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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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臟了?!?/br> “那去洗澡啊?!?/br> “他說他心里臟?!?/br> 李桂蓉翻了個白眼,把碗放于燼手里,又去盛了一碗新粥拿給于燃喝。她進屋后, 看見于燃閉眼躺床上嘀嘀咕咕,宛如夢囈, 就彎腰湊過去聽仔細點—— “兄弟是山, 兄弟是海, 我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于燃神志不清地念叨, “兄弟的媳婦不能搶, 兄弟的老婆更不能當……” 李桂蓉把他晃醒了, “我剛才跟你班主任請完假了, 你喝點粥,喝完吃藥睡一覺, 你看你現在都病得鬼叫了?!?/br> 于燃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望著母親, 懇切道:“媽, 我想改名字?!?/br> “改什么改, 你就叫這個了,我沒空給你折騰?!?/br> “我不想叫‘于燃’了。”于燃病怏怏地說,“我應該叫‘于心’,因為我于心有愧?!?/br> “于心有愧?你干脆叫狼心狗肺吧!又跟我在這兒胡言亂語……喝粥!” 于燃現在口腔干澀,什么食物都嘗不出味道,只能機械般地進食填飽肚子。吃完藥,他就躺床上仰望窗外碧空如洗的藍天,視野偶爾有鳥滑翔而過,他心里萌生出一陣羨慕。 自己要是一只小鳥就好了,那樣就不會為了背叛兄弟而痛苦。 于燃回憶許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么時候起對楚眠產生了出格的感情。他們在日?,嵤吕锟目慕O絆,快一年才了磨合到現在的默契,可他卻在渾然不知的狀態(tài)下讓罪惡的種子生長變異,直到今天才覺醒。 他用手機大聲播放了《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情不自禁地跟隨歌曲唱出來,每當他念出一句詞,左半邊牙齒就隱隱作痛,就像是在提醒他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要接受疼痛的懲罰。 更讓于燃心口酸澀泛濫的是,他懼怕楚眠知道這駭人的真相,他怕對方難過,怕對方憤怒,所以倒不如自己默默承受這份痛苦。 于燃持續(xù)播放傷感情歌,當他唱到“就讓我留在輪回的邊緣,等一道光線”時,音樂暫停了兩秒,手機提醒他有一條新短信。 他拿起一看,是楚眠的問候:“好點了嗎?” 于燃壓抑半天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他重重地倒吸一口氣,把手機抱緊在懷里,讓楚眠的短信貼著自己胸口,好像這樣能緩和病癥。 過了幾分鐘,他才鄭重其事地回復道:“雖然我的病還沒有康復,但有你的一句關心,就能讓兄弟我回頭是岸!” 楚眠的短信很快又發(fā)來:“吃完藥睡一覺,蓋好被子?!?/br> 于燃唉聲嘆氣,楚眠越是關心他,他就越慚愧不安。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此真誠溫柔,可他呢?他現在卻想入非非,盼著楚眠能親手給他蓋被子! “你走吧,你放過我吧……”于燃懇求著自己體內的惡魔,閉上濕潤的雙眼,緩緩睡去。 他這一覺睡到轉天凌晨五點,又瞇眼了一小時,正好到李桂蓉起床上班的時間。于燼的感冒已經痊愈,換衣服洗漱準備上學。 于燃燒退了,體溫正常,卻還賴在床上不動彈。李桂蓉喊了好幾遍,最后親自去拽他,“趕緊的,一會兒上學遲到了?!?/br> “我不去。”于燃栽倒回床上。 “你腦袋都不熱了,干嘛不去?我昨天就跟你班主任請了一天假?!?/br> 于燃抗拒面對楚眠,緊繃著身體,死活不肯起床上學。李桂蓉趕著上班,沒空跟他置氣,妥協道:“最晚你中午去學校,不去不行,你都快期末考試了?!?/br> 于燃一聲不吭,縮進被窩里獲得安全感。 然而他這種逃避方式持續(xù)不了多久,戴老師不停地給他打電話催他來學校,于燃最煩這個代班班主任,不由得想念起好脾氣的白玉珠,可惜得下學期她才能回來。 下學期……于燃猛然想起分班的事。自己之前是因為楚眠才決定考實驗班的,現在想來,恐怕這個決定就是出于私心。 他懊惱地拍了一下額頭,喃喃自語:“于燃啊于燃,你果真是跟魔鬼出賣了自己的靈魂?!?/br> 今天的陽光尤為刺眼,于燃特意挑了午休時間去學校。一進班,很多同學都熱情地跟他打招呼,問他發(fā)燒好沒好。 楚眠雖然也第一時間看向他,但沒有多余情緒展現,只是淡笑著點了下頭。 于燃的目光接觸到那張臉的剎那,就匆匆別過去,不敢直視對方。 他走到位子坐下,心不在焉地收拾試卷,一想到楚眠也許正在背后審視自己,他就如坐針氈,生怕對方起疑心。 楚眠當然馬上發(fā)現于燃心情比平時沉悶,以為他只是生病剛好沒力氣胡鬧而已,便沒多在意,也不去打擾。 于燃始終坐立不安,時不時轉頭偷看楚眠,對方的臉一如既往英氣逼人,哪怕是寫作業(yè)都自然流露出優(yōu)雅氣質。他這下明白楚眠所說的“滿眼都是那個人”的感覺了,他現在連旁光里也被楚眠填得滿滿當當。 “于燃,你快看這個,”方昭走過來向他展示掌心上的東西,“限量款‘滋滋’,本體糯米糍?!?/br> 于燃低頭看見方昭手上躺著一枚金屬胸針,涂了層白漆,做成了成駿吉祥物“滋滋”的模樣,是今年夏天的限定款,聽說只有年級平均成績前五十和歷次單科狀元可以擁有。 “噢。”于燃沒再多看。 方昭本以為于燃會眼前一亮地羨慕,卻不料他反應這么冷淡,“怎么了你,是不是病還沒好就來上課了?” “沒事,已經好了?!庇谌颊f完,站起身,“走,去小賣部吧?!?/br> 于燃這次不是為了給自己買零食,而是心里內疚,想找點楚眠愛吃的東西,彌補內心的負罪感。他在幾個貨架前來回走動,也沒找到多少楚眠喜歡的。 他記得楚眠愛吃堅果,趁現在時間還早,他聯系上菜市場的小販,拜托人家送一些到學校門口。 去取堅果的路上,于燃困惑地問方昭:“丟哥,你覺得要是不敢跟某個人說話,該怎么做才能避免交流?” “不敢說話?”方昭琢磨了一下,“繞路走唄。” “繞不開,離我太近了?!?/br> “那你就假裝自己有事在忙啊,你要是正打電話,別人肯定不會過去打擾。” 于燃恍然大悟點頭,“所言極是……” 他提著一袋核桃回教室,直接走向楚眠的座位。楚眠正全神貫注地解數列題,桌上忽然一陣“嘩啦啦”的硬物碰撞響聲,稍微嚇一跳。 抬眼望去,紅色塑料袋里裝滿了核桃。 “來,吃,我給你弄。”于燃掏出夾子,“咔咔”兩下就讓一枚核桃的硬殼裂開。他取出里面完整的果仁,端詳著它不規(guī)則的形狀和紋路,感嘆道:“都說吃核桃補腦子,唉,這東西我就是吃太少了!” 說完,他就直接把這枚核桃仁放嘴里。 楚眠挑眉問他:“你不是說弄開給我吃嗎?” 于燃咀嚼的動作一滯,愣了兩秒,手掌捂住嘴。 楚眠臉色一變,急忙攔住他,“別吐了別吐了,你繼續(xù)吃。” 方昭不愛吃核桃,就拿了兩枚放手里盤轉著完,盤夠了把倆核桃塞進衣服里,貼在胸前。然后他驕傲地沖于燃昂首挺胸,“看我胸多圓潤!” 于燃漫不經心地看了眼,敷衍揚揚嘴角。 這種往胸口塞東西假裝是巨乳的行為就得幾人配合才有趣,方昭一看于燃沒興致,馬上取出了核桃,“cao,于燃你怎么不放!這樣會顯得我很傻逼!” 于燃現在一心贖罪,根本顧不上吃喝玩樂了。而他解決罪惡感的方式,就是對楚眠更加體貼,關懷備至,這也算是一種對楚眠的彌補。 男人嘛,就得少說多做。 于燃不停地給楚眠夾核桃,哪怕上課都沒歇息,達到了忘我的境界。果殼裂開的聲音吸引了全班同學側目,于是大家經常能看見于燃小心翼翼地取出果仁,放到餐巾紙上包好,最后攢起來給楚眠。 幾乎沒人相信,純粹的友情會達到這種無私奉獻的程度。 楚眠被那么多道視線盯得羞臊,等于燃再轉過身遞核桃時,他輕輕摁住于燃肩膀,小聲說:“夠吃了,別夾了?!?/br> 這次對方關懷的機會被本人叫停,于燃只好悻悻放下核桃夾,自己吃果仁補腦。 就算吃光了核桃,他也不能馬上變聰明。明明告誡過自己不可以再對楚眠有非分之想,但他還是忍不住地想靠近,甚至楚眠走路犯困要睡著了,他會比以前更擔憂地張開手臂扶住對方。 于燃很害怕自己這樣下去會無藥可救,墮入深淵,成為一個十惡不赦的絕愛惡魔。 下午大課間,他獨自一人坐在教學樓門口的臺階上,聽手機外放歌曲《該死的溫柔》。 從前的于燃很少聽華語歌,再好聽的旋律,歌詞也免不了談情說愛,庸俗??扇缃袼S便點開個經典歌單,聽什么詞都有所共鳴,令他無奈又悵惘。 他目光暗淡地望著干凈的天空,忽然聽見楚眠在背后輕輕叫自己:“于燃?!?/br> 于燃猝不及防,慌張地關掉音樂播放器,不想被楚眠發(fā)現自己在聽《親愛的那不是愛情》。 他此時正心亂如麻,不適合跟人談話。一看楚眠走過來了,他想起方昭教的方法——假裝打電話。 接著,楚眠就看見于燃手指比劃了個“六”貼在耳邊,還裝模作樣地問:“喂,小麗呀?今晚吃什么?” 問完才反應過來不對勁,于燃趕緊抓起地上的手機,屏幕向外挨在側臉,“喂,楚眠呀……” 情急之下,他居然脫口而出了眼前人的姓名。 楚眠忍俊不禁,走到于燃身邊,彎腰握住了他的手腕。 于燃被他抬起半條胳膊,隨后手心感覺到一絲涼意。收回手一瞧,原來楚眠在他掌中放了一枚“糯滋滋”胸針,那是僅限優(yōu)等生才能擁有的吉祥物。 “你的嗎?”于燃側著身體坐在臺階上,仰頭看楚眠。 “給你了?!?/br> 于燃睜大眼睛,“這可是限量款吧!” 楚眠對他那副驚訝的表情很是不滿,仿佛自己送出這么個小玩意兒是件很難得的事一樣。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于燃,聲音又輕又慢:“就是因為限量款,才給你啊?!?/br> 限量款的意思,就是“珍貴”。 于燃怔了怔,馬上攥緊了那枚金屬胸針。 楚眠皺著眉轉身,還沒走遠,就聽見于燃手機里傳來一首《不得不愛》。 那都是很多年前傳遍大街小巷的歌曲了,如今2013年還會有人聽,楚眠只會索然無味地搖搖頭,踱步離開。 第58章 封印暫時解除 于燃很重視楚眠給他的那枚“滋滋”胸針, 經常拿出來撫摸把玩, 愛不釋手。 他走在樓道里也忍不住看它,于是被迎面過來的崔荷提醒:“欸欸,走路看著點道兒?!?/br> 于燃抬頭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詫異地問:“你誰???” “靠,你他媽認我是靠劉海嗎?” 由于天氣炎熱,崔荷把劉海撩起來夾住了, 露出額頭和眉眼后氣場更顯強勢, 不過這點改變會令身邊的人重新適應一會兒。 “手里拿了什么好東西啊,看個沒完?”崔荷往他掌心一瞧,原來只是個學校吉祥物的胸針,“這有什么好稀罕的, 淘寶也能定制?!?/br> “這是楚眠送我的?!庇谌夹÷曕止局?,“楚眠第一次送我東西呢?!?/br> 聽他這么說, 崔荷冷不丁笑了一聲, 揶揄道:“呦,你之前送他荷包,他這回送你定情信物啊?我看你倆是不是還得挑個日子拜堂?” 于燃嘴唇翕動, 忽然瞪著眼嚴肅反駁:“去!別說這種話!朋友之間拜哪門子堂, 不拜!要拜只拜把子……” “干嘛?”崔荷莫名其妙,她平時也沒少開這種玩笑,怎么他今天反應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