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兵器相交的聲音,擦出火花,照亮彼此的眼神,一樣的冰冷清寒,充滿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外頭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谋鹘粨袈暎虻哪墙幸粋€昏天暗地。 屋內(nèi)卻是詭異的安靜,師徒二人已是滿頭大汗。 夜無月倒還算冷靜,持刀劃破湘江郡夫人的腹部,出手極快的取出那顆毒。還是軟的,可見距離成型還要很久。 那只蠱蟲還在湘江郡夫人身體血脈中游走,蠕動的速度越來越慢,可見它已經(jīng)快走到盡頭了。 “阿娘,蟲蟲快不行了?!睂氈槟芨惺艿剑M蟲越來越虛弱,蟲蟲會不會死??? “寶珠乖,蟲蟲不會死的,之前阿娘和你說過了啊。”顧相思的眼睛一直盯著夜無月染血的雙手,她的一只手還搭在她母親的手腕脈搏上,脈搏越來越虛弱,再這樣下去可不行了。 夜無月轉(zhuǎn)注的做這一場手術(shù),可說已是物我兩忘了。 顧相思一心三用,一邊安撫著快急哭的寶珠,一邊又為湘江郡夫人把著脈,心里還擔(dān)心著外頭的打斗,人急的已是滿頭滿臉的大汗了。 外頭的打斗還在繼續(xù),對方已是逐漸落于下風(fēng),西陵滟的劍法越發(fā)凌厲,一劍刺破了對方的手臂,手腕輕轉(zhuǎn),虛空翻身揮劍一刺,刺殺了一名要背后偷襲他的黑衣人。 對方在西陵滟分神之際,一手握劍刺向他后心。 西陵滟手中劍回刺向?qū)Ψ?,與對方的劍相交而過,他旋身飛起一腳,踢在了對方的手腕上,手中劍凌厲的刺入了對方的左肩胛骨,只差一點就讓對方當(dāng)場斃命了。 對方受這一劍也是不輕,在聞到一股奇異的血香飄散在夜空中后,他便知道湘江郡夫人的毒已解,涅槃蠱蟲也已快化繭成蝶了。 真是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涅槃蠱蟲居然會一直在顧玉笙的體內(nèi),更是被顧相思和夜無月,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將它給取了出來。 西陵滟在又出現(xiàn)一名人,救走那名重傷的黑衣人后,他便收劍示意墨云他們窮寇莫追了。 而立在一座花園亭子里的兄弟二人,卻在這場刺殺結(jié)束后,兄弟二人轉(zhuǎn)身坐在了亭子里,對月飲酒。 顧玉寒飲酒一口,置杯桌上,眼神冰冷的望著對面身著月白色錦袍,外披一件白狐裘的少年,真真是眉目如畫,綽約仙姿。 外界傳言一點都沒有夸大,他這個二弟,當(dāng)真是仙人之貌,超凡脫俗。 顧玉笙自打蠱蟲離體后,他的身子便是一日日的大好了。 今夜他之所以約顧玉寒來此觀戰(zhàn),用意便是告訴顧玉寒,這個世子之位,他也要定了。 顧玉寒盯著神情淡漠清冷的顧玉笙,不耐煩的蹙眉道:“你深夜叫我出來,就只是為了讓我看這場廝殺打斗?” “自然,不僅僅是如此?!鳖櫽耋弦廊皇悄莻€冷清淡漠的樣子,可在燈籠照下昏黃之光下,他那雙黑如深淵的眼神,卻泛著炙熱如火的光芒。 顧玉寒對上顧玉笙這雙泛著炙熱火光的眸子,他心悸的深呼一口氣,看向他皺眉道:“你想與我爭奪寧國公府世子之位?” “從前沒想過,今夜,我想了想,與其讓寧國公府毀在你手里,倒不如我來當(dāng)這個主人?!鳖櫽耋蠈⒕票p放在石桌上,眸如寒星的望著對面臉色驟然變得極為難看的兄長,緋艷薄唇勾起一抹淺笑,說不出的冷艷邪魅。 “呵呵……真是太小瞧你了,你可比顧玉煙藏的還要深。”顧玉寒冷笑看著這個陌生的兄弟,是他防錯人了。 顧玉煙從不曾有過成為寧國公府主人的心思,可他卻一直提防著顧玉煙,反而把顧玉笙這個病秧子給忽略了。 “大哥,煙兒性子是真淡泊,他從不曾想過追逐世間的名與利。可咱們和他不一樣,對于權(quán)勢的渴望都是極重的,只因我們誰都不想成為別人刀狙下的rou,而想的是……做那個持刀之人?!鳖櫽耋系娜莸耐鴮γ婺樕幒男珠L,在這十多年里,他學(xué)會了隱忍,也學(xué)會了淡定從容,更是被蠱蟲逼得他,不得不做一個沒情緒的人,平靜的像一碗水,連波瀾都不會起一下。 “哼!”顧玉寒起身拂袖離去,對于顧玉笙,他還不會畏懼。 等著瞧吧!總有一天,他會讓顧玉笙不得好死的。 “大哥慢走,明日別忘早起去看望母親了。”顧玉笙在后起身,神情淡淡道。 顧玉寒頭也不回的離開,對于大娘體內(nèi)毒得解之事,他有高興,也有擔(dān)憂。 高興的是大娘身體無恙,寧國公府這個頂梁柱不倒,他們都能多有幾年安寧日子過了。 擔(dān)憂的是,大娘看到顧玉笙病愈后,會不會有心讓顧玉笙繼承寧國公府,成為寧國公府的世子? 顧玉笙在寒風(fēng)中裹緊了身上的御寒狐裘,神情淡淡的低喚一聲:“三弟,出來吧?!?/br> 顧玉煙從一處假山后走出來,望著站在亭前的如畫少年,他覺得這個二哥是那樣的陌生。 顧玉笙與顧玉煙四目相對,他無奈一笑,舉步踩著亭前臺階走下,走向假山前,望著他嘆聲氣道:“煙兒,你既然不想背這個擔(dān)子,二哥自然得要替你背起來??偛荒?,真眼睜睜看著他們母子橫霸寧國公府,讓母親她們以后的日子都不好過吧?” “二哥……”顧玉煙不知道面對這樣陌生的二哥時,他還能說點什么。 “煙兒,曾經(jīng)是你在守護(hù)二哥,如今,換二哥來為你撐起一片天地,你想怎么自在逍遙,就怎么自在逍遙,一切皆隨你心意,可好?”顧玉笙本就比顧玉煙身形高挑,以往只是因為虛弱彎著腰,才會讓他一直覺得,這個弟弟高大的能頂起一片天地。 可如今再看來,這個弟弟還是個大孩子,也只到他肩膀呢! 顧玉煙望著這個比他高出一個頭的二哥,忽然就笑了。 “好了煙兒,回去休息吧!以后這寧國公府的天,二哥會為大家頂起來的?!鳖櫽耋闲χ嗔巳噙@個傻弟弟腦袋,月光下,他溫柔的笑容,美好又溫暖。 顧玉煙也知道,他就不是一個能當(dāng)家做主的人,因為他懶散慣了,喜歡的是風(fēng)花雪月,詩詞歌賦。 更喜歡和玉流照他們一起飲酒歡笑,并不是一個有大志氣的人。 顧玉笙一手?jǐn)堊☆櫽駸煹募纾退鼐铀?,在寒風(fēng)冬夜中,兄弟倆倒是心情都不錯。 一個是想著終于能保護(hù)弟弟的兄長,一個卻是放松身心去依賴兄長的弟弟。 無論前路多艱險,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而清風(fēng)院這邊卻是到了子時,才結(jié)束了這一系列的醫(yī)治。 寶珠看到蟲蟲化繭了,就以為蟲蟲死了。 西陵滟抱著哭鬧的女兒,柔聲哄著她,向她解釋,蟲蟲不是死了,只是要變蝴蝶了。 顧相思挺覺得對不起女兒的,畢竟,她這等于差點要了女兒朋友的命啊。 西陵滟眸光溫柔的笑看她一眼,點了點頭,女兒他來哄,不會有事的。 顧相思也相信西陵滟能哄好女兒,他這個爹,絕對是寵女無度,對待女兒特別溫柔細(xì)心,喜歡他的小棉襖可是喜歡得不得了呢! 西陵滟瞧她一臉又吃女兒醋的樣子,也是無奈的搖頭笑了笑,抱著女兒去了廂房。 顧相思和夜無月留在這里照顧湘江郡夫人,畢竟是動了手術(shù)的,又是那樣解毒的,那怕是湘江郡夫人是習(xí)武之人,也是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夜無月為湘江郡夫人包扎好傷口后,便收拾一下,對他師父說:“這次我制的藥很全,術(shù)后不會發(fā)生傷口感染的事。再者說了,如今是冬天,好好躺著休息幾日,也就沒什么大礙了。” “嗯,謝謝你了,阿月?!鳖櫹嗨家彩钦婺馨残牧耍f實話,若是讓她來動手做手術(shù),一定不可能這樣順利。 “師父跟我見外什么?咱們都是一家人,無需客氣。”夜無月收拾好了藥箱,便走去外間休息了。 這一夜,肯定不能讓師父一個人守著,他得留下來與師父輪流守著湘江郡夫人,防止她因術(shù)后發(fā)燒引起的一列情況。 西陵滟讓樓戈陪著寶珠睡下后,他便回到了主屋。 夜無月見他師爹也來了,那他更能裹著被子在羅漢床上好好睡一覺了。 想他以往過得是真慘,那像現(xiàn)在,被子不是皮毛的,就是鴨絨鵝絨,亦或是蠶絲被,輕柔又保暖。 不像以往他窮的時候,那被子是棉花和柳絮的,真是能冷死,連個純棉花的被子都沒有,更不要說什么冬暖夏涼的蠶絲被了。 西陵滟走進(jìn)里間,見她坐在床邊守著岳母大人,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床蠶絲被,走過去拉起她的手,帶她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讓她好好躺下睡一覺,岳母大人自有他來守著。 顧相思躺在鋪著厚實皮毛的美人榻上,身上蓋著輕軟的蠶絲被,身邊是這個待她極好的男人守著她,她覺得很幸福,甜蜜蜜的笑問一句:“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你說呢?”西陵滟俯身低頭親一下她光潔的額頭,對于她孩子氣的問話,答案其實早在她心里了。 顧相思閉上眼睛,嘴角勾笑說:“我一直只當(dāng)你是個極為負(fù)責(zé)人的男人,如今才明白……原來你是這樣經(jīng)不起誘惑???” “是經(jīng)不起誘惑,這才栽在你這個小女子的手里了?!蔽髁赇偕焓謸崦纤龅哪橆a,在她唇瓣上輕啄一下,這才為她掖好被子,起身走回床邊守著他岳母大人。 夜無月心里很郁悶,師父和師爹在一起,總是能撒狗糧噎死人。 唉!算了,他還是蒙頭睡覺吧! 至于守夜的事?他敢打賭,師爹一定只會喊他起來守夜,而不會去打擾他師父休息。 西陵滟的確是這樣打算的,守完上半夜,湘江郡夫人便出現(xiàn)發(fā)燒的情況了。 夜無月被折騰起來,打著哈欠伺候湘江郡夫人,先服退燒藥,后又坐在床邊給湘江郡夫人物理降溫。 反正傷口是不會有事的,現(xiàn)在發(fā)燒人也迷迷糊糊醒了,止痛藥也得吃一點,不然湘江郡夫人可忍受不了這樣的疼痛。 湘江郡夫人迷迷糊糊痛醒后,入目的是夜無月和她的好女婿在守著她,她偏了偏頭,看到了美人榻上躺著的女兒,真是辛苦這群孩子了。 夜無月見湘江郡夫人醒來又昏睡過去后,他又是抬手掩嘴打了個哈欠,轉(zhuǎn)頭看向他師爹,眼睛都紅了,他便隨口說了句:“您要不然還是去休息吧?” “嗯?!蔽髁赇佥p點下頭,便轉(zhuǎn)身去了外間休息。 夜無月緊抿著嘴,師爹真是太不和他客氣了。 罷了,反正他也熬夜熬習(xí)慣了,就孝順一回,讓他們這些長輩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題外話------ 在此向親們道個歉,云玲其實已經(jīng)快病了一個星期了,之前那點存稿都更完了,這些天實在太難受了,不能頭天碼好字,身體還是很不舒服,所以今天的二更在下午五點,真是抱歉了親們,云玲盡力保持萬更,就是這幾天兩更不能在一起了,抱歉抱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國師太素(二更) 華陽長公主府 夏縉華救了人回來,并沒有回他如今的居所私宅,而是將人帶到了長公主府躲避。 雖說西陵滟不一定會讓人全城搜尋受傷之人,可以防萬一,他還是不要冒險去外頭尋醫(yī)的好。 他自己也會點醫(yī)術(shù),長公主府又從不缺藥材,隨便找個偏僻院落讓人躲起來也就是了。 那人受傷不輕,可在他清醒片刻后,他還是將他所知道的事,告訴了夏縉華。 夏縉華聽說顧相思從顧玉笙哪兒得到涅槃蠱,便知道他們這二十多年的心血,等于是有一半被毀了。 不過還好,只是湘江郡夫人這步棋沒用了,其它的棋子倒是還無妨礙。 “少主,您……真要娶華陽長公主嗎?”受傷的男子,嗓音沙啞的望著他們的少主問。 “哼!顧相思設(shè)計的我,西陵楚下的圣旨,將來若是得知我的身份竟是與他們同姓,你說西陵楚和西陵滟叔侄二人,會不會因為一個顧相思而反目成仇呢?”夏縉華之前的確氣惱的想去殺了顧相思,可后來他一想,與其一刀讓顧相思死得痛快,倒不如換個玩法,讓顧相思成為西陵楚與西陵滟之間的矛盾點,因而破壞掉他們叔侄的情分。 “少主英明?!笔軅凶拥皖^恭敬道。 “嗯,你好好在這里修養(yǎng)幾天吧!算算日子,風(fēng)齊冀也該回帝都祭祖了?!毕目N華收拾了一下,眼神幽冷說道。 受傷男子躺在了床上,長久沒人住的地方,難免會有些灰塵,好歹柜子里有新被子,拿出來鋪蓋一下,倒也能湊合的靜心養(yǎng)傷。 夏縉華悄悄地離開了這座僻靜的院落,又去偷偷看了看西陵傲梅這位公主殿下。 西陵傲梅已經(jīng)沉睡夢鄉(xiāng)了,而在她居所的四周,一直有著不少暗衛(wèi)保護(hù)著她,而這一點,她自己是不清楚的。 碧桃是西陵楚安排在西陵傲梅身邊的人,一是為了讓碧桃貼身保護(hù)照顧好西陵傲梅,二是防止西陵傲梅任性胡來鬧出什么有辱皇家顏面的事來。 可以說,許多事情之所以沒有發(fā)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都只是因為碧桃一直在西陵傲梅身邊勸諫,以及偶爾一次向西陵楚稟報西陵傲梅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