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節(jié)
“聽說了沒有,章家三房的鄔娘子再嫁了。” “一個寡婦再嫁, 恐怕也沒什么好的對象, 就是嫁到京都了?不過估摸著也比沖縣這里要好。章家人還真放人啊, 我記得以前好像是說過, 要是再嫁了給一份豐厚的嫁妝。” “章家人可沒攔著,她再嫁的對象可不得了,宮里頭的那個貴妃娘娘知道嗎?貴妃娘娘有個弟弟,鄔娘子要嫁的就是這位, 要做皇親國戚了?!?/br> “真的?” “這還有假?沒看到跟著回來的那輛馬車,貴妃娘娘的親弟弟, 不少的護衛(wèi)不說,那馬車可真叫做一個氣派。章家怎么會攔著?好像是還要認對方為養(yǎng)父?!?/br> 小小的沖縣里最近很是熱鬧, 先是知道了鎮(zhèn)子里的大戶章家三房的章信鴻可算是出息了,做了舉人老爺。 那時候的鎮(zhèn)上車轱轆一樣, 說得消息就是“京都的鴻鵠書院還是要比飛鹿書院好啊,花的銀子多, 可這么短的時間,就中了舉人可算是好的。” “這可比廩生還要厲害吧,沒見到縣令老爺都過來了。那祭祖可真算是風光?!?/br> “章家三房那個還沒定親吧?!?/br> “定親?聽說還要參加什么殿試, 就是要見皇帝了!說不定直接在京都里安定了下來。” 方建總是沉著臉路過,他本來想要離開沖縣,去州府,因為童秀秀忽然犯了癡病,口里念叨什么作弊、代考, 要是到了州府,童秀秀還這樣說著,要生不少的禍事,就算是心中無奈,方建也只能留在了這里。 他的年齡太小,一個人根本沒辦法辦通關文牒,而且歲數又太小,說不定到了哪個地方被人套了麻袋去做苦力。 方建除了繡花之外開始鍛煉身體,在童秀秀犯病的時候,會把她給捆起來,也因為童秀秀的犯病,還要請粗使的婆子給童秀秀擦身子更衣,方建想要去州府夢想就破滅了。 他的這點銀子根本不夠在府州里折騰的。 六年多的時間,方建鍛煉的身體結實抽條了不少,他依然是賣刺繡,因為童秀秀的模樣,人都是同情弱者的,這個時候就不說什么的風涼話,嘲笑方建是娘娘腔。 畢竟方建生得壯實,刺繡賺的錢恐怕比不少識字的賬房都賺得多。反而說的是,方建這孩子有出息,童娘子也算是有福了,雖然人瘋了,好歹有個孝順兒子。 方建怎么沒想過擺脫?只是經歷過穿越這個事,加上現代社會幾十年的法制觀念深入人心,他沒膽子做殺人的事,而且把童秀秀捆著,給口飯吃,都算是孝順了,日子就這樣過了。 西城區(qū)的不少都看中了方建這個人的本事,至于說方建的瘋子老娘…… 那也沒什么了不起的,無非是喂口飯吃,而且方建這孩子挺孝順,要是一般人,只怕把娘給再嫁了,瞧方建都沒有這樣cao作。 方建能賺錢,也不是什么娘娘腔,人品也不錯,不少人都看中了方建。 方建沒有把人再嫁是因為擔心童秀秀亂說,稀里糊涂的時候,說什么,他會考舉人,是金榜題名的進士,什么壓著章家一輩子之類的胡話。 方建可不想惹什么禍事,就這樣養(yǎng)著半瘋了的童秀秀。 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知道了在鴻鵠書院里讀書的章信鴻考上了舉人,養(yǎng)著養(yǎng)著,他就聽到了蘇玲瓏再嫁的消息,而且聽說那位貴妃娘娘的弟弟也一起過來了,是要去桃花村,給老丈人奉茶磕頭的。 方建聽到了議論消息,知道現在張家一行人就要出城了,他不急著回家,帶著新領到的繡件,就和其他的人群守到了章家門口。 “出來了。” 不知道是誰小聲呼了一聲,方建根本沒有去注意別的,只看那一對新婚夫妻。 司馬峙無官職在身,但他的身份讓章家都誠惶誠恐。 按照禮數,章家老太爺還有章家大房二房的都上了馬車,然后是這一對的新婚夫妻。 司馬峙一席青衫,容貌清雋,像是平時冷厲慣了,虛應旁人的時候帶著點淺笑,就是笑容有些僵硬,那點僵硬在面對新娶嬌妻便消融了,他伸手先攙扶著人上了馬車,隨即跟在蘇玲瓏的身后上了馬車。 兩人上馬車的時候,都是手扣著的。 再然后方建就看到了那個最后走出的章信鴻,他現在的模樣有些像是那個司馬峙,不過神情更加溫和一些。 旁人同他道喜,他便羞澀笑著拱手,然后登上了馬車。 二甲的傳臚,聽說已經認了司馬峙為干親,而且那位司馬貴妃,最得圣上的寵愛,說不定等到臨末份位還要升到后位。 方建可以想到章信鴻將來入仕為官,先是入了翰林,累積資質,然后是外放為官或者是干脆做京官,只要貴妃娘娘恩寵在身,他的仕途就是青云路。 娶一門高門貴女,對方也讀過書,可以“賭書消得潑茶香”、 “紅袖添香夜來讀”。 方建再想想自己,他認識幾個簡體字,對不少繁體字連蒙帶猜也能夠猜出來,在西城區(qū)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他的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或許娶個妻子,還要爭得臉紅脖子粗,究竟要不要給孩子讀書。 或許根本沒想這些的功夫,一個孩子又接著一個孩子,哇哇叫的哭聲里,根本沒辦法去想著這些事。 方建打了一個寒噤,他甚至還偷偷打聽過絕孕的藥,可惜那些在現代看過的電視劇,似乎可以隨隨便便拿出來陷害人的那種藥物,平頭百姓買不起。 就算是買上了一貼,能發(fā)揮多少作用也不知道。 日子到了這個地步,他就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大雨的下午。 那天或許他不要去打聽什么章家亂七八糟的事,不仗著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就想著要替童秀秀“報仇”,利用章信鴻,踩著章信鴻。 少些亂七不糟的心思,或許他當年只需要純正地站在那位章家二房的章梁面前,說一句,“我覺得我有些天分,我想讀書?!?/br> 或許結局就和今天純然不同。 那種穿越者的微妙的優(yōu)越感早已經在童秀秀的瘋言瘋語里蕩然無存。 章家的馬車慢慢遠去,周圍的人都已經散了,還砸吧著嘴,說起司馬峙的清貴人模樣,那許久不見的章信鴻也是人中龍鳳。 方建的手里拿著小筐站在原地,忽然被人一拽,是西城區(qū)的一個孩子。 他流著鼻涕,往里面一吸,“王嬸讓我喊你趕緊回去,說是你娘把繩子掙脫了,現在房門關著,鬧騰呢?!?/br> 方建也顧不上多想別的,匆匆就往回趕,他早晨的時候就不應該心軟,看著童秀秀指著手腕,說手痛,他就給綁松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