌只是單純的因為這個姓氏，隨口而出。

    “小主子，咱雖然聰慧過人，可女子，偶爾裝下愚笨，未必不可啊?！币徊戮椭校t樓興致全無。

    “還真是？”玄凌眉梢一挑，純屬巧合。

    “慕容家的嫡出大公子，沒想到吧！不過不知什么原因，這位大公子五歲就離開了慕容家，入了墨宗，與慕容家似乎并無往來！”紅樓將知道的和盤托出。

    玄凌輕輕側(cè)了下身子，單手支撐著下巴，面有疑惑，“慕容家并非千家之流，百年世家，總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這種事絕對是家中辛秘……”言下之意，要打探出這個秘密，可沒那么簡單。

    他這的確沒這么大本事，紅樓感慨而道：“這種事對旁人來說，或許困難，可是對帝家的消息網(wǎng)來說，未必。”這也是帝家真正可怕之處，小主子可知道，帝家暗中的實力到底有多渾厚？

    說句不好聽的，就算老家主不在，帝家就剩小主子一個，可留下的那些勢力，若真的全調(diào)動起來，攪這九黎一個天翻地覆也不是做不到的。

    “哦？看來，是玄凌低估帝家實力了，紅樓大哥，你對帝家都比我熟悉，帝家那些人，暫時交給你比在我手上作用更大，我在觀望他們，他們又何嘗不是在觀望我這個年歲輕輕的家主，他們越有本事，越難心甘情愿臣服！”

    一聲大哥，就不僅僅當(dāng)對方是手下，更是親人。

    紅樓面色一肅，正要開口，便見玄凌擺了擺手，只的將話吞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可我有我用人的原則，沒錯，我現(xiàn)在是帝家家主，我若吩咐什么，他們會聽命，可我要的，不僅僅是他們忠于帝家，更要他們忠于我，忠于我帝玄凌，等他們真正認(rèn)可了我這個家主，便是我接手他們的時候?！?/br>
    她不喜歡將就，這隱藏的力量的確是誘人，可是，這也是一把雙刃劍，如果只是因為她是帝家唯一后人，他們不得不臣服，那她寧可不要。

    “明白了，那小主子還見他們嗎？”紅樓與他們接觸了一段時間了，并不懷疑他們對帝家的忠心，只是，小主子顧慮的也并無道理。

    “不急，時候到了，我再見他們?！辈耪f了這么會話，玄凌又感覺陣陣?yán)б庖u來，袖中掐了下自己。

    “那…圣子那邊…”這都找上門了，都是精明人，就怕避而不見，讓他們反而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就麻煩了，畢竟墨宗和圣子，都不是善茬。

    玄凌突覺頭疼，到底是巧合還是…她現(xiàn)在沒精力去理會。

    “避而不見，反而不妥，到時候，我出面會會那個慕容端，至于他的身份，暫時影響不到我們，先放一放，到是千秋意，這個千家大公子，為人謹(jǐn)慎，又及其敏睿。，從千尚久的尸體被帶走到現(xiàn)在，始終一動不動，如此沉得住氣…一定是知道了什么?！?/br>
    光旭點了點頭，“紅樓已安排人盯著了，刑部和大理寺那邊我會盯著，小主子盡管放心準(zhǔn)備冬宴。”

    “好了，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把毒解了，身子才最重要?！敝\劃多年，成敗固然重要，可要是小主子有個好歹，那這一切還有何意義。

    是不能再拖了，藥引子在體內(nèi)也開始起作用了，她怕再拖到時候一睡不醒就麻煩了。

    “紅樓說的對，我留下等你毒解了再走?！鼻C(jī)并非一般的毒，光旭始終不放心，心中也暗暗發(fā)誓，定要那下毒之人也嘗嘗小主子所受之苦。

    “先生只管回去，一點千機(jī)還不能把我怎么樣，納蘭秦風(fēng)生性多疑，出來久了，難免節(jié)外生枝，快回去吧，這里還有紅樓?！毙柚浪环判模瑒裾f了一句。

    最終，拗不過玄凌，光旭只得先行回去。

    見著人從里屋出來，外屋三人齊齊起身，屋內(nèi)刻意多燒的幾個暖盆，讓玄凌終于感覺到身上有了些熱氣，只是困意也愈發(fā)重了。

    “紅樓，去把我要的東西拿來，雨軒，借你的寢室一用?！崩У亩紤械门膊搅?，這聽雨廬暖和也安靜，就在這解毒也一樣。

    紅樓見玄凌開始潮紅，約莫知道是千機(jī)又要發(fā)作了，忙應(yīng)下，交代了一聲，親自去取東西了。

    “小金子，跟我進(jìn)來。”強(qiáng)撐著耷拉下來的眼皮，朝著一旁的寢室而去。

    雨軒心思纖細(xì)敏銳，早已發(fā)現(xiàn)不對，一聲不哼，拉著一臉莫名的雨轅將火盆都挪到了自己的寢室，公子不對勁，但是，他知道，不該他問的，不問。

    只是，擔(dān)心卻控制不住。

    “雨軒，勞煩你們兄弟兩幫我燒水，要十桶熱水，一會紅樓拿過來的藥，按著紅樓說的法子煮，辛苦了?！?/br>
    “公子言重了，我們這就去燒水，公子放心?！庇贶幍椭^，聲音很輕和，他很想問一句，公子怎么了，可最終還是忍下了。

    金如放木訥的看著兄弟兩去忙活了，屋內(nèi)，獨留自己和玄凌，滿屋炭火的暖氣讓他覺得有些熱。

    “小金子，快，扶我到那邊的沐桶里?！毙鑴傉f完，整個人就往前倒，沒辦法，忍到極致了。

    本能反應(yīng)伸手接住，“小姐，怎么了，可是毒發(fā)了？你快說，那驚鴻谷主在何處，我馬上去請來，你忍忍?！甭曇粼匐y掩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