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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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前十天,她又讓程展帶著自己去了一趟印廠。這家印廠專門承接各大書局書社的印刷生意。 因為是油印技術(shù),剛剛走進去就聞到一股nongnong的油墨味。一個秘書領(lǐng)著兩人到印刷間去找監(jiān)工的經(jīng)理。 這經(jīng)理姓王,跟了江鶴年很多年。自然是認得江家的小姐少爺們的,看到人過來,立馬笑盈盈迎上來:“五小姐和程老弟來了,我這兒正帶顧客參觀咱們的印刷間,有失遠迎有失遠迎?!?/br> 王經(jīng)理個子矮而胖,一臉的樸實敦厚。 剛剛說話的那人,也轉(zhuǎn)身走了過來,客客氣氣道:“王經(jīng)理,我了解得也差不多了,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擾了?!?/br> 王經(jīng)理笑呵呵道:“南公子這就走了嗎?五小姐,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楚辭南楚公子,想必您聽過他的名字?!?/br> 采薇驚愕地看著這個年輕男人,大概二十多歲的年紀,穿一身竹布衫,眉目清俊,透著股nongnong的書卷氣。 他當(dāng)然不至于英俊到讓采薇驚愕,她驚訝的是,這人竟然和她一個故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那是他高中時的同桌,也是他們班的班長,一個學(xué)習(xí)優(yōu)異性格溫和風(fēng)趣的男孩。那個年齡的少女,正是情竇初開時,男孩正是十六七歲的她,朦朦朧朧的初戀。只是高二結(jié)束,她就出國,很少再聯(lián)系,后來再聽人說其他,是他生病過世的消息。那個總喜歡笑的男孩,沒能活過十八歲。 在這個一百年的世界,忽然看到一個和男孩長得如此相似的男人,怎么可能不驚訝? 就好像是自己認識的男生并沒有死,而是在這個世界長大了。 好在采薇還算冷靜,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面前這男人并非是自己曾經(jīng)的同桌。 楚辭南? 她當(dāng)然聽過這個名字。 這幾個月來,她每天都會看最新的報紙刊物,了解自己現(xiàn)下所處的時代。這個名字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報刊上,書社里也有他撰寫的書籍。這是一個很有名的進步文人,他多寫時評和文藝評論,見解獨到,文風(fēng)老道,在廣大民眾中很有聲望。 她原本以為至少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沒想到真人竟然這么年輕。 采薇笑道:“久聞楚公子大名,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本人,真是太榮幸了。” 楚辭南謙遜地笑道:“五小姐客氣了?!?/br> 林經(jīng)理道:“五小姐,楚公子剛剛從日本回來,新辦了一份雜志,找了我們印廠承印。” 采薇道:“那是咱們廠的榮幸,林經(jīng)理,那你可得好好把關(guān),別砸了楚公子招牌?!?/br> 林經(jīng)理笑呵呵道:“一定一定?!?/br> 楚辭南想起什么似的,從文件袋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刊物,遞給采薇:“這是我們的樣刊,江小姐若是不嫌棄,可以看一看?!?/br> 采薇雙手接過來,客氣道:“多謝楚公子,一定好好拜讀。” 楚辭南笑:“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br> “楚公子慢走?!?/br> 林經(jīng)理將人送到門口,又折回來領(lǐng)著采薇巡視印廠的工作情況。 從印廠出來,是一個小時后,采薇正要跟著程展上車,余光卻忽然看到對面的巷子口,兩個穿著黑色短褂的男人,用麻袋套套著一個男人的頭,正粗暴地往巷子里拖。 那被套住的人,穿著竹布長衫,身材纖瘦頎長,不剛剛的楚辭南還能是誰? 程展顯然也看到了,他看向采薇,不確定道:“五小姐,你看……” 程展是江湖出身,自然是愛打抱不平,不過如今在江家做事,肯定是不好隨意惹禍上身,只能先問小東家的意見。 采薇看人被拖進暗巷,想也沒想便道:“去看看?!?/br> 兩人迅速穿過馬路,往巷子口跑過去。 這條僻靜的巷子里,此刻巷子里除了剛剛?cè)耍€有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正是青幫龍正翔的外甥王翦。 兩個黑衣人將楚辭南拖到王翦跟前,雙手反剪在身后,摁在墻邊。 王翦上前一步,一把將麻袋掀開。 楚辭南漲紅臉大叫道:“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 王翦獰笑著用手背拍拍他的臉:“這上海灘,我們就是王法?!?/br> 楚辭南道:“你們是青幫的人?” 王翦笑說:“看來楚公子還有點眼力見?!?/br> 楚辭南道:“你們想干什么?” 王翦退后一步,對手下道:“廢了他拿筆的右手,看他以后還敢不敢亂寫?!?/br> 楚辭南震驚地睜大眼睛,想要大吼呼救,卻被捂住了嘴,只能隱約聽到他嗚嗚道:“龍正翔勾結(jié)洋人倒賣鴉片,禍害國人,傷天害理,我字字屬實,你們要是敢動我,會受到報應(yīng)的?!?/br> 王翦冷笑,手一揮,道:“動手?!?/br> “王公子且慢?!?/br> 王翦循聲轉(zhuǎn)頭,看到巷子口疾步走過來一男一女。前面的少女,梳兩條辮子,穿著藕荷色褂子,面容清麗,娉娉婷婷,正是他見過兩次的江家五小姐。他彎唇一笑:“這不是江五小姐么?” 采薇走近,笑盈盈道:“楚公子一位文弱書生,不知哪里得罪了王少爺,你要這么對他?” 王翦挑挑眉道:“這位楚公子仗著筆頭工夫,寫文章污蔑我舅舅,我給他一點教訓(xùn)而已?!?/br> 采薇笑說:“若真是這樣,王公子告到警察署或者巡捕房都可以,這樣濫用私刑可有些說不過去。楚公子在民眾中頗有聲望,若是被人知道你們青幫這樣對他,恐怕不是好事?!?/br> 王翦不以為意道:“我要不承認,誰知道?” 采薇道:“現(xiàn)在不是就有人知道了嗎?” 王翦對上她那雙秋水般似笑非笑的眸子,神色一凜,道:“江小姐這是威脅我?” “不敢,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她見楚辭南被兩人捂得面呈醬紫色,眼見著快要呼吸不過來,便對程展道,“程大哥,把楚公子扶過來。” 程展應(yīng)了一聲,大步走過去。 王翦沒發(fā)話,那兩人自是不松手,程展剛伸手去握楚辭南的手臂,其中一人的拳頭便沖上來。然而,程展只微微一側(cè)身,就輕而易舉避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握住那人的手腕,反手一扭,只聽得一聲哀嚎,那人不由自主松開了箍住楚辭南的手。 另外一人見狀,怒喝一聲,一拳補上來,程展故技重施,輕松避開,同樣握住人手腕扭了一拳,又扭出了一聲哀嚎。 程展很快松開了手,只將楚辭南拉在自己身后,帶到了采薇身旁。 采薇默默看著程展這舉重若輕的動作,心下暗暗驚愕。她只聽說過程展身手好,但鑒于他教出來的好徒弟青竹,以為只是夸夸,沒想到原來人家確實是深藏不露。 王翦面色鐵青,咬牙切齒道:“江五小姐,這不是你能管的閑事,你信不信……” 采薇對這人實在是沒好印象,當(dāng)初眼睜睜看著他空口白牙給青竹定了個通jian罪將人帶走,現(xiàn)下見到,簡直就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她皮笑rou不笑道:“怎么?王少爺是想把我也抓進巡捕房嗎?那你得問謝家答不答應(yīng)?” 江家和謝家的婚事,雖然還沒登報,但以王翦的身份,定然是早已知道。 果不其然,聽她這么一說,這位王少爺,臉色頓時一垮,訕訕地對手下?lián)]揮手:“我們走!” 楚辭南剛剛被捂成醬紫色的臉,現(xiàn)下變成了蒼白,他揉著被弄傷的手腕,心有余悸道謝:“多謝江小姐幫忙,不然今日我這手估計是得廢了。”他看了眼巷子口消失的背影,搖搖頭道,“當(dāng)初陳先生在時,青幫是革命力量。如今陳先生逃亡日本,青幫被龍正翔這些人把持,竟是為非作歹到這種地步?!?/br> 采薇好奇問:“楚公子是寫過什么東西得罪了龍正翔么?” 楚辭南道:“我前日寫了一篇文章,影射龍正翔倒賣煙土禍害國人,他們想對我打擊報復(fù)。不敢明面上對我怎樣?只敢下黑手?!?/br> 這龍正翔還真是個睚眥必報的jian惡之人。 采薇點頭:“那楚公子以后出門還是當(dāng)心些,最好雇兩個保鏢防身?!?/br> 楚辭南點頭:“也只能這樣了?!闭f完,又鄭重其事地行了個拱手禮,“今日多謝五小姐和這位大哥伸出援手。我一個靠筆吃飯的文弱書生,若是手廢了,這輩子也就毀了?!?/br> 采薇笑道:“楚公子不用客氣,我們也只是舉手之勞。您的手是寫文章的手,當(dāng)然不能廢,我還希望楚公子能寫出更多的好文章呢?!?/br> 楚辭南笑著道:“五小姐謬贊了?!?/br> 將楚辭南送上了黃包車,采薇和程展才回到車上。 坐定后,采薇笑著對駕駛座的男人道:“程大哥好身手?!?/br> 程展笑呵呵道:“雙拳難敵四手,今日能這么順利,主要還是靠謝家的名頭?!?/br> 采薇若有所思地點頭,心說謝家這名頭還真是好用。她能用,江家也就能用,算起來,這聯(lián)姻確實不虧。 她畢竟從前泛舟商海,利害得失一算,也就對接下來的成親,沒什么好意難平的了。 * 傍晚,謝公館。謝煊剛剛回家,便被謝司令叫入了書房。 “父親,有什么吩咐?” 謝司令道:“我收到消息,流亡日本的革命人士,準備成立新黨,各地的革命派,很多已經(jīng)潛回了上海,準備起事?!?/br> 謝煊蹙眉,沒有說話。 謝司令抬頭看向他,道:“你的婚事,明天我會安排在各大報紙登出來造勢。謝江兩家聯(lián)姻,對于這些亂黨來說,不是好事。迎親那天是對付我們謝家的好時機,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正好借這個機會,來個引蛇出洞。既能把人引出來,也好找個借口開始清算?!彼D了頓,“不過,你一定要安排好,確保五小姐的安全,受點傷不是大事,但不能有性命之虞,一切就白費了?!?/br> 謝煊沉默了片刻,點頭:“明白。” 第39章 一更 民國三年, 農(nóng)歷二月二十, 丁卯月, 辛丑日, 宜嫁娶。 這日, 天還未亮, 沁園早已經(jīng)忙碌起來。咯吱一聲,是隔扇門被打開的聲音,四喜端著一個漆木托盤走了進來。 “小姐, 我從廚房拿了點吃的,你先暫時吃點, 不然今日等吃上飯,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br> 坐在榻上, 一身大紅喜服的采薇點點頭, 盯著手中書卷的目光卻抬都沒抬,只隨口道:“你放著, 我看完這就吃?!?/br> 她手中拿的是一份叫做《啟蒙》的雜志, 正是楚辭南辦的那份雜志的創(chuàng)刊號。這雜志內(nèi)容主要是講西學(xué), 除了傳播思想文化也評價政治制度, 對于這個半愚昧半開放的國度說,確實很有啟發(fā)意義,無愧于《啟蒙》二字。 因為今日是婚禮,采薇凌晨三點多就被喜娘叫起來穿戴打扮, 加上昨晚江鶴年和太太拉著她說了好久的話, 總共才睡了三個多小時。不過可能是多多少少有些緊張忐忑的緣故, 倒也不算困,就是實在無聊得很,幸好手邊有書報打發(fā)時間。 她看完一篇文章,將手中雜志放下來,準備先吃點東西,一抬頭,卻見四喜睜大一雙眼睛,灼灼看著她。 “干嗎?”她笑問。 四喜笑嘻嘻回道:“小姐真好看。” 雖然早就知道小姐生得美,卻不知盛裝打扮之后,竟是這樣動人。巴掌大的小臉,瓷白的肌膚,紅色的櫻桃唇,那波光瀲滟的眼睛,朝她一看,差點都讓她心臟撲通撲通直跳,這要讓男人瞧見了,還不得昏頭轉(zhuǎn)向。 采薇一瞅她那臉上精彩的表情,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是在想些什么有的沒的。她拿過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糖粥,笑說:“你現(xiàn)在才發(fā)覺我好看?” 四喜笑瞇瞇道:“今日尤其好看。” 采薇不甚在意道:“這妝容弄了一個多鐘頭,要是不好看,那我真該哭了。” 四喜笑嘻嘻說:“謝三公子今晚一掀開蓋頭,看到這么漂亮的新娘子,肯定高興壞了?!?/br> 采薇握著勺子的手微微一頓,想起謝煊那漫不經(jīng)心的倨傲模樣,不以為然地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