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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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靜靜看了江欲燃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依舊尖銳刺耳:“……因為我是出不去的?!?/br> “出不去?為什么呀?” “因為我是這場大火的罪魁禍?zhǔn)祝@個醫(yī)院里的所有人,都是被我害死的。我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永遠(yuǎn)困在這里,永遠(yuǎn)無法離開。” 第131章 欺騙與火 孫寧至今都還記得那天發(fā)生過的一切。 那天她下班回家,專門在村口買了一條魚,打算做語糯最喜歡的紅燒桂魚給她吃。 她的丈夫沈淮玨在昀山城里有一份體面的工作,盡管經(jīng)常忙得腳不沾地,但他每個周末都一定會加班加點(diǎn)地提前完成自己的任務(wù),回來陪她和女兒。 那天正好是周五,她剛把魚放進(jìn)鍋,兜里的手機(jī)就響了起來,她原本以為和以往一樣,多半是路上堵車了,他打電話來說會晚點(diǎn)到家,她接起電話夾在肩膀和耳朵中間,一邊切著韭菜,一邊溫柔而隨意地“喂”了一聲。 電話那頭卻少見地沉默了幾秒。 沈淮玨那邊的環(huán)境似乎很混亂,各色嘈雜的人聲交錯在一起,遠(yuǎn)處似乎還有人在扯著嗓子喊著什么。 孫寧的心臟突然砰砰狂跳了起來,她放下手里的菜刀,抓起手機(jī)輕聲問了一句:“淮玨?怎么了?” 對面又沉默了很久,才傳來一道沙啞中帶著顫抖的聲音:“……寧寧,你能來昀山一趟嗎……?語糯她……語糯她出事了……” 這句話說到最后,男人話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哽咽,孫寧下意識抓緊了手機(jī),腦子里一片空白。她盯著案板上被砍成了幾段的韭菜看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好,好,你們現(xiàn)在在哪呢?你別急,我,我馬上就過來。” 語糯前幾天剛考完小升初,因為平時能和爸爸相處的時間不算多,所以就趁著放暑假的時間,跟著沈淮玨去昀山住了一段時間。 他們本來今晚要一起回來的。 孫寧甚至根本不敢問語糯出什么事了,為什么會讓一向冷靜可靠的沈淮玨這么無助害怕。她渾渾噩噩地打了輛車去往沈淮玨說的那家醫(yī)院,剛跑過轉(zhuǎn)角,就看到滿身是血地坐在搶救室前的沈淮玨。 男人抬起眼來看著他,那雙平日里神采飛揚(yáng)的眼睛里此刻半點(diǎn)光澤都沒有,像是在一日之間被抽空了靈魂,只剩一具行尸走rou。 他怔怔看著面前的孫寧,半晌,眼淚忽地掉了下來:“都是我的錯……都怪我……” 眼淚將他臉上的血跡沖開,一滴滴砸落在地上,孫寧手足無措地走上前,一下下拍著他的背,周圍不斷有忙碌的醫(yī)生來來往往,她咽了咽口水,終于問出了那句在她嗓子眼里卡了一晚上的話:“……發(fā)生什么事了?” 男人的眼淚和身上的血跡弄臟了她白色的襯衫,相伴多年,她第一次見到對方這幅孩童般絕望而魔怔的模樣:“她明明只是想去買個冰淇淋,我明明只走在她身后幾步……為什么,為什么會……” 為什么會有一個瘋子突然拿著菜刀沖出來,為什么對方會直直奔著語糯而來,為什么他那么好、那么可愛的語糯上一秒還在叫著他“爸爸”,下一秒就會被一刀砍中,連腸子都被拉了出來。 為什么,為什么被砍中的不是別人……為什么被砍中的不是他自己。 那兵荒馬亂的一夜像是一把懸于半空中的刀刃,在搶救室的門被推開、醫(yī)生宣告語糯搶救無效死亡時猝然落下,將這個原本幸福的家庭砸得支離破碎。 語糯死得太過突然,接下來的一切,開具死亡證明、送尸體去殯儀館、火化尸體……全都像是一場荒誕不經(jīng)的夢,人的腳飄飄悠悠踩在上面,沒有任何實感。 直到一周之后,孫寧抱著骨灰盒回到家里,她下意識敲了敲語糯的房門,里面卻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她在門口安靜地站了一會兒,臉上什么表情也沒有地推開了那扇門。 面前的房間似乎還和以前一樣,粉色的窗簾,櫻桃形狀的壁燈,桌子上還放著兩本看了一半的故事書和一支沒蓋筆帽的筆。要是在以前,她一定會板著臉告訴語糯,自己的東西要自己收好,然后小姑娘就會吐吐舌頭,把書本和筆都擺正,下次依舊再犯。 可是卻好像又哪里都不一樣了。 冰冷的床單、空蕩蕩的桌椅,這里的一切都不會再給她回應(yīng),那個每次都要皺著眉跟她說“mama,你進(jìn)我房間怎么又忘了敲門”的女孩,再也不會因為這點(diǎn)小事就跟她賭氣了。 直到那一刻,孫寧似乎才從一個漫長的噩夢里醒了過來,一腳踏入了現(xiàn)實的深淵。 她看著懷里的骨灰盒,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了過來,她的語糯已經(jīng)從一個會說會笑的女孩,變成了一堆沒有溫度的粉末。 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知是陰差陽錯還是人為安排,那個殺死了語糯的男人居然是他們村的人。最后經(jīng)警方檢測后證明,那人患有先天性精神疾病,是無刑事責(zé)任能力人,不用遭受任何法律的制裁。 但沈淮玨不知道為什么,不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他像瘋了一樣堅定地指認(rèn)那個叫阿乙的男人撒謊,說他的瘋病是裝出來的。 可是不論醫(yī)院復(fù)檢幾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所謂的兇手,真的就是一個不用承擔(dān)刑事責(zé)任的瘋子。 他只是一時發(fā)病,而他們的女兒也只是一時不幸,所以就那樣被他提刀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