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邊，一波又一波的士兵沖了出去，一片黃沙飛揚(yáng)中，夜司宸巋然不動(dòng)，端坐在馬背上，看著遠(yuǎn)方。洛清堯眼光瞥向后方，山林仍然震震生響，飛沙塵土漫天，但是再也沒有新的士兵沖出來了。

    洛清堯想，人已經(jīng)用盡了。

    正這樣想著，忽然從黃沙中又疾馳出一匹快馬，馬上的人手持嘗到，滿臉兇狠，憤怒的視線直勾勾盯著夜司宸，手中長(zhǎng)刀朝夜司宸砍去。

    “小心！”洛清堯驚呼出聲，他立在夜司宸的左側(cè)，而沖出來的人在夜司宸的右側(cè)，他眼睜睜看著長(zhǎng)刀朝夜司宸頸間落下，彷佛下一瞬，夜司宸就要人頭落地。

    電閃雷鳴間，夜司宸反手抓住刀柄，反向刺去。

    撲哧——

    長(zhǎng)刀反向刺進(jìn)向?qū)У男乜?，向?qū)У乖诘厣?，胸口的鮮血瞬間染滿了半邊胸膛，但是憤怒的眼神依然仇恨無比地盯著夜司宸。

    “你為柔然王做事?！币顾惧肪痈吲R下，看著向?qū)А?/br>
    向?qū)胝f什么，但是一張嘴滿嘴是血。

    “都不重要了，柔然王已經(jīng)死了?！币顾惧防淅涞馈?/br>
    向?qū)У难壑斜虐l(fā)出兇狠的目光，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撞向夜司宸，但也只是徒勞，夜司宸攥著刀柄，輕輕擰動(dòng)，向?qū)о弁ǖ乖诘厣?，抽搐兩下，再也沒了生息。

    夜司宸慢條斯理擦了手上的血跡，轉(zhuǎn)頭對(duì)洛清堯道：“堯堯，剛才嚇到你了，你是不是怕我死了？”

    洛清堯有些后悔，后悔提醒夜司宸小心，以夜司宸的武力，就算他不提醒，他也能發(fā)覺背后有人偷襲，所以他又何必多次一舉地提醒？

    洛清堯沉默不言。

    夜司宸笑著抓住了他的馬韁繩，將他拽到身前，長(zhǎng)臂攬上他的腰，將他抱到自己的馬上，他心情很好地親了一下洛清堯地發(fā)頂，語氣力帶著無法掩飾的笑意：“你還是怕我死吧？”

    “這個(gè)很重要嗎？”洛清堯反問他。

    “想要我死的人很多，想要我活的人不多?！币顾惧返馈?/br>
    “陛下，你是一國(guó)之君，你的臣民不會(huì)想你是死的?！甭迩鍒虻馈?/br>
    “那不一樣，那是因?yàn)樗麄冃枰?，需要一個(gè)強(qiáng)大的皇帝開創(chuàng)史無前例的大覃盛世?！?/br>
    “我不希望陛下死，是因?yàn)槲倚枰菹碌谋佑印！甭迩鍒驘o比清醒道。

    夜司宸沉默半晌，最后又親了他的發(fā)頂：“還是不一樣?！?/br>
    洛清堯不知道夜司宸覺得哪里不一樣，也不想與他爭(zhēng)辯了，他向前傾了傾身體，道：“陛下別親了，都是沙子，硌嘴?！?/br>
    夜司宸愣了一下，隨后哈哈大笑，拽著馬韁繩奔上了山。

    洛清堯上了山上才發(fā)現(xiàn)，山里有十幾匹馬，每匹馬尾上都綁了扇形的枯枝，跑起來咚咚作響，塵土漫天，一匹馬能跑出上百匹馬的氣勢(shì)，終于明白剛才山上千軍萬馬的氣勢(shì)是怎么來得了。

    不久之后，傅遠(yuǎn)帶著父兄回來了，一行人沒有多做停留，趁著柔然大亂，馬不停蹄像北境駛?cè)ァ?/br>
    回到北境之后，宴席之上，傅忠父子對(duì)夜司宸情真意切的感恩戴德。

    宴席上十分熱鬧，醉醺醺的酒氣彌漫開來，洛清堯端坐在夜司宸的食幾一側(cè)，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吃菜，老實(shí)說，他不喜歡這種場(chǎng)合，因?yàn)槊看窝缦驴偸菚?huì)有似有若無的眼神好奇打量他，每一次這樣的打量，都在提醒洛清堯，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身份。

    他告訴自己，無所謂，不用在意，但是心底仍然悶了一口氣，不想看見這樣的視線。所以他只能裝作對(duì)菜肴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專注品嘗每一道菜，其實(shí)早就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怎么，堯堯是不是覺得悶了？”夜司宸忽然傾過身子問他。

    洛清堯夾菜的手一頓，仍是低垂眼睫：“還好?！?/br>
    “朕看你都快睡著了。”夜司宸道，“你若是覺得悶，就出去走走?！?/br>
    洛清堯抬頭，眼睛微微睜圓：“可以嗎？”

    按照夜司宸以往的性子，不會(huì)放他走，只會(huì)讓他像個(gè)掛件似的跟隨在他身側(cè)。

    但是洛清堯這句話極大取悅了夜司宸，夜司宸道：“自然可以，只不過不要走得太遠(yuǎn)?！?/br>
    洛清堯點(diǎn)頭：“我知道，就在大帳外走走，透口氣?！?/br>
    夜司宸道：“去吧?！?/br>
    洛清堯默默出去，北境的夏夜空曠清爽，洛清堯走得稍微遠(yuǎn)了些，但也謹(jǐn)記夜司宸的話，沒有走太遠(yuǎn)，找了個(gè)沒什么人的僻靜角落，四周都是草垛，洛清堯看著高高的草垛，左右看了一下，反正沒什么人，索性爬了上去。

    “哎呦——！”

    洛清堯嚇了一跳，從草垛上彈起一個(gè)人影，顯然也嚇到了，四目相對(duì)，洛清堯看清了對(duì)方的樣子。

    “你，你是……是你?！备颠h(yuǎn)有些結(jié)巴。

    “不好意思，有些打擾了?！甭迩鍒蝾D了一下，轉(zhuǎn)身就要下去。

    “哎，不打擾，不打擾?！备颠h(yuǎn)比他動(dòng)作快， 先跳了下去，“你要是喜歡，就在上面?！?/br>
    咚咚咚，腳步聲跑遠(yuǎn)了。

    看著落荒而逃的背影，洛清堯只是笑了下，也沒多管，就躺下了。

    頭枕在手臂上，墨藍(lán)的夜空高高懸掛在上空，幾點(diǎn)星子綴在天幕上，晶晶亮亮地閃著，星星的光芒很純粹地亮著，沒有好奇沒有探究，單單只是亮著，不會(huì)因?yàn)樗翘泳妥兊酶烈恍?，也不?huì)因?yàn)樗欠敚筒涣亮恕?/br>