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她覺得自己這兩天估計是沒空。江煙算了算,她現(xiàn)在也不知道身體是什么情況,還得去醫(yī)院檢查過后再做決定。 這已經(jīng)是不小的麻煩了。賀昭溪定的孕婦手冊指導(dǎo)書也上門了,經(jīng)紀(jì)人沉著一張臉,神色僵硬的閱讀這些東西。 盡管她平??雌饋碇皇墙野才艁碚疹櫧瓱煹?,但是她對江煙一直很好,也把她當(dāng)小朋友去疼。 “不著急,”沈時禮搖搖頭,他似乎看了她一眼,又移開視線,“我搬家了,也沒有住在那里。” 江煙一愣。那雙圓眸瞪得稍微大了些,她抬頭去看他:“你搬出來了?” 她的記憶里,沈時禮雖然資產(chǎn)不少,卻不是愛置辦房產(chǎn)的性格。他從沈家離開以后就住在那里,江煙沒料到他還會有搬出來的一天。 沈時禮頓了頓。其實在江煙離開那棟房子之后不到一周,他也搬出來了。 他的確沒有置辦房產(chǎn)的習(xí)慣,匆匆搬出,東西什么都是買新的,隨便找了一處出租的精裝房,這樣卻恍然也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 錯覺于他只是暫時搬出來住,錯覺在江煙以后也總會回那棟房子,一切都沒有改變什么。 其實他從那么早潛意識就告訴自己不舒服的根源,卻無從察覺。 江煙不知道這其中的內(nèi)情。不過既然是她先搬走的,她對沈時禮住在哪里也沒有那么多好奇心。 “好吧,那就更不需要擔(dān)心,”她考慮了一下,“時禮哥,你能先送我回家嗎?” 為了這次離婚來民政局,賀昭溪專程幫她把這一天的行程全部推開,也不要求她做什么。 他們似乎都覺得這是很嚴(yán)重,很難以接受的事情,尤其是深知江煙現(xiàn)在身體狀況的賀昭溪來說。 江煙抿著唇,又有點想笑。其實也沒有那么糟糕,她現(xiàn)在心情還行,回去還能吃點甜點,讓自己快樂一下。 “嗯?!鄙驎r禮應(yīng)了聲,瞥見江煙還丟在桌上的棒球帽,抬手幫她扣上。 他做的很自然,修長有力的手指幫她戴上帽子,又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人多起來了,走吧,送你回家?!?/br> 江煙一下子沒躲開。她抬眼,看著沈時禮平淡自然的動作,微怔。 好像的確有什么不一樣了。沈時禮垂著眼簾,沒看她,漆黑的眸里卻似乎有點很平靜的情緒在涌動著。 那點之前埋藏很深的,看不見的情緒,像是隨著冰面的破碎一并浮現(xiàn)出來,流淌出冷冷的溫柔。 江煙著實愣了好一會兒。她低下頭,拼命咳嗽兩聲:“嗯,對,是,走吧走吧?!?/br> 話沒說完,她又有點沒底氣的補充:“還有,時禮哥,你不要幫我…我也不是小孩子了?!?/br> 剛才還看人看的走神,江煙實在是說的有點心虛。按照沈時禮一貫冷硬不退讓的性子,他這個時候也該用反問的語氣—— “嗯,我知道,”沈時禮自然地說,“不小心順手了,是小事,抱歉。” 江煙:…她為什么有一種不妙的預(yù)感。 江煙性子吃軟不吃硬,沈時禮越和她講道理越能激發(fā)出她的逆反心理,尤其是想到之前的經(jīng)歷,多多少少也會意難平。 就像是一個人突然清醒過來一樣,再看以前,江煙倒不至于為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后悔,只是有點哭笑不得。 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這句話是對的。 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賭氣還是在跟沈時禮賭氣,好像也沒什么好計較的,會顯得人很小氣吧?一個穩(wěn)重的成年人才不會為這種事別扭… 江煙心情復(fù)雜的走到車前,還沒上車,就看見沈時禮把前面的副駕駛的車門打開了。 他微微偏頭,語調(diào)不緊不慢:“后面什么都沒有,坐到前面來吧?” 副駕駛座一貫都是江煙的專座。抱枕靠枕坐墊都準(zhǔn)備齊全,前面還掛著一個可愛的小風(fēng)鈴,江煙沒事喜歡戳兩下。 江煙瞪了他一會兒。透過口罩,那雙貓一樣的瞳眸有點明亮的別扭,又被她壓了下去。 她腳步都沒停的走到后面,拉開車門,自己爬上車:“不用了,時禮哥,就麻煩你給我當(dāng)一回司機了?!?/br> 這幾乎是直白的挑釁。江煙心里清楚,沈時禮只是不說,心里卻一直很在意這個。 大約是出身環(huán)境或者之類的因素,從進(jìn)入江今,一手掌控龐大的集團(tuán)開始,他對誰都沒有卑躬屈膝過。 沈時禮并沒有勉強她。從善如流的關(guān)上副駕駛的門,他竟然也沒說什么,就去主駕駛位置開車去了。 那點兒復(fù)雜的心情又冒出來了。江煙甚至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過于幼稚,她本來就還瞞著事,要說一點不心虛,理直氣壯的也沒有… 車停在江煙住的小區(qū)別墅前。江煙跳下車,把手包拿起來,朝他頓了頓:“那,我先回去了,再見,時禮哥?!?/br> 這次真的就是再見了。接下來若非必要,兩個人也沒有什么必須見面的關(guān)系。 兩個人都很忙,就和之前很多次一樣,區(qū)別只是空閑的時候也不會見,除開聚會也見不到幾次面。 江煙有點感慨。她深深地看向沈時禮,男人搖下車窗,眉眼仍舊精致寡淡,眉骨下投下的陰影讓人心動。 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看的一張臉。像是高山融雪,桃花眼看似多情卻薄情,透著種少見的清冽。 沈時禮抬眸看了她一眼,平靜道:“嗯,再見?!?/br> 他驅(qū)車離開,江煙沒意識到他走的如此利落,懵了一下。 看著車倒車離開,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好了,接下來就是回家,然后考慮怎么和哥哥解釋一下孩子的問題…嗯? 江煙茫然的看著那輛低調(diào)的深黑超跑駛進(jìn)自己隔壁的院子,然后恢復(fù)平靜。 她頓了頓,才默默走到兩個院子中間隔著的籬墻處,眼睜睜看著那輛車直接停在空蕩蕩的庭院里,一個剛才還很眼熟的身影從上面走下來。 秦慕修選的別墅也是一處很有名的富人區(qū),里面的綠化環(huán)境做得很好。 最為明顯的就是聯(lián)排別墅中間,并不是用高墻堆砌,一般都只是用矮矮的籬笆墻隔開,綠藤纏繞,營造出一種田園的風(fēng)格。 沈時禮一偏頭,毫不意外的看見正在籬笆墻邊探頭探腦的江煙。 和他對上視線,小朋友看上去還真有點心虛,僵硬片刻,才想起來問他:“你,時禮哥,你搬的新住處?” 江煙怎么都沒料到沈時禮搬家能搬到她隔壁。圖什么???不累嗎?有什么意義?怪不得他知道她昨天沒回過家… 沈時禮禮貌的頷首,那雙黑眸里終于染上點笑意:“嗯,煙煙,沒料到我們會是新鄰居?!?/br> 江煙瞪大眼睛看他,一時間居然對沈時禮禮貌溫和的態(tài)度做不出反應(yīng)。 沈時禮還看著她,見江煙不說話,朝她偏了偏頭:“要過來坐坐嗎?” …老男人賣什么萌啊! 江煙別開臉,搖頭:“算了,隨便你——我回去了。” 她的手一直按在腹部,這時候也有點唉聲嘆氣的意思。她沒忘記自己還要回去面對一大堆麻煩事情,而且,她還沒打算和沈時禮說。 江煙開了指紋鎖進(jìn)別墅,心神不寧的從冰箱里端出傭人做的甜點,一點點的吃著。 她剛才和秦慕修通過電話,沒敢講是什么事情,但是對方也馬上就要回來了。 江煙有點頭痛。她幾乎可以想見,成為鄰居之后她哥哥和沈時禮不對付的事情,更何況這中間還扯到了她。 知道江煙在家里有事找他,秦慕修今天下班的格外早。 開車回家,他一眼就看見隔壁空蕩蕩的院子——說起來這棟別墅新搬來的主人也挺奇怪,院子里不種花不種草,很空落的一片。 原主人之前在這里留下的那些痕跡都消失了,別墅也很簡單,之前富麗堂皇的落地窗和窗簾都變成灰色黑色,看起來是個奉行極簡主義的家伙。 秦慕修嗤笑一聲,他和這種人最不對盤,典型例子就是他的前妹夫,沈時禮。 不過兩個人這下子也算沒關(guān)系了。想到江煙在電話里小心翼翼的說“讓他回來,剛拿離婚證,有點事想找哥哥商量”,他的神情也放緩一些。 怎么說江煙也是剛離婚,一時間無措也是正常的。秦慕修生出微妙的當(dāng)哥哥的情緒。 只要是在他力所能及范圍的,他當(dāng)然會幫江煙做到,無論她想要什么都可以。 江煙抱著抱枕,看著她哥哥還算心情不錯的坐到她對面。 男人長腿交疊,整個人都是閑散的態(tài)度,看著她的眼神——居然難得有點兄妹情分。 “離了?”時隔這么久,秦慕修難得揉了把她頭發(fā),安慰道,“也別當(dāng)做什么大事,你叫我回來是想說什么?” 第28章 江煙難得見她哥哥這么有兄妹愛, 一時間沉默了下,居然不知道怎么去說。 秦慕修倒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她的糾結(jié),瞥見江煙臉色不好看, 他眉梢一挑,忍不住:“有這么讓你在意嗎?這種事我也說不好,你要是想去散心隨便你…” 他對江煙不能感同身受, 不過也知道不少人光是失戀就是要死要活的。江煙這還是離婚呢,足夠他關(guān)心一下了。 江煙往后縮了縮。她實在不忍心打破她哥的美好幻想, 但是這好像也不能瞞著。 “哥,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她頓了頓, 慢吞吞地說,“不是離婚, 和這個沒關(guān)系,我心理承受能力也挺好的?!?/br> “那是什么?”秦慕修一頓。他看見江煙有點討好的神色,對他。 雖然是親妹,但是江煙是能夠離婚都理直氣壯瞞著的那種人,秦慕修再了解她不過, 如果不是闖了大禍, 一般也不會是這種反應(yīng)。 看見男人此時有點反應(yīng)過來的神情,江煙咳嗽兩聲:“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 哥, 你說過讓我不要瞞著你的?!?/br> “我確實說過?!蹦樕夏屈c關(guān)心的意思徹底散去, 秦慕修嗤笑了下,“要是你現(xiàn)在轉(zhuǎn)口說你和那誰沒離婚,就不用告訴我了?!?/br> 以江煙以往的德性也不能說完全做不出來,除此之外,秦慕修實在找不出她心虛的理由。 “…當(dāng)然沒有這么糟糕,”江煙斟酌片刻,“應(yīng)該吧?” 比起復(fù)婚來說,意外懷孕似乎是更能接受一點?她哥能夠理解嗎?江煙不確定的想。 十分鐘后。 江煙縮成一團(tuán),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對不起,我錯了。哥你要不吃點東西消消氣?這能怪我嗎?” 臉色鐵青的男人就坐在她對面。之前進(jìn)來的時候的好心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你…怎么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他語調(diào)艱澀,又忍不住冒火氣,“我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去找沈時禮那家伙算賬,這種時候了…” “畢竟結(jié)婚了,這種事,沒法避免的?!苯瓱煾砂桶偷卣f,她一點都不想和她親哥討論這種話題。 “別去找沈時禮,我沒有告訴他,”她頓了頓,才小聲說,“和他也沒關(guān)系?!?/br> 這種事能他媽的叫沒關(guān)系嗎?!秦慕修想懟她兩句,看見江煙乖巧的模樣,又硬生生忍住。 秦大少爺這輩子都沒學(xué)會怎么照顧孕婦,廢話,單身的怎么會懂這個?而且這個懷孕的人還是他meimei。 “就算我去揍他一頓,這孩子也是你的,”秦慕修面無表情,“你愛怎么辦怎么辦,不用管他。” 這口氣怎么著也咽不下去。對,的確是婚姻續(xù)存期間,也的確…可這是他親meimei! 江煙愣了一下。那雙圓眸看著秦慕修,有點小心翼翼:“但是,哥哥,我也沒有那么擔(dān)心沈時禮和我搶…這個孩子?!?/br> 她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怪怪的,卻還是硬著頭皮說完了:“你忘了嗎,他根本就不喜歡小孩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