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潘素已經(jīng)有了知名度，缺的是一部代表作。而這部電影會是她的翻身之作，讓她從話題明星轉(zhuǎn)型到實力派明星。所以在這個關(guān)鍵時期，不能讓任何跟電影無關(guān)的話題帶偏觀眾的視線，得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潘素作為一名演員的這個身份上?！?/br>
    路洲恍然，連連稱是，離開了葉清歡辦公室。然后就沒人再進來打攪她，導(dǎo)致葉清歡繼續(xù)對著電腦胡思亂想。

    又過去一個小時，盛鴻年的電話來了，這次的消息非常振奮人心，雷寶山招供了，承認當(dāng)年雇他殺|人滅|口的就是商瑜。據(jù)雷寶山供述，第一次偽造交通肇事現(xiàn)場的時候，商瑜并沒有直接聯(lián)絡(luò)他，是通過中間人。而第二次，商瑜想再害盛鴻年，中間人不肯參與，商瑜鋌而走險直接找了雷寶山。

    “這樣是不是意味著人證又多了一個？”葉清歡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問。

    “是的。”盛鴻年說，“我跟雷寶山，都是人證。而且雷寶山還留著當(dāng)初跟商瑜通話的錄音，他這次找我就是想把這段錄音賣給我?！?/br>
    “那這些可以給商瑜定罪嗎？”葉清歡問，也是她最關(guān)心的。

    “這是刑事案件，檢察院起訴后由法院判定是否有罪?！笔Ⅷ櫮暾f，“這個周期會很長。不過，趙警官的意思，我父母的案子，還有當(dāng)年我遇襲的案子，加上雷寶山的供述，雖沒有直接物證但是已經(jīng)形成了證據(jù)鏈。如今是嚴打時期，商瑜判罪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這么說，葉清歡終于可以真正地放了心。她轉(zhuǎn)而問他：“那你還要在文溪待下去嗎？”

    “我今天回來?！笔Ⅷ櫮暾f，“雷寶山還交代了一件事。他之前跟修鋼接觸過，修鋼手里關(guān)于邱嘉澤的錄像是他提供的?！?/br>
    葉清歡一驚，脫口問：“什么？！”

    “雷寶山其實已經(jīng)回國幾年了，一直蟄伏著?？伤玖硕?，很快把錢糟蹋光了，就想要訛詐。他到過海城，想找的人不是修鋼，而是邱嘉澤跟商瑜?！笔Ⅷ櫮暾f。

    “雷寶山跟中間人關(guān)系不錯，有次喝酒的時候雷寶山吐槽商瑜做事不給錢，中間人就把邱嘉澤委托他找人做掉商思博的事情說了，一樣的沒有成事，還是跟前面一樣，沒給錢。說后來才知道這事兒還是商瑜主使的，邱嘉澤不過是個跑腿的。”

    “做前兩次案子的時候，商瑜只付了定金，因為沒有事成所以不付尾款，所以中間人不肯再接她的生意。所以她才會讓邱嘉澤出面做事。雷寶山把中間人送回家后多了個心眼，把邱嘉澤來找中間人的錄像帶走了?！?/br>
    “雷寶山帶著錄像到海城，想找邱嘉澤，被修鋼發(fā)現(xiàn)了。在修鋼的盤問下他不得不把錄像交了出來，修鋼讓他永遠不許再到海城，把他放了。所以，這段錄像才會轉(zhuǎn)由修鋼的手，交到他奶奶手里。這樣一來，所有的線索就都連上了。”

    葉清歡一言不發(fā)地聽著盛鴻年講這些事情，腦子飛快運轉(zhuǎn)，等他講完，她心里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難道說……修鋼的死……”她低聲說?！皩Γ乙矐岩??！笔Ⅷ櫮杲涌诘溃拔覒岩筛静皇钦`殺，而是蓄意謀|殺?！?/br>
    “今天去提審邱嘉澤的人已經(jīng)傳回消息，說邱嘉澤看過那個錄像后什么都不肯說，還在負隅頑抗。我跟趙警官立刻帶著雷寶山的口供回海城，一定要在邱嘉澤身上打開突破口?！笔Ⅷ櫮暾f，“冤有頭債有主，你爸爸的案子得有個交待?！?/br>
    掛了電話后葉清歡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渾身發(fā)軟。

    事實與真相來的措手不及，十幾年的迷霧一朝散開，搭進去幾條人命。她真的很希望事情如盛鴻年所說那樣，冤有頭債有主，商瑜跟邱嘉澤，是該承擔(dān)該有的懲罰。

    盛鴻年從文溪回海城的期間, 葉清歡一直在亦安等著，午餐時間她簡單吃了點東西, 到下兩點盛鴻年說已經(jīng)到達海城, 跟趙警官一起去關(guān)押邱嘉澤的地方，趙警官要二次提審邱嘉澤。

    事情越是臨近終點，葉清歡越是覺得焦躁難耐。下午亦安的公務(wù)并不多，她處理好手邊的事情準備提前下班，回家等盛鴻年消息，要走的時候潘素卻來了。

    葉清歡只好坐回去，問她：“有事嗎？”

    潘素扭扭捏捏地, 眼神亂飄, 看看她，又看看她辦公桌上的筆筒, 不說話。

    “到底有什么事？”葉清歡略顯不耐煩。

    潘素方小聲說：“私事兒?！?/br>
    葉清歡擰眉, 說：“私事就不要在公司談。”

    “可也跟工作有點關(guān)系。”潘素忙說。

    葉清歡只是盯著潘素看，不說話。潘素鼓了鼓勁兒, 抬起頭迎視向葉清歡, 說：“我懷孕了?！?/br>
    葉清歡震驚, 潘素則訕訕的，哼哼唧唧地說：“其實一直有做措施的，你也知道有時候挺難控制的，還是會僥幸的嘛……司同說既然有了就生下來……他還挺高興的……我也挺想要的……”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沒聲了，潘素低下頭, 含著下巴拿眼小心翼翼地瞄葉清歡。

    葉清歡吐了口氣，抬手揉揉太陽xue，閉了閉眼。

    “你生氣啦？”潘素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比~清歡說，睜開眼看向潘素，問，“你跟他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結(jié)婚啊……還沒想到呢。”潘素喃喃說。

    “孩子都有了還不趕緊想結(jié)婚的事兒？”葉清歡氣。

    “才剛確認的嘛。那么突然怎么可能想太多啊?！迸怂剜洁?。

    葉清歡又是一驚，問她：“才剛？”

    “哦?！迸怂攸c頭，“剛才在衛(wèi)生間用試紙測的。然后我就打電話給司同了，問他要不要。他開始的時候懵了，我還以為他不想要呢。我都想好了如果他不要我就跟他分手，孩子我一個人養(yǎng)。后來他回過神，說馬上來找我，要帶我去醫(yī)院檢查。”潘素嬌羞又幸福地傻笑，摸了摸肚子，說：“他開心得話都不會說了呢。”

    葉清歡已經(jīng)非常無語了，拿起手機打電話給路洲讓他過來。

    潘素看葉清歡一臉嚴肅，不敢出聲，老老實實地站著等她擱下電話，才問：“清歡啊，你生氣了嗎？”

    葉清歡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說：“我生什么氣？”

    潘素不信，可只能說：“不生氣就好哈……”

    路洲很快過來了，葉清歡就把潘素懷孕的事情告訴了路洲，路洲也吃了一驚，別過眼去瞅潘素的肚子。潘素捂著小腹非常不好意思，路洲收回視線，問葉清歡：“那……歡姐，后面怎么辦？電影宣傳期要跑不少城市，她還能去嗎？”

    “挑重點城市去吧，你篩選一下把結(jié)果給我?！比~清歡說。路洲應(yīng)允，葉清歡又說：“你讓小敏陪她去醫(yī)院做一下檢查，你親自送她們?nèi)?，注意保密?！?/br>
    潘素則插了一句：“那個……司同就要到了……”

    “他來了我跟他談，你不能跟他一起去醫(yī)院?！比~清歡沉聲說。

    路洲也勸：“是啊，潘素，這個時候你跟趙總一起去產(chǎn)科，萬一被拍到了不知道會被寫成什么樣?！?/br>
    潘素癟嘴，不很情愿。葉清歡吩咐路洲立刻出去準備，路洲走了，潘素卻賴著不走，葉清歡瞟她一眼，說：“你還有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就趕緊說。”

    “你要跟司同談什么?。磕阋R他嗎？你別罵他呀，這是兩個人的事兒，我也有錯，你罵我就好了?！迸怂卣f，倒是換上了一副舍生取義的嘴臉，葉清歡沒好氣地說：“我罵他做什么？”

    潘素一喜，忙問：“你不生氣？”

    “我生氣就能把你變回沒懷孕嗎？”葉清歡瞪她一眼，“你們這件事現(xiàn)在要暫時保密，起碼要到電影上映之后，我得跟他好好談?wù)劇！?/br>
    潘素傻呵呵地笑，說：“沒生氣就好。我嚇得要命。你放心，工作的事兒我全力配合，我身體好得很，扛得住。干到生也沒問題的?！?/br>
    聽潘素這么說，葉清歡心里又是一軟，問她：“多久了？”

    潘素捂著肚子羞澀地笑，說：“不知道呀，前陣子我們還挺頻的……要是按照大姨媽算的話，有一個月了?！?/br>
    那比她的大一個月。葉清歡暗忖，不覺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腹。

    “清歡，你給我孩子當(dāng)干媽好不好？”潘素一掃陰霾，興沖沖地問，“我聽說孩子出生第一眼看到誰就會像誰，我生的時候你在我旁邊好吧？讓孩子第一眼看見你?！?/br>
    那時候她都不知道什么情況呢。葉清歡只說：“再說吧?！?/br>
    潘素以為葉清歡不情愿，便有些惋惜。這時候路洲帶著小敏過來了，把潘素接走。葉清歡給趙司同打電話，說在公司等他。

    趙司同來了，葉清歡開門見山跟他談潘素的事，趙司同顯得很浮躁，一心想去找潘素，一直問潘素到底去了哪家醫(yī)院。就這樣蹉跎了半個多小時，才算是跟趙司同把話講明了，一切事情等電影上映后再說。

    趙司同滿口答應(yīng)，要走了潘素所去的醫(yī)院，頭也不回地跑了。葉清歡看趙司同緊張的樣子，倒是替潘素松了口氣。只想，還好，她本不很看好趙司同，以為他是個花花公子。潘素則單純許多。潘素是個性格簡單的人，喜歡自然就會全力以赴，沒有保留全力以赴。

    潘素對趙司同是真心，現(xiàn)在看來趙司同對潘素也是很認真的，這樣除了工作方面的問題，她就沒其他好擔(dān)心的了。

    事情處理完之后，葉清歡看看表，竟然已經(jīng)快到下班時間了。

    她等得著急，本想提前回家，現(xiàn)在看倒是因為出現(xiàn)這個插曲倒是給了她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機會。她拿著手機琢磨是否給盛鴻年打電話，又怕給他添麻煩，便就作罷。

    她去給自己接了杯熱水，坐在椅子里平復(fù)一下心情，準備休息一會兒下班回家，盛鴻年的電話恰巧進來了。

    “在哪里？”他問。

    “在亦安?！彼鐚嵳f。

    “我過來接你。”他說。

    “事情怎么樣了？”她問。

    “他招了。”他簡短地說，“見面再說?！?/br>
    葉清歡在亦安等盛鴻年來，下班晚高峰，盛鴻年到了之后時間已經(jīng)不早。葉清歡料想他這一天奔波必然沒吃好飯，就做主在樓下一家中餐廳訂了個包廂，兩人點了兩菜一湯，邊吃邊聊。

    經(jīng)過一下午的審訊，面對錄像跟雷寶山的口供，邱嘉澤終于吐口了，承認了兩件事。

    第一，當(dāng)年意圖謀害商思博的事情是商瑜主使，他執(zhí)行的。因為邱家內(nèi)斗，幾個兄弟爭來奪去，最終邱嘉澤敗得最慘。而商瑜承諾會讓商妙清跟葉建平離婚，然后招贅邱嘉澤入商家，這樣邱嘉澤就有本錢繼續(xù)跟邱家斗，把邱家整個拿回來。邱嘉澤本就是個敢于亡命的家伙，在利益的驅(qū)使下決定替商瑜做事，結(jié)果誤殺了葉建平。

    第二，就是關(guān)于修鋼的事情。他承認了謀害修鋼是因為這則錄像。修鋼去找他，用錄像威脅他，要他退出跟盛鴻年爭奪開發(fā)區(qū)項目。他擔(dān)心就算退出了，修鋼還是會把錄像給商思博或者商毅仁，想到商家知道了他害過商思博，想到商瑜會用各種名目巧脫身，想到他又要被打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tài)，一時間惡從單邊生，趁修鋼不注意害了他。事后他是想找人頂罪的，無奈沒安排好，被警察抓到了。

    “修鋼找邱嘉澤之前會想到自己有危險？”葉清歡問。

    “他是個做事周密的人?！笔Ⅷ櫮暾f，“邱嘉澤處事狠辣，他把錄像給他奶奶應(yīng)該是以防萬一?！?/br>
    結(jié)果萬一成了真。

    “趙警官準備正式向檢察院提請逮捕商瑜。至于邱嘉澤，會提起新的故意謀殺的起訴，要求安檢重審?！笔Ⅷ櫮暾f。

    “雷寶山呢？”葉清歡問。

    “他是證人，也是嫌犯。不過對他而言，留在監(jiān)獄里戒|毒，恐怕比他在外面放蕩要來得好。他再吸下去，恐怕也沒幾年好活了。”盛鴻年說。

    這些人都算是罪有應(yīng)得了，另葉清歡掛心的是修鋼。修鋼是整件事里最冤的一個，想來便很唏噓。

    “弄明白修鋼為什么要幫你嗎？”葉清歡問盛鴻年。盛鴻年眼神一黯，頓了一會兒，說：“我來找你之前其實去了商家，見過他奶奶了。我把事情告訴她，她也告訴了我兩件事?！?/br>
    葉清歡看他這樣，聲音也不覺放低，問：“兩件什么事？”

    “當(dāng)年修鋼察覺到商瑜有要害我父母的苗頭，他以為親姐弟不會把事情做到絕路，便沒有太上心，哪知道商瑜真的做了。事情發(fā)生后他一直很自責(zé)，才會覺得欠我很多?！?/br>
    “還有第二件。他奶奶告訴我，修鋼其實有一個兒子?！笔Ⅷ櫮甑吐曊f。

    “他結(jié)過婚？”葉清歡很驚訝。

    “沒有, 他一直單身。他奶奶只說是早年的事，孩子的mama已經(jīng)沒了, 具體怎樣就不肯說了。孩子十五歲, 寄養(yǎng)在鄉(xiāng)下?！笔Ⅷ櫮暾f著，一只手伸過來握住葉清歡的手，說，“我想明天去看看他。”

    “應(yīng)該的?！比~清歡說，“我跟你一起去?！?/br>
    盛鴻年點頭，依舊牽著葉清歡的手沒放，有點兒欲言又止。葉清歡察覺到了, 問他：“還有事嗎？”

    “我有個想法, 想聽聽你的意見。”盛鴻年認真地說。

    葉清歡點頭：“你說?！?/br>
    盛鴻年又拿上一只手，兩只手包住了葉清歡的手, 說：“那個孩子, 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帶他回海城?！?/br>
    葉清歡眨了眨眼, 心里頭卻有些拿不準。

    照顧修鋼的孩子自然是他們的本分，可帶到海城的話, 就是要放到身邊撫養(yǎng)了……如果是孩子小倒還好, 可已經(jīng)是十五歲的少年了，她不能不考慮得多一些。

    盛鴻年明白葉清歡的心思，他揉著她的手，緩緩說：“我只是想到，你我剛到海城的時候，也是這個年紀。我想，我們肯定不會讓他過得像我們當(dāng)初還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