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 法華寺是國寺,除卻每月初一十五之外,尋常時候也是香火甚旺。 段家一行人一路騎馬過來時,可謂是相當(dāng)招搖。 除卻段青山本人不說,不管是沈墨,還是段瑞與段玨二人,都是容貌出眾,氣度非凡。 這四人身著錦袍,騎的是汗血寶馬,所到之處,引得路經(jīng)的婦人姑娘們一陣心跳不穩(wěn)。 而更重要的是,自從沈氏病逝之后,段家數(shù)年不曾有過女主人,這不免讓婦人們對平陽侯段青山想入非非,乃至暗暗傾慕。此前段青山若是乘坐馬車,還不乏有人在集市上給他投擲鮮果的。 四人到了法華寺便紛紛下馬,段青山將手中韁繩隨手拋給了身后小廝,他轉(zhuǎn)身看著沈墨幾人:“走吧,一塊去看看。” 他其實想壯膽。 如今尤記堯柔在他面前哭紅眼的場景,段青山至今還十分清楚的記得堯柔的眼神,那雙好看的眸子是怒視著他的。 她討厭他! 那日,段青山氣急,俯身想去親她的嘴,卻是因為船只突然晃動,他一低頭,二人頭顱相撞,他的腦袋又硬實,愣是把堯柔給撞疼了..... 每每思及此,段青山臊的臉紅脖子粗。 四人齊齊跨步,往大雄寶殿走去,一路招搖惹眼。 堯柔正帶著喬桐給佛祖上香,最近她總感覺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她自己產(chǎn)生幻覺,偶爾能看到段青山不說,喬桐也天天夢魘,故此一從喬家離開,她便帶著喬桐來了法華寺。 母女二人都十分虔誠的叩拜了佛祖,這時一個磁性沉穩(wěn)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堯柔,是你呀,這么巧?是來上香的?” 段青山看著身段纖細(xì)如初的堯柔,那種憐香惜玉的情緒猛然之間蹭了上來。恨不能掏心挖肺的待她好。 堯柔和喬桐紛紛愕然轉(zhuǎn)身,就見段青山帶著三位少年,正挺拔端正的站在她二人跟前。 堯柔倒吸了一口涼氣。 段青山簡直就是她的噩夢啊。 她知道自己有缺陷,但她到底是將軍府的嫡女,旁人也只敢在背后笑話她是個啞巴,可誰料盛京第一紈绔竟然盯上了她,曾無數(shù)次尋她麻煩,還喊她小啞巴! 堯柔覺得佛祖最近也不靈驗了,這才剛剛向佛祖祈禱,這輩子都不要遇見段青山,怎么轉(zhuǎn)身就碰見了?! 堯柔拉著喬桐的小手,打算立馬遠(yuǎn)離她年少時的噩夢。 段青山卻是長腿一邁,擋住了她:“我見你印堂發(fā)黑,近日可是諸事不順?喬家位處偏南,與你八字不合,你還是早早離開喬家吧。” 這叫什么話? 他這又是什么意思?! 堯柔瞪了他一眼,白皙的面容瞬間漲的彤紅。 這家伙年少時候就慣是不要臉,這么多年過去了,怎的還是如此? 季嬤嬤和堯大將軍府的婆子當(dāng)即上前:“段侯爺請自重!我家娘子還有事在身,這便要離開,還望段侯爺讓個道!” 段青山自是不敢過分造次,時至今日,他才明白,男女之事就跟行軍打仗無異,他需要謀劃充分了再做行動,只管沖鋒上陣是無用的。 段青山老老實實給堯柔讓了道,那張風(fēng)光霽月的俊臉還蕩著紈绔的笑意。 堯柔只覺一陣頭皮發(fā)麻,牽著喬桐的小手,母女兩人很快就走出了大雄寶殿。 季嬤嬤和堯家的婆子下人也隨后跟上。 這廂,段瑞頓了頓,方才嘆了一句:“堯氏的女兒生的真好看,不久之后就是我三妹了,她幾時能來咱們侯府?” 段玨也說:“是啊,父親,您打算什么時候登門提親?今個兒回府,我就準(zhǔn)備下去,先將女兒家的閨院修葺好,以防新meimei屆時在侯府受了委屈?!?/br> 段青山:“.......”一個個比他還猴急? 沈墨:“......” *** 堯柔和喬桐剛回到將軍府,堯大將軍就聽聞了段青山“尋事”的消息。 他手中大刀直接拍在了桌案上,兩只藍(lán)花瓷杯盞回來震動了兩下,堯?qū)④娛莻€性情中人,一想到幺女如此命運不濟(jì),當(dāng)場就抹了淚:“是為父不中用,沒能護(hù)好你??!這才剛避開了喬一鳴那廝,又來了一個段青山,我兒怎的這般命苦!” 抹了兩把淚,堯大將軍仿佛頓時領(lǐng)悟了什么,又哭訴:“莫不是為父這輩子殺戮太多,以至菩薩遷怒于你?” 堯柔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她很敬重自己的父親,但.....很多時候她面對堯大將軍都是無能為力。 堯柔只好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毫無損傷,讓父親無需如此憂傷。 誰知,堯大將軍突然從圈椅上站了起來,手持大長刀,當(dāng)場就起誓:“段青山那個混賬,老子這就找他算賬去!” 堯柔深知段青山的本事,她也不知道段青山今日為何會那么巧出現(xiàn)在了法華寺,但她肯定不能讓堯大將軍和段家再起事端。 堯柔當(dāng)即暗示喬桐,喬桐會意,拉著堯大將軍的外袍:“外祖父,眼下不是和段家起沖突的時候,還是先想想喬家的事如何應(yīng)對吧。這次父親是鐵了心要抬貴妾,今日又多了一個外室子,母親在喬家已經(jīng)沒甚地位了?!?/br> 這又觸及了堯大將軍的逆鱗,堯柔是他的幺女,自出生就體弱多病,三歲那年剛會喊父親就成了啞巴,原本堯大將軍是打算給堯柔招婿的,誰曉得一次宮宴上,正當(dāng)二八芳齡的堯柔被當(dāng)今圣上看中了。 后宮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堯大將軍自是不會讓女兒入宮,加之那日宮宴上,不知是誰誆騙了堯柔去見了喬二爺,因著名聲被毀,她才不得已下嫁。 堯大將軍后悔莫及,又開始抹淚:“是為父對不住你?。 ?/br> 堯柔也沒想過這輩子能嫁給怎樣的如意郎君,能生下喬桐這么一個乖女兒,她已經(jīng)心滿意足。 堯柔看了一眼女兒,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出來,上面赫然寫著“和離”二字。 堯大將軍情緒激動:“我兒當(dāng)真鐵了心要離開喬家了?” 堯柔點頭,又指了指喬桐,意思是喬桐也要從喬家?guī)С鰜怼?/br> 堯大將軍拍著胸脯:“好!和離!為父養(yǎng)你一輩子!” 一旁的喬桐頓時感覺事情不太妙:“.......”該不會,母親和離后,不久的將來還會改嫁吧?! 她也想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喬桐:娘親,我怕! 堯柔:我也.....怕! 段青山:今日一見,十分順利,看來心上人還是記得我的。 堯柔:!?。『沃褂浀??你簡直就是我的噩夢! 段瑞:meimei太好看了,日后我要勤加練功,以確保將來打跑所有覬覦meimei的人。 段玨: 1 沈墨:....... 第7章 登門提親 是夜。 喬桐一直陪在母親身邊,她反復(fù)思量之后,愈發(fā)覺得不對勁。 久聞平陽侯是個癡迷武學(xué)和兵法的,根本不信佛,數(shù)年前他曾經(jīng)當(dāng)街打死一個惡霸,還揚言他自己就是替天行道的佛。 這樣一個行為乖張的人,如何會去法華寺? 他該不會沖著母親去的吧? 喬桐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索性轉(zhuǎn)過身又對堯柔說:“母親,您覺得平陽侯此人如何?” 現(xiàn)在想想,沈墨成為自己舅舅的唯一可能,那就是母親改嫁到了平陽侯府,雖說按著眼下的形勢,以及外祖父對段家的憎恨程度,這件事是絕對不可能發(fā)生的,但表姐已經(jīng)變成了自己的親jiejie,還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堯柔當(dāng)即搖頭,好看的眼眸之中露出厭惡之色。 喬桐也不想惹母親生氣,見她如此排斥平陽侯,她便不再多問了。 這一晚注定了是個不眠夜。 *** 喬家大院。 喬家大房早年就已經(jīng)分出去了,因著二房無能,加之喬老太太的偏袒,遂讓二房一直住在了祖宅。 喬大爺接連喝了幾盞涼茶下腹,這才強行壓制住了怒火:“二弟,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受人指使,才將周氏領(lǐng)進(jìn)門的?你知不知道眼下太子之位懸而未決,二殿下深得皇上器重,他的機會最大,我已聯(lián)手朝中大臣準(zhǔn)備向皇上奏疏新立太子一事。這個節(jié)骨眼下,喬家如何能出這檔子事!” 當(dāng)年吳皇后帶著先太子流落在外,傳言吳家罪孽深重,廢后和先太子皆被天雷所劈,死后尸骨無存。 如今已經(jīng)十多年過去了,朝中也是時候立太子了,喬家將全部賭注和闔族安危都壓在了二皇子蕭長恒身上。 一旦將來問鼎帝位的人是二皇子,那么喬家當(dāng)真是要享受百年榮華富貴了! 喬大爺斷然不會讓喬二爺壞了他多年的謀劃。 聞此言,喬二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并不能篤定:“大哥,這本不是什么大事,你后院不也有美妾數(shù)名?怎么到了我這里就不行了?你也知道堯柔是個啞巴,這么些年我連個說貼己話的人都沒,能熬到今日,已經(jīng)是給堯家面子了!哪個世家子弟能與我一樣潔身自好?至今還不曾納妾?!” 這話從喬二爺嘴里說出來,讓人聽了,當(dāng)真是無言以對。 喬老爺子怒其不爭:“周氏先安頓在府上,名分的事過陣子再說,至于趙家那個.....去母留子吧!” 喬大爺自然也知小魚仙的事,他怒視了喬二爺一眼:“再有下次,誰都救不了你!” 喬二爺訕了訕,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周氏,許諾了他貴妾的身份,但眼下看來只能暫時拖著。 *** 子夜十分,小魚仙是被一陣輕微的響動吵醒的。 她是被關(guān)在柴房的,喬家一直不肯放了她出去,這讓小魚仙很是擔(dān)憂謹(jǐn)慎。她已經(jīng)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純真無邪的趙家小姐。 她若是活在世上,只會讓她的兒子或是喬家顏面無存。 喬家如今這等門庭是不會留下她礙事的。 小魚仙看清了來人是誰,她此前還見過此人,是喬家粗實的婆子,當(dāng)初她貴為趙家小姐時,是不會對這種人正眼相看的,如今啊..... 小魚仙心里苦笑,面上鎮(zhèn)定道:“嬤嬤,你是來送我上路的?” 那老婆子不說話,瞧著小魚仙標(biāo)致的模樣,也是惋惜至極,若是當(dāng)初趙家沒有犯事,她指不定已經(jīng)是哪家高門大戶的正經(jīng)夫人了,這輩子定是享受不盡的尊榮與華貴。 命數(shù)當(dāng)真是叫人猝不及防的東西,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很多事情委實叫人無法預(yù)料。 小魚仙臉上溢出苦笑,又說:“嬤嬤,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覺得我那可憐的孩兒,日后會有好下場么?我聽聞喬二夫人心地善良,若是孩子落入她手中,許能保住一命,可若是那周氏.....怕是不好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