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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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過道里燈光黯淡。 傅時卿抄著手靠在墻邊,約莫是在想事情,表情淡漠。衣服從左肩往下都濕透了,指尖還在滴水。一雙眸子冷澈明晰,玄黑無底。 真是一張禍害人的臉,偏偏他好像沒有自覺,沒旁人的時候,不用交際的時候,永遠(yuǎn)都是這副事不關(guān)己的冷酷樣子。 可越冷,就越是拿人。他這副模樣,真是讓人想要□□一番。 當(dāng)然,南夏只敢在腦子里想一想。 “傅先生。”她快步過去,“對不起,拍得忘了時間。” 傅時卿直起身,瞥了眼表,也沒多說什么,率先下了臺階:“走吧。” 南夏忙跟上。 …… 拍雜志得了800塊錢,南夏算了算,存了500塊進(jìn)銀行,剩下的用一個信封裝了起來,珍而重之地放入櫥柜里。 不通過經(jīng)紀(jì)公司,就她這個身價,她這個價格已經(jīng)算高了。 從董事時起,南夏就不管養(yǎng)父養(yǎng)母要錢了。就算陳雪萍主動給她,她也會拒絕。畢竟,他們對她再好,也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沒有人會無條件對另一個人好。 這一點,她很小的時候就明明白白。 路上,傅時卿問她:“回去?” 南夏想了想,這個點已經(jīng)夠晚了:“回學(xué)校吧?!?/br> “回學(xué)校就不晚了?” 她最恨他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很拿捏人,賭氣說:“不然呢?上哪兒?我能去哪兒?” 傅時卿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了方向盤,侃她:“我那兒啊?!?/br> 南夏:“……” 這時,他稍稍側(cè)了側(cè)微笑的臉,看著她:“怎么你都不反駁一下?真想去我那兒???” 南夏真想直接給他這張英俊的臉上來一下。一副沒心肝的薄情郎的樣子,還渣得波瀾不驚,完全寫在臉上,都不屑掩飾。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太陽xue突突跳:“我要回學(xué)校?!?/br> “成?!?/br> 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南夏睜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很大,是輪廓無暇的杏眼,格外漂亮,睫毛修長,有種不染俗世的純粹。 傅時卿瞧著,心情就很好,忍不住逗逗她:“我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南夏不明就里,但還是秉承良心,點點頭。 傅時卿又說:“那你自己呢?” 南夏毫不遲疑:“盛世美顏大長腿!” 傅時卿:“……很有自信?!?/br> 南夏眉梢眼角,都透出一點小小的得意。不是她吹噓,就顏這一點,真不吹,絕對是超一流水平。 傅時卿總算憋住了笑,逗她:“那我們算不算天生一對?” 南夏臉色微紅,不大自在地別過頭。 …… 路上堵車,學(xué)校又遠(yuǎn),后來,他還是開回了他現(xiàn)在暫住的一處地方。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開了很久,才抵達(dá)目的地。 這是在半山腰上的一處別墅群,跟小區(qū)前面的高層分開。 這棟私人別墅建在山頂,自帶花園,門前的鐵柵欄前還配有崗?fù)?。南夏透過玻璃往窗外望了眼,勤務(wù)訓(xùn)練有素地彎腰敬禮,把車放了進(jìn)去。 屋子里很昏暗,大晚上的,落地窗前都下著厚厚的窗簾。南夏知道他喜歡獨(dú)居,不喜歡太陽,住的地方,連傭人鐘點工都沒有。 可一個人住在這么空蕩的屋子里,真的不會害怕嗎? 正遲疑,他在樓梯上停步,回頭問她:“怎么不上來?” 南夏下意識抬頭,看到了側(cè)倚在樓梯口的傅時卿。高高瘦瘦的,一雙長腿,被西褲襯得更加挺拔修長。 剛剛還那么好心情地調(diào)侃她,現(xiàn)在又是這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南夏嘆口氣,不懂。 他到底有幾張面孔? 在旁人的嘴里,她養(yǎng)父的嘴里……他手段狠辣、老練,冷酷無情,南夏也不確定,什么時候該用什么態(tài)度對他。 見她沉默,傅時卿也冷了臉:“杵著干嘛?” 南夏抿了抿唇,盡管不樂意,還是跟著踏上樓梯。 屋內(nèi)昏暗,只有掛鐘“滴答滴答”在轉(zhuǎn)。這樣的沉默中,南夏有點怕他:“我……我爸他不是有意說你的。你就不能,高抬貴手嗎?” 傅時卿按了手邊的開關(guān),室內(nèi)一下子亮堂起來。頭頂?shù)闹π退?,照得她雙眼刺痛,南夏忙閉了閉眼。 頭頂,是他沒什么情緒的聲音:“上來?!?/br> …… 第二天。 早上起來,南夏接過管家準(zhǔn)備的新衣服,梳洗一番下了樓。 早上七點,小區(qū)里還很幽靜。昨晚刮了一夜風(fēng),散了滿地落葉,只有偶爾傳來的三兩聲鳥叫,路上不見人跡。 南夏去就近的小賣部買了兩個茶葉蛋,坐在門口跟老板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生意好嗎?” 老板彎腰翻動茶葉蛋,讓茶葉包更入味:“還行。小姑娘,今天不用上學(xué)?” 南夏點頭,敷衍道:“今天放假?!?/br> 老板笑道:“放假就出去兜兜風(fēng),別整天悶在屋子里。” 南夏笑笑,目光無意識往外面張望,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見一人。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遠(yuǎn)處的健身區(qū)跑來。 跑的近了,南夏甚至能看到他鼻尖上沁出的汗珠,還有濕潤的額頭。 一大早起來健身跑步的,居然是他。在南夏的印象里,傅時卿應(yīng)該是那種獨(dú)自坐在圖書館,面對著一整面的落地窗安靜翻書的人,也是西裝革履,坐在辦公桌前推著金絲邊眼鏡,批閱文件的紳士。 可是,他如今穿著一身運(yùn)動裝,在這里跑步,步伐矯健。 運(yùn)動衣很寬松,領(lǐng)口微微敞著,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有些被汗打濕。 到了終點,傅時卿慢下來,抬手撈起掛在脖頸上的毛巾擦汗。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遞給他一瓶礦泉水:“熱的,我剛剛從販賣機(jī)里拿的?!?/br> 傅時卿下意識接了,回頭一看,是扎著馬尾辮的南夏。 他頓了頓,冷淡道:“謝謝?!?/br> 傅時卿不是個忸怩的人,擰開瓶蓋,仰頭灌了一口。有水液順著唇角下來,滑過滾動的喉結(jié),然后沒入汗?jié)竦囊陆罄铩?/br> 南夏只瞧了一眼,飛快垂下眼眸,然后看到他握著瓶蓋的手指。 骨節(jié)分明,瘦長纖細(xì),無名指上戴著枚銀色的鏤空戒指。 是一枚裝飾性的戒指,花樣很別致,一看就是獨(dú)一無二的手工定制,讓這個原本學(xué)者般的人,又多了幾分不羈和性感。 見他喝完水,她把剩下的一個茶葉蛋遞過去,裝作不在意:“還沒吃早飯吧?我吃剩的,先墊墊肚子?!?/br> 她獻(xiàn)殷勤的姿態(tài)太明顯,傅時卿雖然不多話,卻是個心思通透的人,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南夏被他看得心虛,馬上垂下頭,數(shù)綿羊。 …… 餐桌上,菜式簡單,只有白粥、牛奶、茶葉蛋和煎蛋,和別人想象中奢華至極的富豪晚宴截然不同。 南夏低頭扒飯,吃得安靜。 傅時卿給她夾了一塊里脊rou:“怎么光吃蔬菜?你還在長身體?!?/br> 他聲音溫和,少了剛剛初見時那種迫人的威壓,南夏心里定了定,抬頭看他。 傅時卿低頭吃飯。 約莫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抬了一下頭,蹙眉,微笑:“你看我干什么?吃飯?!?/br> 南夏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繼續(xù)扒飯。 可是,心底到底有些不服氣,傅時卿只抬頭看了眼,就發(fā)現(xiàn)她嘴里塞得很滿,臉頰氣鼓鼓的,不覺笑了。 他手里的筷子擱在了碗上:“你有什么意見?可以當(dāng)面提?!?/br> 南夏看他一眼,遲疑:“我說了,你聽嗎?” 傅時卿微微笑,閉了閉眼,鄭重點頭:“只要你說,我就聽。” 他寵溺的語氣似曾相識,跟小時候某一次一模一樣,雖然,那是偶爾心情好時調(diào)侃她的。 南夏怔了有那么會兒,過了會兒,小聲抗議:“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br> 傅時卿微微笑:“好好好,是小大人了。” “傅先生!”南夏心里不大舒服,“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你別岔開話題!我爸他……” 這一次,傅時卿沒有岔開話題,只是微微垂著頭,拿筷子撥動一根芹菜。他的語氣很平淡,聽來卻無比嘲諷:“凌仲華他不是很能嗎?怎么這會兒,要靠你來求我了?” 南夏抿著唇,沒開口,心里也有一絲屈辱。 她也不想,在這種情境和他再一次遇見,讓他看到,自己這么狼狽不堪的模樣。年少時,他是寂寞高雅的翩翩少年,現(xiàn)在,是掌握他們一家經(jīng)濟(jì)命脈的劊子手。 更可悲的是,這對他而言,只是游戲一般。 這時,傅時卿施施然道:“他就是個窩囊廢,外強(qiáng)中干的廢物。我還瞧不上他,弄死他,還臟了我的手呢。” “你別這么說我爸!” 傅時卿臉色冷漠,手里的筷子敲敲碗:“難道我說錯了?凌仲華要真的有能耐,就是拼著破產(chǎn)也別來跟我低頭。要是還有點骨氣,就自己來,把個小姑娘推到前面,真能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