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原告人家不肯善罷甘休，非要追究到底不可，西陵澹月這位平民百姓，便會被罰坐三日的大牢，不允許任何人探監(jiān)。

    并且還會罰款，因人而異，原告身份不低，被告身份不低，最低也要罰款五千兩白銀。

    如果都只是平民百姓窮苦人家，這官司打贏了，也最多只賠一吊錢，關(guān)押三日。

    畢竟，平民老百姓說點閑言碎語，也是影響不太大，罪過比較小，懲罰自然也就輕些了。

    可有錢又有身份的人，特別是這些書香門第世家的人，他們的名聲可是極為重要的，損壞他們這樣人家的名譽，情況罪行一向較為重。

    西陵澹月沒了縣主這層身份，也不過就是位王府小姐，沒有任何品級，京兆尹周正自然審的了她。驚堂木一拍，周正肅色嚴(yán)厲問道：“堂下都是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香老爺與夙念二人拱手上前，異口同聲回道：“回大人，鄙人香尨/夙念，為原告?！?/br>
    “嗯。”周正輕點下頭，又看向西陵澹月喝問道：“你又是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西陵澹月無比羞怒的狠瞪香尨與夙念一眼，壓下心底怒火，一臉輕視的回道：“我叫西陵澹月，是靖南王府的小姐。他們兩家誣陷與我，我要上告，告到皇上面前，也必要討回一個公道！”

    “澹月小姐，平民百姓告御狀，可是要先挨刑棍，后滾釘板，方能御前訴冤情的?！焙鷰煚斠慌院眯奶嵝盐髁赍Ｔ?，那同情的眼神，能把人氣吐血。

    “你……”西陵澹月差點又忍不住要耍大小姐脾氣，也是多虧司琴在外咳嗽一聲，她才雙手緊握成拳，咬牙忍下了這口氣。

    周正又是一拍驚堂木，看向兩家被告問道：“你們因何狀告西陵澹月？”

    香尨與夙念對視一眼，由香尨先上前拱手道：“回大人話，就在今日一早，西蘭城流言四起，都說鄙人的小女行為不檢點，勾三搭四，其言之難聽諸多，鄙人實在是不齒宣于口，還請大人見諒?！?/br>
    “嗯?！敝苷斫獾傈c下頭，又看向夙念問道：“你又是為何要狀告西陵澹月？”

    夙念拱手上前，氣得渾身發(fā)抖咬牙切齒道：“大人明鑒，鄙人家兒子也是受害者之一。就是她，她心思惡毒的污蔑我兒子，流傳我兒子身有暗疾，縱然是娶妻成了親，也是無法與妻子行周公之禮的。其心之惡毒，實在是令人發(fā)指。大人，還請您為犬子做主，嚴(yán)懲造謠之人?。　?/br>
    周正聽完了兩位苦主的訴說后，便又看向西陵澹月問道：“西陵澹月，你可以對此進(jìn)行辯駁，可本官卻要事先與你說清楚，你若是敢在公堂之上說假話，根據(jù)西賀國律法，必要當(dāng)堂仗打五大板，望你思量再三，想好了再進(jìn)行反駁原告兩家之言?！?/br>
    西陵澹月怎么可能承認(rèn)這種有損她名聲之事？她當(dāng)堂，便是一臉倨傲的冷笑道：“我身為靖南王府的小姐，如何會做出此等惡毒之事？依我看來，定然是流言屬實，他們兩家人，才會如此疾言厲色的將我告到了公堂之上?！?/br>
    香尨與夙念真是都驚呆了，他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么無恥的女子??！

    第三十九章 一力承擔(dān)（一更）

    京兆尹衙門

    “西陵澹月，我看你蠢的，連你的丫環(huán)明白事理都沒有?！蔽髁炅髑宄霈F(xiàn)在了大堂外，百姓紛紛退立兩旁讓出一條道兒來，讓她走向木欄前。她望向大堂中高坐的周正，語氣淡冷道：“證人已經(jīng)全部帶來了，大人要傳證人上堂嗎？”

    周正聽說證人都來了，便是一排驚堂木高聲道：“傳證人上堂！”

    “威～武～”兩旁衙役手持殺威棒戳著地面，先給這群上堂的證人一個下馬威。

    證人有十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著富貴的，也有穿著破爛的乞丐。

    這些證人皆是有些畏懼兩旁衙役手里的板子，走進(jìn)大堂，便是一個個縮著脖子跪了下來，拱手齊聲行禮道：“小民拜見大人！”

    “證人起身回話！”周正這人是真正直，該跪的跪，不該跪的，他也不會耍官威硬讓人一直跪著不起來。

    西陵澹月一直不肯跪下，理由是香尨與夙念沒有跪下，憑什么讓她堂堂王府小姐跪？

    這話都不用周正給他多費唇舌的解釋，外頭的老百姓之前就喧嚷起來鄙視了她一頓。

    她都不是縣主了，就是一個王府的庶出小姐，和平民百姓沒什么分別。

    可人家香尨與夙念雖然不曾入官場，卻是實實在在的秀才，有秀才見了官下跪的嗎？

    可西陵澹月還是堅持不跪，周正也不想在這點小事上和她瞎耽誤功夫，索性也就不搭理她了。

    周正手中驚堂木一拍，堂下證人皆嚇得一哆嗦，他威嚴(yán)肅色問道：“你們且一個個道來，之前都看到了什么事，什么人?！?/br>
    堂下證人是被西陵流清派人揪出來的，他們也知道自己是躲不過這一遭了。

    可大家還是你推我，我推你，就不愿意當(dāng)那個出頭鳥。

    一個骨瘦如柴的瘦小乞丐，實在是受不了他們這些推搡勁兒了，便拱手開言道：“大人，小人那日討飯路過蓮花巷，聽到這個富人在與幾個地痞說怎么散播流言之事。當(dāng)時，小人也是怕被發(fā)現(xiàn)，就一直躲在一旁沒敢動，直到他們離開，小人才離開人煙稀少破敗的蓮花巷，去了最繁華熱鬧的大街上討飯。”

    蓮花巷聽著名兒是不錯，實則就是個貧民窟，這兩年百姓日子是過得不錯了，可哪片兒住的人還是極少。

    如果不是這小乞丐討飯路過蓮花巷其中一個巷子，恐怕誰也不會知道西陵澹月派人收買地痞，造謠生事之事。

    “回大人，小婦人那日也是聽了他們說的，才會……才會……大人饒命，小婦人只是聽他們說了香小姐與夙公子的一些事，并不知道這事是……是會有造謠之罪的?。　边@名婦人是市井里出了名的長舌婦，她之前的夫君之所以休了她，就是因為她總愛說人是非。

    這一次，她可是又在說人是非上栽了。

    “大人，小人也是拿錢替人辦事的，這罪行……應(yīng)該能小點吧？”對方別看穿著挺富貴的，其實也不過就一個小幫派的舵把子，這次拿錢辦事，可是吃虧大了。

    另外兩個地痞也磕頭都招了，他們什么都不知道，他們就是聽命辦事的啊。

    還有兩個小弟，也就是散播謠言四人中的其二，他們是分開散播流言的，專挑市井長舌婦，到她們跟前隨便一說，她們不到半日便能把這事傳的人盡皆知。

    其余的幾個長舌婦，也指認(rèn)了是他們四人說的香玉蘭和夙九昭的事，她們也就是多嘴多舌愛說一些，應(yīng)該不至于挨板子坐大牢吧？

    的確，對于這種長舌婦，律法的確沒有明確懲罰條款。

    可西賀國卻新增了一條律法，對于律法不太了解的百姓，尚且還不知道，周正今兒剛好拿這幾人開刀了。驚堂木一拍，威嚴(yán)肅色道：“胡師爺，新增律法中，可有懲戒長舌婦之法？”

    “回老爺，新增律法中有一條，情節(jié)較輕，不予關(guān)押罰款者，可做民間服務(wù)令為懲罰?！焙鷰煚敺喌侥琼摋l款處，起身走到公案后，將那本又大又厚的西賀國律令，攤開在公案上，指著一條說道：“這個民間服務(wù)令有很多，其中一條便是……掃大街?！?/br>
    周正看了這條律法，一臉嚴(yán)肅的點了點頭，手中驚堂木一拍，威嚴(yán)看向堂下幾名婦人判道：“爾等不守婦道，說三道四毀人清譽，今本官以法判下，自即日起，爾等被罰清掃大街七日，若有不認(rèn)真服刑者，將加刑至十二日。退下！”

    “大人，饒了我們吧！我們再也不敢了，大人！”這群長舌婦被衙役拖下去后，心里可是一千個一萬個后悔，早知西賀國還有這么條坑人的律法，她們當(dāng)初說什么也不敢湊熱鬧說三道四，毀人清譽??！

    周正這是從下往上判，判完了這幾名長舌婦，他又是手中驚堂木一拍，看向四名地痞威嚴(yán)判道：“爾等收錢散播謠言，毀人家未出閣姑娘清譽，惡意傷害人家未婚公子聲譽，實在可惡！今本官依法論處，判決如下！廷杖十板，收押三日，收沒所得贓款，以儆效尤！”

    “大人，饒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啊！”十板子，再被關(guān)進(jìn)牢房，不死也得丟半條命?。∷麄冞@些貪生怕死之徒，怎么不被嚇得聲淚俱下，磕頭哀求??？

    周正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對犯人的哀嚎哀求一貫視而不見，揮手讓人把他們四人拖下去，在大堂外院子里當(dāng)眾施刑。

    圍觀群眾在大門口的木欄外，只要耳不聾眼不花的人，都聽清楚了周正一番審案下來的判決，也看到了這些個人慘叫挨板子的下場。

    有人覺得大快人心，有人卻覺得西賀國新增律法有點過于嚴(yán)苛了。

    有人也就向這類人言語攻擊了，說這些就假惺惺，亦或者自己也是品行不端，才會懼怕律法過于嚴(yán)厲。

    反正，人無愧于心，無愧于天地，自然就不怕自己會去作jian犯科，會因此承受國法嚴(yán)厲的制裁了。

    這個富態(tài)的舵把子，一見下頭的人都被審決了，他嚇得也是撲通跪地，連連叩頭道：“大人??！小人什么都招了，還請大人從輕發(fā)落??！”

    那幾個小兔崽子，都每人挨了十板子，他這個收人錢財，派他們散播謠言的人，豈不是要罰的更重啊？

    這要是打他二十大板，再關(guān)進(jìn)京兆尹大牢里，連個探望的人都進(jìn)不來，他豈不是要死在牢里了??？

    “你若是能協(xié)助官府偵破此案，自然可以將功折罪，本官也會酌情對你從輕判處?！敝苷膊皇莻€真鐵面無私到，不講一點法理之外，還有人情之人。

    只不過，能不能從輕處置，還要看這人能不能幫京兆尹盡快了結(jié)此案。

    柳月白推了幾個人，自后堂走出來，都是少女，年輕漂亮。

    可這些個姑娘，卻是一個個被點了xue道，一個個的都不能說話，全成了啞巴。

    司琴在外一看到侍棋也在其中，便知今日這事是糟了。

    看來她派的人，始終沒能看住侍棋，讓鎮(zhèn)國王府的人，將侍棋以及靖南王府小姐身邊的婢女，都被抓到了京兆尹來了。

    西陵流清之前夸的就是司琴，司琴從一開始就在阻止西陵澹月過于囂張，此舉可說是極為聰明的。

    可惜！西陵澹月被嬌寵壞了，她一向是不知天高地厚，更覺得這世上能讓她忍氣吞聲的人，屈指可數(shù)。而周正此人，恰好沒在讓她懼怕低頭的人之列中。

    “是她，就是她找上的我！”男人指認(rèn)向侍棋，又是拱手向周正磕頭道：“大人，是她花錢讓小人散播的謠言，還說事成之后，她家主子會重重有賞，小人也是財迷心竅，才干了這件害人害己的蠢事??！還請大人看在小人知錯認(rèn)錯的份上，能對小人……輕罰一點吧？”

    西陵澹月依然是一派神情淡定的樣子，眸光投向侍棋，勾唇笑了笑道：“不過是一個婢女，本小姐平日可沒閑工夫管她，她偷偷摸摸做了什么事，本小姐更是真一無所知了。大人，西賀國律法中，總不能有一條是奴婢犯罪，要牽連主子一同受罰的律令吧？”

    周正就沒見過這樣有恃無恐十分囂張的女子，他手中驚堂木一拍，看向侍棋審問道：“你且說來，此事你是受人指使，還是自行為之？”

    柳月白為侍棋解了xue道，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這個罪名一旦背上，憑你交不出五千兩罰銀，必然會杖責(zé)三十大板，到時候……你這輩子可就都玩了。”

    侍棋被柳月白嚇唬的小臉都白了，一聲驚堂木響，她嚇得渾身一哆嗦，眼神怯怯的縮著脖子，舉步走過去跪了下來，低頭聲如蚊蠅說道：“小女侍棋，拜見大人?！?/br>
    司琴是真怕侍棋說出什么對西陵澹月不利之言，她眉頭緊皺，嘴唇微啟合，用了一種特殊的密語傳音法，一聲聲回蕩在侍棋耳廓里，聲音冰寒透著殺氣：“小姐若出事，你全家必會被王爺盡數(shù)處死。”

    侍棋聽到了司琴的傳音，她雙手緊緊握住膝蓋上的羅裙布料，低頭含淚咬牙道：“一切都是小女干的，因為……小女恨香玉蘭，也恨夙九昭護(hù)著香玉蘭，那日給了小女極大的羞辱，因此才……才會一時糊涂，做錯了事?！?/br>
    周正一拍驚堂木，肅色問道：“因何事，使你心生如此惡毒之念，速速招來！”

    司琴怕侍棋撐不住會招供出來，便再次密語傳音道：“侍棋，只要你承擔(dān)下一切罪名，我必會想法救你一命，讓你回到?jīng)龆季改贤醺?，與家人團(tuán)聚?！?/br>
    侍棋不信西陵澹月這位主子的人品德行，卻信司琴一諾千金。所以，她牙齒咬破了下嘴唇，閉上眼睛低頭道：“回大人，那日小女看上一盒胭脂，可店家卻說只有一盒了，我本想花雙倍價錢向香玉蘭買這盒胭脂，可香玉蘭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于我，最后還……夙九昭更是差點打了小女，小女一時氣憤過頭，才會沖動的花錢雇人捏造謠言，只是為了給……給他們一個教訓(xùn)?！?/br>
    “什么？就為了一盒胭脂，就這樣毀人名聲清譽啊？”百姓中，眾人皆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也是真服了這對主仆了，一樣的蠻不講理?。?/br>
    “有其主必有其仆！之前人家嗯哼！不還當(dāng)街讓侍衛(wèi)用鞭子抽人，最后被鎮(zhèn)國王妃給一狀告到御前去了嗎？”有人還是怕惹事，不敢名言西陵澹月仗勢欺人之事。

    西陵流清早就離開了，因此，在場的這些人里，沒有一人發(fā)覺司琴竟然會失傳已久的密語傳音，其武功內(nèi)力之高強(qiáng)，絕非一般之人。

    西陵澹月一見侍棋全部將事攔到了自己身上，她便是得意一笑，張嘴就想嘲笑周正幾句，不料……

    “小姐，如果你想盡快離開京兆尹，就別再說話刺激侍棋，她有多沖動易怒，您應(yīng)該最是了解?！彼厩倜碱^緊皺，密語傳音阻止了西陵澹月繼續(xù)犯蠢。

    西陵澹月也是被嚇的心里咯噔一下，她回頭看向木欄外的司琴，見大家都是神色如常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聽到司琴說這些……

    “小姐，這是密語傳音，只有您能聽得到我說話?！彼厩偬嵝盐髁赍Ｔ拢笏灰俜复懒?，她已經(jīng)惹了太多的麻煩，若不是奉王爺之命來次保護(hù)她，她早就想撒手不管這位蠢小姐了。

    西陵澹月臉上神色已是很莫名，她從來不知道司琴是如此的可怕，她一直當(dāng)司琴只是個武功不錯的女侍衛(wèi)，今日才知道……原來司琴這么厲害？早知如此，直接讓司琴去香家，把香玉蘭毀了容，不比讓侍棋散播謠言還有用嗎？

    她這個當(dāng)主子的，可是真一點不了解司琴，司琴雖然很聽靖南王西陵業(yè)的吩咐，可她從來都是有底線的人，不可能對無辜者下手。

    比如這一次，她接到的命令是保護(hù)好西陵澹月，只要沒人來傷害西陵澹月，她就不會對任何人出手，也不會真聽西陵澹月吩咐什么，她就會聽命去辦事。

    第四十章 病美人計（二更）

    這樁造謠生事案，因為侍棋一力承擔(dān)下所有罪名，周正事后也讓人徹查了侍棋與香玉蘭爭奪一盒胭脂之事屬實。

    無奈之下，周正只能如此結(jié)案。

    侍棋被罰了二十板子，司琴代侍棋向衙門上交了五千兩罰銀。

    這事雖讓周正懷疑很多，可因沒有證據(jù)，最多也只是能將侍棋收押大牢罷了。

    司琴之后去看過侍棋，她沒有壞規(guī)矩要進(jìn)去探視侍棋，而是給女牢的兩名女牢頭一百兩銀子，讓她們照顧好侍棋，為她上藥治傷。

    以后，她每日來一趟，都會給她們各自五十兩銀子以示感謝。

    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司琴給的錢，在這女牢頭眼里，還是這樣多的讓她們吃驚呢？

    侍棋被關(guān)押半個月，十五天，她們每人能得銀子五百兩，她們得干多少年的女牢頭，才能掙這么多的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