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最終沒有問，沒問，他也最終沒有明白，在宋小染的心里，寧維成，從來就不是沖動，是在她年少的時候，就已深扎在心底的一種感情。

    那種感情，從一開始的崇拜仰慕一直生長生長，到后來的愛到無法自拔，泥足深陷。

    他像一棵參天大樹，早已在她的心里，生根發(fā)芽。

    回去病房的時候，聽到葉明正和葉知秋在說著話。

    “你盡快安排一下，我以前部隊的戰(zhàn)友，聽說他們孫子孫女也都有出國，一會兒我聯(lián)系聯(lián)系，問下哪國好，如果有認識的人，那就更好了?！?/br>
    葉知秋其實老早就想過，想把宋小染送去國外，兩人不待在一塊，至少感情不會深起來，她的想法，和葉明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單位同事也有小孩去國外留學的，我也去問問?！彼σ舱f道。

    “錢的問題，你先不用管，我這也有一些，我們就這么一個丫頭，難道還真供不起了？”葉明是從部隊轉(zhuǎn)業(yè)的，從書記的位置上退下去的，退休金一個月也大幾千呢，再加上平時他又用不掉，這大半輩子，攢了也有不小一筆積蓄。

    葉知秋和宋清讓的單位都是挺不錯的，一年下來，零零總總也有個二十幾萬，去掉開支，每年存?zhèn)€十萬也是有的。

    宋小染靠在門外，并沒有進去，聽著葉明和太后的商量，或許這一次，她非出去不可了。

    哪怕她家寧先森及時蓋住了網(wǎng)絡(luò)流言，也及時堵住了各媒體的嘴，但該知道的，還是都知道了。

    甚至有些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的，隨著流言四起，傳得也越不越不像話了。

    “爸，錢你就不用管了，你那點，還是留著自己的養(yǎng)老，我一會兒就給同事打個電話問問……”

    宋小染沒進去，也沒有聽葉知秋問，而是轉(zhuǎn)身走了。

    走至電梯間時，她想了想，應(yīng)該去看下太姥爺。

    雖然他看不起她，也不會像她家姥爺那樣刀子嘴豆腐心地答應(yīng)了，那她就自己去爭取吧，他看不慣她哪里，她改還不行嗎？

    有人說，在愛情里，一個人如果為了另一個人去改變什么，那份愛情，太卑微了，不要也罷。

    可是，為了心愛的人去改變，去做一些努力，何嘗又不是一種幸福？

    宋小染走至寧永仁住的病房時，里面并沒有人陪護。

    那是間特護病房，裝修就像是家里套房一樣。

    外間一間會客室，有沙發(fā)，有電視，里面是一間臥室，有寬大的病床，有陪護的床，還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鍛煉室，寬大的陽臺，陽臺擺放著藤椅，還有茶具。

    會客室沒有人，房間內(nèi)也沒有人，宋小染看到飄飛的陽臺上，老爺子正坐在一邊的藤椅中，邊看著報紙邊曬著太陽。

    司機站在他邊上，替他倒著茶。

    “太姥爺……”宋小染進入，輕聲叫了聲。

    寧永仁看報紙的手似乎動了下，但依舊沒有拿下報紙，似乎看得很認真。

    “太姥爺您沒事吧？”宋小染站在那里有些尷尬，沒聽到他的聲音，只能開口叫了聲。

    “我還能有什么事？也能跟你姥爺一樣心臟?。亢?，笑話！”老爺子的話里又充滿了譏俏。

    宋小染自然知道這老爺子的脾氣，便也沒再開口出聲。

    司機將茶遞給他：“老爺，喝茶?！?/br>
    寧永仁這才有了點動靜，放下手里的報紙，接過司機的茶，對著司機做了個出去的動作，司機隨即心領(lǐng)神會，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并帶上了病房與陽臺的門。

    第280章 你和他的差距

    寧永仁吹了吹杯壁，呡了口，茶香四溢，他似乎回味過來后，才又望向杯中的茶葉。

    一顆顆翠綠嫩牙，整齊排列在杯中。

    “你對自己的人生，有什么規(guī)劃沒有？”老爺子突然又問道，依舊喝著茶，沒有回望她。

    宋小染心里咯噔下，以前他問這話，只是問問而已，但現(xiàn)在，明顯不同了啊，拿寧永仁的話說，她想要進入他們寧家，必須要有與他們寧家相匹配的身份。

    而現(xiàn)在，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就沒有一處是能被寧家所看得上的。

    除了寧維成看上她之外，其他人的心里……

    所以，老爺子這個問題，不是問她想要考哪所大學了，而是對自己人生的規(guī)劃。

    說實話，從小到大，她對自己的人生就沒有一個規(guī)劃，不像有些人，上小學時，已想好了自己要上哪所高中，高中畢業(yè)后，要上哪所大學，要讀大學中的哪個專業(yè)，或者是要去哪個國家留學，留學回來要做個工作，這一路，全都要在這一條線之內(nèi)，筆直向前。

    而她呢？

    小學六年，升初中，初中時，她倒是下了決心，要考s市的高中，為何，因為她男神在這里，她想離他近一點，然后現(xiàn)在，她也是給自己定了目標的，想要考z大，或是s大，至于考上后讀什么專業(yè)，或是將來要做什么工作，她真的……一無所知。

    “我想……我想考z大……”但是現(xiàn)在，她的機會應(yīng)該更渺茫了。

    寧老爺子又呡了口茶：“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宋小染低著頭站在那里，沒有說話。

    “你知道，我為何不同意你跟我們家老二在一起嗎？”寧老爺子又開了口。

    宋小染本就懸起的心，此刻更忐忑不安起來。

    “并不僅僅是因為你們的關(guān)系，也不僅僅是因為我和你姥爺之間的恩怨……”寧老爺子到了此時，才抬眼望向她，那精銳的眸子中閃現(xiàn)的光芒，直讓宋小染不著痕跡朝后退了退。

    “你和他的差距，太大了……”

    宋小染再度低下頭去，她無法反駁。

    “兩個人在一起，先不說女人要輔佐男人，但至少不能成為男人的包袱，成為他的累贅，更不能成為他的麻煩，婚姻的美滿，在于兩人之間有沒有共同語言，有沒有一樣的興趣愛好……你看，你舅舅從事金融行業(yè)，而你什么都不懂，他忙的時候，你能幫他什么？他有難題的時候，你能給他解么？他想要談?wù)撘灰幌陆鹑谮厔?，他能和你談嗎？?/br>
    宋小染一直站在那里，臉色越來越蒼白，整個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是的，她只知道嘻嘻哈哈的愛情，她什么都幫不了他。

    她突然記起那日，班主任讓她叫家長來，她約他一起吃飯。

    那天一起吃飯的人，還有晏北沫。

    吃飯的時候，兩人一直在談?wù)撝徒鹑谟嘘P(guān)的話題，而她，一句話都插不上嘴，甚至，她都聽不懂。

    “結(jié)婚不是兒戲，不是你們小孩子玩的過家家，是要兩個人在一起，攜手走過風雨，跨過幾十個春秋，共同走過來的，你明白嗎？”他銳利的眸子依舊望著她。

    宋小染惶惶點點頭：“明、明白……”

    “那你說說，你能給他什么？你能幫他什么？”老爺子依舊咄咄逼人。

    宋小染再也開不了口了，她除了給她自己外，什么都給不了他，除了給他惹禍外，什么都幫不了他。

    “雖說小輩的事情，做長輩的不能有太多干預(yù)，但畢竟，我們是一路過來的，有些地方，免不了比你們懂得更多一些……”寧老爺子收回視線，望向手中的杯子，深嘆一口氣，“你想去國外，我們可以替你安排，但你想和老二在一起，必須拿出點能夠在一起的資本……”

    老爺子從椅子內(nèi)站起，望著外面湛藍的天空，已是冬天，很少會有今天這樣，有如此深遠潔凈的天空，像是國外的秋天。

    “丫頭，你還太小，有些事情，你還沒有經(jīng)歷過，你的人生才剛起步，你還限制在你狹小的世界里，你還沒有接觸外面的大觀世界，你知道，感情最大的殺手的是什么？”老爺子頓了下，好似也不期望她會回答，又兀自開口，“是時間！等你真正開了眼界，等你真的在外面跑了一圈之后，再說吧。”

    老爺子的話不無道理，確實婚姻不是兒戲，一路走來風風雨雨，夫妻兩人是要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

    但是，說白了，就是他們不相信她對寧維成是有真正的感情的，不相信一個十八歲的孩子，能有什么真正的情感。

    “我知道了，太姥爺?！彼偷驼f了句，垂在身邊的雙手緊緊攥成拳，來之前，她還那么信誓旦旦，她哪里不好，她可以改。

    但是，人家沒有讓她改，只是一番話，說得她自慚形愧，一句話都反駁不出。

    “去吧。”寧老爺子對著她說道。

    “太姥爺您好好休息?！彼涡∪緦χ鴮幱廊庶c點頭，隨即越過他走了出去。

    走至病房門口時，剛好碰到了推門進來的寧維成，后者看到她，不禁也怔了下，后又看到她蒼白無血色的臉，眉頭更深擰起來。

    宋小染看到他，剛還無彩的眼時瞬間燃起亮光：“舅舅……”她輕聲叫了他一聲。

    寧維成望了病房內(nèi)一眼，拉著她的手走了出來：“你怎么在這兒？”

    他望著她的眼里有著擔憂，老爺子是什么脾氣他又不是不知道，說話絕對不會留情面，他怕老爺子傷了她。

    “我來看看太姥爺……”

    “怎么不叫我？”

    “叫你干什么呀？我又不是不認識，再說了，我來看太姥爺，還讓你陪著，多不好？”她嘟囔著說了句，始終低垂著頭。

    寧維成一直望著她：“老爺子跟你說什么了？”

    宋小染想了想，但還是笑著搖搖頭：“沒什么呀，就是讓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她望了他一眼，笑笑，又低下頭去。

    他沒說話，只是伸手揉揉她的發(fā)，她可能自己不知道，她根本不會撒謊，她的小臉上，眼睛里，全都泄漏出來了。

    “去吧，晚點我來接你?！彼崧曊f了句。

    第281章 大膽去追

    宋小染點點頭，朝電梯走去時，她猶豫著又定住了，轉(zhuǎn)身，看到依舊站在那里的人，她又開口：“我還是想高考的?！?/br>
    她努力了那么久，就只為了這幾天，哪怕真的考不上好的大學，至少她也努力過了。

    寧維成微微蹙眉，但還是點點頭：“聽你的?！?/br>
    她站在那里綻開笑，甜美而愉悅。

    他也望著她笑，寵溺溫和。

    ＊

    葉明還要在醫(yī)院觀察幾天，這個周末，宋小染便一直陪在醫(yī)院內(nèi)。

    葉知秋趁著葉明睡著的間隙，和宋小染說出心里的想法。

    宋小染一直低著頭，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現(xiàn)在所有的人，都想讓她去國外，可是說實話，她真的不想去。

    一來，不管哪個國家，人生地不熟，讓她一個人待在那里，說實話，她真有些害怕。

    二來，她讀了十幾年書，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或許她考不上好的大學，但她還是想試一下。

    三來，她不是對寧維成沒有信心，但他實在太優(yōu)秀了，優(yōu)秀到讓她對自己沒有信心。

    寧老爺子的話，說得已經(jīng)很清楚明白，他想讓她出去，讓她離開寧維成，讓時間沖淡一切，他覺得，時間久了，她也就少了那份對寧維成的愛慕。

    說她膽小也好，說她不甘心也罷，她真的不想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