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眼里有輕微困惑，不過還是給予了她支持：“那就去試試吧，我可以幫你望風?！?/br>
    夜希一愣，笑著搖頭，“不不不不了，我隨便想想而已?！?/br>
    “現(xiàn)在不試，以后就沒機會了?！背哒f，“不遺憾嗎？”

    “呃……這種丟人現(xiàn)眼的行為就算沒去做也不遺憾啦?！?/br>
    白老師今天跟大家說，如果這三年來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可以去做，不要讓自己的高中留下遺憾。很多學生都給了她反饋，比如“后悔高一拒絕了別人的告白”“最喜歡的科目從沒拿到過第一”，還有“如果能選擇文科就好了，可惜爸媽不讓”“丟了五十塊至今沒找回來”。

    “從小到大從沒作弊過，一直想知道那種跟監(jiān)考老師斗智斗勇的刺激感覺是什么樣?！?/br>
    “你高考時試試唄?！逼渌嗽谂赃吔釉挘淌覂?nèi)氣氛歡快。

    于燃躲過了方昭的追殺，氣喘吁吁地跑回來，跟大家說：“外面，有點下雨了。”

    眾人朝窗外看去，果真天空昏暗，外面臺階上有剛散開的水珠。

    “那今天還拍畢業(yè)照嗎？”同學們擔憂起來，“不拍的話拖到明天？雨挺小的，該不會讓我們將就一下淋著吧？”

    天公不作美，本來該出去集合的時間，高三年級所有師生都只能待在教室里。留言簽名都交換差不多了，大家也收起心思，又全神貫注地投入進復習。

    于燃倒在楚眠肩膀上，大腦放空地望著外面的天空，觀察它從淺灰漸漸重歸明亮。

    “咩咩，高中有什么遺憾嗎？”

    “沒有?！背哒f。

    “很完美？”

    “也不是。只不過那些缺陷都不值一提，構(gòu)不成‘遺憾’?！背咿D(zhuǎn)過臉，悄悄親吻于燃的發(fā)絲，呼吸間都是山茶花的香味。恬淡靜雅，跟本人氣質(zhì)很不匹配，但楚眠還是沉心于此。

    于燃一只手舉過頭頂，憑直覺摸索到楚眠的鼻子和臉頰，說：“我也是，就算有遺憾，也跟你這個最大的幸運抵消了。”

    “好話都讓你說了?！背呶兆∮谌忌靵淼氖?，把他指尖含在唇邊，輕柔地噬咬。

    初夏的細雨沒有持續(xù)太久，像是上天開了個小小的惡作劇。高三各班很快在老師的帶領(lǐng)下離開教室，去cao場集合。

    拍照的臺子還沒搭好，同學們一邊等一邊拿手機跟別人合影留念。在這件事上，于燃尤其受歡迎，他不僅態(tài)度積極地擺pose，還會主動幫女生舉手機。

    “給你的?！卑嚅L向雪樺走過來，遞給于燃一根紅繩。

    紅繩寓意幸運，向雪樺早就想給全班同學每人都編一根手鏈，但由于時間關(guān)系，她只來得及打上簡單的結(jié)。

    于燃驚喜接過，“謝謝！”

    雨停以后，傍晚的太陽又重新照耀大地，像是被洗滌過一般，呈現(xiàn)出濃烈的橘黃色，卻不熾熱曬人。幾百個學生全聚集在教學樓下，熱鬧非凡。

    正當這時，樓上某個窗戶忽然傳來一個女生的呼喊：“學長學姐們高考加油！”

    很多人說話聲戛然而止，下意識循聲望去，那是高一年級所在方向。

    每周二下午，高一高二的老師們都要去開會，因此大部分班級都在自習?？吹郊磳⒏呖嫉哪昙壴谙旅媾漠厴I(yè)照，便有人萌生為他們應援的想法，大大方方喊出來。

    低年級學生百無聊賴，受那位女生的影響，也有不少人趴在窗邊為樓下的高三生加油鼓勁。

    一時間，樓上的應援聲此起彼伏。喧鬧之中，于燃聽見有人大聲喊了自己的名字。

    “于燃——！”

    “啊？”于燃疑惑抬頭，想找到聲音主人，“在哪里？”

    還沒等他找到，對方就繼續(xù)沖他呼喊：“一定要考好啊——！”

    于燃忍俊不禁，雖然沒及時見到那女孩，但他還是面向教學樓高舉雙臂回應：“我會的！”

    他手臂還沒落下，忽然被楚眠抓住手腕。

    “于燃，轉(zhuǎn)頭?！背呗曇綦y得急促，用很小力道拉扯于燃。

    于燃按他的指令轉(zhuǎn)身，抬頭望去的剎那，情不自禁地高呼一聲。

    雨后天晴的空氣里仍有未干涸的水滴，受到太陽的照射后，形成了內(nèi)外兩道拱橋形的彩虹。薄如綢帶，光暈柔和，顏色雖不艷麗，但距離地面非常近，能給人們帶來不小的視覺沖擊。

    于燃剛才那一聲呼叫，引起很多人注意，于是校園內(nèi)的師生們陸陸續(xù)續(xù)都抬頭驚嘆。

    “我活了十七年第一次見！好大！”于燃因為眼前的景象太過驚喜，止不住笑，“好像真能掉出來彩虹糖。”

    “有兩條，你看見嗎？外側(cè)的是霓，內(nèi)側(cè)的是虹。”楚眠也從沒見過如此巨大的雙彩虹，美麗無與倫比，仿佛觸手可及。

    所有人都相信，霓虹預示著高考順利。

    拍畢業(yè)照的臺子已經(jīng)搭好了，臺子兩側(cè)還擺放著“滋滋家族”吉祥物。學生們穿好黑色校服外套，各班輪流上去與年級老師們合影。

    “你說我們倆要是牽手，會不會被拍下來？”于燃小聲問。

    楚眠隨手牽住，說：“應該不會，最后一排都被他們擋住了。”

    于燃“噢”了一聲。然而當攝影師按下快門之前，他忽然與楚眠十指緊扣，高高舉起了兩人的手，笑著露給鏡頭看。

    楚眠還沒反應過來，攝影師也沒反應過來，直接讓畫面定格在這一刻——兩個男生手牽手，在霓虹之下肆無忌憚地張揚出愛意。

    畢業(yè)照上，所有人都是微笑著的。為了避免高考前情緒波動，大家心照不宣地沒說任何煽情或傷感的話，仿佛過了今天，他們還能準時地早晨進入教室，吃早餐、補作業(yè)、做衛(wèi)生……有老師忍不住提前落淚，只能獨自躲在樓道里，擦拭干凈再出來合影。

    據(jù)上一屆的學長說，成駿中學每張畢業(yè)照的背面都會印上一句話：“也許我們以后不再相見，但一定要記住，我們此刻無話不談?！?/br>
    陽光明媚，傍晚的校園擁有最好的夏天。

    從明天開始，就是考前三天的短暫假期。于燃放學后買了兩杯冰鎮(zhèn)酸梅湯和烤鵪鶉蛋，分給楚眠，兩人一邊吃一邊往街上走。

    楚眠瞥了一眼于燃手腕上的紅繩，問：“為什么你的繩子上面還有桃籃？”

    于燃舉起來看，“嗯？你沒有嗎?！?/br>
    “沒有，好像我們都沒有。”楚眠拿出自己的那根說，“班長只給你掛上了吧?！?/br>
    “哇，為什么？我知道了……班長覺得我成績最差，所以想讓我吉利一點！”于燃自問自答，堅信自己的推論。抬頭一看，楚眠冷不丁笑了兩下。

    “你樂什么？”

    “沒事。”楚眠說著，摟住于燃肩膀，拍拍他腦袋。

    每次出現(xiàn)這個親昵動作時，于燃都知道楚眠接下來會無奈地說他“麻瓜”。但等了一會兒，楚眠這次什么都沒說，只是安靜地摟著他。

    “你這三天要復習嗎？”于燃問。

    “嗯，復習基礎(chǔ)，別的就不看了。”楚眠揪了揪于燃耳垂，“你也是一樣，別掉以輕心，讓你弟離你遠點，別影響你。”

    于燃大笑起來：“于燼他還得中考，沒空理我?！?/br>
    “準考證條形碼呢？你剛才收好了嗎？”

    “放心，我都放在你給我的文件袋里了，不會弄丟的?！庇谌寂e著酸梅湯，跟他碰杯，“你這三天復習就忘了我吧，不要聯(lián)系我哦，就算想我了，你打電話來我也是不接的。”

    楚眠裝沒聽見，不吭聲，心里卻默默念叨一句“我偏要打”。

    兩人像是有心電感應了一樣，于燃想了想又補充：“要不還是一天一次吧?！?/br>
    “好?！背哌@次干脆答應了。

    “哎，你今天簽名時，怎么沒讓我給你簽？我都想好給你留言的內(nèi)容了，就那句什么三千，只什么什么的……”

    楚眠剛想告訴他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誰知于燃突然靈光一閃，說：“后宮佳麗三千，朕只嫖你一個！”

    楚眠舔舔嘴唇，皺眉問：“你哪來的后宮三千？”

    “舉個例子嘛?！庇谌歼肿煨Τ鰸嵃椎难例X，“我要是皇上，我就把你從民女直接提為皇后，然后天天不上朝，只往你宮里跑?！?/br>
    楚眠唇角上揚，笑嗔了一聲：“昏君?！?/br>
    他們背著書包平靜地走過斑馬線，心緒如往常一樣，肩并肩走過了高中畢業(yè)前無比平凡的一天。

    第98章 一觸即燃

    六月初的下午, 天色陰沉, 空氣悶熱，蟬聲嘹亮。

    大門緊閉的校園外擠滿學生家長, 還有幾個記者對著攝像機錄開場：“現(xiàn)在是北京時間下午五點，我所在的地方的是容港二十四中大門前, 剛才鈴聲響過，2015年高考已經(jīng)正式進入尾聲……”

    所有等待的人都心浮氣躁, 終于, 考場內(nèi)跑出來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年。記者們一擁而上，爭先恐后地沖他舉起話筒, “同學你好，請問你覺得今年試卷總體難度如何？”“你是第一個走出考場的考生，考完有什么特別感受嗎？”

    記者們七嘴八舌，讓被采訪的男生應接不暇，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擺擺, 神情頗為拿腔作勢, “不要慌, 一個一個來，我時間還夠?！?/br>
    “同學你好，剛才我看到你是直接跑出來的, 心情非常愉快，你今天考完有什么打算嗎？”

    “去網(wǎng)吧?！?/br>
    “看你的樣子好像對考卷蠻有信心，是有希望考上理想大學嗎？”

    男生歪嘴嗤笑一聲，不屑道：“清華北大, 不在話下?！?/br>
    周圍一圈家長對他肅然起敬。

    “在考場里的時候有注意過周圍人的狀態(tài)嗎？你是你們考場最先答完試卷的嗎？”

    男生說：“是的，英語對我來說就相當于母語，尤其是作文，簡直能讓我信口開河。寫完以后，我直接扔下筆趴著了。至于別人怎么看我的，我不關(guān)心，我一直都是一個不在乎旁光的人?！?/br>
    記者的問題接連不斷，俊朗的男生氣定神閑，跟他們有說有笑，提供不少稿件素材。

    時間不早，男生回答完問題就匆匆離開了，給考場外的人群留下一個瀟灑背影。

    “師傅，去江東路，隨便找個網(wǎng)吧停就行?！庇谌嫉今R路上攔了輛車，“繞路走吧，這邊太堵?！?/br>
    “剛高考完啊小伙子？”

    “嗯。”

    “祝你有個好成績哈?！?/br>
    “那必須的，嘿嘿?！?/br>
    出租車內(nèi)冷氣充足，答了一下午題的于燃倍感愜意。看天氣似乎要下雨，但他仍不打算回家，非要去網(wǎng)吧通宵度過這高考完的半天時光。

    他找了家初中常去的店，往柜臺拍了五十塊和身份證，說：“給我開四個小時……不，六個小時的！大屏?！?/br>
    老板看了眼他的證件，“還沒成年呢?！?/br>
    “差倆月，四舍五入已經(jīng)是了?！?/br>
    老板撇撇嘴，遞給他一張口令卡，“看你眼熟啊，以前總來吧？”

    “嗯?！庇谌驾p笑，“我的帥氣總是讓人過目不忘。”

    他坐下來開機，順手給楚眠打電話：“到家了嗎寶貝兒，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