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節(jié)
…… 顧相思醒來時,天色已經(jīng)黑了,滿天的星辰,有點冷。 “你醒了?”男子走過去,把準一個竹筒給了她,并對她說:“里面盛著熱粥,吃完粥,把藥也吃了?!?/br> 顧相思身上披著一件斗篷,她伸手接過一個大竹筒,一個小竹筒,大竹筒里是熱粥,小竹筒里是湯藥,也熱著。 小溪畔佇立著一名身形頎長的纖瘦男子,在月下依稀可見他如瀑的墨發(fā)用一支曼珠沙華的玉簪挽起少許,夜風吹動他的長發(fā),吹動他的廣袖飄飄,顯露出他極為纖細的窄腰,以及那背后一柄毫無花哨的湘竹洞簫,點點淚痕,在月光下十分醒目。 顧相思吃了熱粥,靜坐在一塊溪邊圓石上,身上披著黑色繡著紅色彼岸花的狐皮斗篷,應該是這名男子的吧? 因為他的手里執(zhí)著一把墨色的傘,傘面上也是繪畫著如血妖冶的紅色彼岸花。 她想,這名男子,大概就是玉面閻羅了吧? 可她還是想不通,對方到底為何要讓人將她抓來呢? “藥快涼了,趕緊喝了,這樣你的病才會好?!彼{衣男子對待顧相思的態(tài)度,依然很溫柔關心,好似顧相思是他很重要的人一樣。 顧相思打開竹筒蓋,把里面的藥仰頭喝完,蓋上竹筒蓋,她起身走向溪邊,望著這名紅衣男子的背影,疑惑不解的問:“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何讓他抓我來?是為了紅羅教嗎?” 藍衣男子也望著紅衣男子的背影,他與對方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他多少年了,卻從不曾聽對方說過一句話,也沒見對方開過一次口,正視過一個人。 高傲冷然,冷酷無情,他真的宛若視人命如沙礫的閻羅王。 玉面閻羅執(zhí)傘轉(zhuǎn)過身來,他的臉藏在傘下陰影里,讓人看不出他的臉,可他清冷的聲音,卻如珠落玉盤般悅耳動聽:“吾家祖上,與玄天子頗有淵源。你腰間的黃泉令,為吾太祖父當年所發(fā)出??赡阊g所掛的,卻非是玄天子那一塊,玄天子那一塊在吾這兒?!?/br> 顧相思借著月光,看到了對方腰間掛的那塊烏木令。唉!果然,謊言終有被拆破的那一日,今日她……唉!她一連嘆三聲氣,最終還是坦白直言道:“這塊彼岸花令,非是家?guī)熕?,而是玄極門之物。至于這塊令牌為何到了我手中……恕我不便多說。反正,非是偷盜的,而是有人贈予我的。” “原來最后一塊令牌,竟是在玄極門,倒是我忽略了此地?!庇衩骈惲_輕點下頭,執(zhí)傘轉(zhuǎn)身順著溪流往下游走去。 “該走了,需要找個地方睡覺了。”藍衣男子在溪邊的一塊圓石處拿了立在石頭邊的劍,請了她先行,他在后保護她,也省的她回頭再跑了。 顧相思裹緊身上御寒的斗篷,在這樣清冷的夜里,溪邊賞月,這位玉面閻羅也是個腦子有病的。 唉!也不知道阿滟怎么樣了?瑟瑟醫(yī)術不錯,應該暫時不會讓阿滟醒來吧? 他們?nèi)伺帕兄?,走了許久,才找到一處干燥的山洞。 藍衣男子先進洞打掃了一下,熏了香,他們二人才一前一后進了山洞。 顧相思進了山洞,下意識好奇的望向玉面閻羅,可這人卻還是撐著傘,背對著她,走進山洞一角,坐在塊鋪在地面上的紅布上,用傘遮擋著光,好似很不喜歡看到光一樣。 藍衣男子在一旁坐下來,他點的是一根很粗的蠟燭,照的有些窄小的山洞里一片明亮。 顧相思找個地方席地坐下來,裹緊身上的狐皮斗篷,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準備就這樣湊合睡了。 “你真是玄天子的徒弟嗎?”玉面閻羅忽然問了這么一句話,他的臉依然在傘后,讓人看不清他的容顏。 “我不是玄天子的徒弟,那我又該是誰的徒弟?”顧相思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把問題當皮球踢回去。 玉面閻羅果然沉默了,只因顧相思一身醫(yī)術太精湛,不說別的,只說她用藥的那些方子,便千變?nèi)f化無窮盡,更不要說她那一手令人嘆為觀止的針灸術了。 所以,她還真可能就是玄天子的徒弟呢! …… 次日,他們乘坐馬車趕路,顧相思一路上留下了不是痕跡。 這一點玉面閻羅和藍衣男子都知道,可卻沒有一個人在意。 既然令牌是玄極門的,那這個人情,玉面閻羅便準備還在西陵滟身上,誰讓他是如今玄極門主常執(zhí)德的外孫呢? 顧相思大概算了一下,他們已經(jīng)趕路五日了,正常休息,大概走了有八百里路。 這也是馬車好,比她這位鎮(zhèn)國王妃坐的馬車還好,玉面閻羅真有錢。 有錢的其實不是玉面閻羅,而是藍衣男子,一路上都是他在付錢,安排他們?nèi)说某源┳⌒小?/br> 這一日的傍晚,他們到了一處風景秀麗又有些詭異的峽谷。 顧相思望著這片峽谷,頓然有種行在李白詩句里的感觸。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里的景致很美,美到能令人忘憂,也詭異的讓人頭皮發(fā)麻。 就在行舟沒多遠后,水下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蛇,那樣一條條挨著竹筏邊游過,則是讓顧相思頓時有些頭皮發(fā)麻了。 玉面閻羅依然是執(zhí)傘背對著顧相思,頎長挺拔的背影如修竹俊逸,衣袂飄飄,行舟峽谷綠水間,真的好似人在畫中游。 顧相思有些害怕的伸手抓住了玉面閻羅的衣袖,她覺得這個時候,玉面閻羅可比這個總對她莫名溫柔笑得男子可靠多了。 玉面閻羅微偏頭垂眸看著拽住他衣袖的纖纖玉手,只是淡淡一眼,他便恢復如初,冷冷清清的執(zhí)傘佇立在竹筏上,四周成群結(jié)隊的毒蛇散去了,好似遇上什么可怕天敵一樣。 顧相思見這些蛇莫名其妙散了,她依然沒有松開玉面閻羅的衣袖,這個地方太古怪了,還是靠著這位大神安全,只要靠著他,她不會有生命危險,這是女人的直覺。 玉面閻羅任由她拽著他衣袖,并沒有不耐煩,亦或是嫌惡的抽回衣袖,而是一路縱容的任由她拽著。 藍衣男子可是看愣了,玉面閻羅的脾氣何時這么好了?像顧相思這樣碰觸到他的人,一向是不死也會重傷的。 而更奇怪的事,玉面閻羅一路上與顧相思說了不少話,這可是更是他見都沒見過的。 玉面閻羅從來不與人說話,這些年來求他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人,聽過他說話,更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竹筏行過忘川河,來到了一片兩岸開滿彼岸花的流域,這里的彼岸花很艷麗妖冶,顏色極紅,遠遠望去,真像一條火照之路。 竹筏行過彼岸花這片流域,他們才在一處登岸,進入了一片開滿奇花異草,卻聽不到一絲聲音的幽谷中。 “這是絕生谷,也名絕聲。”藍衣男子倒是十分的好心為她解釋,可惜她就是不領這個情。 顧相思跟在玉面閻羅身后,一路走來,小心翼翼,唯恐自己被這些毒花毒草給毒了。 玉面閻羅帶他們來到一個花谷里,花谷里有宅子,粉墻黛瓦,樸素而雅致。 這座宅子不算大,也不小,為園林式,一點也不像是人家居的宅子。 門口匾額更奇怪,居然寫著“冥界”,真是夠中二的。 進了宅子,玉面閻羅便消失不見了。 ------題外話------ 練車這么久,昨兒我家弟媳去考科目三了,沒回家過夜,孩子太小哭著找mama,我也就只在她睡著熬夜寫了一章,真是對不住親們了,明天開始恢復正常更新,因為她考完了o(n_n)o~~ 第五十九章 入絕生谷(一更) 在顧相思離開的第七日,西陵滟醒了。 瑟瑟交給西陵滟一盒密制香料塊,讓他們每個人把香料放在隨身香囊里,她親自為他們引路去絕生谷。 可她也只能每次只帶一人進入絕生谷,其他人只能在谷外等候。 西陵流清閉關緊要時刻,根本受不得任何一點打擾。 空太玄更是不能離開鎮(zhèn)國王府,畢竟,鎮(zhèn)國王府里還有兩個孩子需要人保護。 而玄極門這回也不能插手此事了,畢竟,玉面閻羅為江湖中人,更是玄極門祖師爺摯友之后,他們是如何也不能與之為敵的。 常執(zhí)德是西陵滟的外祖父,可他也是玄極門的掌門,玄極門非是一家人的門派,他不能擅自做主,因為一己之私,毀了玄極門百年來的與世無爭。 玄極門不能插手朝廷人與江湖人之爭,西陵流清又緊要關頭不能出關,如今唯一能用得上的,也只有皇家養(yǎng)的這這群老怪物了。 這些人只因想退隱江湖,厭倦了爭斗,安享晚年,才會投靠了朝廷,做朝廷暗衛(wèi)一員。 多少年的安逸生活,他們中有的人,壓根兒就沒出過手,畢竟這些嫡親血脈皇族中的人身邊,也有不少皇家暗衛(wèi),不遇上十分難對付的高手,根本用不著他們出手,這日子又怎能過得不滋潤? 今兒是受到西陵楚這位君王下令,將他們召集起來陪同鎮(zhèn)國王爺闖絕生谷,他們這群朋友或仇人才聚在了一起。 可年紀大了,有點小恩小怨,也都早看淡了。 一路上,他們倒是很平靜,沒有任何人惹是生非起爭執(zhí)。 這一日,他們終于在穿過樹木參天的雨林,來到了一片碧水畔,水清而平靜,看不出絲毫的危機存在。 瑟瑟讓他們把之前準備好的竹竿拿出來,渡過忘川河的竹筏是自己做,玉面閻羅從不會在岸邊??勘庵?。 他們這一行人,十多個人,三人一個竹筏,便要做五六個竹筏。 竹筏做好后,瑟瑟對他們交代道:“你們把身上的香料放好,我不是玉面閻羅,我無法去命令他養(yǎng)的水中毒蛇,只能用他給的香料驅(qū)散這些他馴養(yǎng)的毒蛇群?!?/br> “保命的東西,肯定會收好的?!钡╈V用手帕包了香料放在懷里,這可是絕對掉不了的。 瑟瑟見他們都準備好了,她第一個先飛身落在了帶頭的竹筏上,拿起竹篙,回頭看向西陵滟,她最終護送的人只有他,他得與她同乘一只竹筏。 西陵滟飛身上了竹筏,他一襲玄色錦袍,腰間掛著一只白色墨色夔龍香囊。 其他人也陸續(xù)飛身落在了水上竹筏上,老人家與年輕人乘一只竹筏,年輕人用竹篙撐船,他們休息備戰(zhàn)。 花緣君的腿不好,站不了太久,冷劍之前做了個竹凳,可以讓他坐在竹筏上休息。 瑟瑟撐著竹篙向遠處水霧朦朧的峽谷走去,距離太遠,這兒的霧又太濃,因此在他們沒有進入峽谷水域時,是看不清峽谷全貌的。 竹筏都距離不遠不近的前行著,前段路倒是很平靜。 后半路,進入這秀麗又詭異的峽谷,便驟然之間,水下忽然間涌來如潮水般的蛇群。 忘川河的峽谷極美,峽谷的山上長滿了各類花草,以及橫生的樹木,遠遠看去,真如人間仙境。 可它峽谷的形狀極為奇怪,就像鋸齒一樣,晚上看著尤為陰森恐怖。 “都穩(wěn)住了,繼續(xù)不緊不慢前行。”瑟瑟怕他們忽然見此景會害怕,便提醒了一句,她依然冷靜無比的,穩(wěn)住了用竹篙劃著竹筏。 墨云一個大男人,都被嚇得頭皮發(fā)麻,脊背發(fā)涼了。可他還是握緊竹篙,繼續(xù)劃著竹筏,跟了上前去。 “這些蛇,平日里都吃什么食物活命啊?”淡雪霽也是害怕的握緊了手中的竹篙,一下一下,強穩(wěn)住的撐著竹筏前行。 密密麻麻游過去的蛇群,好像當他們是空氣一樣,一條理他們的都沒有。 “世人貪婪成性,為了所謂虛無縹緲的長生不老,總會執(zhí)迷不悟的去追求。這些蛇,吃的便是那些貪婪之人的血rou?!鄙?jīng)親眼見過癡心妄想的人撐船企圖過忘川,最終卻還是落得尸骨無存的下場。 每年這條忘川河的水下都會埋骨許多,而這些蛇便是以貪婪人的血rou為食,也養(yǎng)出了恐怖的貪婪性子。 如果不是他們身上有著讓蛇群畏懼的香氣,它們早就群起攻之,將他們這些人都分食掉了。 冷劍原本還想好奇戳下這些蛇的,一聽瑟瑟說蛇是靠吃人活著的,他嚇得立馬縮回竹篙,老老實實的繼續(xù)撐篙前行。 絕生谷,不虧是傳言中的人間地獄,果然是處處殺機四伏啊。 “度過忘川河,前面便是火照之路,那些彼岸花的香氣無毒,可哪里卻有陣法,會使人陷入夢境之中,夢到你們最渴望,亦或是最恐懼的事。到時候,我希望你們能穩(wěn)住,畢竟,我從來只護一人進入絕生谷,你們?nèi)颂?,我能拉住的人,也只有?zhèn)國王爺一人罷了?!鄙俅螄烂C的提醒他們,這也是為何從來沒有人,在沒有孟婆一族引路的前提下,能活著進入絕生谷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