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段瑞雖是被灌了不少酒,但意識尚且清晰,大魏朝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花朝節(jié)前后幾日,姑娘家若是向男子送鮮花,便是表示愛慕之心的意思。 段瑞抬頭一看,恰好看到了葛黛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看。 段瑞一怔,當即抬手將花籃從半空拋給了段玨,而段玨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是接了葛黛的花籃,過不了幾日,葛家就要來逼婚了,他當即將花籃拋給了沈墨。 沈墨似乎提起預料到了,手中折扇抬起,輕而易舉就將花籃拋到了歐陽慍的懷中。 哪里有熱鬧,歐陽慍就會往哪里湊,更可況今日是堯柔的大婚,她這個“侄兒”也得送送,歐陽慍方才將整個過程都看在眼里,看得出來段家三位少年對葛家的姑娘很不待見,對此,歐陽慍內心很愉快。 她踢了馬腹上前,追上了三位少年,明知故問道:“這話是誰給我的?沈墨么?還是段玨?亦或是段瑞?” 沈墨今日與喬桐相談不甚愉快,沒甚心情陪歐陽慍胡鬧,當即策馬上前,而當家兄弟兩人幾乎也是策馬逃之夭夭了。 歐陽慍狡黠一笑,心道:越有挑戰(zhàn)性,我越是喜歡,只不過.....到底該選哪個好呢? 接著,歐陽慍也揚起馬鞭,緊跟其后。 這四位少年,皆是錦衣華服,玉冠束發(fā),風度翩翩,雅人深致,一路策馬往前奔去,宛如馳騁在廣博的曠原之上,姿態(tài)瀟灑淋漓,看的路邊的姑娘家個個紅鸞心動,心思怦然。 *** 喬桐也隨著送嫁的隊伍來了平陽侯府。 這還是她頭一次來段家,但不知為何,總有那么一絲絲的熟悉感,喬桐顧不得多想,想要親眼看著母親拜堂在,這感覺很微妙,但甚覺欣慰。 母親的性子太過柔弱,又不能言辭,父親根本護不住她,也從沒有護過她,每次大伯母和祖母,給母親拿喬時,父親宛若是一個事外人,從不會替母親說一句話。 段家勢大,段侯爺瞧著也是個錚錚漢子,更重要的是,段家后宅簡單,沒有妾室,唯有一個婆母需要伺候著。 就在喬桐擠到前廳時,她聽到也有人在嚼舌根子,今日侯府客朋滿座,雖是熱鬧非凡,但她也聽得真切。 “不過是個啞巴,我聽我母親說,喬二爺晾了她十數(shù)年,之所以在外面養(yǎng)了外室,也是因著啞巴不懂風情?!?/br> “真不知段侯爺看上了堯氏哪一點了?真真叫人納悶?!?/br> 喬桐聽著,一臉的雀躍頓時消散,她側過頭一看,只見說母親壞話的正是周家的幾位貴婦,周家出了周金鳳那樣的齷齪之人,竟還好意思說母親! 拜堂結束后,酒席就開始了,喬桐沒有急著去喜房看母親,而是溜去了后廚,她身形消瘦,穿著也清素,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丫鬟綠蘿,二人偷偷拿了花椒粉之后就回了席上。 綠蘿也是個聰慧的,喬桐交代幾句之后,就尋了機會對周家那桌酒席上的果酒動了手腳。 一直等到周家婦人被嗆的儀態(tài)大失,喬桐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女席處。 *** 段家三位少年一路避讓著歐陽慍,回府后并沒有去筵席處招待賓客,段青山讓他們三人藏拙。要知道,今日這種場合,來參加喜宴的多半是達官貴人,但凡家中有適婚姑娘的,都已經盯上了段家的三位少年。 平陽侯府占地極廣,府邸南北兩側占據(jù)了整條巷子,喬桐事先讓季嬤嬤告之了她上房的位置,這才領著綠蘿不疾不徐的往喜房走去。 她還為自己的聰慧沾沾自喜了好一會,誰料剛行至通道,就被三位人高馬大的少年擋了去路。 他三人身上帶著淡淡的酒香,三人走到喬桐跟前,將她堵的無路可退。 段瑞一本正經:“喬妹啊,你今日這事辦的很不地道,如何能在酒席上做手腳?” 段玨也道:“是啊,今日是父親和母親大婚之日,既然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你怎能下手如此之輕?這種事下回一定要好告訴兄長們?可曉得?” 喬妹? 喬桐:“.......”他們怎會知道?!太可怕了! 喬桐理虧在先,她無非只是咽不下那口氣,遂給周家婦人一點小懲大誡,本來就是小孩子的把戲,也不知怎就讓這三位察覺了。 喬桐抿了抿唇,故作乖巧:“我知道了,那....小舅舅,兩位兄長,我這就去看母親,能否讓個道?” 小舅舅? 沈墨瞇了瞇眼,她還在挑戰(zhàn)他的耐心! 段家兄弟的眼線遍布闔府,哪些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自然也會很快就傳到他二人的耳朵里,而喬桐在果酒里添加了花椒粉很明顯取悅了幾位少年。 雖說喬桐不是段家嫡親的姑娘,但芯子很像段家人,有仇必報,愛憎分明,外柔內剛,是個好苗子,日后好生教.養(yǎng),一定會越來越像段家人。 作為兄長,段瑞拿出了壓箱底的教.導之詞,近乎語重心長:“喬妹,你要明白一件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報仇一定要手段高明,一招致命,讓對方毫無反手之力?!?/br> 聞言,喬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曾夢見過一個駭人的場景,在夢中,段瑞根本不是段家子嗣,而是江洋大盜的血脈,別看著外表儒雅俊朗,實則手段最是狠辣。 喬桐權衡著利弊,那些權勢紛爭與她沒甚干系,她絕對不能表現(xiàn)出對段家人的排斥,但也不會跟他們一塊造反! 遂還是老實巴交的點頭:“我明白了,多謝大哥教誨。” 喬桐的嗓音甜糯而不膩,如黃鸝初啼,稚嫩甜美,一聲“大哥”喚出聲,段瑞的魂魄都快飄逸了,腦中只有兩字:好聽! 喬桐老實作態(tài),這才得以通行,她全程不曾看沈墨一眼,今日被他敲打了兩下,還有一份上千字的懺悔書也重寫,她當真是一點不想敬重這位小舅舅。 看著喬桐提著裙擺,一路迅速的往上房走,段瑞好奇道了一句:“喬妹從未來過侯府,怎會知道婚房的位置?” 段玨笑道:“她機靈著呢?!?/br> 沈墨卻是幽眸微瞇:明明記得,卻是裝作不認識他! 這時,小廝一路疾步而來,上前道:“小舅爺,兩位公子,慍公子正四處尋你們幾位呢?” 段瑞與段玨異口同聲:“不見!” 小廝:“........” *** 喬桐過去時,瞧見母親一臉紅暈,如深秋熟透的柿子,光潔的額頭還有一處明顯的紅痕,細一看像是兩排整齊的牙齒印。 在場的命婦皆在交頭接耳的說笑著的,倒不像周家人那般詆毀母親,喬桐走過去,低聲問:“母親,您的額頭是磕到哪里了?” 這話一出,堯柔更囧了,方才掀蓋頭,段青山的臉突然靠近,又砸的她頭昏目眩。 段青山與堯柔皆已不是初婚,但大婚議程卻是盛京罕見的隆重奢華,在場的命婦也都瞧出來段青山對新娘子的在意,皆更不敢逗留太久,稍坐片刻就離開了。 喬桐眼下還是喬家的姑娘,喬家那邊不肯在家譜上劃去喬桐的名字,她也不宜入住段家,今晚還是回將軍府的,故此,多少有些舍不得母親,待內室只剩下自己的人時,喬桐壓低了聲音對堯柔道:“母親,侯府后宅沒什么糟心事,就是.....大哥二哥他們,您可得留意著些,若是誰欺負了您,可一定要告訴外祖父?!?/br> 堯柔拉著女兒的手,眼中蘊含著千言萬語,說實話,她也沒有料到當真會嫁給段青山,更沒想到婚事這么快,她這輩子當真沒有打算為自己謀劃些什么,只盼著女兒一生無虞便可。 如今她是平陽侯夫人了,段青山特意給她請的一品誥命,將來喬桐的婚事,她也能出一些力,不過將喬桐留在將軍府,亦或是喬家都不是辦法,她想著能不能將喬桐接過來,不過這個想法,堯柔并沒有表露出來,她滿腦子都在憂心著今晚如何度過....... *** 夜色降臨,整個侯府籠罩在一旁昏黃的霞光之中,飛檐斗拱,蘭亭朱謝,處處彰顯勛貴之家的豐厚底蘊。 酒席還在繼續(xù),喬桐在女席處吃了不少喜包,不知為何,她突然盼著母親生下小弟弟.....總覺得如此一來,段家的那幾位少年就不會那般狂妄了。 綠蘿過來道了一句:“姑娘,表公子喝多了,讓您先行回府,不必等她?!?/br> 表哥喝多了? 喬桐欲言又止,慍表哥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過隨意,天色已不早,喬桐是該回府了,正要帶著綠蘿離開了筵席處,那三位少年又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 段瑞說:“喬妹,哥哥們送你回去?!?/br> 段玨也說:“喬妹莫要著急,你的事父親已經在cao辦,且在等上幾日,終會讓你脫離喬家,屆時你就能徹底住在侯府了。” 聞言,喬桐美眸一怔,她可是萬般不愿意入住段家! 更是不愿意和面前這幾人朝夕相處,造反那種事,她真的做不來! 按著夢里的場景,段家上下,包括老太君和段侯爺都會全力支持沈墨稱帝....... 喬桐驚愕的表情被沈墨一眼捕獲,手中折扇又在喬桐腦門敲了一下:“日后少在侯夫人面前說壞話?!?/br> 喬桐大驚:“.......”怎么?她今日和母親所說的話,也被這幾人知曉了? 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就這樣,喬桐被三位少年強行押上了馬車,好像擔心她不曾吃飽,還備了一攢盒的吃食,另有一壇子梅子酒放在馬車上。 *** 堯柔已經沐浴過了,這個時節(jié)委實熱燥。 時下,鮮少有人在五月天成婚的,若非是段老太君“大病難愈”,這場婚事起碼要拖到年底。 內室的綠釉狻猊香爐里燃燒著薄荷香,加之放了藏冰的緣故,堯柔并不覺得熱,但內心卻是慌亂到了難以自持。 她手中持著一柄織金美人象牙柄宮扇,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門扇吱呀一聲被人推開,外面?zhèn)鱽硌诀叩穆曇簦骸昂顮攣砹??!?/br> 堯柔一凜,當即坐直了身子,突然忘記了自己身為人妻,也忘記了這個時候到底應該做些什么,未及幾個呼吸,段青山已經饒過屏風走了過來。 他還是那身醒目的大紅吉服,胸口的綢花已經摘了,那雙曾傲視群雄的鷹眸,此時卻是泛著朦朧的光芒,看著床榻上端坐著的佳人,他突然發(fā)現(xiàn),最近酒力不佳,這還沒喝上幾杯,人已經開始泫泫然。 季嬤嬤對這位姑爺當真是又愛又恨。 想當初,侯爺可真真是欺負慘了堯柔,可如今又給了她出嫁的體面,還幫著她從喬家和離。 瞧著段青山如此癡癡的盯著堯柔看,儼然是惡狼盯上了rou包子,季嬤嬤好氣又好笑,若是當初兩人就喜結連理,如今指不定嫡子都生了一堆了。 “侯爺,湯水已備好?!奔緥邒咛嵝蚜艘痪?,侯爺總是這般盯著新夫人看也不是辦法,如今段家已有兩位嫡子,季嬤嬤也盼著堯柔能夠早日生下一兒半女,如此也能鞏固地位。 其實,季嬤嬤委實心疼堯柔,她雖是嫁給喬二爺十幾年了,但與當寡婦沒甚區(qū)別,季嬤嬤示意下人們跟著她悄然離開了喜房。 隨著房門被人從外合上,段青山近乎狂熱的眼神已經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 那年春日,梨花初綻,他對一個身著粉杉的姑娘一見傾心了,自那日起便知何為“情”滋味。 一打聽,方知佳人是堯大將軍府的小啞巴,那時的段青山心思萌動,從未覺得啞巴是殘缺,反就認為她無比可人,他幻想過無數(shù)次,用了十里紅妝娶她過門的場景,也曾幻想過她身著嫁衣,坐在喜榻上,乖巧等他歸來時的樣子。 亦如此刻。 她墨發(fā)垂腰,著一身粉紅繡金交領褙子,下裳是撒花軟煙羅裙,妝容已經洗去,面頰卻是依舊酡紅一片,面若桃花也不過如此了。 他的小啞巴,時隔十數(shù)年,還是這般叫他難以自持:“不熱么?” 男人的嗓音磁性醇厚,與此同時,還帶著不可忽視喑啞,見美人如畫,他又吞咽了一下,一想到一會就要將美人吞入腹中,段青山只覺酒意上來,胸腔一陣火急火燎的燥熱。 堯柔聞言,慢了一拍才反映了過來,心道:這浪蕩兒,莫不是.....暗示我脫衣裳? 這樣想著,段青山已經走大了她跟前,隔著一方腳踏,他當著堯柔的面開始解衣。 堯柔哪里敢看,她雖是嫁過人,但與喬二爺也僅寥寥幾次,如今時隔十幾年了,又見段青山眼神火熱濃烈,她當即撇過頭去。 段青山卻已經將喜袍褪去,里面竟是空無一物,男兒修韌的肌理上有明顯的幾道疤痕,雖是結痂了,但仍舊可以看出曾經傷勢很重。 堯柔咬著唇,慌亂到了不知所措。 見佳人不愿意多看他的身軀一眼,段青山也不惱。夏裳輕.薄,是低領的樣式,隨著堯柔扭過頭,段青山看到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還有她耳垂上的桃花粉,瞧瞧,她已經是羞澀了。 段青山此景,甚是歡愉,這還沒有喜被翻浪,便以嘗到了稍許極樂的滋味,他突然彎身去捉住了堯柔的雙手,趁著這個時候,臉埋進佳人脖頸間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