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攬也挑起眉，微微勾起嘴角，這樣的笑意顯現(xiàn)在他的臉上，清雋湛然，風(fēng)華絕代。

    林盼看向他俊美的臉，呆楞了一會兒，然后說，“沈同學(xué)……你這樣腫著半張臉……有一點點好笑……”

    “……”

    沈攬也臉色一僵，戳她酒窩的手頓在了半空中。

    ·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舒適。

    沈攬也和林盼自從那晚，倒像是熟悉了起來似的。

    她圍繞著沈攬也打轉(zhuǎn)，他也任由她去。不管是林盼本人，還是旁觀的其他人，都覺得他倆的關(guān)系有了質(zhì)的飛躍。

    經(jīng)常是她噼里啪啦地和沈攬也吐訴自己的一天，程荊月和顧位津在旁邊拌著嘴。就連密斯李都注意到了，讓他們注意點，不要超越那層關(guān)系。

    哪……哪層關(guān)系……

    林盼迫不得已解釋了一番，他倆有著深刻堅固的友誼，才沒再招惹來老師的疑惑。

    她也想啊。

    但是高中這么重要的階段，能保持現(xiàn)在這樣，身邊有交談愉快的摯友，心有所屬的男生，耍皮嘴賤的狗友，她已經(jīng)很心滿意足了。

    林盼那邊自覺肆意放飛地不得了，沈攬也這邊卻陷入了水深火熱——

    沈攬也最近周末晚上跑步，總能遇上林盼。

    兩人的家，其實離得并不遠(yuǎn)。

    所以當(dāng)?shù)谝淮闻加龅臅r候，面對林盼驚詫的雙眸，他內(nèi)心暗暗好笑。

    果不其然，當(dāng)他再一次不經(jīng)意地路過林盼家那一塊馬路的時候，又對上她彎彎的笑眼，弧度剛剛好，像個微勾的小月牙。

    只是今天——

    他第二圈不自覺來到林盼家的小區(qū)這里駐足的時候，還是沒見到預(yù)期中的那張小臉。

    他在寒風(fēng)中等了一會兒，這種不受人控制的感覺又來了。

    頓了半晌，他還是跑走了。

    跑著跑著，心里那股不舒服的勁頭又卷土重來，撞著他的心，生生拉扯。

    沈攬也煩躁地扯了扯自己額前的碎發(fā)，停下來翻開自己的手機查看。

    聊天記錄很正常，還停留在林盼下午給他發(fā)的那張表情包上。

    她的最后一句話是——

    【沈同學(xué)，今天天氣很好對吧？太陽有很多，暖洋洋的嘿嘿嘿?！?/br>
    他當(dāng)時是什么反應(yīng)來著？

    想著她說話的樣子，然后什么也沒回復(fù)。

    他沿著小路，走了一會兒，唇抿成一條直線。

    正想著要不要發(fā)條消息過去，余光里瞥見了一道人影。

    是林盼。

    嬌嬌小小的，蹲在那里，頭埋在膝蓋窩里，緊緊地縮成一團(tuán)。

    頭頂就是白熾的路燈，光灑下來，把她發(fā)頂?shù)膸仔「榘l(fā)照得零零散散的，細(xì)碎地閃著毛絨絨的樣子。

    他沒有任何停頓，徑直走上前去。

    “林盼？”

    還是低著頭，不抬頭，也一副打死不說話的樣子。

    沈攬也氣有點不順，但是還是耐著性子解釋，“我沒回復(fù)你，是我忘了。習(xí)慣性的那種，我以為你知道我今天還是會……”

    林盼的肩膀微微聳動，一抖一抖的。

    “……你別哭了?！?/br>
    當(dāng)著他面哭的女生有很多，有因為告白被拒羞的，也有刻意在他面前展現(xiàn)柔弱的。往往他只覺得很不耐煩。

    但只有這一個，無論怎么上天作地，他只覺得，有點憨，還有點傻。

    “你……”沈大少爺難得一次性連發(fā)這么多條單向?qū)υ?，還都是解釋性質(zhì)的，實屬難得。

    然后他看見，林盼抬起頭來，惺忪著眼，“沈同學(xué)……不好意思啊……我剛剛在這里難過來著……蹲著蹲著睡著了……我真沒哭……我不怎么哭的嘿嘿……”

    小心地瞥了眼他的臉色，末了補了一句，“呃……你沒生氣吧……我不是故意騙你的……你一次性說這么多……我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沈攬也：“……”

    他生氣什么！

    他好得很！

    沈攬也干脆也不繼續(xù)跑了，兩人就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你剛剛說難過，你這樣的，還會有難過的時候？”

    什么叫她這樣的？

    林盼撇了撇嘴，“我還不能有難受的時候了是吧！”

    然后她重重地長嘆一聲。

    “沈同學(xué)，我覺得好迷茫啊。我想去學(xué)美術(shù)，可是mama不讓?？墒俏艺娴恼娴暮孟矚g畫畫啊，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我和那些學(xué)藝術(shù)的同學(xué)，早就差了很遠(yuǎn)的距離?！?/br>
    或者是說，從起跑線就輸了。

    林盼想起小的時候，她剛提出這個念頭，就被林母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mama和她說了很多原因，也列舉了很多的大道理。這些她都懂，所以自此她收起心思。

    但是……

    但是后來，她知道，林母讓林望去參加了夏令營，那里的費用很貴，并不比她學(xué)美術(shù)的費用便宜。但那是她的親弟弟，她也沒有在父母前表現(xiàn)出任何不滿。

    高中里，大家都在全力以赴地學(xué)習(xí)，都在為了自己的目標(biāo)而奮斗。

    只有她，成績中上，但是向往藝術(shù)畫畫的欲望愈發(fā)強烈，那顆渴望的心膨脹地愈發(fā)大，牢牢地占據(jù)著。

    今天，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mama再次說起這件事。

    她是真的想走藝術(shù)生這條道路，再晚點，就真的要來不及了。

    然而林母又是直接拒絕，還是半點猶豫也無。

    “可是mama，我不明白為什么你老是要阻止我呢？”

    “家里沒有這個閑錢，你這孩子為什么不懂得體諒一下我們呢。再說了，和你弟弟學(xué)學(xué)，別想著走一些亂七八糟的路子，好好學(xué)習(xí)才是正經(jīng)的?！?/br>
    “可是現(xiàn)在對藝術(shù)生的文化要求也高啊，文化不過線也是行不通的。我解釋過很多次了，你為什么總是會覺得是不正經(jīng)呢？”

    “那既然這樣，更不能行了。兩邊都要顧著，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我看你哭都沒地方哭！”

    林父在旁邊看不下去了，上前勸說，“孩子喜歡，就讓她去嘗試一下吧，我看盼盼確實喜歡，不是有些存款嗎?！?/br>
    說完，他看向林盼，“盼盼，你別擔(dān)心，家里面這些年下來，錢還是有的?！?/br>
    “好啊你，這時候你當(dāng)起和事佬來了？這錢要不是我一直在攢著，能存下來多少？那錢是留給小望買房子的！動不得！”

    林望在一邊聽到這句話，大聲喊了句，面色也不好看，“媽！說了多少次了，我不需要！我以后自己有能力給自己賺錢，既然我姐喜歡，為什么不讓她去？”

    林母聽了這話，在沙發(fā)上跌坐了下去，“好啊，你們這一個二個的，就是要氣我，我做的還不是為你們好嗎？我容易嗎我？女孩子走這條路，哪個不是辛苦的了！”

    林盼低下頭，強忍著淚，到底沒有哭，她只是輕聲說，“可是mama，你從來都沒有問過一句我愿不愿意，我喜不喜歡。我不想跟我弟比，可是你每次話里行間，從來都沒有一次認(rèn)真考慮過我?！?/br>
    “我真的會難受，只是很多時候我不說罷了。就像是這一次，你沒有問我真正的想法，其實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我也需要你們的支持和鼓勵，但是你只會打擊我，這只會讓我更加的迷惑，更加的糾結(jié)?！?/br>
    “小時候家里訂牛奶，永遠(yuǎn)只給我阿望喝剩下的；他想要什么，不管怎樣，都能夠在幾天后擁有；我想去參加藝術(shù)班，你說沒錢，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讓他去參加了夏令營。我真的沒想和他比過，也沒有怨恨過他，我只是想，大概就是因為，我在你們心中，只是一個女兒，而不是一個也會哭也會鬧也會有情緒的孩子?！?/br>
    林望盯著她，“姐……”

    林父不知道被什么觸動到了，別過臉去，拿下了自己的眼鏡。

    林母被林盼這一連串的話弄懵了，只是不停地說，“你這孩子……”

    沒再等他們的反應(yīng)，林盼直接開門，奪門而出。

    跑了一會兒，覺得難受得不行，直接蹲下來。

    想著小時候的一些事，想著最近的一些事，到了最后，居然就這么昏睡了過去。

    好像有點小丟臉……

    她到底做不來又哭又鬧的那些事。

    就像現(xiàn)在，她的情緒馬上就歸了位，也開始在反思自己。

    可是越反思，越和自己心里所想的背道而馳，就越發(fā)地渴望，想要迫不及待地證明，當(dāng)初的自己是正確的。

    “小蘭……在你看來……我是不是很笨啊……”

    林盼兩條腿晃蕩在長椅上，腳點不到地，空蕩蕩的沒安全感，她干脆收起腿，盤坐在上面。

    “什么都想不好的樣子，又是棵墻頭草，你看，現(xiàn)在我又開始動搖了?！彼_始無意識地?fù)钢约旱闹讣淄妗?/br>
    沈攬也本來一直在靜靜地聆聽，聽到“墻頭草”這三個字的時候，微微挑起眉。

    某人貌似在致力于偶遇他這一方面，倒是一點都不墻頭草。

    過了半晌，林盼也沒等到他的回復(fù)。

    她曲起手臂，碰了碰他的胸膛。

    咦？yingying的。

    然后她繼續(xù)戳了戳，這感覺，有點上癮。

    等到她再次想戳的時候，手肘的關(guān)節(jié)被揪住。

    林盼回過頭來，撞上沈攬也明顯促狹的笑。

    他語氣戲謔，“你撞什么？”

    林盼臉微微一紅，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