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盛鴻年抬眼, 看趙司同, 微笑,目光透著了然。 趙司同還是咽了口唾沫, 說:“鴻年, 我相信你,我跟著你干!” 盛鴻年抓起手機就丟給趙司同, 說:“那就開始干吧?,F(xiàn)在紐約是上午十點, 美國總公司那邊需要準備什么, 你負責告訴他們?!?/br> 葉清歡跟著劇組一起飛回海城,是在盛鴻年到肅州找她的第五天。 戲還沒殺青,急匆匆趕回海城是為了參加電影節(jié)的開幕式,一并為新片的宣傳造勢。近幾年國內(nèi)大屏幕數(shù)量呈指數(shù)增長,儼然有要躍居全球最大影片市場的態(tài)勢,賀歲檔之爭從夏天便開始了。 這次開幕式紅毯葉清歡通知盛鴻年跟趙司同一并出席, 做潘素的男伴。因為時間很緊,葉清歡沒有回家,一下飛機就是跟潘素上了保姆車,在車上化妝做造型,直奔開幕式現(xiàn)場。盛鴻年那邊由路洲負責聯(lián)絡(luò)安排。 開幕式開始前,葉清歡跟潘素再三確認面對媒體的話術(shù),便走工作人員通道進了會場,在后面關(guān)注紅毯上的情形,恰好遇見了安棟。 安棟是帶著池勒川來。池勒川拍了一部古裝片,也是賀歲檔也是大制作,恰好跟潘素的那個電影撞檔。 “小葉子,最近忙不忙?”安棟樂呵呵地問。 “有點兒忙?!比~清歡說,面對恩師表情柔和了許多。 安棟走到她身邊,跟她并排而立,也看著外面。紅毯上走過一隊人馬,其中有黑潘素的那個女藝人。 “這個女人你要小心,手腳不太干凈?!卑矖澨嵝训?。 “已經(jīng)小心了?!比~清歡淡淡說。 明白人說話就這么簡單,一點即透,安棟露出滿意的微笑,又說:“你手下的那個潘素最近發(fā)展得不錯,風頭正勁嘛。” “池勒川也不差。剛拿了威尼斯影帝不是嗎?”葉清歡也恭維。 “他啊?!卑矖潛u搖頭,“他算是大器晚成。軟硬件皆備,就是脾氣擰,不肯配合炒作。他要是肯配合早八百年就紅了。不如你那個潘素,明事理,好掌控,人靈活懂變通?!?/br> “是金子總要發(fā)光?!比~清歡淡然道。 說話間聽到外頭影迷的聲音驟然撕心裂肺起來,一片鬼哭狼嚎中隱約聽得到池勒川的名字。安棟說:“來了?!比~清歡朝外看了眼。 池勒川穿著一身黑西裝,一臉酷相地走上紅毯。兩邊粉絲搖著小旗子燈牌什么的又叫又喊,哭了的大有人在,池勒川卻一門心思低頭走自己的路,恍若未聞。 每次看到池勒川的時候,葉清歡都要感嘆安棟的眼光,還有安棟堅持。池勒川的皮相,就算在俊男美女成群的娛樂圈里,都算是拔尖兒的。以至于在他剛出道的時候,被誤認為是靠臉皮吃飯的流量小生。 可他偏不肯做流量小生該干的事兒。綜藝節(jié)目不參加,談話節(jié)目很少上,偶像言情劇不接,緋聞炒作一概不予配合,只喜歡埋頭寫歌唱歌,歌曲也不符合當下節(jié)奏口水歌的潮流,走的是深情文藝的小眾路線。 以至于連續(xù)幾年都沒法大火,白白浪費了那張好皮相。 在亦安,所有人都認為池勒川紅不了,只有安棟慣著池勒川,相信池勒川,幾年如一日地推他,為他爭取曝光機會。三年前安棟為池勒川爭取到在一部電影里飾演男二的機會。那是一部緝毒片,新導(dǎo)演新演員又不是討喜的題材,本來沒什么關(guān)注度,結(jié)果因為制作精良演員表演良心成了票房黑馬。 那陣子政府正在大力宣傳禁毒,因勢利導(dǎo)之下,影片得到了所有主流媒體的關(guān)注跟推薦,后續(xù)的影響力綿延了一年多。 在那部片子里,池勒川的表現(xiàn)比男主都要亮眼,就這么紅了。人紅了以后,人們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還潛藏了這么一個形象健康長相清俊還能寫會唱的低調(diào)男藝人,人們聽膩了口水歌,突然出現(xiàn)一個抱著吉他淺吟低唱的清俊文藝青年,宛如耳朵被洗了一遍,于是池勒川的紅頓時一發(fā)不可收拾了,而且越來越紅,數(shù)年來絲毫不見頹勢。 “這小子,該不會又忘了吧?”安棟念叨。 話音剛落,池勒川走到紅毯中間的時候停下腳,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葉清歡注意他的反應(yīng),看他轉(zhuǎn)身朝向粉絲那邊,揮了揮手。 粉絲群的尖叫聲更大了。 安棟舒了口氣,念叨:“這次總算沒忘了?!?/br> “他怎么一個人走紅毯?”葉清歡問。一般明星會跟制作團隊一起出來,或者至少配一名女伴。池勒川這樣顯得特別形單影只。 “我給他配了個女伴,他不要,自己出來了?!卑矖澱f。 “為什么?”葉清歡問。 “怕有人誤會。”安棟意味深長地說,“某個人。” 葉清歡想了想,問:“女朋友?” “還不算是?!卑矖澓卣f,接著朝紅毯起點那邊瞧了眼,說:“潘素來了?!?/br> 葉清歡忙看過去,見潘素已經(jīng)踏上了紅毯,盛鴻年跟趙司同陪同在她兩側(cè)。潘素身著一襲粉色紗裙,保守而浪漫的款式,把一身的艷氣壓下去不少,效果很讓葉清歡滿意。 她又去看潘素左手邊的盛鴻年,他沒有刻意拾掇自己,穿著不過是平時去公司時候的樣子,臉色看起來也不很好,眉目間略有疲態(tài),被一旁精心打扮過又神采飛揚的趙司同比下去了。 她正留心看盛鴻年,覺得他今天有哪里不一樣,忽聽安棟說:“我聽說,這位盛總最近在做一件大事?!?/br> 葉清歡注意力都在盛鴻年伸手,隨口應(yīng)和安棟:“什么?” “聽說他在跟商家開戰(zhàn)了,爭一個項目。”安棟說。 葉清歡霍然扭頭看向安棟,聲音不由地大了,問:“你說什么!?” 安棟被葉清歡的反應(yīng)弄得一愣,問:“怎么了你這是?” 葉清歡發(fā)覺自己失態(tài),便穩(wěn)了穩(wěn)神,說:“沒什么,只是有點吃驚。爭什么項目?” “海城東郊的經(jīng)濟開發(fā)區(qū)項目,幾百億的資金投入?!卑矖澱f。 葉清歡輕輕地“哦”了一聲,手指不由地捏緊。 安棟多看葉清歡幾眼,繼續(xù)說:“我們也都覺得奇怪。這個盛總剛進駐中國市場,就挑了商家這個巨無霸當對手,讓人對他的來歷充滿了聯(lián)想。所以你這次選他跟潘素搭配炒作,也算是選對了人。在娛樂圈最需要的就是話題性,好好cao作,以后潘素的路會很好走?!?/br> 安棟是從經(jīng)紀人的出發(fā)點來說的這些話,葉清歡卻完全沒法聽得進去,她腦子里都是盛鴻年要跟商家對抗。 不是合作,是對抗。 盛鴻年對商家一直表現(xiàn)出的都是若即若離的姿態(tài),不知道什么緣故讓他做出把商家推到了對手席的決定。 “我得走了,池勒川的采訪結(jié)束了?!卑矖澱f。葉清歡點點頭,眼睛一直看著紅毯上的盛鴻年。 突然兜里的手機震動,她摸出來看了眼,是銀行客戶經(jīng)理的來電。她以為是有什么理財產(chǎn)品需要推薦,心里正煩亂,便打算接了電話后直接拒絕,哪知道電話接通后,客戶經(jīng)理告訴她一個消息,她的房貸提前還款手續(xù)已經(jīng)辦完了,即日起她的房貸已經(jīng)全部還清。 葉清歡愣了好一會兒。 客戶經(jīng)理說完房貸的事兒,便話入正題,開始推薦理財產(chǎn)品:“葉小姐,最近我們銀行推出了一款理財產(chǎn)品,年化收益5%,十萬起購,風險小收益高,您看要不要買幾份?” 葉清歡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沉聲問:“能告訴我是誰幫我還的錢嗎?” “您……不清楚?”客戶經(jīng)理也挺訝異。 “麻煩你幫我查一下。”葉清歡說。她看向紅毯,潘素的采訪也已經(jīng)結(jié)束,跟盛鴻年趙司同三人一道進入會場。 “稍等?!笨蛻艚?jīng)理說,過了一會兒,便告訴她,“是一位盛先生,叫……盛鴻年?!?/br> 葉清歡吸了一口,說了聲“謝謝”,掛了電話后直奔會場。 電影節(jié)開幕式還沒有開始,許多明星還在陸續(xù)抵達,會場里零散地坐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人,葉清歡很快找到潘素他們?nèi)说奈恢?,盛鴻年坐在潘素右首,旁邊一把空著的椅子上貼著她的名字。 她匆匆趕過去,盛鴻年見到她之后臉上立刻漾出笑意,伸手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示意她坐。 “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問你?!比~清歡正色道。 盛鴻年揚眉,反問:“這么多人,你不怕跟我單獨接觸會有風言風語?” 葉清歡只說:“很快就好,你遠遠地跟著我。”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走,不曾回頭,她知道他會跟上來。 電影節(jié)眾星云集,后臺也是一片忙亂,記者們都在忙著采訪明星,所以對葉清歡跟盛鴻年壓根沒在意的。 葉清歡在后臺左拐右拐,終于在出口附近找到了一處角落,僻靜無人,她便站住了,轉(zhuǎn)回身,剛想說話,被盛鴻年一把抱進了懷里。 “想死我了?!彼洁?,手掐著她的肩膀,用力把她往懷里壓。 葉清歡掙了下,他不放,低頭把臉往她頸窩里蹭。她有正事想問他,他偏這樣沒臉沒皮的,她嘴上說著:“你先放開?!碧秩ネ扑念^,手掌貼到他額頭的時候,燙得驚人 她愣了愣,脫口問:“你發(fā)燒了?” “沒有吧。”他說。 葉清歡立刻托起他的頭,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他的,便確認他真的在發(fā)燒。 “你發(fā)燒了!”她擰眉說。 “不會吧?”盛鴻年抬手摸摸自己的腦門,咕噥,“是覺得有點兒累,可發(fā)燒不至于吧?” 看他一副毫不自知的模樣, 葉清歡感覺到氣悶。 她心里面怨他,既然生病了, 她打電話叫他來走紅毯的時候為什么不直說?他說了, 她肯定會做其他安排。 這次走紅毯本就是為了增加他公司的曝光度。即使他不來,只叫趙司同來效果也差不多,他沒必要強撐著過來。 她沉下臉,問:“你今天開車來的?” “我沒開,是趙司同開車。”盛鴻年如實說。 “放開我?!比~清歡沉聲說。盛鴻年見她臉色不好,便沒造次,放了手。 葉清歡拿出手機給路洲打電話。路洲說他在后臺, 待會兒潘素要上臺唱電影的主題曲, 他正在跟導(dǎo)演re臺本。 “你的車在哪里?”葉清歡問。 “停車場?!甭分拚f。 “具體位置告訴我,我來拿車鑰匙?!比~清歡說。 盛鴻年覺得腿上沒力, 看身邊有根臨時搭建的鋼架立柱, 他伸手試了試還算結(jié)實,身子一歪便斜靠了上去, 安安靜靜地看著葉清歡講電話。 今早他確實感覺不很舒服。 因為之前為了說服季家同意投資, 他熬了三個通宵做了企劃書。 最終他的企劃書說服了季家的董事會, 同意向他的公司注資以便競標海城開發(fā)區(qū)基建項目??偹阕叱隽巳f里長征的第一步。 今天他本來是想休息的,恰逢葉清歡打電話通知他下午參加開幕式紅毯,他仗著身體素質(zhì)好便就答應(yīng)了。想不過是疲勞過度,紅毯走一趟,在頒獎典禮坐個把小時,晚上回家睡一覺第二天什么事兒都沒有了。 他上午還去了趟公司, 像平常一樣只穿襯衣批閱文件,吹了一上午空調(diào)后嗓子開始疼,到了中午不適感更嚴重了,午飯都沒吃,喝了杯咖啡對付。 可他急于見她。離開肅州至今也有五天,他想她想得緊,便強撐著來了頒獎禮現(xiàn)場,偏偏來早了,典禮現(xiàn)場正亂,沒休息的地方,路洲建議他們坐在車里等。 他跟趙司同等了一個小時,他小睡了一會兒,悶在車里出了點汗,潘素一來又匆匆忙忙下車跟她搭伴,著了風,頓時更不舒服了。 他十幾年來沒發(fā)過燒,感冒都沒有過,所以不舒服了也沒往生病那方面想,只想晚上睡一覺就沒事兒了。葉清歡說他發(fā)燒,他確實很詫異,他摸自己額頭也沒感覺到熱,總是難以置信。 他看葉清歡放下了手機,就問:“你要車干嘛?要離開?” 葉清歡看都沒看他,沒好氣地說:“是啊。你留在這兒等我。”說罷她轉(zhuǎn)身,他握住她的手腕。 她身子一顫。不為別的,因為他手心比他額頭還要燙。 葉清歡心頭頓時火起,臉色更加不好,回頭瞪他,可他病懨懨的樣子又讓她倏忽心軟,繼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