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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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br> 田里的活確實(shí)重,陸忠強(qiáng)打起精神去干了一下午活,進(jìn)屋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陸鳳從同學(xué)家回來了,正在燈下寫作業(yè)。 她的面容與陸昭有幾分相似,眉尾有顆痣,被燈光照著,泛著微微紅色。 陸忠心里一緊,吼道:“白天出去玩,晚上才來寫作業(yè)!” 陸鳳驚地一下抬起頭來,看見是他后,眼里閃過一絲厭惡,也惡聲惡氣地道:“要你管我!” “你長本事了!” 陸忠說罷便要打,被從廚房出來的謝榮芳攔住了,“你發(fā)什么瘋?鳳鳳做錯什么了你要打她!” 陸忠瞪了陸鳳一眼,又瞪著謝榮芳,“你就慣她吧!慣出事兒來了就爽快了!” “誰慣我了?!”陸鳳聽了這話可不依,“這個家要啥沒啥,你們拿什么慣我!你們以為你們是誰呀,瞧咱們這村子里,咱們是最窮的!” 陸忠被挑起了最不愿提及的事,掄起掃把就要打過去,被謝榮芳死命攔住了。 謝榮芳一邊抱著陸忠的腰,一邊回頭沖陸鳳說:“你少說兩句,回屋去寫作業(yè)!” 陸鳳哼了一聲,收拾了作業(yè)本進(jìn)了屋,回頭再把房門狠狠地甩上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謝榮芳說:“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從一回來就不大對?!?/br> 陸忠也覺得反常,從前他可對陸鳳一種重話都沒有的。雖然他也知道陸鳳嫌棄他,但他有這么個聰明伶俐的女兒還是打心底高興,她瞧不上自己就算了,她能讓自己在別人面前長臉就行了。 陸鳳跟陸昭同年同月生,只是陸鳳早生六天,所以是jiejie,陸昭是meimei。 陸忠一看到陸鳳,不知怎么就會想起陸昭。 她只比陸鳳小六天而已,卻死了。 陸忠心里有事,一夜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 謝榮芳翻了個身,嘀嘀咕咕地說了句什么,陸忠也沒在意,穿衣出去了。 外頭天色還有些灰,沒完全亮開。 陸忠出了自家的門,延著門前的田梗往前走,翻過這條田梗,對面就是陸國富的家了,再往后走是陸昭家。 陸忠看著不遠(yuǎn)處那一群房屋,黯淡地天光下,那里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陰影。 他想去找陸國富說說陸昭的死,可是走到一半兒卻又停下了。 這是人命啊,他實(shí)在是沒有勇氣。 “大伯?!?/br> 寂靜的田梗上,突然傳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 陸忠渾身雞皮疙瘩冒了起來。 因?yàn)樗牫鰜砟鞘顷懻训穆曇簟?/br> 他驚恐地四處看了看,沒見著人影,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剛想松一口氣,那聲音又道:“你回來啦?” 陸忠往后退了兩步,一腳踩空,整個人跌在了種蓮藕的水田里。 他顧不得渾身濕透,驚道:“是誰在說話?” “是我呀,大伯,我是昭昭,你不認(rèn)識我了嗎?” 陸忠轉(zhuǎn)動腦袋往四周看,眼前除了一片灰,什么也沒看到,“昭昭……昭昭,你怎么……” “地下好冷啊,所以我上來找大伯,大伯你把衣服脫了給我吧,我好冷。” 陸忠在水田里撲騰兩下,雙腳卻悍在田里,費(fèi)了好大勁才站起來,他心里慌得很,“好好好,大伯馬上就脫給你?!?/br> “還有褲子?!?/br> “好?!?/br> “大伯,我要你全身所有的衣服,因?yàn)槲液美?,地下好冷?!?/br> “這……”天馬上就要亮了,周圍已經(jīng)有幾家人起來做農(nóng)活了,他要是把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扒干凈了被人瞧見,以后還怎么在村里抬頭做人? “大伯不愿意嗎?”陸昭的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如果不愿意就算了吧,我晚上再來找你。” “別,你別走,大伯馬上脫給你?!?/br> “嗯?!?/br> 陸忠在水田里扒拉下褲子的時候,一股透心驚從腳底板鉆了上來,他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失禁了。 陸忠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jì),還從未有如此狼狽的時候,當(dāng)下又羞又愧,“昭昭,你快拿著衣服走吧?!?/br> 沒人回答。 “這不是陸家的老大嗎?你咋的把衣服都脫了?” 陸忠一抬頭,正對上王大錘笑得沒心沒肺的臉。 王大錘這一嗓子吼得半個村兒的人都醒了,陸忠聽見家家戶戶開門的時候,直想鉆進(jìn)水田里把自己給淹死。 “陸家老大,你倒是說話呀?!蓖醮箦N見他羞愧地低著頭,雙手護(hù)著要害,光溜溜的站在水田里,王大錘不由樂了,“這一大早的,你不在床上,跑到田里來干什么?是不是你媳婦兒滿足不了你呀?” 陸忠瞪他一眼,“放你媽的屁!該干嘛干嘛去!瞧什么熱鬧!” 王大錘也不惱,笑道:“我還就愛看你的熱鬧,你說說,你一大早在這兒干嘛?” “關(guān)你屁事!” 陸忠不理他,自顧自地?fù)炱鹛锕I系囊卵澊┝?,上來的時候卻著了難。 chapter18陸忠發(fā)瘋 這種藕的田里泥極深,他剛剛撲騰了那么久,泥都到他腿彎了,這時候想上來實(shí)在是有點(diǎn)困難。 他看著田梗上的王大錘,笑道:“大錘,拉我一把?!?/br> 王大錘嘴一撇,“你現(xiàn)在這樣子多好啊,我干什么拉你?”說著竟然自己走了。 陸忠心里把王家祖宗十八代給罵了個遍,雙手撐在田梗上試了幾次,那田梗濕滑得很,愣是沒爬出來,最后還是謝榮芳遠(yuǎn)遠(yuǎn)見了,過來把他拉起來的。 謝榮芳覺得自家男人真是怪極了,不對勁得很。 她見陸忠臉色發(fā)白,以為他是在水里泡久了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雖是四月了,但田里的水仍是很冷的,謝榮芳怕他著了涼影響地里的活,說道:“我去給你煮碗姜茶喝?!闭f著進(jìn)了廚房。 這里陸忠把濕衣褲脫下,換上了干凈的,地上的衣物滴出來的水像小河似的流出去。 他想起剛才陸昭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 陸昭回來找他索命來了。 她回來了。 “昭昭啊,是你自己跳下河的,不要怪大伯呀?!?/br> “大伯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都給你燒紙錢好不好?” “大伯求你了,你安息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謝榮芳端著姜茶進(jìn)來的時候,就看見陸忠朝窗跪著,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辭,不時的朝著窗外磕頭,活像鬼附身一樣。 謝榮芳嚇了一跳,險(xiǎn)些把手里的碗打了。 “你一大早發(fā)什么瘋?!”她走過去把陸忠拉起來。 陸忠臉色比剛才更白,雙眼呆滯無光,喃喃自語道:“昭昭回來了,昭昭回來了?!?/br> 今天是星期天,雖然不用上學(xué),但陸寧還是起了個大早。 見jiejie的房門開著,屋里沒人,估計(jì)是出去了。 陸寧這兩天過得挺好的,比從前任何時候都好。 雖然還是窮,但這個家已經(jīng)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漱了口洗了臉出來,見jiejie回來了,正往玻璃杯里插花,今天是幾枝梨花,白嫩嫩的一簇,微黃的花蕊上幾根短短的須苗。今年的梨花開得晚,往年都是三月末就有了,他們村兒土地不肥,結(jié)出的梨子大多酸澀,但花卻極美,到了開花的季節(jié),遠(yuǎn)遠(yuǎn)望去,是一片銀裝素裹。 陸昭見他起來了,笑道:“先煮早飯吃吧?!?/br> 陸寧點(diǎn)點(diǎn)頭,“姐,你心情咋這么好?” 陸昭笑得瞇起了眼睛,“剛才在路上碰到了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俊?/br> “一只肥鴨子在水田里拔自己的毛。” 陸寧啊了一聲,顯然沒料到,jiejie說的有趣的事就是這個,“鴨子怎么會拔自己的毛?” “估計(jì)是被嚇著了吧?!标懻褦[擺手,不愿再說下去,“快去吧,我把這兒弄好了就來?!?/br> 陸昭把梨花按照喜歡的樣子擺放好,然后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認(rèn)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兩天她在村里四處逛了逛,發(fā)現(xiàn)這村中的土地確實(shí)不怎么好,但是水果樹卻多,桃子李子櫻桃梨子,杏樹石榴樹也多得不得了,再過個把月就有水果吃了,也不知那水果能不能讓人下咽。 她想起空間里的水果樹,所以特地起了個大早,去坡上挖了根小桃樹,回來的時候正巧碰見陸忠在田梗上站著,背影看上去像個滿腹心事的詩人,她玩心大起逗了逗他。 這陸忠果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她還什么都沒做,他就嚇得尿了褲子。 陸昭一撇嘴,拿起小桃樹進(jìn)了空間。 前兩天她放進(jìn)去的小雞仔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長大了,正慢條斯理地邊散步邊在地里找蟲子吃。 胖貍貓坐在洞壁邊的一塊石頭上,雙手cao在胸口,一臉生無可戀。 陸昭看著它,笑瞇瞇道:“你可別打那雞的主意啊,否則我饒不了你?!?/br> 自從那小雞仔進(jìn)了空間之后,日日都活在胖貍貓的監(jiān)視之下,好在這小雞也是個粗神經(jīng),在這么強(qiáng)烈的眼神下還能悠哉游哉地找蟲子吃。 陸昭從墻角拿過小鋤頭,在水果樹的另一邊挖了個坑,將桃樹種上去,“按照這雞仔的生長速度來看,不出一個星期,咱們這里就能看到桃花開了?!?/br> 雖說外頭的桃花開得正盛,可哪里比得過這世外桃源里開出來的炫麗呀,陸昭蹲在桃樹邊上,笑瞇瞇地看著一直沒挪過屁股的胖貍貓,“想不想出去玩兒?” 胖貍貓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沮喪地?fù)u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