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歡捶了他一下，盛鴻年嘿嘿笑。葉清歡從他懷里掙出來，拉著他繼續(xù)往停車場走。盛鴻年任由她拉著，看著她的背影，低聲說：“清歡，我常常想，你我都在文溪出生長大，我們兩個的家隔著半小時的車程，十幾年來我們卻從來沒見到過對方。結果我父母去世的那年，我們兩個在海城遇到了，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不要唯心主義?！比~清歡只在前面走，頭也不回地說。

    “我偏要。”盛鴻年說，“一定是老天爺看我可憐，怕我爸媽走后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就送了一個你來?！?/br>
    葉清歡抿了下唇。他這樣說會讓她心里覺得沉重。因為她從未覺得自己是上天給予他的厚愛。她對他一直有種內疚的心理，到現(xiàn)在她都會想假如沒有她，他的人生會不會更加順遂輕松些。

    “那這十年你怎么看？”她問。

    “修行?！彼Z調輕松，“不吃苦中苦枉為人上人。只要能有今天，別說十年，再來十年我都覺得值?！?/br>
    葉清歡停下腳，回頭看他，眼神很復雜，問他：“你怎么這么傻？”

    盛鴻年一直在笑，說：“傻人有傻福啊?！?/br>
    葉清歡看了他一會兒，轉身，拉著他繼續(xù)走。過了一道門便是地下停車場，遠遠地看葉清洛一家陪著mama，等在車子旁邊。她往那邊走，盛鴻年暗暗握了握她的手，說：“清歡，給我一個家吧。”

    她腳步一頓，“嗯”了聲。

    盛鴻年開車，一行人回了家。

    葉清歡mama的新房是三房兩廳，比之前寬敞了不少。到家后mama說累，想去睡一會兒。剩下的幾人便在客廳里坐著泡茶聊天消磨時光。

    小平曉玩得太興奮不肯睡午覺，盛鴻年帶她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搭積木。沒了孩子拖累的葉清洛抱著手機窩在一邊玩游戲，劉瓊拉著葉清歡聊娛樂圈的八卦。

    平曉把盛鴻年搭起的積木推到了，盛鴻年故作夸張的傷心狀，平曉開心地咯咯笑，拿起一塊綠色積木往盛鴻年頭上放。盛鴻年把積木拿下來又孩子抱到懷里，嘴里念念有詞：“可不能往姑父頭上放這個顏色，小心你姑媽罵人。”

    劉瓊噗嗤一聲笑，葉清歡瞪了盛鴻年一眼。盛鴻年瞇起眼笑笑，扛起小平曉跑去了書房。

    “盛先生對孩子真有耐心啊。”劉瓊贊道。

    “他喜歡孩子?！比~清歡說。

    “那你們結婚以后別避孕了，年紀都合適，不如直接要孩子算了。”劉瓊建議。

    葉清歡一怔，歪頭想了想，說：“孩子的事兒，其實我還沒好好考慮過?！?/br>
    “這個有什么好考慮的？”劉瓊說，“你看我跟清洛，剛結婚那幾年不要孩子，其實是因為經濟問題。沒房子，不想帶著孩子到處租房，還有戶口的問題，將來入托入學都是事兒。你們沒這個顧慮啊，別說盛先生本身的實力，靠你自己都能給孩子很好的條件了。你有什么好猶豫的？”

    “也是?！比~清歡輕聲附和。

    “這才對嘛?！眲傇秸f越帶勁，“你看盛先生那么喜歡孩子，對你又一心一意的，你們這種狀態(tài)下要孩子最合適了。我能想到的你唯一的顧慮是怕耽誤工作吧？現(xiàn)在很多職業(yè)女性都會有這種顧慮。其實我有不同的看法。工作是為了更好的生活，不能本末倒置，有個孩子生活會變得很不一樣的?！?/br>
    “你說得對?！比~清歡還是附和。劉瓊滿意地拍拍葉清歡的手背，說：“那我等你們給平曉添個小meimei嘍?！?/br>
    葉清歡彎起唇角，溫和地笑。

    盛鴻年抱著小平曉從臥室出來，平曉抱著一個毛絨玩偶，葉清歡看到后怔了。

    那是十年前盛鴻年當做新年禮物送給她的，很像池年的那個貓咪玩偶。平曉很喜歡地抱在懷里，低著頭摸著玩偶的頭。

    “放在架子上的，孩子偏要拿?！笔Ⅷ櫮昕粗馕渡铋L地說，“我以為你早扔了呢?！?/br>
    “一直放在家里的?！比~清歡說，胳膊肘撐到膝蓋上，雙手托著臉看著他。

    盛鴻年把平曉放到地毯上，平曉又開始圍著玩偶搭積木，盛鴻年給平曉遞積木，頭也不抬地問：“還有沒有什么東西你一直留著沒扔的？”

    “很多啊。”葉清歡說。

    “什么？”盛鴻年問。

    “勿忘我的花盆，一副畫，還有一件衣服?！比~清歡一件一件地說。

    盛鴻年嘴角越勾越深，忽然間皺了皺眉，扭頭問她：“衣服是什么？”

    葉清歡含笑看他，說：“男人的衣服?！?/br>
    盛鴻年皺眉。

    葉清歡站起身朝一間臥室走去，盛鴻年便站起身跟著，小平曉一心一意地擺積木，絲毫不以為意，劉瓊過來坐到平曉身邊。

    葉清歡進了臥室，聽到門被關上，知道盛鴻年跟了進來。她沒有回頭，徑直走到衣柜前拉開了柜門，在掛著的一堆衣服里翻找，拿出了那件紅底綠格的大衣，抱在懷里，轉過身看著他。

    “認得嗎？”她問。

    盛鴻年端詳那件衣服，款式蠻舊的。說實話他對這件衣服沒什么印象了，可憑著猜測，他問她：“我的？”

    葉清歡點頭，把臉埋進衣服里。粗羊毛呢有些扎人，上面還有樟腦球的味道。她輕聲說：“我最想你的時候，就這樣抱著它?！?/br>
    盛鴻年把衣服拿過去, 展開來端詳片刻，胳膊往袖子里一伸把衣服穿上了。穿上后他揪住大衣兩襟往前扯了扯, 又抖了抖肩, 咕噥了句：“怎么這么緊？”

    葉清歡看著他，抿唇笑。彼時他還是個細瘦少年，現(xiàn)在他把身材練得比以前壯實多了，不瘦才怪。

    她記得第一次見他穿這件衣服的情形。

    頭天晚上他親了她，第二天降溫，他穿著這件大衣在校門口等她。當年的他可不似現(xiàn)在這樣，摸她的手都不敢, 親一下能臉紅心跳半天, 青澀稚嫩得很，哪里像現(xiàn)在這樣沒臉沒皮的？

    盛鴻年低頭打量這件大衣, 腦子里仔細回憶, 他把手伸到大衣的兜里掏了掏，手指戳到了內袋上一個破洞, 瞬間就想起來了。他立刻抬頭看她, 問：“這是我高中時候的衣服？”

    葉清歡點頭。

    “這衣服是怎么到你手里的？”他問。

    葉清歡眨了一下眼, 垂下眼，看著他大衣的下擺，緩緩說：“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那就以后慢慢告訴我。”盛鴻年說，接著把胳膊伸開成了個“大”字，笑著說：“來吧，現(xiàn)在可以來抱抱了。抱衣服有什么意思？抱人多帶勁？”

    又是這樣沒正經, 葉清歡嗔了他一眼。盛鴻年大步邁過來把她摟進懷里。

    粗羊毛呢依舊粗糙扎人，樟腦球的味道還是蠻重的，不過添加了他的味道，溫暖又讓人安心。葉清歡抬起胳膊環(huán)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悄悄說：“我也想要個女兒。”

    盛鴻年怔了一怔，繼而低聲笑，抱她更緊了些，也附到她耳邊，悄悄說：“那今晚跟我回我家?！?/br>
    mama醒來是下午三點，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把葉清歡叫進了屋里，左右詢問了一圈有關盛鴻年的事情。其實mama的擔心很簡單，一則，剛知道葉清歡跟盛鴻年在一起就說他們要結婚，非常突然。二則，盛鴻年的家世m(xù)ama是不清楚的，想見見他家的長輩。

    葉清歡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盛鴻年的身世告訴了mama，mama聽后愣了好半天都回不過神，回過神后又是一臉震驚。

    “你的意思……他跟商妙清是堂姐弟關系？”mama問。

    “是的?！比~清歡輕聲回答。

    “你一早就知道？”mama又問。

    “當年就知道的?！比~清歡說，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喃喃地說，“所以分手了?！?/br>
    mama輕喘，陷入沉思。

    “媽?！比~清歡叫了一聲。mama看著她。她鼓起勇氣，認真得說：“我愛他，非常愛，很想跟他在一起。”

    mama“哦”了聲，又垂下眼，陷入沉思。葉清歡覺得緊張，嘴唇發(fā)干，不知道說什么。說多了怕錯，不說又怕mama會想歪。

    她坐在mama對面，很有些手足無措。

    mama終于抬起眼，說：“你把他叫進來?！?/br>
    葉清歡猶豫了一下，握住mama的手，輕聲問：“媽，你能別難為他嗎？”

    mama失笑，在她手上掐了一下，埋怨：“人家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你這倒好，有了女婿也忘了娘。你這樣說我倒要好好跟他說說了?？?！你去叫他進來！”

    葉清歡不很情愿地出去，把盛鴻年叫進了屋里。

    劉瓊把平曉塞到葉清洛懷里，跑過來問：“什么情況啊？”

    葉清歡咬唇，搖頭。

    “放心，肯定會同意的?！眲偘参康?，摟著葉清歡到客廳沙發(fā)坐下了。葉清洛逗著平曉，嘴上說：“放心吧，她這樣的咱媽都同意了，鴻年哥那么好，不可能不同意?！?/br>
    劉瓊抓起一包紙巾往葉清洛身上砸，說：“我怎么了？還配不上你？”

    葉清洛一把接住了紙巾，笑嘻嘻地說：“你配我剛剛好?！?/br>
    劉瓊翻了個白眼，這功夫，盛鴻年扶著葉清歡mama從臥室走了出來。

    葉清歡跟劉瓊趕緊站起來，葉清洛抱著平曉不方便站，他坐直了身子，讓平曉坐在自己大腿上。

    “清歡，鴻年說今晚他做飯。”mama說。

    葉清歡“哦”了聲，朝盛鴻年看，看他神情輕松平常，不像是有跟mama起什么沖突。而且……時間真的太短了，才剛進去不過兩三分鐘……都說什么了？

    “清歡啊?！眒ama叫了她一聲。葉清歡應了。

    “家里只有兩個臥室，清洛家人又多。我晚上又習慣一個人睡。你今晚吃過飯后，跟鴻年去他家住吧?！眒ama說。

    葉清歡呆了呆，看盛鴻年，盛鴻年勾起嘴角，笑而不語。

    然而mama又囑咐：“還有，明天去商場給你跟鴻年都買身新衣服，后天早點起，把頭發(fā)做一下再去民政局?！?/br>
    葉清歡更呆了。劉瓊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拍著巴掌說：“哎呀真好！媽，恭喜你多了個好女婿！”葉清洛也拍手，咧著嘴呵呵直笑，平曉不明所以，大家笑她也拍手笑。盛鴻年直接改了口，說：“媽，那我跟清歡去買點菜，晚上回來給您露一手?！?/br>
    葉清歡就這樣呆呆地被盛鴻年從家里帶了出來。

    “你都跟我媽說什么了？”她問他。

    “咱媽！”盛鴻年不滿地斜了她一眼，嘟囔，“我都改口了，改口費都收了?！?/br>
    葉清歡被他噎了一下，隨即揪住他的袖子，拉他過來，鄭重地問：“你正經點兒！告訴我你怎么跟我媽說的?！?/br>
    “我說……”盛鴻年揚了揚眉毛，接著就笑，低頭看著她說，“我說商家以后由你做主?！?/br>
    葉清歡擰眉，問：“你什么意思？”

    “這么簡單你不懂？”盛鴻年伸手在她眉心上點了點，笑著說，“我爺爺手一直希望我接手他的股份，以前我不肯，現(xiàn)在我想通了，與其落到那些人手里，不如我自己拿了。不過，我打算把那些股份轉讓給你。”

    葉清歡嚇了一跳，立刻停下腳，問他：“你又要胡鬧什么？”

    “沒胡鬧啊?！笔Ⅷ櫮曷柤?，“剛才咱媽問我商家誰做主，我想就算說我能做主咱媽也是沒法放心的。于是我就給她立了個字據，說結婚后就把商家的股份交到你手里，也好讓咱媽放心。你要是不想要，那麻煩你去跟咱媽說。她手里有我寫的字據，股份沒到你手里的話，她應該有權利去法院告我的吧？”

    葉清歡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徑地瞪著他。

    盛鴻年揉揉她的頭發(fā)，嬉皮笑臉地說：“老婆，家產都給了你，我以后就一門心思在外頭打拼了。萬一我窮了，你可要養(yǎng)我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啊遲到半小時！

    葉清歡看了盛鴻年半晌, 皺眉。

    盛鴻年笑瞇瞇地，攬著她繼續(xù)往前走, 安撫道：“你放心吧, 商家那個爛攤子，我會處理好以后才交給你。到時候你安心做個等分紅的股東?！?/br>
    葉清歡一聽這話，便明白他是已經有了籌謀。相對股份給她這件事，她更在意他會怎樣處理商家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