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工做皇帝養(yǎng)我啊 第1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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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齊貴妃只是在極偶爾的情況下才會想起阿雅思來了。 如果說要在宮中活下去,就得擁有一顆冷酷的心,那么這些年來,她實在是越做越好。 可是齊塒是他們的孩子,齊貴妃發(fā)誓要讓他一生幸福平安,所以當她不能親自照料這個孩子,而只能把蘭奕歡帶在身邊時,她煩躁、慌亂、不安,不想分給不應(yīng)得的人一絲半點的眼神。 她只想讓這個孩子離的遠些,不要再盼著她的親近,可是這孩子卻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跟阿雅思玩的多了,好像總是看不明白別人的抗拒和惡意,也不知道記仇,被推開了一次又一次,還是會靠近。 齊貴妃這樣想著,然后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奇怪地顫抖著,手腕上的玉鐲不斷磕在桌子上,發(fā)出“當當當”的響聲。 她一下把鐲子扣在了桌面上。 記憶里,從小到大,蘭奕歡在臨華宮的時候,她都不能這樣一個人把自己關(guān)在房中,清清靜靜地想想事。 因為只要關(guān)一會,他就會過來敲門了,然后問:“母妃,您有什么不舒心的嗎?還是身體不適???兒子來給您捏捏肩!” “咚咚咚!” ——突然,門響了。 齊貴妃一個激靈,那一瞬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幻,前世今生,轉(zhuǎn)過頭來,驚疑不定地看著門的方向。 敲門聲再一次地響起來,還有人叫了一聲:“母妃。” 齊貴妃一下子站起身來,撲到門前,將門推開,月光頓時涌入房中,門口站著的人卻不是蘭奕歡,而是五皇子。 ——“母妃每回只是盼著見到五哥,從來都不念著見我?!?/br> 耳邊仿佛響起蘭奕歡上一世曾笑著半真半假說出來的話,而這輩子他不在乎了,也就再沒說過了。 齊貴妃輕聲地說道:“勝兒,你來了。” 五皇子“嗯”了一聲,他一向是個不會和任何人在言語神色上表現(xiàn)出太過親近的人,見了母親,也只是說道:“大舅讓我把人給您帶過來?!?/br> 齊貴妃道:“你是說——?” 五皇子淡淡笑了笑,把身子一讓,他身后一個穿太監(jiān)服的人抬起頭來,雙眼通紅地看著齊貴妃,正是齊塒。 ——他終于被帶回來了。 齊貴妃瞧著他,點了點頭,說道:“塒兒?!?/br> 她當初不惜以死相逼,又幾乎傾盡了所有積蓄,才換得齊塒今日能夠回來,此時相見,原本應(yīng)該高興的,但因為剛想過蘭奕歡,整個人還有些恍惚,所以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露出太多喜色。 齊塒看在眼中,更是將齊弼的話深信不疑。 原來除了齊弼惦記著救他,其他人當真就像放任他在那個地方一直流放下去了。 他心中不免怨恨,卻不再像以前那樣發(fā)脾氣抱怨了,記著來之前齊弼說的話,只是哭著拜倒在齊貴妃面前。 五皇子在一邊看了片刻,抱著手涼涼地說:“你走之前哭也就罷了,如今人都回來了,還有什么可哭的?行了,這種禮儀走個過場就行,有話快些說罷。如今你的身份不能見人,我還得趕在下鑰之前把你給帶出去?!?/br> 他一向不喜人哭哭啼啼的,也不想讓兩人接觸太久,催促之后就去外間等著了。 齊貴妃對齊塒說:“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受了苦,但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過一陣子,我就讓你五哥在外面給你置辦個宅子住下,以后你就好好地過日子,可再也不要闖禍了。” 齊塒卻問道:“然后呢?” 齊貴妃道:“然后?” “然后,我的一生就要這么過嗎?我是個有罪之人,不能再擁有自己的姓名,不能入朝為官,也不敢公開露面,一輩子只能被養(yǎng)在宅子中,吃飽喝足了就算完事嗎?” 齊塒痛苦地說:“姑姑……不,娘啊,我這樣活著,跟個死人又能有多大的區(qū)別?” 他突然改變的稱呼讓齊貴妃一震。 她看著齊塒,低聲說:“你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嗎?” “是的,求您幫幫我?!?/br> 齊塒握住齊貴妃的手,哀求道:“娘,您就再幫我這一回吧!” 齊貴妃的手一顫。 她想起自己剛生產(chǎn)之后的那幾天,雙眼一直流淚不止,并且畏風畏寒,所以在眼睛上蒙了布條,旁邊的孩子也是尚未睜眼,因此母子兩人只能一起躺在黑暗中,聽到了蘭奕勝丟失的真相。 當時,她的心情恐懼、頹喪而茫然,覺得自己這一生都仿佛陷入了迷局之中。 是那個小小的嬰兒,在她的枕邊揮舞著手臂,握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小小的手抓著她,那么信任那么依賴,仿佛這人世間僅存的溫暖,讓她在絕望與痛苦中重新燃起生機…… 她忍不住緊擁著自己的孩子,泣不成聲。 “我知道了?!饼R貴妃終究伸出手去,替他理了理衣領(lǐng),輕聲地說,“你先回去,我會想想辦法的。” ——她確實還有最后一個辦法。 那就是如今身在京城的兩位達剌王子,孟恩和林罕。 一開始同阿雅思有了那層情人關(guān)系的時候,齊貴妃并不知道他父族那邊的真實身份,只知道阿雅思是從草原過來的,看言談舉止,或許還是個貴族,所以,她也覺得,對方大概當夠了這個樂師,就會一走了之了。 后來阿雅思態(tài)度輕松地告訴他,自己是達剌的三王子,齊貴妃也沒太當真,畢竟誰能想象,一個異族的王子,會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困守宮中呢? 直到阿雅思把那套紅寶石的首飾送給她,她才意識到,對方是說真的。 齊貴妃打開妝奩,輕輕拿出了一摞書信,還有一對紅寶石的手鐲。 這段日子,達剌那邊的人來到大雍,孟恩和林罕到處尋找他們失散的兄弟,這個消息也被五皇子的情報網(wǎng)察覺到,齊貴妃聽到兒子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意識到他們并沒有忘記自己的親人。 齊塒現(xiàn)在是戴罪之身,如果繼續(xù)在大雍待下去,必然一輩子都得躲躲藏藏的,可是如果到了達剌,他就是身份高貴的王子。 那個人的畢生愿望,就是帶著她和孩子回到草原上去看一看,如此,也算半償了他的心愿吧。 齊貴妃默默地在心里做出決定。 * 阿雅思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回過那一片草原了。 曾經(jīng)年少的時候,他總是喜歡往外跑,覺得外面的世界驚險刺激,在家里卻老是被父親和兄長管束,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對家鄉(xiāng)、對親人的思念,卻與日俱增,刻骨銘心。 不過,只要蘭奕歡還在這邊,他一時半會也是不會回到達剌去的。 他也在想,當初任性離開,這么多年不曾聯(lián)系,恐怕家里的人早就對他這個不孝的兒子失望透頂,他回去要怎么做怎么說呢?還真是夠讓人為難的啊。 阿雅思從街上經(jīng)過,一路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他用自己的全部戰(zhàn)功,換來成為蘭奕歡宮殿外面的侍衛(wèi),準備今夜當值。 不管有多少思念和煩惱,想著一會就又能見到兒子了,阿雅思的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了溫柔神色。 但是淺淺的笑容在臉上稍一展露便消失了,阿雅思隨即又想起了不久之前,他在另一位侍衛(wèi)家中所聽到的,蘭奕歡的成長經(jīng)歷。 正在這時,路邊有個聲音,突兀地傳進了他的耳朵:“大哥,你瞧這是什么?” 一句簡單的話,卻讓阿雅思渾身一震,立時轉(zhuǎn)過頭去。 站在路邊的孟恩和林罕兩個人霍然間撞入眼簾。 阿雅思的腳步一下子就停住了,仿若釘在了地面上一般,雙目近乎貪婪地直勾勾看著兩位兄長。 在他的記憶中,林罕和孟恩都應(yīng)該還是青年的模樣,但此時看去,兩人的鬢邊已經(jīng)生了華發(fā),面容上也添了滄桑。 那么父親,一定更加衰老了吧。 阿雅思的眼底,不知不覺已經(jīng)模糊一片。 昔為同池魚,今為商與參。往古皆歡遇,我獨困于今。 當年一朝任性,便是海天之遙! 他顫抖地深吸了一口氣,在人潮往來的街頭,眼睜睜看著孟恩和林罕朝著這個方向走來。 孟恩說:“……算命簽?你從哪里拿來的?” 林罕說:“剛才那個算命的老先生給我的,我給了他點銀子。我漢學不大好,這個……‘幽冥通歧路,枯骨又生花’,是什么意思?” 大哥的聲音還是那樣冷冰冰的:“怪力亂神之說,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也是能信得的?你小心遇到騙子,快丟了吧。” 兩人說著話,與阿雅思擦肩而過。 阿雅思下意識地側(cè)了下臉,待他們目不斜視地過去時,才意識到,自己面目全非,而且全然是漢人的長相,漢人的血統(tǒng),縱使是親生兄長,也不可能會認出來了。 他,還是他嗎? 重新來到這個世界上,見到了燦爛的陽光,保護著自己的孩子,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可卻遲遲沒有坦誠自己的身份,是因為……他也會擔心、害怕和無措。 他早就已經(jīng)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他害怕,當面對親人說出真相的那一刻,迎接的是冷漠與質(zhì)疑,那么,那一刻,才將是“阿雅思”這個人真正的死亡。 阿雅思有些恍惚地進了宮,跟上一輪當差的侍衛(wèi)交接完成之后,他便來到了蘭奕歡的寢殿。 結(jié)果推開門進去,腳下卻不知道踢到了什么東西,骨碌碌地滾了出去。 阿雅思走上幾步,撿起來一看,發(fā)現(xiàn)是個酒壇子。 他原本應(yīng)該在外殿值守,只有早上蘭奕歡出來的時候,才有可能見到他,此時卻有些不放心,也顧不得自己的心事了,打起精神,大步進殿。 一進內(nèi)殿,便聞到一股nongnong的酒味,蘭奕歡醉醺醺地躺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聽到有人進來,他的身子動了動,卻連眼睛都沒睜開,腦袋東搖西晃的,又垂了下去。 阿雅思生怕他掉下來,連忙上去,讓蘭奕歡的頭靠在自己肩上,低聲道:“殿下,殿下,你怎么啦?” 這些日子跟在蘭奕歡身邊,對蘭奕歡的任何喜好他都十分在意,阿雅思知道蘭奕歡平時喜歡淺酌幾口,而且他酒量很好,喝的又不多,從來沒有失態(tài)過。 可今天他竟然會毫不節(jié)制地喝成了這個樣子,一定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阿雅思生怕蘭奕歡難受,想叫人給他送點醒酒湯進來,又一時脫不開身。 他一邊撐著蘭奕歡的身子,拿起旁邊的茶杯喂他喝了點水,一邊輕聲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問出這句話時,他也一下子想起來,在蘭奕歡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是這樣,他每天都提心吊膽的,擔心孩子被人欺負了,受委屈了,所以雖然知道要冒極大的風險,還是隔三差五就忍不住偷偷去看看他。 蘭奕歡那時候也像現(xiàn)在這樣,不開心了也不說話,就是嘟嘟嘴,紅紅眼睛,哄一下也就重新高興起來了,是個特別容易滿足的孩子。 他的孩子。 從還是個小小胎兒的時候,他便在殷切地想象著,這個孩子出生之后會是什么樣子,他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模樣,卻還是不及眼前真正見到的萬分之一可愛。 而他竟不敢告訴自己的孩子,父親就在這里。 每一回看到蘭奕歡委屈的樣子,他都心疼的要命,每一回離開的時候,都不舍的像是一步步踩在刀刃上。 再想起之前聽到的那些話,他覺得那樣難過,某種壓抑的情緒纏繞在心臟的血脈中,幾欲破土而出。 阿雅思輕輕碰了下蘭奕歡的臉,終于忍不住,還是像蘭奕歡三歲時一樣,將他抱進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