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堯，清堯……”

    馬車外傳來熟悉的聲音。

    洛清堯的魂魄像是剛還魂兒一般，他轉(zhuǎn)動僵硬的身體，朝聲音來處看去，透過晃動的車簾，他看到了顧風。

    “陛下命我護送你去西域?！鳖欙L道。

    良久過后，洛清堯輕輕“嗯”了一聲，外面也沒了聲音，此后就是良久的沉默。

    馬車行了一天，晚上安營扎寨。

    阿克都走過來，滿臉急不可耐：“我來看看我的珍寶?！?/br>
    “可汗，您的珍寶累身體不好，需要休息?！鳖欙L道。

    阿克都面色不耐：“我送給大覃皇帝十個西域沒人，大覃皇帝陛下已經(jīng)將他送給了我，難道我還不能看嗎？”

    “自然不是?！鳖欙L道，“只是您的珍寶脾氣很大，又身體虛弱，反正他已經(jīng)是您的了，您何不等到王庭再看呢？”

    阿克都看著眼前俊朗沉穩(wěn)的青年，忽然道：“你不想讓我看他，難道你要違背大覃皇帝的命令嗎？”

    “陛下給我的命令是將他活著送進王庭。”顧風笑道，“倘若路上出了事，陛下必定會責怪于我，可汗就算是為了我的前程著想，還是等到了王庭再看吧，那個時候，我也算交差了?！?/br>
    阿克都一下子明白了顧風的意思，原來他是怕多生事端。既然美人已經(jīng)是他的了，他也不急在這一時，他也想在這個水做的沒人面前刷刷好感。

    阿克都干咳一聲，沖馬車內(nèi)道：“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盡管吩咐我的手下便是。”

    馬車里一片安靜，阿克都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音，正覺得面子上掛不住，這時馬車里傳來空聲音：“讓可汗費心了?！?/br>
    阿克都頓時心花怒放，覺得這聲音比草原上最會唱歌的鳥兒的聲音都美。

    “不麻，不麻煩?！卑⒖硕即藭r已經(jīng)心癢難耐，但是為了保持在美人面前的形象，為了以后的春宵一刻，又好意叮囑了幾句，最后萬般不舍離去。

    風吹來，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露出洛清堯蒼白無神的側(cè)臉。

    “清堯，下來走走吧，別總是悶在馬車里?！鳖欙L道。

    洛清堯道：“不用管我，我不會死的，我會活著進王庭?！?/br>
    顧風左右看了一眼，見阿克都和他的隨從都已經(jīng)遠去，他靠在馬車車窗上，低聲道：“我可以送你走，出了大覃的邊境，我就能送你走?！?/br>
    “不必了?！?/br>
    “清堯，你聽我說，從大覃到西域這一路，本來就兇險非常，遇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再平常不過了，我早就安排了人在域外，到時候偽裝成土匪劫車就行?！鳖欙L的語速有些快，“這次是他把你送走，不是你自己要逃走，你半路被土匪截殺，他也不會降罪你的家人，這是你離開他最好的機會了……”

    過了半晌，馬車里都沒有聲音。

    “清堯？”顧風低聲叫道。

    “感念顧大人高義，還是算了吧，我不會走的。”洛清堯道。

    “為什么不走？你知不知道，你要是進了西域王庭就再也沒機會走了！”顧風道，“阿克都十分狡詐，說只有把你活著送進王庭，他才能把墜夢的解藥給大覃?！?/br>
    “墜夢？”

    顧風一頓，道：“這個不還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時候，大覃國有一大批士兵人吃了墜夢，已經(jīng)成癮了，嚴重影響了軍隊的戰(zhàn)斗力。更可怕的是，墜夢植株鋪天蓋地在大覃生長，怎么除也除不盡，本來豐收的農(nóng)作物全都被墜夢殺死，百姓沒有吃的。西域使臣說他們有殺死墜夢植株的藥粉，可以給大覃，條件就是互市和……”

    “和得把我送給阿克都是嗎？”

    054 顧風的小心思

    054

    “是。”過了半晌，顧風回答。

    “我不會逃的。”洛清堯用沒什么起伏的語調(diào)平靜說道。

    “你……”顧風十分不解，“你到底怎么想的，現(xiàn)在有大好的機會為什么不走？”

    “交易里，阿克都肯定要求是我到了王庭之后才會把墜夢的解藥交出來吧?！甭迩鍒虻馈?/br>
    洛清堯撩開了車窗，此時正值夏末秋出，本該是豐收的日子，但是遠處的田田間地頭，沒有看到黃橙橙的黍米，遠遠看去，只看見農(nóng)田里到處攀爬的綠色植株，鋪天蓋地，壓倒一切。

    而本應(yīng)豐收的農(nóng)戶，遠遠地站在地頭，神情絕望。

    “那就是墜夢吧？”洛清堯指著遠處的天地道。

    顧風“嗯”了一聲。

    “西域的圖謀不是一日兩日就做成的，最起碼是今年開春的時候就開始謀劃了?！甭迩鍒蜉p輕道。

    “你管這些做什么，這都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顧風道。

    “大覃國都是這個樣子，那別得地方呢？”洛清堯喃喃自語，“恐怕也好不了吧?！?/br>
    顧風沒有說話，但從他的神情來看，大覃的糧食主產(chǎn)地差不多都受到了攻擊。

    “我還是那句話，這不是你該考慮的?！鳖欙L道。

    “這的確不是我該考慮的。”洛清堯道，“我只是不想洛水受牽連罷了，大覃的糧倉空了，難道他不會從別的地方征收嗎？洛水土地肥沃，沃野千里，是最好的糧食征收地了。”

    洛水剛歸順大覃不足一年，夜司辰如果要棄車保帥，那么洛水就是最好的被吸血的地方。

    顧風沉默半晌，兩道鋒利的劍眉擰到一起：“清堯，阿可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到了王庭，你就只能任他，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